入局小说大结局小说全文阅读-尤小芒徐闵免费阅读
凌晨 1 点多的夜,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除了小区的路灯,每一栋楼的每一个窗口都没有一盏亮着的灯。
裴娜走出孙猛家楼门,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区,她满脸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她抬头茫然的望着无星无月黑黢黢的夜空。
不一会儿,一声柔弱的猫叫声勾回了她的思绪和视线。她四下环视,却不见猫的身影。
猫叫声再起,这次她能够感觉到猫应该就隐藏在自己附近的某个暗处。于是她循着猫叫声去找猫,边找边又像怕把猫吓跑似的,轻声叫着:“猫咪,猫咪······”
猫叫声很默契的与裴娜的轻唤声一呼一应的互动着,但却始终不现身。
裴娜打着手机电筒,猫着腰一路搜寻,不知不觉搜寻到了小区大门口。
猫依然没找到,裴娜很执拗的要回去继续找。可奇怪的是,这时不管她再怎么叫,再怎么学猫叫,都再没有一声猫叫声回应她。
裴娜搞不清也不去想,刚才的猫叫声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是否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绝望自责的嘀咕着:“壮壮,你现在在哪儿啊?”
走出孙猛家小区。裴娜眼神涣散,如行尸走肉一般,又像个醉酒的女人一样脚下不稳神情颓废的朝一个她并不知道是何处的方向走去。大脑一片空白的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一辆出租车开到她身边,司机打开车窗,问:“要打车吗?”
她傻傻的点点头,然后坐进出租车后座,在司机的两次询问下,她才说出了自家的地址。
回到家,裴娜没有开灯,她把鞋子蹬掉,包丢在地上,走进洗手间,依然没有开灯,衣服没脱直接走进淋浴间,打开淋浴。
水流倾泻在身上,她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身体,慢慢蹲下,将头深埋下去。憋在胸腔里的哭声一点一点控制不住的释放出来,直至彻底崩溃的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夜,裴娜彻夜未眠。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蜷缩在黑暗的客厅沙发上,翻看着手机相册里一张张曾经青涩的自己和儿子从出生到两岁时的照片,同时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孙猛的话。
她不敢相信的不是孙猛说的话,而是孙猛竟然会知道壮壮的存在和壮壮走丢的事情。
12 年前,20 岁的裴娜租住在尤小芒家的东厢房里未婚生子和两年后儿子走丢的这两件事情除了尤小芒父女知道外,就连闺蜜万安安都不知道,可现在孙猛居然知道了。而裴娜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尤小芒告诉他的,那这就只能说明一点,孙猛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在尤小芒的日记本里发现的这个秘密。
那么,那么,那么孙猛说的壮壮是被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再生父亲的尤海生送人的,这是真的吗?
裴娜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当年自己未婚生子后,从小县城带她进城的男友史兆林为了养活他们母子,跟着老乡去深圳打工,结果一个大活人一走便从此杳无音信。这之后,是尤海生看她可怜,给她免了房租,还经常自掏腰包帮助她。后来,姥姥从县城来帮她照看孩子,尤海生又通过熟人关系,费了一些周折在一个不错的工厂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轻松时间自由的临时工。再后来,儿子走丢后,她深受打击,深感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于是一蹶不振,自甘堕落。整日整夜的泡在舞厅,结识了一帮社会混子,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喝酒。她这个样子被当时还在上学的尤小芒在街上看见,又回去告诉尤海生之后,尤海生把她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并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她严加管教。后来又自掏腰包给她报了一个电脑培训班,让她学习平面设计,将来好有个谋生的技能。后来虽然因为对电脑不感兴趣,学业半途而废了,但她并不想让尤海生失望。她想努力挣钱,好好生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于是选择了当时很火爆的婚庆行业,做了一名策划师。
她一直在东厢房住了五年,尤海生从来没有收过她的房租。他们相处的像家人一样,她免费住的心安理得,尤海生也乐得多了一个干闺女。五年前,她决定自己开一家婚庆公司,当时自己的积蓄不太够,尤海生二话不说拿出五万块钱支持她创业。
就是这样一个有大恩于自己,犹如父亲一般的人,会是那个让自己痛失儿子的人吗?!
裴娜不愿相信,但又翻来覆去的琢磨不出一个不相信的理由。所以她陷入了比当年儿子丢失时痛苦万倍的深渊。
她想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想把自己重新蒙在儿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鼓里。可是她做不到了,孙猛的话就像紧箍咒一样不停的钻入耳朵穿破耳膜刺痛她大脑的神经,让她的心理和生理都痛不欲生。
她知道,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自己是会疯掉的。但她不愿意相信孙猛,更不会为了知道儿子的下落被孙猛利用。所以她决定要亲自去问海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等不到天亮,凌晨四点多她就开车赶到了棚户区。像往常一样,她把车停在了巷口,她也无法在车里安坐。只能下车从空无一人的巷子溜达到大门紧闭的尤海生家大门口,再转身溜达出巷口。就这样,她一趟一趟的来回溜达着,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预演着问海叔时的语气和表情。
不知不觉,天放亮了,沿街各个早点商铺摊位陆续开了门。有熟人遇见裴娜,都会不解的问她,这大清早的溜达啥呀?
裴娜无法应付人们,只好回车里坐等到五点五十,然后直接去和棚户区隔着一条街的一个小公园去找尤海生。
每天早上尤海生都会在小公园锻炼身体。
裴娜远远的看见海叔在跟着手机做老年人保健操。
海叔本来一直是跟着几个老头儿一起撞树锻炼的。有一次裴娜在网上看到关于老年人撞树锻炼身体,结果撞出大问题的报道,所以她连哄带吓要求海叔停止盲目跟风撞树锻炼,改成了跟着手机上的专业人士做保健操。
裴娜原本的计划是看到海叔就要去问的,可此时,她又觉得应该等海叔锻炼完再问,结果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海叔锻炼完了要回家,她又琢磨着这种事情还是回家说比较合适,于是悄悄尾随海叔回到大门口,又心想等个十来分钟再进去会更自然一些。
可就是在消磨这十几分钟时,她犹豫了。她在问自己:“海叔会承认吗?如果承认了,他会告诉我壮壮现在在哪儿吗?如果海叔不承认,说没有这回事,那我该怎么办?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把彼此当亲人吗?”
正思虑间,听见海叔在院子里和邻居打招呼,说要去早市买菜。她竟然束手无策临阵逃脱了。
第十一章 是他
1
徐闵从父亲的手机里找到了侯来友的电话号码,然后在一个贩卖个人信息的 QQ 群联系了一个信息贩子,总共花了 4600 元,耗时两天买到了侯来友的户籍信息,家庭住址和行踪轨迹。
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上的户籍信息清清楚楚的写着曾用名秦川时,徐闵忽地起身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是他替十二年前那个晚上遭受凌辱的少女抽的。
与此同时,让他悔恨了整整十二年的那一幕再次蚕食了他的大脑。
少男看着独眼青年追着两同伴跑出了公园,再看少女像身负重伤似的吃力的往起坐,他这才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跪在了少女身边,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隔空支棱着两只手不知所措。
少女双手撑在地上,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她看少男自责难过的样子,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帮他擦了擦眼泪:“不要哭。”
少男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少女身上,要扶她起来。
少女握住他的手,带着弱弱的沙哑的哭腔好像在向少男要一个他刚才无所作为的解释:“他叫秦川,你会替我报仇的,对吧?”
少男盯着少女泪光闪闪满是信任的眼睛,愣了一下。这一刻,他的泪水止住了,随即马上躲开少女的眼睛,要扶她:“咱们回吧。”
少女读懂了他的表情,却不愿相信,她双手捧住不敢正视她的少男的脸对着自己,哭腔已变成哭声:“徐闵,你是会替我报仇的,对吧?”
少男浑身紧缩着,双眼紧闭。
少女的脸和眼睛里一瞬间蒙上了一层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双手从少男脸上跌落下去,她挪动着痛疼的身体拉开和少男的距离,然后缓缓的站起来。
少男忙起身想去护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只见少女泪珠滚滚却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一手揪住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一拉,滑落在地。然后被风卷着摇摇晃晃的往一边走了。
少男扭头看了少女一眼,却没有脸面跟上去,然后转回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外套发愣,听着一旁脚踩落叶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
徐闵立即出门,打开手机搜了一家汽车租赁公司,打车赶过去,租了一辆车。
根据信息贩子提供的侯来友半个月之内的行踪轨迹,每天晚上他都会去一家叫‘恰恰’的酒吧。于是徐闵直接在手机地图上搜索‘恰恰’酒吧,也不顾此时才是下午三点,就疾驰而去。
在等待夜幕降临的这个空档,他才琢磨起了秦川为什么要更名换姓叫侯来友?
改名不稀奇,但连姓一起改的,一般情况下也是在父母的姓氏之间改,可从侯来友的户籍信息上看,他父亲姓秦,母亲姓刘,那他怎么会改姓侯呢?!
回想十五年前,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秦川就犯下强奸罪,想必这些年他并没有改邪归正,而是在犯罪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那就只能更名换姓以及做手术安装义眼台来隐藏身份隐匿罪行了。
那么,现在的侯来友就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
这样一琢磨,徐闵对侯来友在 7 月 12 号晚上潜入自己家就产生了巨大的疑虑。
刚开始在柳艳辉的手机监控中看到侯来友时,徐闵原以为他也是柳艳辉的情人,但当拿到他的电话号码之后,却并没有从柳艳辉的手机里找到。当时感觉有些奇怪,就用柳艳辉的手机给侯来友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侯来友接通,语气没有丝毫惊讶,完全是对待陌生号码的一种冷冷的语气。而且再细看那天晚上的监控,侯来友是在凌晨两点进入自己家的,进门之后,他的行为也像是入室盗窃的小偷万般小心的直接来到主卧门口,偷窥似的往里瞅,然后就找人似的各屋找。显而易见,他的目的不是去偷情,更不是盗窃,而更像是去行凶的。 那么,他的目标是谁呢?是柳艳辉?从那天晚上的监控来看,想杀柳艳辉的人确实不少,这说明即使柳艳辉和侯来友不是情人关系,哪怕他们都不认识,也不排除侯来友是受人之托要杀她的可能。除此之外,另一种可能就是,侯来友的目标是他徐闵。
这么一想,一股寒气瞬间从徐闵的尾椎骨直窜后脖颈。难道这些年自己一直暗中打听寻找秦川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要先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侯来友不会善罢甘休吧,何况现在自己手上还攥着他在案发现场的铁证。
虽然他用 80 万做了交易,但八成也是缓兵之计,只是想暂时稳住他吧。
想到此,徐闵立即启动车子,逃似的驶离了酒吧附近,他不得不防着侯来友会像他一样暗中盯着自己等待下手机会。如果是同归于尽,他不怕,怕的是,仇没报了,自己先挂了。
徐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乱绕,疑神疑鬼的观察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一直来来回回转悠到晚高峰堵在久久停滞不前的车流中,怦怦乱跳的心才消停下来,脑子也跟着恢复冷静,这才又挖空心思的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先于侯来友,杀了他!
想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这跟看病一个道理,必须得先诊断后治病。只有先掌握了侯来友的日常活动,才能制定杀他的计划。
此时前面的车开始行驶,后面的车鸣笛不止,不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车一个急超车贴着他的车身飙过的同时,司机暴躁的怒吼:“等死啊。”
徐闵忙挂挡出发,同时‘等死啊’三个字余音绕梁似的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是啊,现在自己不抓紧时间掌握情况先下手,可不就是在等死嘛!
一脚油门踩到底,徐闵又开回到了恰恰酒吧附近。
此时,酒吧已经灯火璀璨开门营业了,只是夜幕刚刚降临,不到上人的时候,门前有些冷清。
他认为侯来友不会这么早来,于是决定把车停好,先去找个小饭馆吃口饭。谁知就在他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看是否有人盯梢自己时,看见一辆奥迪 A6 开到酒吧门口停下,侯来友从驾驶室下来进入酒吧。
徐闵抬腕看表是七点十分,再看就侯来友一个人,而且是每天晚上都来,他马上意识到,也许侯来友是在酒吧上班。
他没有去吃饭,也没贸然进酒吧,就在车里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本来也没进去多少的客人悉数散去之后,看侯来友才出来,上了奥迪车,驶离。
再次确定没人跟踪后,徐闵尾随奥迪车开到一个名叫润园的住宅小区。这跟信息贩子提供的侯来友的家庭住址一样。
徐闵连续跟踪了三天,既确定了侯来友就是在酒吧上班,又确定侯来友暂时还没堤防着他,就决定要来个了断了。
2
尤小芒对警察撒了谎之后,马上上网查了作伪证的后果。一查吓了一大跳,做假证包庇罪,轻则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因此她没有一分钟是不害怕的。只要有人敲门,就会心脏狂跳,浑身汗毛倒立,生怕是警察识破了她的谎言,来抓她。
极度紧绷的神经快把她搞成精神病了,为了摆脱这种让人崩溃的心惊胆战,她想过主动找警察坦白,但慎重一想,只要坦白,就要解释为什么撒谎,一解释撒谎的原因,就会把 7 月 12 号那天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一来,不就等于直接帮警察破案了吗!那孙猛能放过自己吗?
反复琢磨,她觉得,跟孙猛对自己的威胁比起来,骗警察的结果相对是有商量余地的。如果警察真的识破了她的谎言,说明他们找到了孙猛和柳艳辉的死有关系的证据,那么孙猛就会被控制,到时候她就可以说自己是被孙猛逼迫的,有视频为证。但如果孙猛真的跟柳艳辉的死没有关系,那她这个谎言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样一想,尤小芒似乎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她还是不能像平时一样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投入的工作,她需要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她给万安安打电话,说要跟她混几天。
正在美甲店做指甲的万安安像听错了似的,惊呼:“什么?跟我混?你是突发横财了,还是被骗破产了?”
尤小芒懒得解释那么多,就编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呀,我就是突然想开了,不想每天画地为牢,就是缝缝缝了。我要改变,我要找到活着的意义。”
“哎呀,尤小芒,你可终于开窍了。我就说我是怎么活成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没仔细想过吗!哈哈哈哈,太好了。你这电话打的太及时了,今天晚上正好有一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参加。”
尤小芒立马来了精神:“好,那咱晚上见。”
“晚上就晚了,这是晚宴,不是一般性的聚餐,你不得捯饬一下啊。这样,我一会儿去接跳跳,你现在出发去我家,我得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你看,光有想改变的想法是不够的,态度才是改变的关键,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女人嘛,首先就——”
尤小芒懒得听她磨叽:“好好好,知道了,我现在就走,一会儿见。”
“哎哎哎,你给裴娜打个电话,把她也揪出来,天天就知道工作,还拿不拿自己当个女人了。”
“知道了。”尤小芒挂了万安安的电话,拨通裴娜的电话。
裴娜在自己的办公室面瓜似的盯着手机相册里壮壮的照片,看着尤小芒的来电,她忽然有种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以及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口吻和她说话的别扭劲儿。
她没有接,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小芒果’发来了微信语音:“娜娜,你在忙吧,忙完马上给我回话,晚上有个晚宴,安安让咱两一起去。”
隔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她才用文字回复:“晚上有场子,去不了。”
尤小芒知道,工作永远是裴娜的头等大事,何况她公司现在的情况,需要她像刚开始创业那样认真对待每一场活动。所以当万安安非要再打电话把裴娜拽出来时,她忙拦下,并催着万安安赶紧给自己化妆造型,好让她别给裴娜添乱。
万安安给她化了一个比较夸张的烟熏妆,再把她的头发编出很有层次感的花样,全部拢到脑后固定。使她具有一种棱角分明冷艳的诱惑力。
她却看着镜子中惊艳的自己,接受不了:“万大师,你这换容术也太吓人了 吧,这叫什么妆啊?”
“复古猫眼暗夜烟熏妆。” 万安安非常得意。
“猫眼?我怎么看我像猫头鹰啊?”
“你懂什么呀,这个妆让你看起来冷艳傲慢,使你本身的美具有了一种无法抵抗的冰山美人的魅力。起开,没时间了,我只能给自己化个简单的日系贵妇妆了。”
“安安,我,我要不还是洗了,自己重新化吧?”
万安安瞪眼:“你敢?你现在是衣服不搭,等一会儿换了衣服,你再看效果。再说你出去让磊磊看看这妆惊艳不惊艳。”
尤小芒耷拉着脸:“我才不让他看呢,他会笑话死我的。”
“真无语。”万安安白眼伺候。
尤小芒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就不应该来找万安安。但她知道,如果现在她说不想去了,万安安肯定会活吃了她。所以她只好听之任之把今晚当万圣节过了。
万安安草草的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走,换衣服去。”
尤小芒一看万安安化了个淡妆,心里不平衡了:“哎,你给自己化个淑女妆,怎么就给我化个吸血鬼妆啊?”
“你以为谁都能驾驭的了吸血鬼妆啊?”
万安安拉着尤小芒来到衣帽间,整整两面墙的开放式衣柜里全都是她的衣服。
“我从家里带裙子了。”尤小芒正要出去找包。
万安安一把拉住她:“歇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拿的什么衣服。”她拿出自己的裙子一件一件的放在尤小芒身上比划着看效果。
尤小芒一脸放弃自我,任由其摆布,随后接住万安安塞到手里的一条酒红色的长裙去换了。
换好之后才发现裙子不仅紧紧裹在身上,而且后面露着半个后背,下面裙摆开叉一直到大腿。
她立马就要脱下来:“不行不行,这也太露了。我是出去玩儿,又不是博人眼球去的。”
万安安按住她,死活不让脱:“尤小芒,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身材,你天天套在麻袋一样的衣服里。你以为你有几个 29 岁啊?不行,今天晚上你就给我穿这身,要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尤小芒哀求:“安安,饶了我吧,我真的穿不出去啊。”
万安安干脆利落一句话:“绝交,穿着它,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她去给自己选衣服去了。
“至于吗?”
万安安不理她。
尤小芒放弃说服万安安,浑身不自在的来到镜子前,满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裸露的后背,再试着走路看腿能露到什么程度。
万安安悄悄投来一瞥,偷着乐。
最后,尤小芒再蹬上万安安的一双华伦天奴铆钉系列的经典款高跟鞋,直接就把一向看她就跟看个男人似的关向磊看出了满脸的花痴相,并由于不放心非要亲自开车去送他两参加晚宴。
就连跳跳都直夸小姨今天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神。
尤小芒瞬间心花怒放优越感爆棚,说自己已经做好了今晚艳压群芳的准备,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谁想,一出门,竟迎面遇上了走来的徐闵。
她在惊讶之余,情绪随之一落千丈。
3
尤小芒的眼睛盯在徐闵的脸上,脑子里却是之前在短视频里看到的徐闵在医院被人用刀捅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因为那之后再没有看到后续情况,她曾怀疑徐闵八成是没被救活。所以此刻徐闵忽然活着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惊讶和恍惚,同时还不由自主的心生悲悯,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徐闵的上半身,好似在关心着他身上的那些伤口。
可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当她再次抬眼看向徐闵面无表情的脸时,曾经那让她想杀了他的往事即刻涌现眼前。
十七岁的尤小芒身穿校服猛蹬着自行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的脸像被狂虐的秋风吹破了似的一片通红。
她不顾红绿灯一路飞驰,骑到街边的一家打字复印店门口,丢下自行车,冲进店内,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蒋阿姨,徐闵呢?”
蒋阿姨四十岁左右,是店老板,她比尤小芒更迫切的问:“小芒,徐闵到底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说死说活就不念了。”
“他现在人在哪儿?”
“昨天晚上的火车,回临川了。”
“啊?回临川了?”尤小芒大惊失色。
“你快告诉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怂包软蛋。”尤小芒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女人像听错了似的。
“阿姨,徐闵手机打不通,你能把他家里的电话告诉我吗?我找他有急事。”
“那你先告诉阿姨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人命关天的事儿,来不及了,你快给我联系方式。”尤小芒一急吼了起来。
女人确实被吓了一跳,赶忙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姐,小闵在家吗?他同学——”
尤小芒忙拿过女人的手机:“喂,我是徐闵的同学尤小芒,你告诉他,兰朵自杀了,让他马上给我接电话。”
说到兰朵死了时,她抑制不住伤心,哭了起来。哭的根本无法回答蒋阿姨惊诧的问话,却专注的听着电话里的女人在一边敲门一边转述着她的话。
最终电话里还是女人无奈且忧虑的声音:“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徐闵,徐闵他······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尤小芒把手机拿到嘴边,万分痛恨的嘶吼道:“徐闵,你去死吧。”
······
徐闵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是尤小芒,脸上甚至掠过一抹眼前一亮的神色,但当他迎上那束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目光时,根植于心的负罪感使他连惊讶都不及表露,就低眉垂目像不认识尤小芒似的经过她身边,往家走了。
尤小芒回头看见徐闵在万安安家隔壁的门口开锁进屋,她的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的难以置信。
此时电梯门开。
万安安招呼道:“快走了,看什么呢。”
尤小芒走进电梯。
万安安:“认识啊?”
尤小芒恨意难消的摇头。
徐闵进屋走到沙发旁,把双肩包丢在一旁,双眼发直暗淡的坐下,陷入了那段锥心刺骨的痛苦记忆里。
十八岁的徐闵呆瓜似的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一动不动。
母亲在门外敲着门,着急的语气中带着担忧:“小闵,你同学尤小芒来电话,说,说兰朵死了,她让你接电话,你把门开开。”
听到兰朵死了,徐闵先是一愣,紧接着眼泪夺眶而出,他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来堵住哭声,直咬的口水混着血水肆意横流,都不松口。忽然间他浑身抽搐,眼白上翻,整个人一歪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泪眼婆娑的守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求他千万别有事儿,否则他们也没法活了。
徐闵只说了一句再也不回通平了,他要留在临川。
之前是因为父亲查出了鼻咽癌,要做手术,怕他知道影响学习才让他投奔小姨去通平上高中。现在父亲基本康复了,当然就同意了。
但最终,他也没和父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父母也不敢问,让他休息了一年之后,第二年重新复读高三。考大学时,他报了南方的大学,好像只要离通平越远,痛苦的记忆就会越淡。结果大学五年,只要有对他倾心的女同学走近他,他就会条件反射般的记起兰朵被强暴的那一幕,从而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并发症支气管哮喘。
大学毕业后,他毅然决定回通平就业,要把兰朵希望他做的事情做了。
回到通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尤小芒家问她兰朵葬在了哪里。
结果尤小芒把他当成了害死兰朵的仇人。
事实确实如此,他不怪尤小芒。
······
徐闵拉过双肩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简易的包装盒,拆开后,拿出一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纯黑色小方盒,方盒上面有四个标有数字的小按钮,看着像个迷你遥控器。
他耳边响起一个男人打包票的声音:“放心吧,我这儿的干扰器,下至几万上至几百万的车,统统都能拿下。”
徐闵眼神迷离的盯着小方盒,一个场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把棒球帽压的低低的徐闵在恰恰酒吧附近遛弯儿似的溜达着,等到奥迪 A6 驶来停在固定车位上,熄火。在侯来友下车时,他向他走来,再在侯来友用遥控器锁车的同时,他按下手中干扰器的按钮。
凌晨时分,酒吧闭店。
侯来友打开车门上车,启动车子驶离。
车辆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蜷缩在驾驶座后面的徐闵坐了起来,叫道:“秦川。”
侯来友被吓个半死,惊恐万状之际,忽然有一把刀子顶在了他的侧腰上,整个人瞬间直挺挺的不敢动了。他从后视镜上看不到身后人的脸,只能看到少半个身子。
徐闵的脸近乎贴着驾驶座靠背,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往机场路开。”
他不容侯来友说一个字,动一下。一路开向机场,没让停,让继续往城外开。
直到除了车灯照亮的路面,四周一片漆黑,辨别不清是哪里时。
徐闵让停车。
车子缓缓停下。
徐闵把头从座椅靠背后移出来,让侯来友从后视镜上看清楚自己的脸,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十二年前,10 月 27 号晚上,你在迎泽公园强暴了我的初恋女友,今天我该给她报仇了。”
不等侯来友做出反应,徐闵将顶在他侧腰上的刀子猛力捅了进去,连续捅了三刀之后,他提起车座上的一个 5 升装,装满汽油的塑料方桶,拧开盖子,将汽油泼在侯来友身上和座椅上。
然后他下车将打开车门挣扎着要爬出车外的侯来友塞回车里,摔上车门,用脚死死的蹬住。接着从裤兜掏出打火机打着,从窗口扔在侯来友的身上。
巨大的火蛇瞬间将侯来友席卷。
……
徐闵瞪的溜圆的双眼仿佛已看到那冲天漫卷的大火,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兰朵,明天你就可以瞑目了。”
第十二章 谜题
1
谢警官和林警官兵分两路对柳艳辉的案件重新重头进行了梳理。
林警官负责重新走访了柳艳辉生前的同事朋友,终于又挖出一个和柳艳辉有着“特殊”关系的男人,名叫唐彦斌。这就验证了谢警官说柳艳辉的情人可能除了孙猛,还有其他人的分析。
这让林警官欣喜不已,他马上对唐彦斌进行了调查。发现相对于孙猛来说,唐彦斌的作案动机更充分一些。因为唐彦斌比柳艳辉大 25 岁,有家庭,更有成功的事业。这自然不用说,柳艳辉在唐彦斌这里是有利可图的,而唐彦斌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就可能会杀人灭口。
林警官按照常规的情杀案件逻辑,还推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柳艳辉和唐彦斌虽然有不正当关系,但他们并没有打算破坏对方的家庭。可倒霉的是,他们的关系被柳艳辉的丈夫徐闵发现了,徐闵就提出了离婚。这时正好柳艳辉怀了唐彦斌的孩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她做掉了孩子想换取丈夫的原谅。但徐闵不仅不原谅,还动手打了她,并坚决要离婚。这时彻底绝望的柳艳辉就要抓住唐彦斌这根救命稻草,她要么是狮子大张口要钱,要么就是逼唐彦斌离婚娶她。唐彦斌就动了杀念,但为了安抚住柳艳辉,他还是先来柳艳辉家,和她发生了关系,然后再骗她半夜离家出走,进行灭口并抛尸。
如果说林警官的这个推理只是主观臆测,那么谢警官在徐闵家小区的监控视频里正好发现了唐彦斌在 7 月 12 号下午柳艳辉回家后进出于她家单元楼,这就是铁证了。
但当他们带着拘捕令找到唐彦斌时,他却给出了一个强有力的当天离开柳艳辉家就再也没见过柳艳辉的证明。那天晚上正好是他孙子的百日宴,整个晚上他都和家人在一起,有录像为证。
当然了,事已至此,唐彦斌只好承认自己和柳艳辉的关系。但他的说法跟孙猛几乎是大同小异,他说自己和柳艳辉只是很纯粹的偷情关系。关系一开始时,他们就说好不会为了对方离婚,他也不知道柳艳辉怀孕的事情。7 月 12 号那天他去柳艳辉家,是因为他出差,有一段时间没和柳艳辉联系了,那天刚回来给她买了礼物,想给她个惊喜,顺便亲热亲热,就去了她家。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生性关系,因为柳艳辉那天心情特别不好,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今天没心情,改天再联系,就让他离开了。
从监控视频上看,唐彦斌从进徐闵家单元楼到出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这么短的时间,似乎能证明他没有说谎,但也不能一定就证明他没有和柳艳辉发生关系。
接着,林警官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柳艳辉可以不是唐彦斌亲手杀的,但有没有可能是唐彦斌雇人杀的呢?
如果有一个被雇的人存在,那这个人的踪迹又从何查起呢?
谢警官将注意力放在了监控视频中柳艳辉拉着的那个看似非常沉重的行李箱和手提包上。
当初柳艳辉的车被从黑岩水库打捞上岸之后,并没有在后备箱里发现行李箱和手提包。它们哪儿去了?是放在了某个地方?但市区的监控显示柳艳辉失踪当晚,她的车是直奔市郊省道上开的,中途并没有停过。那么行李箱和手提包难道是被什么人拿走了?那那个人拿这些干什么?是里面装有什么特殊东西吗?
为了从消失的行李箱上找到突破口,谢警官不断反复仔细的查看 7 月 12 号晚上柳艳辉在暴雨中拉着行李箱往停车位走的监控视频。但因为当时的雨实在是太大,能见度太低,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
好在谢警官在重新走访小区居民时,听几位阿姨说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阿姨们说有一天早上他们在 4 号楼的垃圾桶前发现了许多被扔了的好端端的东西,全是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之类的日常用品,还有被子床单之类的。大家看东西都是八成新,有的甚至是全新的,就纷纷捡有用的拿了。他们说,最后除了女人的内衣裤,六七大包的东西都被邻居们捡走了。
4 号楼就是徐闵家住的那栋楼。
谢警官立马想到了徐闵在柳艳辉失踪后马上卖房子的事儿。他再去物业调取监控,查到了徐闵在 7 月 14 号的夜里一趟一趟将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往垃圾桶旁丢和第二天早上邻居们纷纷从编织袋捡东西的视频。
他顿时疑虑重生,视频中确实都是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还有被邻居们丢进垃圾桶的女人的内衣裤。可这些东西难道不是柳艳辉离家出走必须要带的东西吗?既然她没有带这些东西,那她的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还那么沉重?
谢警官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行李箱里装的是个人?
他再反复查看监控视频,这才惊觉所有视频中的柳艳辉因为戴着帽子又打着雨伞,都是看不到脸的。
这一刻,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发出核心一问:“监控中的柳艳辉是真的柳艳辉吗?”
紧接着,他进行了大胆的推测:难道柳艳辉当晚并没有离家出走,更不是被先奸后杀,而是在家里就被人杀了,然后被装尸行李箱,凶手再装扮成柳艳辉的样子,开着柳艳辉的车直接开到黑岩水库,连车带人弄进了水库?!
这个凶手有可能就是林警官猜测的唐彦斌雇凶杀人的那个人。
但同时,谢警官结合徐闵清理柳艳辉的东西卖房子这个举动。他认为,雇凶杀人的,有可能是唐彦斌,也有可能是徐闵。
现在想来,徐闵的那个举动,在当时,看似他是因为柳艳辉的背叛而气疯了,想趁机把柳艳辉赶出家门,逼她离婚。但这个举动是在已经确定柳艳辉失踪之后发生的,徐闵为什么那么着急呢?而且就算他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他也是可以通知柳艳辉的家人来把她的东西拿走的吧,可他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扔了呢?
谢警官又通过房屋中介看了徐闵还在出售中的房子,并没有找到任何作案留下的痕迹。但如果当晚柳艳辉确实是被人在家里杀害的,那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那么徐闵那么着急的清理房子的这一行为的动机就很可疑。而且再回想,刚开始徐闵那个不配合的态度,就更加让人起疑了。
但不管是徐闵雇凶杀人,还是唐彦斌雇凶杀人,如果真相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一定在监控视频里。
谢警官立即着手把 7 月 12 号那天全天进入徐闵家单元楼的所有人都仔细盘查了一遍。
结果,他又遇到了大难题。
2
监控视频中,在柳艳辉下午 17:45 回家之前的全天,出入单元楼的人有限,几乎都是本单元楼里的居民。在柳艳辉回家后,因为是孩子放学,人们下班的时间段,出入单元楼的人就多了起来,但经过排查依然确定都是本单元楼的。后来唐彦斌是 18:05 分进入单元楼,又在 18:32 分出来离开的。
接下来在 18:54 分时,有五男四女九个互相说着话的中年人一起走进了单元门。其中两个男人戴着帽子,看不到正脸。经过走访排查,原来那天二楼的一位老人去世了,这几人都是家里的亲戚。可有一位亲戚指着视频中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男子,说这好像不是他们的家人。
谢警官顿时兴奋起来,仔细辨认,他觉得从身高以及体型上看,此人有点像孙猛。但这时二楼的家人又说此人就是他们的亲戚某某某。
谢警官本来是想深入调查一下这个看似像孙猛,又被否认了的男子的,但接下来,在 19:18 分的时候,徐闵就进了单元楼,直到 19:50 分,徐闵出来离开时,该男子都没有出过楼门。这说明这个看上去像孙猛的人,并不是孙猛,更不是雇来的凶手,否则徐闵回家怎么会发现不了呢?除非这个凶手就是徐闵雇的,他们两人一起杀害了柳艳辉,然后徐闵先走,凶手直到下起暴雨才假扮成柳艳辉再离开。
谢警官细想,这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徐闵真的雇凶杀妻,那他自己就不会参与其中,除非凶手和徐闵的关系非常铁。可就算是这种情况,他们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在家里杀人灭口吧?再说,徐闵当晚回去因为发现了一个使用过的安全套又和柳艳辉发生了争吵,如果他已经决定杀柳艳辉,还会大动干戈的跟她大吵一架吗?这似乎又说明,徐闵真的就是临时回去取衣服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像孙猛的人就是孙猛,而孙猛就是唐彦斌雇的凶手。在徐闵回来之前,他和柳艳辉发生了性关系,徐闵回去之后,他藏了起来,等徐闵离开之后,他杀了柳艳辉,等到暴雨降临时再假扮成柳艳辉拉着装有柳艳辉尸体的行李箱离开。
但是,这也太狗血了吧?先不说孙猛当晚有前女友作证的不在场证明。关键是情夫唐彦斌前脚刚来过,后脚就让另一个情夫孙猛来杀人。
这,这,这也太扯了吧?!首先经不起推敲的一点就是,唐彦斌难道不懂得避嫌吗?
谢警官一直看着监控视频中从暴雨开始下,直到 23:00 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出了单元楼,在暴雨中走到停车位,将行李箱和手提包放进车的后备箱,再坐进车里。这中间,有七八个人从楼里出来,因为都打着伞,他根本无法看清伞下的人是谁,也就无法确定那个像孙猛的人是什么时间离开楼里的。
一圈调查下来,发现案件疑点重重,更加扑朔迷离,却没有找到关于徐闵、唐彦斌、孙猛这三个可疑人物的任何破绽。
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依然坐在电脑前反复查看监控的谢警官满脸疲惫。因为没有头绪,他愤怒的咆哮一声,跌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用力搓揉着太阳穴。
······
晚上下班后,徐闵从医院出来,打车到了一个商场,下车径直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租的汽车,上车驶离,直奔恰恰酒吧。
开到酒吧附近时,他看表是 7:20,距离酒吧开门营业还有 40 分钟。他把车开到酒吧对面的一条巷子里,找车位停下。从双肩包里拿出棒球帽戴上,回头看了眼后座下装满液体的塑料方桶,然后下车。
他一手拿车钥匙,一手拿干扰器,检验似的在按下锁车键的同时按下干扰器上的按钮,车门还能拉开。随后锁了车,绕过马路来到距离酒吧四五米远的一个公交站,刷着手机假装等公交,眼神却像一只紧盯猎物的猎犬似的盯着酒吧门口。同时也在一波又一波经过的车流中检索着那辆奥迪 A6。
可是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酒吧霓虹闪耀,开门营业,都没有等来奥迪 A6。不应该呀,前几次侯来友每晚都是在酒吧开门前就来的呀。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有事不来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奥迪 A6 还没有现身,徐闵急了。这时手机来电震动,一看来电是老爸。他没心情接,挂断之后,点开微信编辑文字:爸,我有事不方便接,一会儿回去给你回电。
一抬头看见酒吧门口那个奥迪停的固定车位上停了一辆白色 SUV,徐闵因没看到车主是谁而不自觉恼火的发出‘啧’的一声。他不确定是不是侯来友换车了,就想进酒吧确认一下,于是朝酒吧走去。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看是老爸发来一个视频。点开一看,徐闵直接就目瞪口呆的定住了。
视频中,母亲正热情的接待着双手提满礼品的侯来友,侯来友则亲切的叔叔长阿姨短的和他们寒暄着。
徐闵忽的冒出一身冷汗,满脑子就一个声音:完了,父母有危险了。
于是立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父亲没等他开口,抢先高兴的说:“儿子,没想到吧,来友来临川出差,还特意来看我和你妈了。”
徐闵一听这话,忽然想起在他住院时,侯来友存了父亲的电话。这回肯定是侯来友给父亲打了电话才找去家里的,他强装镇定轻松道:“这小子,去临川也不说一声。爸,你让他接电话。”
“来友,徐闵要跟你说。”
徐闵听着电话里父亲真把侯来友当成了他的铁哥们儿亲切的称呼着,他顿时因把父母卷入了危险境地而恨死了自己。
“哎,哥们儿,惊不惊喜呀?”电话里传来侯来友爽朗的声音。
徐闵压低声音质问:“你要干什么?”
“你小子多长时间不回来看徐叔和阿姨了?”侯来友自顾自说笑着。
“侯来友,你到底想干什么?”
“行了行了,跟我你就别客气了,放心吧,不说你坏话,哈哈哈哈,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我给你回电。”
徐闵还要说什么,那头却已经挂断。他气急败坏的空踢了一脚,然后焦头烂额一点招儿没有的来回暴走。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他实在不放心,正要给父亲打电话,侯来友的电话打来了。
他马上接通:“喂。”
“看见了吧,老子分分钟能灭你全家。”电话里的侯来友咬牙切齿道。
徐闵顿时就被吓懵了,张口结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闵,你给老子听好了,你卖了唐总,唐总自认倒霉。但他只认了该认的,至于 7 月 12 号那天晚上你的如意算盘,他只字未提,这是唐总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再敢跟警察透露那天晚上的半个字,我让你连给你爹妈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徐闵确确实实被侯来友的恐吓给吓住了,他相信他说到做到。万幸的是,目前这还只是个警告,所以他努力在惊悸中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把话问清楚:“唐总?——”
听筒里出现忙音。
徐闵眉头紧锁,仔细一想,恍然明白:“唐彦斌?!”
第十三章 日记本
1
徐闵把前前后后所有事情所有细节回顾一遍,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侯来友一直是在为唐彦斌办事,于是他立即在手机上输入一个手机号,拨通。
电话没人接。
徐闵就又急又气不停的拨打。
打到第五遍时,电话接通了,但没人说话。
徐闵的语气不卑不亢且带着被冤枉被威胁的不爽,质问:“我做了所有我该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沉闷且愤怒:“那警察为什么会找到我?”
“所以你认为是我告诉警察的?”
对方显然听出了徐闵被冤枉的愤懑,再次沉默。
徐闵本想好好说话的,但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主要还拿父母的生命威胁他的人低三下四。相反,在气头上的他也表明了自己不好惹的态度:“唐彦斌,我没忘了咱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况我已经拿了你八十万的封口费,如果真有人要为柳艳辉的死付出代价,那也会是我自己。所以我正式通知你,别再让侯来友以任何借口去骚扰我父母,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会让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淡淡的说:“放心吧。”
从对方的语气上,徐闵能判断出似乎自己的这番话起作用了,但他没有感到一星半点的轻松,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还能杀了侯来友替兰朵报仇吗?唐彦斌能把自己见不得光的事情全权交给侯来友办,一般的心腹,都绝不会这么干。那如果侯来友不明不白的死了,唐彦斌能不会怀疑是他?能吃这个哑巴亏?
徐闵犯难了。
······
经过几天的冷处理,裴娜终于想到了一个弄清楚儿子到底是被人贩子拐卖还是被海叔送人的真相的办法,那就是去找尤小芒的日记本。于是在以工作为由拒接了尤小芒好几次电话之后,她主动打电话给尤小芒,语气刻意保持一如既往宠溺似的负疚:“尤大小姐,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钻钱眼儿里去了。消消气,我现在马上过去,当面接受批评教育,等我啊。”
尤小芒虽然嘴上就像裴娜欠她钱不还似的没好气,但其实在裴娜的电话一来,心里被冷落的气就自动撒了。说到底,她知道裴娜为了扭转公司声誉受损的局面,确实是忙的脚不着地了,她哪里是生她的气,而是在心疼她太拼命。
挂了电话,一看快八点了,她知道裴娜肯定还没吃晚饭,但自己不会做饭,又不想给裴娜吃外卖,就到小区外临街的一家常去的小饭馆点好菜,微信告诉裴娜,等着她一进门,就喊服务员上菜了。
裴娜一见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心里一阵感动,同时又因自己控制不住的信了孙猛的话而即将要偷看尤小芒的日记本而感到一阵羞愧。她不敢对接尤小芒看似怪怨实则是心疼的目光,便故作饥肠辘辘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尤小芒双臂抱胸,斜着眼睛,一副家长心疼孩子,却要维持家长威严做派的口吻:“这是今天的第一顿饭吧?”
裴娜吃的很满足,抬头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尤小芒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调侃道:“行啊,你这凡胎肉身说不定哪天真就被你自己折腾成超人之躯了。到时候你就越发可以不吃不喝,上天入地的为人民服务了。”
裴娜笑嘻嘻一副知错的态度解释说:“是第一顿饭,但不是没吃东西,在公司吃点心了。”
“要是想不起来来我这儿,这顿也省了呗?”
“那可不,这是我这几天正儿八经吃的第一顿饭。”裴娜把嘴塞的满满的诉苦。
尤小芒身体前倾,双臂隔在桌上,急了:“你这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
裴娜噗嗤一笑,直接喷饭,连带着呛了一下,咳起来。
尤小芒忙起身过去给她拍背,让她喝水压一压。
裴娜照做,咳嗽刚停,她双手握住尤小芒的手,憋着笑,故作满脸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小姐,看在小女子连命都不要的份上,您今晚能不能收留我啊?”
尤小芒一惊,小声道:“小娘子,你这是男女通吃啊?”
裴娜照着尤小芒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去你的。”
尤小芒笑着坐了回去:“哎,娜娜,你知道我前几天打电话找你干嘛吗?”
“想我了呗。”
“确实有人非常想你,但不是我。”尤小芒满脸八卦般的神秘已然说明对方是个异性。
“谁呀?”裴娜貌似毫不感冒,只专注于吃饭。
“还记得上次孙猛他妈住院要见我,我打视频征求你和安安的意见,半路杀出来的那个杰瑞吗?”
裴娜眼睛一翻,想了一下:“嗯,是有那么个人。”
尤小芒显的很激动:“有一天晚上安安不是让咱两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你有场子没去嘛。结果我就成了你的代言人,被那个美容院里最小最尊贵的会员杰瑞同志给拉住,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哪能轻易泄露闺蜜的信息呢,就躲着他,人家倒是坦荡,就一直追着我说他是怎么怎么被你迷住了,如何如何想见到你啊,那感觉完全就是把你当女神了。哎,关键是人家还是个妥妥的富二代,我听安安说他八岁起就跟他妈妈去澳洲生活了,去年才回国,他老爸就把一个酒店拿出来让他练手了。怎么样,大馅饼可是砸下来了,只要你尊口一开,那世人皆向往的豪门可就向你敞开了一半啊。”
裴娜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边吃饭边耐人寻味的盯着尤小芒看。
“怎么个意思,只要你点头,安安一个电话,保准马上一出门就有豪车接驾。”
裴娜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抽纸擦了嘴,丝毫不领情:“前脚还嫌我要钱不要命呢,后脚就让我为钱跳火坑啊?服务员,买单。”
“买过了。嗨,哪能是让你为钱呢,这不赶巧人家正好有钱嘛。”她忙起身跟着裴娜走出饭馆。
“他要没钱还不敢到处随便嚷嚷着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呢。”裴娜嗤之以鼻。
“你能别总那么人间清醒吗?就冲着体验一下和富二代谈个恋爱,不好吗?万一人家是真的呢?”
裴娜一把搂住尤小芒的肩膀,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亲爱的,恋爱这东西,恋好了,那是爱,恋不好,可就是灾啊。又忘了?”
尤小芒瞪了裴娜一眼:“爱恋不恋。”
裴娜笑呵呵的搂着尤小芒往小区走。
“你今晚真不回了?”
“那还有假?”
2
十点刚过,裴娜洗完澡,说自己太累了要先睡。
尤小芒虽然觉得时间有点早,但她怕自己干活儿吵着裴娜,也就去洗澡准备睡个美容觉。
在这个空档,裴娜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把房门打开一条细缝,随后慌忙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翻出几个小本子,但都不是日记本。接着又把能翻找的犄角旮旯小心翼翼的统统翻找了一遍,都没找着。在听见卫生间的开门声后,她立即轻轻将门关上,跳上床躺下闭眼装睡了。
尤小芒进屋看裴娜睡着了,小声嘀咕一句:“这可真是累爆了。”她轻手轻脚将裴娜来不及盖好的毛巾被给她盖好,关了灯,上床轻轻躺下。
裴娜翻了个身背对着尤小芒,睁开眼,静静的等着。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听见尤小芒发出轻微均匀的鼻息声,她悄悄起身,扭头看尤小芒睡着了,又轻轻叫了两声小芒。
尤小芒没反应。
裴娜屏住呼吸翻身下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光脚,点着脚尖来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侧身钻出去,再把门轻轻关上。
她来到书架前,打开手机电筒逐一翻找,没找着。随后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在每个房间的每个抽屉和堆积的书本里仔细翻找,最后在存放布艺材料的小卧室的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打开封口,把里面的好几个本子和纸张拿出来。先翻看几个本子,发现内容都是布偶设计图,再看几张纸质的证书,分别是棚户区(头道洼)两处院子的房本,宅基地证,土地使用证和两处院子的房产平面图。
最后,她无比失落的把所有东西原本原样的装好放好,回到卧室上床躺下。看着熟睡的尤小芒,她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要亲口问她。
第二天早上,尤小芒醒来,一睁眼裴娜不在了。她迷迷糊糊起床下地出了卧室,听见厨房有动静,走到门口一看,裴娜正在做早餐。
裴娜:“醒了。”
尤小芒倚在门口:“好幸福呀!娜娜,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美得你,赶紧去洗漱,我马上就得走了。”
“又干嘛去?”
“公司一摊子事儿等着呢。”
“要命。”尤小芒打着哈欠往洗手间去了。
裴娜熬了小米枸杞红枣粥,煎了鸡蛋,做了两个三明治,切了一小盘水果。她把这些端上桌摆放好,坐下,心绪不宁的等着尤小芒。
尤小芒洗了把脸刷了牙从洗手间出来,过来坐下,看着桌上赏心悦目的早餐,感叹:“我要是个男人,早把你娶回家了。”
裴娜微低着头,没回应。她用勺子缓缓搅拌着粥,在想怎么开口。
尤小芒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嗯,美味。”
裴娜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尤小芒,语气很正式但依旧轻柔:“小芒,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一下。”
“你说。”
“那个,呃,就是那个——”裴娜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双手捧着面前的粥碗,眼神游移不定的扫着桌面,很显然她还是问不出口。
“呦,怎么感觉不像什么好事儿啊?”尤小芒半开玩笑的盯着她。
“什么呀。就是那个,呃,什么来着,我这脑子这几天总是突发性的短路。”裴娜不由自主的撒了谎。
“还不是累的,昨晚你沾枕头就睡着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再这么下去,身体是要出问题的。”
裴娜很机械的笑了一下。
“赶紧吃饭吧,能忘了的事儿,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裴娜一看竟是孙猛的来电,她赶忙拿起手机挂断,神情顿时慌乱无措起来。
“怎么了?谁的电话?”尤小芒担心的看着她。
“一个客户的。”裴娜把手机攥在手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为什么不接呀?”
“他是找麻烦的。”
“找什么麻烦?”
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裴娜看是孙猛发来的信息: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自己来看尤小芒的日记本吧。
她下意识的一怔。
尤小芒看裴娜在几秒之内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遇到了棘手的事儿,不免就起急了:“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我现在得马上去公司。”裴娜忙起身往门口走。
尤小芒不放心,拉住她:“你等我换个衣服,我陪你去。”
除了小区的路灯,每一栋楼的每一个窗口都没有一盏亮着的灯。
裴娜走出孙猛家楼门,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区,她满脸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她抬头茫然的望着无星无月黑黢黢的夜空。
不一会儿,一声柔弱的猫叫声勾回了她的思绪和视线。她四下环视,却不见猫的身影。
猫叫声再起,这次她能够感觉到猫应该就隐藏在自己附近的某个暗处。于是她循着猫叫声去找猫,边找边又像怕把猫吓跑似的,轻声叫着:“猫咪,猫咪······”
猫叫声很默契的与裴娜的轻唤声一呼一应的互动着,但却始终不现身。
裴娜打着手机电筒,猫着腰一路搜寻,不知不觉搜寻到了小区大门口。
猫依然没找到,裴娜很执拗的要回去继续找。可奇怪的是,这时不管她再怎么叫,再怎么学猫叫,都再没有一声猫叫声回应她。
裴娜搞不清也不去想,刚才的猫叫声到底是否真的存在,是否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她绝望自责的嘀咕着:“壮壮,你现在在哪儿啊?”
走出孙猛家小区。裴娜眼神涣散,如行尸走肉一般,又像个醉酒的女人一样脚下不稳神情颓废的朝一个她并不知道是何处的方向走去。大脑一片空白的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一辆出租车开到她身边,司机打开车窗,问:“要打车吗?”
她傻傻的点点头,然后坐进出租车后座,在司机的两次询问下,她才说出了自家的地址。
回到家,裴娜没有开灯,她把鞋子蹬掉,包丢在地上,走进洗手间,依然没有开灯,衣服没脱直接走进淋浴间,打开淋浴。
水流倾泻在身上,她用双臂紧紧环抱住身体,慢慢蹲下,将头深埋下去。憋在胸腔里的哭声一点一点控制不住的释放出来,直至彻底崩溃的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夜,裴娜彻夜未眠。她用毛巾被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蜷缩在黑暗的客厅沙发上,翻看着手机相册里一张张曾经青涩的自己和儿子从出生到两岁时的照片,同时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孙猛的话。
她不敢相信的不是孙猛说的话,而是孙猛竟然会知道壮壮的存在和壮壮走丢的事情。
12 年前,20 岁的裴娜租住在尤小芒家的东厢房里未婚生子和两年后儿子走丢的这两件事情除了尤小芒父女知道外,就连闺蜜万安安都不知道,可现在孙猛居然知道了。而裴娜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尤小芒告诉他的,那这就只能说明一点,孙猛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在尤小芒的日记本里发现的这个秘密。
那么,那么,那么孙猛说的壮壮是被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再生父亲的尤海生送人的,这是真的吗?
裴娜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
当年自己未婚生子后,从小县城带她进城的男友史兆林为了养活他们母子,跟着老乡去深圳打工,结果一个大活人一走便从此杳无音信。这之后,是尤海生看她可怜,给她免了房租,还经常自掏腰包帮助她。后来,姥姥从县城来帮她照看孩子,尤海生又通过熟人关系,费了一些周折在一个不错的工厂给她找了一份工作轻松时间自由的临时工。再后来,儿子走丢后,她深受打击,深感命运对自己的不公,于是一蹶不振,自甘堕落。整日整夜的泡在舞厅,结识了一帮社会混子,很快就学会了抽烟喝酒。她这个样子被当时还在上学的尤小芒在街上看见,又回去告诉尤海生之后,尤海生把她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并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她严加管教。后来又自掏腰包给她报了一个电脑培训班,让她学习平面设计,将来好有个谋生的技能。后来虽然因为对电脑不感兴趣,学业半途而废了,但她并不想让尤海生失望。她想努力挣钱,好好生活,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于是选择了当时很火爆的婚庆行业,做了一名策划师。
她一直在东厢房住了五年,尤海生从来没有收过她的房租。他们相处的像家人一样,她免费住的心安理得,尤海生也乐得多了一个干闺女。五年前,她决定自己开一家婚庆公司,当时自己的积蓄不太够,尤海生二话不说拿出五万块钱支持她创业。
就是这样一个有大恩于自己,犹如父亲一般的人,会是那个让自己痛失儿子的人吗?!
裴娜不愿相信,但又翻来覆去的琢磨不出一个不相信的理由。所以她陷入了比当年儿子丢失时痛苦万倍的深渊。
她想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想把自己重新蒙在儿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鼓里。可是她做不到了,孙猛的话就像紧箍咒一样不停的钻入耳朵穿破耳膜刺痛她大脑的神经,让她的心理和生理都痛不欲生。
她知道,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自己是会疯掉的。但她不愿意相信孙猛,更不会为了知道儿子的下落被孙猛利用。所以她决定要亲自去问海叔,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等不到天亮,凌晨四点多她就开车赶到了棚户区。像往常一样,她把车停在了巷口,她也无法在车里安坐。只能下车从空无一人的巷子溜达到大门紧闭的尤海生家大门口,再转身溜达出巷口。就这样,她一趟一趟的来回溜达着,一遍一遍的在脑子里预演着问海叔时的语气和表情。
不知不觉,天放亮了,沿街各个早点商铺摊位陆续开了门。有熟人遇见裴娜,都会不解的问她,这大清早的溜达啥呀?
裴娜无法应付人们,只好回车里坐等到五点五十,然后直接去和棚户区隔着一条街的一个小公园去找尤海生。
每天早上尤海生都会在小公园锻炼身体。
裴娜远远的看见海叔在跟着手机做老年人保健操。
海叔本来一直是跟着几个老头儿一起撞树锻炼的。有一次裴娜在网上看到关于老年人撞树锻炼身体,结果撞出大问题的报道,所以她连哄带吓要求海叔停止盲目跟风撞树锻炼,改成了跟着手机上的专业人士做保健操。
裴娜原本的计划是看到海叔就要去问的,可此时,她又觉得应该等海叔锻炼完再问,结果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海叔锻炼完了要回家,她又琢磨着这种事情还是回家说比较合适,于是悄悄尾随海叔回到大门口,又心想等个十来分钟再进去会更自然一些。
可就是在消磨这十几分钟时,她犹豫了。她在问自己:“海叔会承认吗?如果承认了,他会告诉我壮壮现在在哪儿吗?如果海叔不承认,说没有这回事,那我该怎么办?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把彼此当亲人吗?”
正思虑间,听见海叔在院子里和邻居打招呼,说要去早市买菜。她竟然束手无策临阵逃脱了。
第十一章 是他
1
徐闵从父亲的手机里找到了侯来友的电话号码,然后在一个贩卖个人信息的 QQ 群联系了一个信息贩子,总共花了 4600 元,耗时两天买到了侯来友的户籍信息,家庭住址和行踪轨迹。
看着对方发来的照片上的户籍信息清清楚楚的写着曾用名秦川时,徐闵忽地起身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这是他替十二年前那个晚上遭受凌辱的少女抽的。
与此同时,让他悔恨了整整十二年的那一幕再次蚕食了他的大脑。
少男看着独眼青年追着两同伴跑出了公园,再看少女像身负重伤似的吃力的往起坐,他这才跌跌撞撞的冲过去跪在了少女身边,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隔空支棱着两只手不知所措。
少女双手撑在地上,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她看少男自责难过的样子,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帮他擦了擦眼泪:“不要哭。”
少男的眼泪流的更凶了,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少女身上,要扶她起来。
少女握住他的手,带着弱弱的沙哑的哭腔好像在向少男要一个他刚才无所作为的解释:“他叫秦川,你会替我报仇的,对吧?”
少男盯着少女泪光闪闪满是信任的眼睛,愣了一下。这一刻,他的泪水止住了,随即马上躲开少女的眼睛,要扶她:“咱们回吧。”
少女读懂了他的表情,却不愿相信,她双手捧住不敢正视她的少男的脸对着自己,哭腔已变成哭声:“徐闵,你是会替我报仇的,对吧?”
少男浑身紧缩着,双眼紧闭。
少女的脸和眼睛里一瞬间蒙上了一层心如死灰般的绝望,双手从少男脸上跌落下去,她挪动着痛疼的身体拉开和少男的距离,然后缓缓的站起来。
少男忙起身想去护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只见少女泪珠滚滚却目光冰冷的盯着他,一手揪住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一拉,滑落在地。然后被风卷着摇摇晃晃的往一边走了。
少男扭头看了少女一眼,却没有脸面跟上去,然后转回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外套发愣,听着一旁脚踩落叶的声音由近及远渐渐消失。
······
徐闵立即出门,打开手机搜了一家汽车租赁公司,打车赶过去,租了一辆车。
根据信息贩子提供的侯来友半个月之内的行踪轨迹,每天晚上他都会去一家叫‘恰恰’的酒吧。于是徐闵直接在手机地图上搜索‘恰恰’酒吧,也不顾此时才是下午三点,就疾驰而去。
在等待夜幕降临的这个空档,他才琢磨起了秦川为什么要更名换姓叫侯来友?
改名不稀奇,但连姓一起改的,一般情况下也是在父母的姓氏之间改,可从侯来友的户籍信息上看,他父亲姓秦,母亲姓刘,那他怎么会改姓侯呢?!
回想十五年前,看样子也就二十来岁的秦川就犯下强奸罪,想必这些年他并没有改邪归正,而是在犯罪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那就只能更名换姓以及做手术安装义眼台来隐藏身份隐匿罪行了。
那么,现在的侯来友就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
这样一琢磨,徐闵对侯来友在 7 月 12 号晚上潜入自己家就产生了巨大的疑虑。
刚开始在柳艳辉的手机监控中看到侯来友时,徐闵原以为他也是柳艳辉的情人,但当拿到他的电话号码之后,却并没有从柳艳辉的手机里找到。当时感觉有些奇怪,就用柳艳辉的手机给侯来友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之后,侯来友接通,语气没有丝毫惊讶,完全是对待陌生号码的一种冷冷的语气。而且再细看那天晚上的监控,侯来友是在凌晨两点进入自己家的,进门之后,他的行为也像是入室盗窃的小偷万般小心的直接来到主卧门口,偷窥似的往里瞅,然后就找人似的各屋找。显而易见,他的目的不是去偷情,更不是盗窃,而更像是去行凶的。 那么,他的目标是谁呢?是柳艳辉?从那天晚上的监控来看,想杀柳艳辉的人确实不少,这说明即使柳艳辉和侯来友不是情人关系,哪怕他们都不认识,也不排除侯来友是受人之托要杀她的可能。除此之外,另一种可能就是,侯来友的目标是他徐闵。
这么一想,一股寒气瞬间从徐闵的尾椎骨直窜后脖颈。难道这些年自己一直暗中打听寻找秦川的事情被他发现了,他要先杀人灭口?!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侯来友不会善罢甘休吧,何况现在自己手上还攥着他在案发现场的铁证。
虽然他用 80 万做了交易,但八成也是缓兵之计,只是想暂时稳住他吧。
想到此,徐闵立即启动车子,逃似的驶离了酒吧附近,他不得不防着侯来友会像他一样暗中盯着自己等待下手机会。如果是同归于尽,他不怕,怕的是,仇没报了,自己先挂了。
徐闵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乱绕,疑神疑鬼的观察后面有没有人跟踪自己。一直来来回回转悠到晚高峰堵在久久停滞不前的车流中,怦怦乱跳的心才消停下来,脑子也跟着恢复冷静,这才又挖空心思的琢磨着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先于侯来友,杀了他!
想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这跟看病一个道理,必须得先诊断后治病。只有先掌握了侯来友的日常活动,才能制定杀他的计划。
此时前面的车开始行驶,后面的车鸣笛不止,不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车一个急超车贴着他的车身飙过的同时,司机暴躁的怒吼:“等死啊。”
徐闵忙挂挡出发,同时‘等死啊’三个字余音绕梁似的在他耳边一遍遍回响。
是啊,现在自己不抓紧时间掌握情况先下手,可不就是在等死嘛!
一脚油门踩到底,徐闵又开回到了恰恰酒吧附近。
此时,酒吧已经灯火璀璨开门营业了,只是夜幕刚刚降临,不到上人的时候,门前有些冷清。
他认为侯来友不会这么早来,于是决定把车停好,先去找个小饭馆吃口饭。谁知就在他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看是否有人盯梢自己时,看见一辆奥迪 A6 开到酒吧门口停下,侯来友从驾驶室下来进入酒吧。
徐闵抬腕看表是七点十分,再看就侯来友一个人,而且是每天晚上都来,他马上意识到,也许侯来友是在酒吧上班。
他没有去吃饭,也没贸然进酒吧,就在车里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本来也没进去多少的客人悉数散去之后,看侯来友才出来,上了奥迪车,驶离。
再次确定没人跟踪后,徐闵尾随奥迪车开到一个名叫润园的住宅小区。这跟信息贩子提供的侯来友的家庭住址一样。
徐闵连续跟踪了三天,既确定了侯来友就是在酒吧上班,又确定侯来友暂时还没堤防着他,就决定要来个了断了。
2
尤小芒对警察撒了谎之后,马上上网查了作伪证的后果。一查吓了一大跳,做假证包庇罪,轻则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要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因此她没有一分钟是不害怕的。只要有人敲门,就会心脏狂跳,浑身汗毛倒立,生怕是警察识破了她的谎言,来抓她。
极度紧绷的神经快把她搞成精神病了,为了摆脱这种让人崩溃的心惊胆战,她想过主动找警察坦白,但慎重一想,只要坦白,就要解释为什么撒谎,一解释撒谎的原因,就会把 7 月 12 号那天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这样一来,不就等于直接帮警察破案了吗!那孙猛能放过自己吗?
反复琢磨,她觉得,跟孙猛对自己的威胁比起来,骗警察的结果相对是有商量余地的。如果警察真的识破了她的谎言,说明他们找到了孙猛和柳艳辉的死有关系的证据,那么孙猛就会被控制,到时候她就可以说自己是被孙猛逼迫的,有视频为证。但如果孙猛真的跟柳艳辉的死没有关系,那她这个谎言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样一想,尤小芒似乎是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但她还是不能像平时一样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投入的工作,她需要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于是她给万安安打电话,说要跟她混几天。
正在美甲店做指甲的万安安像听错了似的,惊呼:“什么?跟我混?你是突发横财了,还是被骗破产了?”
尤小芒懒得解释那么多,就编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呀,我就是突然想开了,不想每天画地为牢,就是缝缝缝了。我要改变,我要找到活着的意义。”
“哎呀,尤小芒,你可终于开窍了。我就说我是怎么活成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这么多年难道你真的没仔细想过吗!哈哈哈哈,太好了。你这电话打的太及时了,今天晚上正好有一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参加。”
尤小芒立马来了精神:“好,那咱晚上见。”
“晚上就晚了,这是晚宴,不是一般性的聚餐,你不得捯饬一下啊。这样,我一会儿去接跳跳,你现在出发去我家,我得给你好好收拾收拾。”
“用得着这么隆重吗?”
“你看,光有想改变的想法是不够的,态度才是改变的关键,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女人嘛,首先就——”
尤小芒懒得听她磨叽:“好好好,知道了,我现在就走,一会儿见。”
“哎哎哎,你给裴娜打个电话,把她也揪出来,天天就知道工作,还拿不拿自己当个女人了。”
“知道了。”尤小芒挂了万安安的电话,拨通裴娜的电话。
裴娜在自己的办公室面瓜似的盯着手机相册里壮壮的照片,看着尤小芒的来电,她忽然有种不想听到她的声音,以及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口吻和她说话的别扭劲儿。
她没有接,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小芒果’发来了微信语音:“娜娜,你在忙吧,忙完马上给我回话,晚上有个晚宴,安安让咱两一起去。”
隔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她才用文字回复:“晚上有场子,去不了。”
尤小芒知道,工作永远是裴娜的头等大事,何况她公司现在的情况,需要她像刚开始创业那样认真对待每一场活动。所以当万安安非要再打电话把裴娜拽出来时,她忙拦下,并催着万安安赶紧给自己化妆造型,好让她别给裴娜添乱。
万安安给她化了一个比较夸张的烟熏妆,再把她的头发编出很有层次感的花样,全部拢到脑后固定。使她具有一种棱角分明冷艳的诱惑力。
她却看着镜子中惊艳的自己,接受不了:“万大师,你这换容术也太吓人了 吧,这叫什么妆啊?”
“复古猫眼暗夜烟熏妆。” 万安安非常得意。
“猫眼?我怎么看我像猫头鹰啊?”
“你懂什么呀,这个妆让你看起来冷艳傲慢,使你本身的美具有了一种无法抵抗的冰山美人的魅力。起开,没时间了,我只能给自己化个简单的日系贵妇妆了。”
“安安,我,我要不还是洗了,自己重新化吧?”
万安安瞪眼:“你敢?你现在是衣服不搭,等一会儿换了衣服,你再看效果。再说你出去让磊磊看看这妆惊艳不惊艳。”
尤小芒耷拉着脸:“我才不让他看呢,他会笑话死我的。”
“真无语。”万安安白眼伺候。
尤小芒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有点草率了,就不应该来找万安安。但她知道,如果现在她说不想去了,万安安肯定会活吃了她。所以她只好听之任之把今晚当万圣节过了。
万安安草草的给自己化了一个淡妆:“时间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走,换衣服去。”
尤小芒一看万安安化了个淡妆,心里不平衡了:“哎,你给自己化个淑女妆,怎么就给我化个吸血鬼妆啊?”
“你以为谁都能驾驭的了吸血鬼妆啊?”
万安安拉着尤小芒来到衣帽间,整整两面墙的开放式衣柜里全都是她的衣服。
“我从家里带裙子了。”尤小芒正要出去找包。
万安安一把拉住她:“歇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拿的什么衣服。”她拿出自己的裙子一件一件的放在尤小芒身上比划着看效果。
尤小芒一脸放弃自我,任由其摆布,随后接住万安安塞到手里的一条酒红色的长裙去换了。
换好之后才发现裙子不仅紧紧裹在身上,而且后面露着半个后背,下面裙摆开叉一直到大腿。
她立马就要脱下来:“不行不行,这也太露了。我是出去玩儿,又不是博人眼球去的。”
万安安按住她,死活不让脱:“尤小芒,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身材,你天天套在麻袋一样的衣服里。你以为你有几个 29 岁啊?不行,今天晚上你就给我穿这身,要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尤小芒哀求:“安安,饶了我吧,我真的穿不出去啊。”
万安安干脆利落一句话:“绝交,穿着它,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她去给自己选衣服去了。
“至于吗?”
万安安不理她。
尤小芒放弃说服万安安,浑身不自在的来到镜子前,满脸苦大仇深的看着自己裸露的后背,再试着走路看腿能露到什么程度。
万安安悄悄投来一瞥,偷着乐。
最后,尤小芒再蹬上万安安的一双华伦天奴铆钉系列的经典款高跟鞋,直接就把一向看她就跟看个男人似的关向磊看出了满脸的花痴相,并由于不放心非要亲自开车去送他两参加晚宴。
就连跳跳都直夸小姨今天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神。
尤小芒瞬间心花怒放优越感爆棚,说自己已经做好了今晚艳压群芳的准备,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谁想,一出门,竟迎面遇上了走来的徐闵。
她在惊讶之余,情绪随之一落千丈。
3
尤小芒的眼睛盯在徐闵的脸上,脑子里却是之前在短视频里看到的徐闵在医院被人用刀捅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因为那之后再没有看到后续情况,她曾怀疑徐闵八成是没被救活。所以此刻徐闵忽然活着站在自己面前,她的第一反应是本能的惊讶和恍惚,同时还不由自主的心生悲悯,眼神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徐闵的上半身,好似在关心着他身上的那些伤口。
可是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当她再次抬眼看向徐闵面无表情的脸时,曾经那让她想杀了他的往事即刻涌现眼前。
十七岁的尤小芒身穿校服猛蹬着自行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的脸像被狂虐的秋风吹破了似的一片通红。
她不顾红绿灯一路飞驰,骑到街边的一家打字复印店门口,丢下自行车,冲进店内,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蒋阿姨,徐闵呢?”
蒋阿姨四十岁左右,是店老板,她比尤小芒更迫切的问:“小芒,徐闵到底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说死说活就不念了。”
“他现在人在哪儿?”
“昨天晚上的火车,回临川了。”
“啊?回临川了?”尤小芒大惊失色。
“你快告诉阿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怂包软蛋。”尤小芒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女人像听错了似的。
“阿姨,徐闵手机打不通,你能把他家里的电话告诉我吗?我找他有急事。”
“那你先告诉阿姨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人命关天的事儿,来不及了,你快给我联系方式。”尤小芒一急吼了起来。
女人确实被吓了一跳,赶忙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姐,小闵在家吗?他同学——”
尤小芒忙拿过女人的手机:“喂,我是徐闵的同学尤小芒,你告诉他,兰朵自杀了,让他马上给我接电话。”
说到兰朵死了时,她抑制不住伤心,哭了起来。哭的根本无法回答蒋阿姨惊诧的问话,却专注的听着电话里的女人在一边敲门一边转述着她的话。
最终电话里还是女人无奈且忧虑的声音:“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徐闵,徐闵他······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尤小芒把手机拿到嘴边,万分痛恨的嘶吼道:“徐闵,你去死吧。”
······
徐闵第一眼并没有认出来是尤小芒,脸上甚至掠过一抹眼前一亮的神色,但当他迎上那束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目光时,根植于心的负罪感使他连惊讶都不及表露,就低眉垂目像不认识尤小芒似的经过她身边,往家走了。
尤小芒回头看见徐闵在万安安家隔壁的门口开锁进屋,她的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的难以置信。
此时电梯门开。
万安安招呼道:“快走了,看什么呢。”
尤小芒走进电梯。
万安安:“认识啊?”
尤小芒恨意难消的摇头。
徐闵进屋走到沙发旁,把双肩包丢在一旁,双眼发直暗淡的坐下,陷入了那段锥心刺骨的痛苦记忆里。
十八岁的徐闵呆瓜似的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一动不动。
母亲在门外敲着门,着急的语气中带着担忧:“小闵,你同学尤小芒来电话,说,说兰朵死了,她让你接电话,你把门开开。”
听到兰朵死了,徐闵先是一愣,紧接着眼泪夺眶而出,他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臂来堵住哭声,直咬的口水混着血水肆意横流,都不松口。忽然间他浑身抽搐,眼白上翻,整个人一歪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母亲泪眼婆娑的守在床边握着他的手,求他千万别有事儿,否则他们也没法活了。
徐闵只说了一句再也不回通平了,他要留在临川。
之前是因为父亲查出了鼻咽癌,要做手术,怕他知道影响学习才让他投奔小姨去通平上高中。现在父亲基本康复了,当然就同意了。
但最终,他也没和父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父母也不敢问,让他休息了一年之后,第二年重新复读高三。考大学时,他报了南方的大学,好像只要离通平越远,痛苦的记忆就会越淡。结果大学五年,只要有对他倾心的女同学走近他,他就会条件反射般的记起兰朵被强暴的那一幕,从而出现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并发症支气管哮喘。
大学毕业后,他毅然决定回通平就业,要把兰朵希望他做的事情做了。
回到通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尤小芒家问她兰朵葬在了哪里。
结果尤小芒把他当成了害死兰朵的仇人。
事实确实如此,他不怪尤小芒。
······
徐闵拉过双肩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简易的包装盒,拆开后,拿出一个有半个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纯黑色小方盒,方盒上面有四个标有数字的小按钮,看着像个迷你遥控器。
他耳边响起一个男人打包票的声音:“放心吧,我这儿的干扰器,下至几万上至几百万的车,统统都能拿下。”
徐闵眼神迷离的盯着小方盒,一个场景在眼前徐徐展开。
把棒球帽压的低低的徐闵在恰恰酒吧附近遛弯儿似的溜达着,等到奥迪 A6 驶来停在固定车位上,熄火。在侯来友下车时,他向他走来,再在侯来友用遥控器锁车的同时,他按下手中干扰器的按钮。
凌晨时分,酒吧闭店。
侯来友打开车门上车,启动车子驶离。
车辆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蜷缩在驾驶座后面的徐闵坐了起来,叫道:“秦川。”
侯来友被吓个半死,惊恐万状之际,忽然有一把刀子顶在了他的侧腰上,整个人瞬间直挺挺的不敢动了。他从后视镜上看不到身后人的脸,只能看到少半个身子。
徐闵的脸近乎贴着驾驶座靠背,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往机场路开。”
他不容侯来友说一个字,动一下。一路开向机场,没让停,让继续往城外开。
直到除了车灯照亮的路面,四周一片漆黑,辨别不清是哪里时。
徐闵让停车。
车子缓缓停下。
徐闵把头从座椅靠背后移出来,让侯来友从后视镜上看清楚自己的脸,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说:“十二年前,10 月 27 号晚上,你在迎泽公园强暴了我的初恋女友,今天我该给她报仇了。”
不等侯来友做出反应,徐闵将顶在他侧腰上的刀子猛力捅了进去,连续捅了三刀之后,他提起车座上的一个 5 升装,装满汽油的塑料方桶,拧开盖子,将汽油泼在侯来友身上和座椅上。
然后他下车将打开车门挣扎着要爬出车外的侯来友塞回车里,摔上车门,用脚死死的蹬住。接着从裤兜掏出打火机打着,从窗口扔在侯来友的身上。
巨大的火蛇瞬间将侯来友席卷。
……
徐闵瞪的溜圆的双眼仿佛已看到那冲天漫卷的大火,他长舒一口气,喃喃道:“兰朵,明天你就可以瞑目了。”
第十二章 谜题
1
谢警官和林警官兵分两路对柳艳辉的案件重新重头进行了梳理。
林警官负责重新走访了柳艳辉生前的同事朋友,终于又挖出一个和柳艳辉有着“特殊”关系的男人,名叫唐彦斌。这就验证了谢警官说柳艳辉的情人可能除了孙猛,还有其他人的分析。
这让林警官欣喜不已,他马上对唐彦斌进行了调查。发现相对于孙猛来说,唐彦斌的作案动机更充分一些。因为唐彦斌比柳艳辉大 25 岁,有家庭,更有成功的事业。这自然不用说,柳艳辉在唐彦斌这里是有利可图的,而唐彦斌为了防止东窗事发影响到自己的家庭和事业就可能会杀人灭口。
林警官按照常规的情杀案件逻辑,还推理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柳艳辉和唐彦斌虽然有不正当关系,但他们并没有打算破坏对方的家庭。可倒霉的是,他们的关系被柳艳辉的丈夫徐闵发现了,徐闵就提出了离婚。这时正好柳艳辉怀了唐彦斌的孩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婚姻,她做掉了孩子想换取丈夫的原谅。但徐闵不仅不原谅,还动手打了她,并坚决要离婚。这时彻底绝望的柳艳辉就要抓住唐彦斌这根救命稻草,她要么是狮子大张口要钱,要么就是逼唐彦斌离婚娶她。唐彦斌就动了杀念,但为了安抚住柳艳辉,他还是先来柳艳辉家,和她发生了关系,然后再骗她半夜离家出走,进行灭口并抛尸。
如果说林警官的这个推理只是主观臆测,那么谢警官在徐闵家小区的监控视频里正好发现了唐彦斌在 7 月 12 号下午柳艳辉回家后进出于她家单元楼,这就是铁证了。
但当他们带着拘捕令找到唐彦斌时,他却给出了一个强有力的当天离开柳艳辉家就再也没见过柳艳辉的证明。那天晚上正好是他孙子的百日宴,整个晚上他都和家人在一起,有录像为证。
当然了,事已至此,唐彦斌只好承认自己和柳艳辉的关系。但他的说法跟孙猛几乎是大同小异,他说自己和柳艳辉只是很纯粹的偷情关系。关系一开始时,他们就说好不会为了对方离婚,他也不知道柳艳辉怀孕的事情。7 月 12 号那天他去柳艳辉家,是因为他出差,有一段时间没和柳艳辉联系了,那天刚回来给她买了礼物,想给她个惊喜,顺便亲热亲热,就去了她家。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生性关系,因为柳艳辉那天心情特别不好,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今天没心情,改天再联系,就让他离开了。
从监控视频上看,唐彦斌从进徐闵家单元楼到出来,也就半个小时左右。这么短的时间,似乎能证明他没有说谎,但也不能一定就证明他没有和柳艳辉发生关系。
接着,林警官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柳艳辉可以不是唐彦斌亲手杀的,但有没有可能是唐彦斌雇人杀的呢?
如果有一个被雇的人存在,那这个人的踪迹又从何查起呢?
谢警官将注意力放在了监控视频中柳艳辉拉着的那个看似非常沉重的行李箱和手提包上。
当初柳艳辉的车被从黑岩水库打捞上岸之后,并没有在后备箱里发现行李箱和手提包。它们哪儿去了?是放在了某个地方?但市区的监控显示柳艳辉失踪当晚,她的车是直奔市郊省道上开的,中途并没有停过。那么行李箱和手提包难道是被什么人拿走了?那那个人拿这些干什么?是里面装有什么特殊东西吗?
为了从消失的行李箱上找到突破口,谢警官不断反复仔细的查看 7 月 12 号晚上柳艳辉在暴雨中拉着行李箱往停车位走的监控视频。但因为当时的雨实在是太大,能见度太低,结果并没有发现什么。
好在谢警官在重新走访小区居民时,听几位阿姨说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阿姨们说有一天早上他们在 4 号楼的垃圾桶前发现了许多被扔了的好端端的东西,全是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之类的日常用品,还有被子床单之类的。大家看东西都是八成新,有的甚至是全新的,就纷纷捡有用的拿了。他们说,最后除了女人的内衣裤,六七大包的东西都被邻居们捡走了。
4 号楼就是徐闵家住的那栋楼。
谢警官立马想到了徐闵在柳艳辉失踪后马上卖房子的事儿。他再去物业调取监控,查到了徐闵在 7 月 14 号的夜里一趟一趟将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往垃圾桶旁丢和第二天早上邻居们纷纷从编织袋捡东西的视频。
他顿时疑虑重生,视频中确实都是女人的衣服和化妆品,还有被邻居们丢进垃圾桶的女人的内衣裤。可这些东西难道不是柳艳辉离家出走必须要带的东西吗?既然她没有带这些东西,那她的一个行李箱和一个手提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还那么沉重?
谢警官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行李箱里装的是个人?
他再反复查看监控视频,这才惊觉所有视频中的柳艳辉因为戴着帽子又打着雨伞,都是看不到脸的。
这一刻,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发出核心一问:“监控中的柳艳辉是真的柳艳辉吗?”
紧接着,他进行了大胆的推测:难道柳艳辉当晚并没有离家出走,更不是被先奸后杀,而是在家里就被人杀了,然后被装尸行李箱,凶手再装扮成柳艳辉的样子,开着柳艳辉的车直接开到黑岩水库,连车带人弄进了水库?!
这个凶手有可能就是林警官猜测的唐彦斌雇凶杀人的那个人。
但同时,谢警官结合徐闵清理柳艳辉的东西卖房子这个举动。他认为,雇凶杀人的,有可能是唐彦斌,也有可能是徐闵。
现在想来,徐闵的那个举动,在当时,看似他是因为柳艳辉的背叛而气疯了,想趁机把柳艳辉赶出家门,逼她离婚。但这个举动是在已经确定柳艳辉失踪之后发生的,徐闵为什么那么着急呢?而且就算他一分钟都忍不下去了,他也是可以通知柳艳辉的家人来把她的东西拿走的吧,可他为什么要把东西给扔了呢?
谢警官又通过房屋中介看了徐闵还在出售中的房子,并没有找到任何作案留下的痕迹。但如果当晚柳艳辉确实是被人在家里杀害的,那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那么徐闵那么着急的清理房子的这一行为的动机就很可疑。而且再回想,刚开始徐闵那个不配合的态度,就更加让人起疑了。
但不管是徐闵雇凶杀人,还是唐彦斌雇凶杀人,如果真相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就一定在监控视频里。
谢警官立即着手把 7 月 12 号那天全天进入徐闵家单元楼的所有人都仔细盘查了一遍。
结果,他又遇到了大难题。
2
监控视频中,在柳艳辉下午 17:45 回家之前的全天,出入单元楼的人有限,几乎都是本单元楼里的居民。在柳艳辉回家后,因为是孩子放学,人们下班的时间段,出入单元楼的人就多了起来,但经过排查依然确定都是本单元楼的。后来唐彦斌是 18:05 分进入单元楼,又在 18:32 分出来离开的。
接下来在 18:54 分时,有五男四女九个互相说着话的中年人一起走进了单元门。其中两个男人戴着帽子,看不到正脸。经过走访排查,原来那天二楼的一位老人去世了,这几人都是家里的亲戚。可有一位亲戚指着视频中其中一个戴帽子的男子,说这好像不是他们的家人。
谢警官顿时兴奋起来,仔细辨认,他觉得从身高以及体型上看,此人有点像孙猛。但这时二楼的家人又说此人就是他们的亲戚某某某。
谢警官本来是想深入调查一下这个看似像孙猛,又被否认了的男子的,但接下来,在 19:18 分的时候,徐闵就进了单元楼,直到 19:50 分,徐闵出来离开时,该男子都没有出过楼门。这说明这个看上去像孙猛的人,并不是孙猛,更不是雇来的凶手,否则徐闵回家怎么会发现不了呢?除非这个凶手就是徐闵雇的,他们两人一起杀害了柳艳辉,然后徐闵先走,凶手直到下起暴雨才假扮成柳艳辉再离开。
谢警官细想,这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因为如果徐闵真的雇凶杀妻,那他自己就不会参与其中,除非凶手和徐闵的关系非常铁。可就算是这种情况,他们也不会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在家里杀人灭口吧?再说,徐闵当晚回去因为发现了一个使用过的安全套又和柳艳辉发生了争吵,如果他已经决定杀柳艳辉,还会大动干戈的跟她大吵一架吗?这似乎又说明,徐闵真的就是临时回去取衣服的。
不过转念一想,又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像孙猛的人就是孙猛,而孙猛就是唐彦斌雇的凶手。在徐闵回来之前,他和柳艳辉发生了性关系,徐闵回去之后,他藏了起来,等徐闵离开之后,他杀了柳艳辉,等到暴雨降临时再假扮成柳艳辉拉着装有柳艳辉尸体的行李箱离开。
但是,这也太狗血了吧?先不说孙猛当晚有前女友作证的不在场证明。关键是情夫唐彦斌前脚刚来过,后脚就让另一个情夫孙猛来杀人。
这,这,这也太扯了吧?!首先经不起推敲的一点就是,唐彦斌难道不懂得避嫌吗?
谢警官一直看着监控视频中从暴雨开始下,直到 23:00 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出了单元楼,在暴雨中走到停车位,将行李箱和手提包放进车的后备箱,再坐进车里。这中间,有七八个人从楼里出来,因为都打着伞,他根本无法看清伞下的人是谁,也就无法确定那个像孙猛的人是什么时间离开楼里的。
一圈调查下来,发现案件疑点重重,更加扑朔迷离,却没有找到关于徐闵、唐彦斌、孙猛这三个可疑人物的任何破绽。
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依然坐在电脑前反复查看监控的谢警官满脸疲惫。因为没有头绪,他愤怒的咆哮一声,跌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用力搓揉着太阳穴。
······
晚上下班后,徐闵从医院出来,打车到了一个商场,下车径直走进停车场,找到自己租的汽车,上车驶离,直奔恰恰酒吧。
开到酒吧附近时,他看表是 7:20,距离酒吧开门营业还有 40 分钟。他把车开到酒吧对面的一条巷子里,找车位停下。从双肩包里拿出棒球帽戴上,回头看了眼后座下装满液体的塑料方桶,然后下车。
他一手拿车钥匙,一手拿干扰器,检验似的在按下锁车键的同时按下干扰器上的按钮,车门还能拉开。随后锁了车,绕过马路来到距离酒吧四五米远的一个公交站,刷着手机假装等公交,眼神却像一只紧盯猎物的猎犬似的盯着酒吧门口。同时也在一波又一波经过的车流中检索着那辆奥迪 A6。
可是直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酒吧霓虹闪耀,开门营业,都没有等来奥迪 A6。不应该呀,前几次侯来友每晚都是在酒吧开门前就来的呀。不会这么倒霉吧,今天有事不来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奥迪 A6 还没有现身,徐闵急了。这时手机来电震动,一看来电是老爸。他没心情接,挂断之后,点开微信编辑文字:爸,我有事不方便接,一会儿回去给你回电。
一抬头看见酒吧门口那个奥迪停的固定车位上停了一辆白色 SUV,徐闵因没看到车主是谁而不自觉恼火的发出‘啧’的一声。他不确定是不是侯来友换车了,就想进酒吧确认一下,于是朝酒吧走去。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起看是老爸发来一个视频。点开一看,徐闵直接就目瞪口呆的定住了。
视频中,母亲正热情的接待着双手提满礼品的侯来友,侯来友则亲切的叔叔长阿姨短的和他们寒暄着。
徐闵忽的冒出一身冷汗,满脑子就一个声音:完了,父母有危险了。
于是立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在父亲没等他开口,抢先高兴的说:“儿子,没想到吧,来友来临川出差,还特意来看我和你妈了。”
徐闵一听这话,忽然想起在他住院时,侯来友存了父亲的电话。这回肯定是侯来友给父亲打了电话才找去家里的,他强装镇定轻松道:“这小子,去临川也不说一声。爸,你让他接电话。”
“来友,徐闵要跟你说。”
徐闵听着电话里父亲真把侯来友当成了他的铁哥们儿亲切的称呼着,他顿时因把父母卷入了危险境地而恨死了自己。
“哎,哥们儿,惊不惊喜呀?”电话里传来侯来友爽朗的声音。
徐闵压低声音质问:“你要干什么?”
“你小子多长时间不回来看徐叔和阿姨了?”侯来友自顾自说笑着。
“侯来友,你到底想干什么?”
“行了行了,跟我你就别客气了,放心吧,不说你坏话,哈哈哈哈,先不跟你说了,一会儿我给你回电。”
徐闵还要说什么,那头却已经挂断。他气急败坏的空踢了一脚,然后焦头烂额一点招儿没有的来回暴走。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他实在不放心,正要给父亲打电话,侯来友的电话打来了。
他马上接通:“喂。”
“看见了吧,老子分分钟能灭你全家。”电话里的侯来友咬牙切齿道。
徐闵顿时就被吓懵了,张口结舌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徐闵,你给老子听好了,你卖了唐总,唐总自认倒霉。但他只认了该认的,至于 7 月 12 号那天晚上你的如意算盘,他只字未提,这是唐总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再敢跟警察透露那天晚上的半个字,我让你连给你爹妈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徐闵确确实实被侯来友的恐吓给吓住了,他相信他说到做到。万幸的是,目前这还只是个警告,所以他努力在惊悸中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把话问清楚:“唐总?——”
听筒里出现忙音。
徐闵眉头紧锁,仔细一想,恍然明白:“唐彦斌?!”
第十三章 日记本
1
徐闵把前前后后所有事情所有细节回顾一遍,他终于想明白了,原来侯来友一直是在为唐彦斌办事,于是他立即在手机上输入一个手机号,拨通。
电话没人接。
徐闵就又急又气不停的拨打。
打到第五遍时,电话接通了,但没人说话。
徐闵的语气不卑不亢且带着被冤枉被威胁的不爽,质问:“我做了所有我该做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沉闷且愤怒:“那警察为什么会找到我?”
“所以你认为是我告诉警察的?”
对方显然听出了徐闵被冤枉的愤懑,再次沉默。
徐闵本想好好说话的,但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对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主要还拿父母的生命威胁他的人低三下四。相反,在气头上的他也表明了自己不好惹的态度:“唐彦斌,我没忘了咱两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何况我已经拿了你八十万的封口费,如果真有人要为柳艳辉的死付出代价,那也会是我自己。所以我正式通知你,别再让侯来友以任何借口去骚扰我父母,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会让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对方沉默了几秒钟,淡淡的说:“放心吧。”
从对方的语气上,徐闵能判断出似乎自己的这番话起作用了,但他没有感到一星半点的轻松,因为这样一来,自己还能杀了侯来友替兰朵报仇吗?唐彦斌能把自己见不得光的事情全权交给侯来友办,一般的心腹,都绝不会这么干。那如果侯来友不明不白的死了,唐彦斌能不会怀疑是他?能吃这个哑巴亏?
徐闵犯难了。
······
经过几天的冷处理,裴娜终于想到了一个弄清楚儿子到底是被人贩子拐卖还是被海叔送人的真相的办法,那就是去找尤小芒的日记本。于是在以工作为由拒接了尤小芒好几次电话之后,她主动打电话给尤小芒,语气刻意保持一如既往宠溺似的负疚:“尤大小姐,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钻钱眼儿里去了。消消气,我现在马上过去,当面接受批评教育,等我啊。”
尤小芒虽然嘴上就像裴娜欠她钱不还似的没好气,但其实在裴娜的电话一来,心里被冷落的气就自动撒了。说到底,她知道裴娜为了扭转公司声誉受损的局面,确实是忙的脚不着地了,她哪里是生她的气,而是在心疼她太拼命。
挂了电话,一看快八点了,她知道裴娜肯定还没吃晚饭,但自己不会做饭,又不想给裴娜吃外卖,就到小区外临街的一家常去的小饭馆点好菜,微信告诉裴娜,等着她一进门,就喊服务员上菜了。
裴娜一见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心里一阵感动,同时又因自己控制不住的信了孙猛的话而即将要偷看尤小芒的日记本而感到一阵羞愧。她不敢对接尤小芒看似怪怨实则是心疼的目光,便故作饥肠辘辘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尤小芒双臂抱胸,斜着眼睛,一副家长心疼孩子,却要维持家长威严做派的口吻:“这是今天的第一顿饭吧?”
裴娜吃的很满足,抬头满脸堆笑,连连点头。
尤小芒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调侃道:“行啊,你这凡胎肉身说不定哪天真就被你自己折腾成超人之躯了。到时候你就越发可以不吃不喝,上天入地的为人民服务了。”
裴娜笑嘻嘻一副知错的态度解释说:“是第一顿饭,但不是没吃东西,在公司吃点心了。”
“要是想不起来来我这儿,这顿也省了呗?”
“那可不,这是我这几天正儿八经吃的第一顿饭。”裴娜把嘴塞的满满的诉苦。
尤小芒身体前倾,双臂隔在桌上,急了:“你这是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
裴娜噗嗤一笑,直接喷饭,连带着呛了一下,咳起来。
尤小芒忙起身过去给她拍背,让她喝水压一压。
裴娜照做,咳嗽刚停,她双手握住尤小芒的手,憋着笑,故作满脸可怜兮兮的祈求道:“小姐,看在小女子连命都不要的份上,您今晚能不能收留我啊?”
尤小芒一惊,小声道:“小娘子,你这是男女通吃啊?”
裴娜照着尤小芒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去你的。”
尤小芒笑着坐了回去:“哎,娜娜,你知道我前几天打电话找你干嘛吗?”
“想我了呗。”
“确实有人非常想你,但不是我。”尤小芒满脸八卦般的神秘已然说明对方是个异性。
“谁呀?”裴娜貌似毫不感冒,只专注于吃饭。
“还记得上次孙猛他妈住院要见我,我打视频征求你和安安的意见,半路杀出来的那个杰瑞吗?”
裴娜眼睛一翻,想了一下:“嗯,是有那么个人。”
尤小芒显的很激动:“有一天晚上安安不是让咱两一起去参加一个晚宴,你有场子没去嘛。结果我就成了你的代言人,被那个美容院里最小最尊贵的会员杰瑞同志给拉住,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哪能轻易泄露闺蜜的信息呢,就躲着他,人家倒是坦荡,就一直追着我说他是怎么怎么被你迷住了,如何如何想见到你啊,那感觉完全就是把你当女神了。哎,关键是人家还是个妥妥的富二代,我听安安说他八岁起就跟他妈妈去澳洲生活了,去年才回国,他老爸就把一个酒店拿出来让他练手了。怎么样,大馅饼可是砸下来了,只要你尊口一开,那世人皆向往的豪门可就向你敞开了一半啊。”
裴娜面无表情的笑了一声,边吃饭边耐人寻味的盯着尤小芒看。
“怎么个意思,只要你点头,安安一个电话,保准马上一出门就有豪车接驾。”
裴娜咕咚咕咚喝了半杯水,抽纸擦了嘴,丝毫不领情:“前脚还嫌我要钱不要命呢,后脚就让我为钱跳火坑啊?服务员,买单。”
“买过了。嗨,哪能是让你为钱呢,这不赶巧人家正好有钱嘛。”她忙起身跟着裴娜走出饭馆。
“他要没钱还不敢到处随便嚷嚷着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呢。”裴娜嗤之以鼻。
“你能别总那么人间清醒吗?就冲着体验一下和富二代谈个恋爱,不好吗?万一人家是真的呢?”
裴娜一把搂住尤小芒的肩膀,有点旁敲侧击的意思:“亲爱的,恋爱这东西,恋好了,那是爱,恋不好,可就是灾啊。又忘了?”
尤小芒瞪了裴娜一眼:“爱恋不恋。”
裴娜笑呵呵的搂着尤小芒往小区走。
“你今晚真不回了?”
“那还有假?”
2
十点刚过,裴娜洗完澡,说自己太累了要先睡。
尤小芒虽然觉得时间有点早,但她怕自己干活儿吵着裴娜,也就去洗澡准备睡个美容觉。
在这个空档,裴娜立即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把房门打开一条细缝,随后慌忙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翻出几个小本子,但都不是日记本。接着又把能翻找的犄角旮旯小心翼翼的统统翻找了一遍,都没找着。在听见卫生间的开门声后,她立即轻轻将门关上,跳上床躺下闭眼装睡了。
尤小芒进屋看裴娜睡着了,小声嘀咕一句:“这可真是累爆了。”她轻手轻脚将裴娜来不及盖好的毛巾被给她盖好,关了灯,上床轻轻躺下。
裴娜翻了个身背对着尤小芒,睁开眼,静静的等着。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听见尤小芒发出轻微均匀的鼻息声,她悄悄起身,扭头看尤小芒睡着了,又轻轻叫了两声小芒。
尤小芒没反应。
裴娜屏住呼吸翻身下床ⓈⓌⓏⓁ,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光脚,点着脚尖来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侧身钻出去,再把门轻轻关上。
她来到书架前,打开手机电筒逐一翻找,没找着。随后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在每个房间的每个抽屉和堆积的书本里仔细翻找,最后在存放布艺材料的小卧室的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找到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打开封口,把里面的好几个本子和纸张拿出来。先翻看几个本子,发现内容都是布偶设计图,再看几张纸质的证书,分别是棚户区(头道洼)两处院子的房本,宅基地证,土地使用证和两处院子的房产平面图。
最后,她无比失落的把所有东西原本原样的装好放好,回到卧室上床躺下。看着熟睡的尤小芒,她产生了一个想法,自己要亲口问她。
第二天早上,尤小芒醒来,一睁眼裴娜不在了。她迷迷糊糊起床下地出了卧室,听见厨房有动静,走到门口一看,裴娜正在做早餐。
裴娜:“醒了。”
尤小芒倚在门口:“好幸福呀!娜娜,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美得你,赶紧去洗漱,我马上就得走了。”
“又干嘛去?”
“公司一摊子事儿等着呢。”
“要命。”尤小芒打着哈欠往洗手间去了。
裴娜熬了小米枸杞红枣粥,煎了鸡蛋,做了两个三明治,切了一小盘水果。她把这些端上桌摆放好,坐下,心绪不宁的等着尤小芒。
尤小芒洗了把脸刷了牙从洗手间出来,过来坐下,看着桌上赏心悦目的早餐,感叹:“我要是个男人,早把你娶回家了。”
裴娜微低着头,没回应。她用勺子缓缓搅拌着粥,在想怎么开口。
尤小芒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嗯,美味。”
裴娜终于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尤小芒,语气很正式但依旧轻柔:“小芒,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一下。”
“你说。”
“那个,呃,就是那个——”裴娜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双手捧着面前的粥碗,眼神游移不定的扫着桌面,很显然她还是问不出口。
“呦,怎么感觉不像什么好事儿啊?”尤小芒半开玩笑的盯着她。
“什么呀。就是那个,呃,什么来着,我这脑子这几天总是突发性的短路。”裴娜不由自主的撒了谎。
“还不是累的,昨晚你沾枕头就睡着了。我可不是吓唬你,你再这么下去,身体是要出问题的。”
裴娜很机械的笑了一下。
“赶紧吃饭吧,能忘了的事儿,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
裴娜一看竟是孙猛的来电,她赶忙拿起手机挂断,神情顿时慌乱无措起来。
“怎么了?谁的电话?”尤小芒担心的看着她。
“一个客户的。”裴娜把手机攥在手里,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为什么不接呀?”
“他是找麻烦的。”
“找什么麻烦?”
这时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裴娜看是孙猛发来的信息:看来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自己来看尤小芒的日记本吧。
她下意识的一怔。
尤小芒看裴娜在几秒之内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遇到了棘手的事儿,不免就起急了:“怎么了?到底什么事儿啊?”
“我现在得马上去公司。”裴娜忙起身往门口走。
尤小芒不放心,拉住她:“你等我换个衣服,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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