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是什么小说(尤小芒徐闵)小说在线阅读-入局是什么小说最新章节阅读
孙猛感觉到谈话越来越能证明自己有为了尤小芒,而去杀柳艳辉的动机了。于是拒绝回答:“都分手了,我不想再谈她了。”
“上次我们去向尤小芒证实你的不在场证明时,她说你为了求复合,说柳艳辉死了你都不在乎。说明你很想挽回尤小芒呀。”
孙猛顿时感觉头顶劈下一道雷,心中暗暗咬牙:妈的,这个红颜祸水,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呀?!
谢警官见他迟疑,又问:“你很爱尤小芒吧?”
孙猛已经确定谢警官是在诱导他了,于是有意表现出了完全不想再提尤小芒这个人的反感样子,问:“谢警官,这和柳艳辉的案子有关系吗?”
“哦,那倒没有,就是说到这儿了,随便一问。”谢警官已然觉察到了孙猛是在有意回避他和尤小芒的感情问题。便话锋一转说:“那咱们就聊聊柳艳辉的丈夫吧。”
“这更没什么好聊的了,我不认识他啊。谢警官,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唠家常的吧?”孙猛因揣摩不透谢警官的问话意图,自己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而有些冒失。
“你可以这么理解。根据我们现在的调查,柳艳辉在失踪当天下午,被她丈夫打了,然后她给你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儿,是吧?”
这是事实,孙猛没必要隐瞒,便点了点头。
“然后柳艳辉就回家了。结果晚上八点左右,她又和丈夫吵了一架,但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家。直到晚上 11 点左右,外面下着大暴雨,她却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了。你说奇怪吧,这个离家出走,到底是柳艳辉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让她走?这点很关键,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详细的了解她的生活和跟她有密切关系的人。”
孙猛一听谢警官的调查结论还是留家出走,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柳艳辉不是跟你说过她老公要跟她离婚的事儿嘛,就没说她老公点别的?”
“除了说是个牙医外,没说过别的。”
“对了,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柳艳辉既然不愿意跟她丈夫离婚,那为什么又缠着你不放呢?”
“她也没缠着我不放,大概只是还想保持那种关系吧。但其实在她出事之前,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不怎么联系了。”
话又绕到了老调子上,谢警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便略显唏嘘的感慨道:“柳艳辉死的不明不白,而尤小芒最终还是知道了你们的事儿,还跟你分手了,这就是你一时糊涂付出的代价啊!”
孙猛神情愁苦,敷衍着苦笑了一下。
“行,你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那就不打扰了,你赶快休息一下。如果你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孙猛起身将二人送出门口。
谢林二人进了电梯。
林警官满脸五体投地一个劲儿的啧啧啧啧啧。
谢警官:“演技可以吧?”
“何止演技可以,那心里素质,不当卧底真可惜了。他居然真敢说柳艳辉有纹身,刚才咱们就应该给他拿出柳艳辉没有纹身的证据,看他还怎么狡辩。”
谢警官一脸无语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林警官。
“怎么了?”
“那他的说法一定会跟徐闵一样,说柳艳辉之前有纹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洗掉了。到时候,你再怎么说?”
林警官不服:“那正好证明那天晚上的柳艳辉是有人假扮的,而假扮的人就是有纹身的他呗,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拘回去深挖了。”
“就凭一张连图案都弄不清楚的纹身照片,你就想把人拘了?你还想深挖?我看你是还嫌孙猛、徐闵、尤小芒这三人组给这案子布的迷魂阵小呢,是吧?”谢警官有点火了。
林警官认识到自己确实鲁莽了,不再吱声,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两人出了单元楼,往小区大门口走,经过物业办公室时,谢警官说:“等我一下。”他进了办公室,对保安大叔说:“叔,我是警察,我需要把这个监控硬盘拿回去看一下。”
保安大叔:“监控不是刚才被那小子给弄没了吗?”
“不要紧,我们有办法恢复。”
保安大叔充满谨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呀?”
谢警官拿出警官证给他看。
保安大叔看过之后,很配合的将硬盘给了他。
谢警官出了物业办公室,和林警官一起往小区外走。
林警官:“现在再去找尤小芒?”
“不去了。”
“不是说要先让他们都进网吗?”
“尤小芒没必要了,能问她的很有限,她说什么,我都能猜到,而且也没有太大价值。但咱们去了,他们再一通气,如果意识到三人已被锁定,反而不好弄了。”
林警官点点头,这回没敢贸然发表意见。
谢警官忽然站下,郑重其事的吩咐:“接下来你的任务,盯住他们三个人,尽快给我弄清楚徐闵和尤小芒,徐闵和孙猛的真实关系。”
林警官一个立正,正色道:“明白。”
第十七章 生猛
1
孙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举着右手手臂,表情凝重的看着上面的纹身。此时,他才真正为自己对柳艳辉做下的一切感受到了深深的害怕和不安。因为面对警察发现的纹身线索,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警察根据这一纹身顺藤摸瓜还会追查到什么。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或者是在大牢里还是大牢外,就全在尤小芒了。
他仔细分析着,警察这么长时间只发现了一个纹身,却依然没有发现当晚的柳艳辉并不是柳艳辉本人,这说明自己除了纹身,并没有暴露其他特征。这样的话,只要尤小芒能守口如瓶,咬定那天晚上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警察是一点招儿没有。而且目前看来,尽管昨晚自己和尤小芒摊牌并谈崩了,甚至自己还一时吃错了药似的对她进行了生命威胁,但她依然没有报警,这一定是因为她顾及着裴娜的那两视频外泄的风险而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那两视频确实是牵制尤小芒的一个好办法,前提却是自己别拿那两视频打那两处院子的主意。
那自己这不就已经输了吗?!
他不甘心。
再反复推敲让尤小芒消失的可行性,最后的结论是:多亏谢警官他们今天来了,给了自己一个全盘分析和思考的机会,否则自己头脑发热的这一步就是自掘坟墓的一步。因为只要尤小芒消失了,裴娜想都不用想就会知道凶手是他孙猛。那个时候,那两视频不仅不会起到威胁裴娜封她口的作用,反而会成为自己罪加一等的证据。
这样一想,孙猛觉得自己非但不能动尤小芒一根汗毛,还得阿弥陀佛的念叨着尤小芒可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否则自己毫无意外肯定是被怀疑的第一人。到时候,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就会像一串燃爆的雷一样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想到此,他看着镜子里面露惧色的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就此收手。但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像教训软弱的自己似的一拳砸在镜子里自己的脸上,镜子哗啦一声破碎落地。
他在赌气,也是孤注一掷恶狠狠的说:“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儿完。”
和孙猛一样进退两难感觉被逼上悬崖边儿的还有尤小芒。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的是微信聊天界面。
好几个买家不停的催发货,讨价还价,还有各种关于玩偶的咨询和反馈信息接踵涌来。
信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尤小芒却魂不守舍的盯着电脑屏幕上买家因得不到她的回复而发来的一串串问号发呆。
这样的呆坐是从昨晚从孙猛家仓皇而逃,回到家之后开始的,一直持续了十几个小时,脑子里始终只转着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她拿着手机,反反复复按下 110,再犹犹豫豫的删掉。此时她害怕的已经不单单是孙猛会把裴娜的视频上传网络的事儿了,而是担心如果报警后,警察没能第一时间抓住孙猛,那么自己就会是第二个柳艳辉,甚至包括爸爸和裴娜都有可能会成为丧心病狂的孙猛报复的对象。
把报警的念头毙掉之后,她打开微信点开“我们仨”微信群,输入‘有事开会’。但这也只是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时的习惯使然,她非常清楚这件事如果让裴娜和万安安知道了,那一定比自己报警的结果还不堪设想。
最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只能是自己去直面孙猛解决问题,换取身边至亲好友的平安无事。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处理办法——冷处理。决定被动等待孙猛来找自己,她坚信孙猛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轻易把视频上传网络或者杀了她的,除非他真的决定玉石俱焚。而这,并不是他的性格。
至于孙猛想拿那两处院子作为交易条件,昨晚自己的态度已经摆明了,这也是她要被动等孙猛的原因,要让他认清现实,可以讹诈,但别趁火打劫太过分,也认清她尤小芒并不是软柿子随便他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
想清楚之后,尤小芒心里轻松了一些,神情随之略微舒展开来。她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咖啡,再回到办公桌前,喝了几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后开工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回复买家信息并处理下单业务;再然后根据订单到布偶陈列室打包玩偶,最后联系快递员上门取货。
处理完业务,她想补个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干活儿吧,又觉得很累提不起劲儿。这时她忽然想到应该再去看看裴娜的情况怎么样了,于是先给裴娜打了个电话。
此时裴娜正开车在路上,她化着精致的淡妆,浓黑的秀发一丝不乱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身穿珍珠色真丝日系立领衬衫,完美的挡住了脖颈上的掐痕,下面配一条黑色长裙,整个人完全看不出一丝丝刚刚遭遇过重创的哀容,而是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知性优雅迷人的魅力。
看到尤小芒的来电,裴娜心里多少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儿觉得有些愧对她,但她不想表现出来,不想给尤小芒造成心理负担。于是语气一如往常亲切清亮的接通了电话:“喂,小芒。”
“娜娜,在家呢吧?我现在出门去你那儿。”
“怎么了?”裴娜神经过敏似的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
“没怎么呀,就是过去看看你,中午咱们一起回我爸那儿吃饭。”
“呦,今天不行了,上午有个婚礼彩排,我现在正往酒店赶呢。等这周末,我回去看海叔吧。”
“啊?你今天就去忙了,你,你,你行吗?”
“在挣钱的路上,就没有不行的时候。”裴娜轻松说笑。
尤小芒担心的是裴娜的精神状态,这么一听,她放心了,便连吐糟带嘱咐的又啰嗦了几句就挂了。
裴娜听尤小芒吐槽起来还是嘴下不留情,她心里踏实了,自己和尤小芒的这份情谊牢靠的很!
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裴娜停好车,下车,往电梯口走。
这时,伴随着汽车轰鸣声,一个男人殷勤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嗨,美女。”
裴娜边走边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别人。
男人直呼其名:“裴娜。”
裴娜站下,循着声响看过去。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小伙子从法拉利跑车的车窗探出头,朝她挥手并喊道:“等我一下。”
裴娜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她一边看着法拉利在一个专属停车位停下,一边努力在想这人是谁。这时,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小伙子,她的双眼不经意的发直了,这分明就是从时装 T 台上走下来的超级男模嘛。
小伙子的发型是在发胶定型下干净清爽的栗子头,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身材均匀而紧实,身穿修身白色条纹全套马甲和西裤,白色衬衣包裹着他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两边袖口挽至手肘处,领口系一条黄色细条时装领带,脚穿一双擦的一尘不染的棕色英伦皮鞋。整个人从头到脚完美到了一种特不真实的程度。当他站到裴娜面前,摘了墨镜,又露出一张笑容灿烂青春洋溢帅气逼人的脸。
裴娜再次被这种不真实的完美猛的冲击了一下,她承认,自己被眼前这枚宛若男神的小鲜肉给迷住了。
2
哪料想,男神一秒现原形。他毫不遮掩充满痴迷的上下打量着裴娜,高调开口了:“真的是你呀!我刚才在红绿灯路口看着像你,就一路跟过来了。没想到你来的也是我家酒店,太有缘了。这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哈哈哈哈。”
裴娜瞬间就对他这不尊重人的轻浮样子感到了极度的不适和反感:“你哪位啊?”
“你不记得我了?哎呦,我好伤心呀。我是安安的朋友,杰瑞。”
天哪,这就是小芒和安安提及的那个仅在视频中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就对她一见钟情的富二代杰瑞!他刚刚居然在撒娇!
裴娜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本来我是特意拜托安安要为咱们安排一个正式的见面机会的,现在好了,这活儿让上帝给抢着办了。你好,娜娜。”杰瑞神采飞扬的把手伸向了裴娜。
裴娜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情意绵绵的‘娜娜’居然是从他一个见面不到三分钟,看着给她当弟弟都小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了?”杰瑞无法解读裴娜接近于瞠目结舌的表情。
裴娜看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越界,当然了,主要还是看在万安安的份上,懒得跟他计较,便伸手轻挨了一下子他的手,不等他要握,她就拿开了。然后不咸不淡的回了个‘你好’就往电梯处走了。
杰瑞紧跟在她身边。
这时有车辆从他们旁边经过。
走在里边的杰瑞很自然的伸手轻揽裴娜的腰身,将她往里拦了一下。
裴娜忽然感到被冒犯了,很介意很严厉的瞥了他一眼。
杰瑞一看就是习惯成自然了,根本不当回事儿。只是一厢情愿迫不及待的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哦,也许你很困惑,我怎么会认识你。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安安,小芒视频聊天吗?当时我和安安正在参加一个 Party,我在视频里跟你和小芒打招呼,你们却没有理我,我就追着问安安你们是谁,为什么不理我。安安说你们是她的闺蜜,就给我看了你们的合影和一些视频——”这时,他突然站到裴娜面前,无比激动的双手叠放在胸口,肩膀一耸,深情告白:“当时看着视频中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一下子就酒醒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完全沦陷在了你独有的迷人韵味里。”
裴娜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心想,但凡这几年没遇到过几个比这更夸张更肉麻的追求者,恐怕自己还真的会晕的找不着北呢!
本着抬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见怪不怪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谢谢。”随即赶时间似的走了。
杰瑞显然是属于喜欢挑战型的,看着裴娜的背影,他居然咧嘴一笑,流露出一股兴奋的征服欲,嘀咕着:“御姐范儿,我的心头爱。”然后追到了电梯间。
碍于还有其他三个男人在等电梯,杰瑞来到裴娜身边,乖乖的闭了嘴。只是由于他过于吸睛的外形,不免引来了三个同性的侧目,又由于他写了满脸对裴娜的迷恋,最后使三个男人打量的目光都投放到了裴娜的身上。
裴娜目不斜视,却感受到了几个男人的数道目光要把自己的身体看穿了似的,她愤怒的先逐一盯住三个男人,将他们玩味的目光逼退回去,最后瞪住杰瑞。
杰瑞不识眉高眼低,还在显摆自己的特权:“这儿太慢了,我带你走专用通道去。”
裴娜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此时电梯门打开。
裴娜当仁不让第一个走进电梯,按下 1 层键,然后站到最里边。她目露凶光盯着每一个进来的男人,使他们乖乖的都背对着她站在了前面。
电梯门打开,是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
杰瑞先出电梯,恭候一般站在电梯口等着裴娜。
裴娜对他视而不见,脚步匆匆往一边走着。
杰瑞紧跟在她身边:“娜娜——”
裴娜忍无可忍的站下,没给他好脸儿:“杰瑞,我跟你不熟,请你自重,好吗?”
“我——”
裴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提脚就走。
杰瑞并不气馁,却也不敢太没分寸,但还想试探她的态度,于是就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裴娜知道他还跟着,但却因为彩排已经晚了,就没再搭理他,径直进了宴会厅。
准新人已经在等了。
裴娜连连道歉之后,马上开始给他们讲婚礼流程。
杰瑞跟进宴会厅,在靠近舞台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双眼一刻不离的追随着在舞台上指导准新人和伴娘们站位的裴娜。
裴娜则完全无视他。
而此时,一旁的几个妙龄伴娘倒是被杰瑞吸引的窃窃私语,互相嬉笑推搡着玩闹。结果其中一个帮新娘拿着钻戒盒的女孩儿被人一碰,手里被她把玩儿着打开的钻戒盒就掉在了地上。她忙拿起钻戒盒,一看里面的钻戒不见了。一着急,她就对还在嬉戏着推来推去的女孩儿们怒吼道:“别闹了。”
在场所有人被她吓了一愣正,当得知她把钻戒给掉了时,裴娜第一个跪下来在她指定的区域找起来。
杰瑞忙上台,蹲在裴娜身边:“不会这么倒霉吧?”
裴娜不理他。
其他人也都赶忙蹲下身帮着找。
新娘哭着一个劲儿埋怨弄掉钻戒的女孩儿。
女孩儿愧疚的连连道歉。
新娘情绪激动的冲伴娘嚷道:“你就是故意的,这婚我不结了。”说罢就往外跑。
裴娜赶忙追上去拉住新娘,好言好语劝道:“小苏,你别着急,我就是把这舞台拆了,也一定给你把戒指找到。你先歇会儿等着,戒指肯定能找到。”
谁料杰瑞一声高喊:“大家都别找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举目看着他。
裴娜跑上舞台,小声呵斥:“你干嘛呢?”
“这事儿我帮你解决。”杰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拿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喂,小秦,你赶快给我找个金属探测器,马上来——”他问裴娜:“这是哪个厅?” “妙音宴会厅。”裴娜觉得有戏。
“来妙音宴会厅,我等着呢,赶紧的——我不管酒店有没有,反ⓈⓌⓏⓁ正我现在需要这个东西,给你半个小时解决。”杰瑞挂了电话,贴心安慰裴娜:“不着急,马上就能搞定。”
裴娜的态度一下切换不过来,依然好似不情不愿的说:“谢谢啊。”
杰瑞很不见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这是他应该做的。
裴娜脸色一变,差点发作。好在杰瑞及时转身让其他人都到舞台下面去,让她忍住了。
此时除了弄掉戒指的伴娘无地自容的独自站在一边,裴娜和其他人都在安慰生气的准新娘。
杰瑞一看裴娜好话说尽,准新娘却不买账,还越哭越凶,他出手了:“哎呦,好端端的把婚戒给掉了,这是不是——”他神秘兮兮的用食指往头顶上指了指,说:“要再考验考验新娘和新郎的感情啊!”
这话显然不合时宜,所有人都满脸忌讳的瞅着他。
新郎恼火的质问他:“你说什么呢?”又没好气的冲着裴娜喊:“他谁呀?谁让他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真倒霉,这婚我不结了。”新娘气的执意要走。
裴娜忙拉住新娘,安慰道:“小苏,小梁,你们别听那人瞎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杰瑞插嘴火上浇油似的:“你看,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新娘就不结了,这还不是考验吗?”
裴娜愤怒的呵斥道:“你闭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给我马上出去。”
杰瑞调皮的嘿嘿一笑:“你看,把我女神都给惹生气了。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呢,其实也许这是老天给你们的一个惊喜。这样,我现在给准新娘和新郎出一道题,如果你们能答上来,我就给你们这场婚宴打五折。”
“杰瑞,你有病吧,出去出去。”裴娜彻底火了,抓住他就往外拽。
3
这时新郎不干了,他忙制止了裴娜,语气立马充满尊重问杰瑞:“请问你是?”
“这酒店我家的。”
几位伴娘不自觉的惊呼哇呜,眼睛里满是星光的注视着杰瑞。
新郎兴奋的双手握住杰瑞的手:“你好你好。”
“你好。”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给你录个视频为证。”
“好,你先录视频,我们来回答你的问题。哎,对了,你问的是哪方面的问题,你别问个关于宇宙的什么奇葩问题,那这不是玩儿我们呢吗?”
“放心,你们结婚嘛,肯定是跟婚礼有关的。”
“那行,那你先录视频吧。”
“事先说好了,答不上来,可没这优惠哦。”
“当然了。”新郎激动的找出手机打开相机。
裴娜小声对杰瑞说:“你疯了吗?”
杰瑞靠近裴娜的耳边:“别担心,他们未必能答得上来。”
新郎举着手机对准杰瑞:“好了,开始吧。”
杰瑞一本正经的对着手机镜头说:“我,锦茂酒店总经理蔡宇豪,现在正式承诺,如果——”他扭头问裴娜:“新郎新娘怎么称呼?”
裴娜认为杰瑞完全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臭显摆,已经满肚子火了,拉着脸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新郎忙回道:“梁若冰,苏琪。”
杰瑞:“如果梁若冰和苏琪能回答对我提出的问题,作为奖励,我将给他们的整场婚宴打五折。特以此视频为证。”
新郎激动的和同样跃跃欲试的新娘把视频重看了一遍。
“来来来,大家把手机都先放到这儿来。”杰瑞用指关节敲着自己身边的一张桌面。
“干嘛?”有人觉得莫名其妙。
“防止你们帮新郎新娘作弊呀。”
大家都有点好奇,便纷纷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裴娜此时也好奇杰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杰瑞自作多情对她说:“你不用放,我知道,你是我这边的。”
裴娜无语的苦笑一下。
杰瑞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新郎新娘,问:“现在我可以出题了吗?”
“可以了。”新郎很是兴奋。
“请你们告诉我,婚戒的起源以及它为什么要戴在无名指上?”
新娘新郎和其他所有人顿时互相大眼瞪小眼被问懵了。
杰瑞得意的扭头看向裴娜,冲她挤了一下眼睛。
裴娜在杰瑞看向自己的时候,秒变冷酷脸,但当杰瑞转过头去,很顽皮很有节奏的摇摆着身体,从 10 开始倒数时,她又觉得杰瑞有些小孩子气的好玩儿。
杰瑞从 10 倒数到 1,肩膀一耸:“很遗憾,你们没法享受五折的优惠了。”
新娘新郎连连叹气,其他人赶忙拿回各自的手机上网查婚戒的起源。
杰瑞走到裴娜身边,得意的小声嘀咕:“怎么样,这招儿管用吧?要不然这会儿工夫,你得跟那新娘白费多少吐沫星子,还不一定能劝得住。”
“哼,雕虫小技。”裴娜不领情。
“当然了,大计我得留着给自己用啊。”杰瑞话里有话。
裴娜不想让他跟自己套近乎,就要走开。
“哎,娜娜——”
“哎,请问你今年多大?”裴娜再也受不了他这样腻歪且没大没小的叫自己了。
杰瑞很神气的用手指比了个二和四。
“24 岁?弟弟,你爸妈没教你做人要知大知小,懂礼貌吗?”
“我怎么不懂礼貌了?”
“我比你整整大 8 岁,你一张口就直呼其名还有礼了?”
“大 8 岁怎么了?只要不是大 80 岁,一切就都 OK。”杰瑞眉眼含情笑眯眯的答非所问。
裴娜再明白不过杰瑞是什么意思了,觉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是给他脸了。但态度不能不表明,于是她以傲慢不屑的眼神把杰瑞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然后从鼻腔里喷出一声短促的耻笑对方痴心妄想的似笑非笑的声音,随即转身走开。
杰瑞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奈何自己的优越感和自信心岂是她这一个微表情就能浇灭的。于是不屈不挠的又要跟过去。
这时,旁边有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蔡总。”
杰瑞回头看,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的女孩儿和一个提着工具箱的中年男人向他走来。他看了一下手表:“嗯,小秦,效力很高。”
小秦:“蔡总,您突然要金属探测器干嘛呢?”
“新娘的钻戒掉舞台上了,赶快给找一下。”
男人从箱里取出探测器,调试好之后,走上舞台,直接在指定区域进行探测。几番探测并没找到戒指,进而扩大在整个舞台仔细搜寻起来。
突然间,探测器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声。
所有人瞬间振奋起来。
杰瑞得意的对身边的裴娜说:“不是个事儿吧?”
裴娜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扭头只见舞台上的男人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整张脸几乎贴在了地板上。
大家都上了舞台,问男人怎么了。
男人指着地面上翘起来的一小块儿地板条下面的一个一指宽的细缝,说:“掉里面了。”
“啊?那怎么办啊?”新娘又急了。
男人:“只能把这块儿拆开了找。”
“娜姐,这怎么办啊?”新娘哭唧唧的把难题推给了裴娜。
裴娜满脸犯难,赶忙打开手机电筒跪下照着细缝下面的水泥渣子:“这下面怎么会有个洞呢?”
男人:“一看这层地板就是给原来的地面临时打补丁用的呗。”
裴娜:“不拆找不出来吗?”
男人抬杠似的:“你要能找出来就别拆呀。”
裴娜被怼的哑口无言。
杰瑞给裴娜撑腰似的一声令下:“拆,拆开了找。”
小秦急了:“蔡总,这个宴会厅这几天晚上都订出去了,不能——”
杰瑞说一不二吩咐道:“你马上去找维修部的人来。”
裴娜忙把杰瑞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疯了吗?”
“不是你说就算把舞台拆了也要帮人家找到戒指吗?”
“我就是那么一说。”
“你那么一说,谁让我就当真了呢?”杰瑞不失时机的表达心意。
“不可理喻。”裴娜的表情和语气都表明她有点拿他没办法了。
杰瑞喜上眉梢,更有气势的吩咐道:“小秦,我让你找维修部去,你干嘛呢?”
小秦只好被动服从,一转身嘀咕道:“败家子儿。”
裴娜偷眼看杰瑞看着自己的那炙热的眼神,心想:完了,自己又招惹上了一个疯子!
舞台的右半边拆了一个半径 1 米左右的洞口,在金属探测器和维修工人双手的翻找下,终于找到了混在水泥碎石里的白金钻戒。
新娘新郎和他们的朋友们是一扫郁闷踏实了。
裴娜却看着拆坏的舞台,因不知道该如何偿还杰瑞这个人情而苦恼。
杰瑞来到她面前:“怎么不高兴啊?”
裴娜一副不知说他点什么好的表情瞅着他。
“是在担心舞台弄不好影响他们的婚礼呢?还是担心自己得分担一部分拆舞台的责任呢?”杰瑞明显在逗她。
“舞台是你要拆的,我有什么责任?”裴娜态度冷漠口是心非。
杰瑞双手一拍:“太好了,我还怕你自责,想着怎么分担一下呢。”接着又试探性的套近乎:“不过,说到底这里面还是有帮你的成分嘛,不会连个感谢都没有吧?”
“谢谢。”裴娜毫不走心的嘟囔一句。
“怎么谢啊?”杰瑞挺当回事的歪着头看她。
裴娜重重的怼他:“口头谢。”
杰瑞尴尬的耸耸肩。
“你这舞台什么时候能弄好?他们的婚礼就在这周六。现在是结婚旺季,你这边要是弄不好,你让他们再去哪儿订酒店去?”裴娜倒埋怨了起来。
“你的场子,我怎么能给搞砸呢。放心吧,到时候变我也给你把舞台变好了。”杰瑞拍着胸脯保证。
裴娜只能信他,但不想让他再缠着自己耍嘴皮子,就非常正式严肃的对他说:“杰瑞,我很感谢你做的这一切,但同时你也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接下来,请你别再打扰我了,可以吗?”
杰瑞怔怔的看着裴娜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脸,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适可而止,裴娜可能真要翻脸了。 心里很失落,却赶忙一本正经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裴娜转身走到新娘新郎那边接着给他们讲流程,中间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杰瑞垂头丧气的边往出走边回头看着自己。这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刻薄了。可是除了刻薄,还能有什么更合适的态度来对待一个神经质的对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 24 岁的小伙子呢?
第十八章 出路
距离柳艳辉遇害过了整整一个月。
一场堪比案发当晚的大雨从晚上九点多一直下到现在凌晨 1:20,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屋里没有开灯。
徐闵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部套着绿色水钻手机壳的手机。手机屏幕亮光照亮了他面瘫似的脸,同时手机里柳艳辉和孙猛的亲密床照反射在了他的眼镜镜片上。
照片中两人赤裸着上半身坐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柳艳辉披头散发,手抓着孙猛的胸部,满脸陶醉销魂的神色咬着孙猛的下唇,孙猛则做出一个呲牙挑眉很有男人力的表情,右手举着手机拍照。手臂内侧的纹身赫然入目。
退出‘大圣’的微信界面,打开监控软件观看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徐闵直接将进度拉到后半部分。
柳艳辉表情异常痛苦的躬身侧躺在客厅地上,双手按着出血的腹部右下侧,头朝着卧室的方向在呼救。
过了十几秒,孙猛神色惊慌,衣冠不整的从卧室门口探出头,先把客厅环顾一圈,才看向了地上的柳艳辉。又在柳艳辉伸手向他求救后犹豫不决了好一会儿才光着脚从卧室出来,慢吞吞的走到柳艳辉身边,却只是干站着看着没行动。
柳艳辉蠕动着身子,挪向孙猛,伸手去够他的腿,孙猛却后退了三步。眼看柳艳辉实在是体力不支,头和手都抬不动似的贴在了地面上,他才来到她身边,将她扶坐起来。
柳艳辉满手是血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用尽微弱的力量摇晃着他。
孙猛却还是一副神游的状态不动弹,没一会儿,柳艳辉就昏迷在了他怀里。他放下柳艳辉,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孔测了测鼻息,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拿起地上的一把水果刀,又回到柳艳辉身边,跪下,伸手摁住了她的头。几秒钟的停顿后,他突然出手极其麻利的在柳艳辉的脖子上来了一刀,刀口处顿时鲜血喷射······
这是徐闵第二次看了,依然感到一阵触目惊心,他眉头一紧,不忍直视似的立即闭上了眼睛。过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再睁眼,视频中的柳艳辉已经一动不动的被塞进了行李箱里。孙猛双手戴着橡胶手套,身旁放一个盛满水的脸盆,正跪在地上擦拭着喷溅了一地的血迹。去洗手间换了七盆水,才把全部血迹清理干净,他又用拖把将整个客厅地面拖了两遍,在仔细确认没留下任何死角之后,他一番乔装打扮变成了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关灯出门了。
视频中一片漆黑,徐闵关掉手机,整个人瞬间被漆黑吞没,画面如静止一般。
此时,窗外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窗户的声响搅动着徐闵乱糟糟的心绪。他起身走到窗口,眼神没有焦点的呆望着窗外的大雨。眼前却是谢警官手机里孙猛的照片,耳边是谢警官问他柳艳辉的右手手臂内侧有没有纹身的话。
他知道,警察查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了。在这之前,他必须得为自己找条出路。
闭上眼睛把案发当晚的所有事情细细回顾一遍,随后突然睁眼,给眼前这场大雨赋予了一种特殊的含义,这是老天在提醒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歪在沙发上熟睡的徐闵被手机闹铃吵醒了。起身后,双手撑住沙发眯眼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茶几上柳艳辉的手机,确认关机后,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鞋柜,拿出一个鞋盒,将手机塞进一只鞋里,再放回去。
洗漱完,看时间是 6:50,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又觉得这个点儿恐怕对方还没起,或者身边有人,说话也不方便。于是编辑短信:“方便时给我回话,有要事。”发送时,他直接输入了收件人的手机号码。
没想到,他背起包刚走到玄关处,正要换鞋,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默数了三秒钟,接通电话,语气沉稳:“喂。”
“什么事儿?”对方的声音同样沉着没有感情色彩。
“你得帮我一个忙。”徐闵说的好像对方欠他似的理所应当。等了四五秒钟,对方没有回应,他便直接开口说事儿:“柳艳辉还有一个情人叫孙猛,你得想办法让他消失。”
对方依然沉默。
“喂。”徐闵知道对方在听,只是让他表态。
“为什么?”对方的语气没有了刚接通电话时的刚硬,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轻飘飘的。
“因为,因为他威胁到了我的安全。”徐闵自己或多或少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对。”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想,或许你也不希望看到我被牵扯进柳艳辉的案子里和警察打交道吧。”徐闵说的很平和,点到为止,他不想给对方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实际上,对方认为他就是在威胁,随即语气变得威严且充满警告意味:“徐先生,我唐彦斌做事儿,讲的是一个理字。我和柳艳辉的事儿,不占理。所以心甘情愿和你上了一条船,事后我是怎么做的,我想你不会那么健忘。而你现在让我做的事儿,不在我的理上。奉劝你一句,别挑战我的底线。”
徐闵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很无理,甚至很冒险,但他昨晚认真仔细反复的分析过。侯来友是唐彦斌的人,案发当晚他深更半夜潜入自己家,要干什么?如果不是行凶的话,事后他怎么可能会花 80 万的巨额封口费呢?怎么会在警察查出他和柳艳辉的关系时,他竟然能不出卖他呢?那么,如果是行凶的话,那目标不一定就只是柳艳辉了吧!另外,不管唐彦斌的真实动机是什么,但实际情况是那天晚上侯来友并没有犯罪行为,但他为什么为了让他始终守口如瓶而大动干戈的让侯来友跑去临川拿他父母的生命威胁他呢?而且有侯来友这样罪恶滔天的人为他鞍前马后的效劳,恐怕他唐彦斌本身就是警察的天敌,担心这根导火线会使他引火上身吧?!那么把孙猛的事儿拜托他来解决,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当然了,想让这种人为自己办事,他的把柄要给他抖出来,但话该怎么说,非常重要,决不能给他被胁迫的感觉,而是要让他知道一个人在某种特殊困境中的求生欲是会使他不顾一切的。于是徐闵以陈述事实的冷静语气说:“唐先生,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我一定不会找你帮忙。实话跟你说,这个孙猛是柳艳辉的情人,也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而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你也也并不想知道。总之,只要他被抓了,我就一定会被他拖下水。自保是人的天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到时候除了把一切如实交代,我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
电话里久久的沉默着。
徐闵知道唐彦斌没得选了,于是他又加了一句作为交易的承诺:“如果你让孙猛消失了,我保证,我立刻从通平永久消失。”
“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我让侯来友跟你联系。”对方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徐闵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显然是答应了。
2
当天上午,徐闵接到侯来友的电话,跟他要了孙猛的电话号码和一张照片。
徐闵的估计是他们很快就会把孙猛解决掉,再给他一个信儿。至此,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彻底结束了,柳艳辉的死也就彻底是个迷了,自己也就可以彻底脱身辞职回临川了。可一等就是五天,都没等来侯来友的电话。
是人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告诉他?不可能呀,只有孙猛死了,作为信守承诺,他才能离开通平呀。那就是遇到什么阻碍,根本没解决?对于办事效率那么高的侯来友来说,这也说不通啊!
徐闵没法再任由胡思乱想把自己折磨的寝食难安了,他主动给侯来友打电话询问,得到的回答是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是实话,因为侯来友自从查到孙猛并找到他时就发现还有别人在一直暗中跟踪他。
侯来友和唐彦斌分析,如果徐闵说孙猛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是真的话,那跟踪孙猛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警察。那样的话,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宁愿想办法去解决和徐闵的问题,也绝不会再搅进浑水里去动孙猛。
他们分析的没错,跟踪孙猛的人确实是林警官安排的人。而且这份“待遇”不仅孙猛有,徐闵也有。不仅如此,警方连他两所在小区的监控系统都没放过。
只不过,一周的监视并没有验证谢警官对徐闵、孙猛、尤小芒三人关系的猜测,反而从目前的情况看,三人就是毫无交集毫无联系的三条平行线。
还有另外一个坏消息就是被孙猛格式化了的小区监控硬盘由于型号太旧,本身又存在故障,技术组通过检测维修后并没能恢复数据,一无所获。
对此,林警官沉不住气了:“这都一周了,那徐闵和尤小芒怎么连一面都不见呢?”
“谨慎呗。”在谢警官的感觉里,徐闵和孙猛刚被问过话,他们暂时不联系不见面才是正常的,这也正恰恰说明他们有问题。
“谨慎归谨慎,但他们又不知道咱们知道他们认识,也不知道咱们对他们进行监视,如果他们真是那种关系,怎么可能连着一周不碰面呢?”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我想这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巧合,徐闵和尤小芒仅仅只是碰巧认识而已呢?”
“你还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么被动的等他们露出马脚并不是个上策,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完全可以把他们三个人抓回来审。”
“我告诉你审的结果啊。徐闵会说他不知道柳艳辉的情人竟然是尤小芒的男朋友,尤小芒也会说不知道孙猛劈腿的对象竟然是徐闵的妻子。而他们两呢,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跟柳艳辉的死一点关系没有。”谢警官认定弄清楚徐闵和尤小芒的真实关系才是破解他们扯谎的关键。
“那万一事实就是这样,凶手就是孙猛,确实跟徐闵和尤小芒没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没关系尤小芒为什么要替孙猛做不在场的假证明呢?”
“也许是尤小芒有什么把柄掌握在孙猛手里呗。”
“什么把柄能让尤小芒敢冒险做伪证?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孙猛的手里,尤小芒能轻易和孙猛分了手吗?你别忘了尤小芒的家庭条件。除非分手是孙猛提出来的,但你觉得可能吗?”
“这咱就得审尤小芒呀,告诉她柳艳辉就是被孙猛在家里杀害,又装尸行李箱抛尸的。她要再不配合,就要为作伪证付出代——”
谢警官急的拍着桌面打断道:“证据,证据,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尤小芒做的是伪证啊?”
林警官内心发虚,怯怯的说:“有监控里发现的孙猛的纹身——”
谢警官彻底无语的啪一巴掌响亮的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吓得林警官立马禁了声。
谢警官沉默冷静了几秒钟,平心静气的说:“林烨,我们现在不需要再去证明 7 月 12 号晚上孙猛没有和尤小芒在一起了。现在的情况是,嫌疑人徐闵和孙猛联合尤小芒,三人配合默契完美的解除了徐闵和孙猛杀害柳艳辉的嫌疑。而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全都是似是而非很容易被他们推翻的。我们的审问对他们来说,只会夯实他们证明彼此无罪的证词,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暗中摸清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能找到切入点揭开案发当晚柳艳辉惨死的真相,明白吗?”
林警官怔怔的看着他,从表情上看,他似乎并不明白。
这一周,尤小芒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孙猛那边竟然一直没有动静。她知道孙猛绝不会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善罢甘休,但他没有急着再来找她开价交换裴娜的那两个视频,那就一定是又憋着坏想什么对付她的阴招儿呢。
她被这种明知危险的存在,却不知危险何时降临的紧张害怕快折磨神经了。好几次拨了孙猛的手机号,想主动约他面谈,可最终还是担心这可能就是孙猛想变被动为主动趁火打劫的圈套而放弃了。
直到今晚九点多时,她终于等到了孙猛发来的短信:我要见你
看到信息的一刹那,就像等来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一样,她立即回复:什么时间,在哪儿?
孙猛此时正在自家的老房子里。
屋内一片杂乱,客厅柜子上摆放着母亲的黑白遗像。
孙猛的脸上看不出悲伤,有的只是颓废。他瘫坐在沙发上,光着的双脚有些脏,搭在堆放着空酒瓶子,吃剩的碗面,榨菜,香肠,烧鸡,花生米的茶几上。手里拿着母亲生前准备给尤小芒的那个玉镯子,目光呆滞的看着。
收到尤小芒秒回的信息,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回复:半小时后在‘雨在下’酒吧见。发送之后,他把玉镯子揣进裤兜,起身光脚走进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洗手间去洗头洗脸刮胡子。洗漱之后,整张脸只是显得干净了,从心底折射出来的愁苦之色丝毫未减。
出了客厅,他毫不在意似的往母亲的遗像上瞅了一眼,在门口趿拉上鞋子,关灯出门了。
守在孙猛家楼下的年轻刑警小吕坐在车里正百无聊赖哈欠连天的直犯困,忽然看见孙猛从楼门出来,走到车边上了车。他陡然间打起了精神,立即启动车子尾随孙猛的车出了小区。
而此时蹲守在小区外的侯来友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朝同一方向行驶而去,他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跟上去,而是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追踪 APP,地图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小红点,还有导航语音播报,他这才启动车子驶离。
追踪器是侯来友在刚接到处理孙猛的任务时偷偷安装在他车上的。可现在,他的目标已经不是孙猛了,而是跟踪者,他要弄清楚跟踪者的身份,从而决定最终到底该处理孙猛还是徐闵。
小吕一路尾随孙猛来到了酒吧 KTV 一条街的“雨在下”酒吧门口。看着孙猛停好车,下车走进酒吧,他也下车朝酒吧走去。
酒吧是文艺怀旧气氛浓厚的民谣风格。店内几乎客满,却不显吵闹,清一色的年轻男女都沉浸在淡蓝色灯光营造出的浪漫氛围里和舞台上抱着吉他轻吟浅唱的素面朝天的女孩儿的歌声里。
孙猛径直走到边角上空余的一张卡座旁,坐下了。
仅剩的其他两三个卡座离孙猛的距离比较远,小吕只好随便选了一张卡座,坐下。
尤小芒在收到孙猛的信息说要在“雨在下”酒吧见面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和孙猛认识两周后,孙猛向她表白,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地方。可目前这种情况,孙猛选在这个地方见面,难道他又想在感情上纠缠自己?万一他说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跟她复合,怎么办?
可再一想,但凡孙猛的脑子没有抽筋的话,他就不会提出这种纯属是活腻歪了的要求。因为他不会想不到,即使她答应了他,但父亲和裴娜能同意吗?到时候裴娜肯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那他不是找死吗?
尤小芒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孙猛为什么要选在这么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见面。临进酒吧时,她猛然间想到了孙猛迷奸裴娜的事儿,她一下子明白了,这王八蛋这是要故技重施对她下手呀!
第十九章 会面
1
尤小芒马上就能想象到当孙猛拿着她就像裴娜那样被迷奸的视频去威胁老爸的话,老爸一定会立即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想到此,她对孙猛的恶毒充满了恐惧和痛恨。刹那间,她竟然萌生了想要杀了孙猛的邪恶念头,以至于她立在酒吧门口,犹豫着还要不要去见孙猛。
这时,被她挡在身后有一会儿了的侯来友没耐心了:“小姐,你这进是不进啊?”
尤小芒恍然回神,赶忙让开,抱歉的对侯来友低了一下头。
侯来友一看是位气质脱俗的美女,一见美女心里亮的天性使然,他立马很绅士的伸手请道:“女士优先,请。”
尤小芒心想现在放孙猛鸽子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谢过侯来友的礼让,进了酒吧。
侯来友跟着进去。
尤小芒边往里走边四下环顾找孙猛。
此时独自一人喝饮料吃小吃听歌的小吕一眼就认出了尤小芒。一周的苦苦等待,终于等到了她和孙猛的会面。他一时兴奋的都有点坐不住了。
侯来友在找座位的同时看到了跟踪者,也看到了独自喝酒的孙猛,但让他吃惊的是,刚才那个美女竟然径直走到了孙猛的面前。
孙猛慢腾腾的抬起头,满眼忧郁的看了尤小芒一眼,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低垂下了头。
在尤小芒看来,孙猛这是在演戏来使自己放松警惕,再喝他动过手脚的酒。所以她压根儿不吃这套,坐下直接开口问:“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孙猛不吱声,拿起手边的尊尼获加黑方威士忌酒瓶往格兰凯恩杯里到了半杯酒,来了个一口闷,然后再倒酒。声音沙哑低沉的说:“想喝什么,自己点吧。”
尤小芒有点迷惑,难道误会他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语气稍缓和了些:“说事儿吧。”
孙猛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柔和的看着尤小芒,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尤小芒,你的心,比我想象的要硬,要狠。”
尤小芒没法接这话,但心里冷笑:哼,知道就好。
孙猛抬起手臂往舞台正对的卡座指去:“你是在那儿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没忘吧?”
尤小芒往那边瞥了一眼,直恨自己当时瞎了眼。脸色和语气都透着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聚好散,今天,我在这儿正式答应和你分手。”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别扭可笑,但看着孙猛近乎悲壮的脸,尤小芒相信他终于认清现实要来个彻底的一刀两断了。于是,她立马正襟危坐定定的看着他,等他开条件。
谁料,孙猛竟突然情不自禁的流泪了,进而双手捂脸,双肩抖动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看似真情流露,但尤小芒更愿意相信他是在演戏给她看,毕竟但凡有点人性的人是决不会做出他做出的那些恶事的。所以,除了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哭,让她感到很尴尬外,她没有别的感觉。
可就在她充满鄙夷的看着孙猛能哭出什么花样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他左边袖子上挂着的孝字牌,她一下子愣住了。
孙猛很快冷静了下来,双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干了泪水。
尤小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弱弱的问:“阿,阿姨什么时候走的?”
孙猛扭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孝牌,平静如水的说:“你给我脑袋开瓢的第二天下午。”
尤小芒一直觉得那是自己对孙猛做过的最解气的一件事,但现在由于孙猛把它和他母亲去世放在了一起,她就不自觉的说了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天晚上吓着你了。”孙猛充满歉意。
这是事实,尤小芒只能沉ⓈⓌⓏⓁ默以对。
孙猛忽然双臂放在桌上,身体前倾,满脸无辜冤屈的要哭了似的说:“可柳艳辉真不是我杀的。”
“这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才能把娜娜的那两个视频销毁掉?”
这当然是孙猛今晚的目的,但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消除尤小芒对柳艳辉之死的固有判断,并要重新唤起她对他处境的理解同情和怜悯之心,从而在警察万一再找到什么有力的线索时,他还能有脸再去求她帮忙,她也还能念及旧情继续包庇他。所以他一副执意要直面这个问题的样子追问:“你是不关心,但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
尤小芒心里当然不相信他,但嘴上能说吗?同时也不能违心说信他,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瞎耽误工夫,就搪塞说:“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不,小芒,为了我,你对警察撒了谎,如果柳艳辉真是我杀的,那你犯的就是包庇罪。所以到底是不是我杀的柳艳辉,还直接关乎着你的将来。”
一直以来尤小芒都不敢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居然由孙猛这个始作俑者说了出来,她自然没必要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对他的怨恨了:“所以,你还要怎么坑害我呢?”
这是认定他是凶手没商量了。孙猛绝望的低垂下了脑袋,过了十几秒钟,他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尤小芒,一脸坦诚道:“你说的没错,那天下午我接到柳艳辉的电话,由于害怕她真的会去找你,所以,所以我就骗了你,去见她了。”
尤小芒的眼神飘忽不定的扫视着四周,她在努力克制自己想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呼在孙猛脸上的暴怒。
“但是我并没有见到她,我在快到她家小区的时候,收到了她的微信说她老公突然回去了。那段时间她老公正跟她分居闹离婚,她就让我在外面等,等他老公走了再上去。我就在小区外一直等,结果大概从七点半一直等到差不多九点的时候,还没等到她的信儿,给她发微信也不回,我就走了。本来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可突然又担心万一柳艳辉晚点儿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那一定会被你发现的。所以我就回家了。本想着第二天再去找她跟她把话讲清楚,彻底跟她断了,可谁能想到她当晚就死了呢?我就那么寸,成了她死前最后一个跟她通过电话的人,又是那种关系,警察当然会把我列为嫌疑人了。当时我之所以求你帮忙做不在场证明,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可,可,可现在不是警察不相信我没杀人,而是你不相信我——”他的神情和语气转为了待宰羔羊般的无助和乞怜:“我相信,这一定是老天爷对我背叛你的惩罚,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而这些秘密串联在一起又很奇妙的能指定我就是凶手。所以,我的生死和你自己的后半生现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至于前面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尤小芒无从判断,也不在乎它真假。可最后这句话,尽管她或多或少听出了一丝裹挟的弦外之音,但她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不过时至今日,跟自己的后半生比起来,尤小芒有更在乎的东西,所以她也得让孙猛认清一个事实:“如果你的生死和我的后半生是建立在让我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不翼而飞和让娜娜遭受致命伤害的话,那我一定会选择由你我来为此负责。”
2
孙猛麻溜儿的抬手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是我混蛋,我不该为了报复你,就走火入魔打你家那两处院子的主意——”但他语气一转,心中依然有气道:“可裴娜,她那是自作自受。从我跟你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开始,她就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相信,她不止一次撺掇过你跟我分手吧?她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感情?她凭什么用钱来羞辱我对你的爱?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好啊,那我就混蛋给她看。”
这是事实,却不是他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祸害裴娜的理由。所以尤小芒依然愤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就说吧,怎么才能销毁那两个视频?”
孙猛一声叹息:“我根本就没有留备份。”
“什么?”尤小芒吃惊且不相信。
“我不认为裴娜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更想不到你会来那么一招儿,所以哪有备份的必要。”
“那你让我来干嘛?”
孙猛的脸上出现难为情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好意思再看尤小芒。
“有事儿赶紧说。”尤小芒不相信还有什么事是他难以启齿的。
孙猛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出短信,把手机放在了尤小芒面前。
尤小芒看短信内容:小子,电话你不接,信息你不回,但我告诉你,我敢把钱借给你,就不怕你躲。最后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真活腻歪了,就可以不还。
同样的内容连着发了五遍。
尤小芒像是看了一条常见的垃圾短信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她再也不觉得孙猛的事儿跟自己有关系了,还有就是她现在实在是没办法相信孙猛说的任何话和做的任何事了。潜意识里她宁愿相信这是孙猛变相讹诈她的伎俩,好在自己做好了破财免灾的心理准备。便心领神会问:“欠多少钱?”
孙猛双手转着酒杯,一副拿人手短的羞愧样子说:“连本带息一共五十万。”
尤小芒这时倒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了。在她的预估里,即使孙猛退而求其次放弃那两处院子,但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吞下她自己的那套房子。往保守了说也得 100 万起步吧,现在乍一听少了一半,她像听错了似的问:“多少?”
孙猛的考虑是,目前这种情况,得手那两处院子的希望极其渺茫,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把自己折进去。但也不能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毫无所图,那反而不正常。正好自己被追债的逼的走投无路,这个理由总好过用裴娜的那两视频做交易,这个数目,是那两处院子的九牛一毛,关键是以尤小芒的实力完全能拿得出来。当然了,前提是,这钱是暂时借她的。至于还不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一看尤小芒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他马上补充说:“小芒,你放心,我正在卖房子,只要房子一卖,我马上就还你。”
这话尤小芒又只当是句空话了,不过孙猛从那天晚上恨不得杀了她到现在这个态度的转变,她倒是琢磨了一下原因。不外乎就是自己抓着他的把柄,他知道撕破脸的后果,只能硬的不成来软的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遭他背叛,无缘无故被他牵连,闺蜜被他糟蹋,到头来,还要吃哑巴亏被他敲诈五十万?!
唉,这就是心瞎眼瞎不听劝爱上渣男的报应啊!
“行,那你给我写个欠条吧。”尤小芒顺着他的话来这多此一举为的只是防止他耍赖再有下次。
孙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当真。但心想有欠条又如何?于是按铃叫了服务生要了纸和笔,写了张欠条,递给尤小芒。
尤小芒看了看叠好放进包里:“一会儿把你卡号发给我,这一两天打给你。”
“谢谢。”
“没别的事儿了吧?”
孙猛摇了摇头。
尤小芒看上去多一秒都不想待似的起身就走。
孙猛一脸茫然扭头看着尤小芒的背影,忽然有种要少了的不痛快劲儿。
小吕偷眼看着尤小芒走出酒吧,再看孙猛又要了酒,没有走的意思,他便也按兵不动继续盯着他。
侯来友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小吕身上,他从刚才小吕偷拍孙猛和尤小芒的隐蔽举动和泰然自若的伪装来看,能感觉到他不是野路子。所以可能是做贼心虚,为了不给小吕留下印象,他在尤小芒离开之后间隔了不一会儿,起身走出了酒吧。
刚出门,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老大”
侯来友接通电话:“喂,斌哥。”
“有眉目了吗?什么情况?”
“两个人,白天晚上轮班跟,但两个人的信息根本查不到,开的车也是套牌儿。到现在除了跟踪拍照,没有任何动作。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警察在抓证据。”
“如果是这样,那就做了吧。”电话里的唐彦斌边漫不经心的说边打了个哈欠。
“明白。”侯来友正要挂电话,对方忽然带着点儿不满的语气提醒道:“这回注意点,别弄的跟上回似的。”
侯来友自惭形秽道:“斌哥,放心吧。”
尤小芒和孙猛在酒吧会面的照片实实在在让谢警官和林警官振奋了一把,而且根据小吕在电话里详细的讲述了两人的谈话状态后,他们推断孙猛写给尤小芒的那个纸条应该是他们见面的关键。那么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尤小芒拿了这个纸条又会有什么举动呢?
在这之前,谢警官觉得只要盯住徐闵和孙猛就可以了,现在他觉得很有必要再安排一双眼睛盯住尤小芒。
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三只狡黠的狐狸就快要露出尾巴了!
尤小芒在回去的路上,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在不影响日常开销和进货的情况下,自己能拿出来的现金只有 18 万,她在抓耳挠腮想剩下的 32 万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被自己忘的光光的徐闵交给自己的那张 80 万的银行卡。她第一想到的当然是如果自己能用这笔钱就好了,可紧接着,她就决定要把卡还给徐闵。倒不是要拒绝这笔钱,而是要让徐闵亲自把钱交给兰馨的父母,让他们看到他对兰朵的心意。
因为没有徐闵的联系方式,徐闵是牙医也是上次从他被刺的视频里得知的。本想去医院找他,但一想他肯定会推辞,自己也得想法说服他。这样一来,医院似乎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于是她想到了上次从万安安家出来碰到徐闵住在万安安家隔壁,当时她的感觉是冤家路窄,而现在,她隐隐觉得或许是某种奇妙的力量的牵引吧!
第二十章 谅解
尤小芒本来是打算从老爸和两闺蜜那儿凑 32 万的,但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自己一下子要用这么多钱的合理理由,更重要的是用他们的钱来为自己做的孽买单,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的真跟孙猛有一拼。于是她选择了几个正规的网贷平台一共贷了 32 万。
接下来,要紧的事儿就是赶快把银行卡还给徐闵。于是等到晚上六点的时候,她猜徐闵大概下班了,就出了门。
一出楼门就被谢警官安排的便衣跟上了,一路跟到万安安家的悦港隆小区。她把车停在外面,走着进了小区。
得到消息的谢警官马上进入小区的监控系统,看着尤小芒轻车熟路的走到徐闵所住的单元楼门口,通过输入门禁密码进入,随后进入电梯按下徐闵家所在的楼层号。他顿时兴奋的手足无措满地乱转。
尤小芒输入的门禁密码是万安安家的,她走出电梯,万安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而且显然对她突然到访有些惊讶:“什么情况啊,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我们都吃过晚饭了。”
“我是来找你家隔壁的。”尤小芒往徐闵家瞥了一眼。
万安安一脸懵:“就前段时间刚搬来那男的?”
尤小芒点点头。
万安安瞬间满脸八卦调侃道:“呦,不亏是咱家小忙人儿啊,这才几天就不声不响又发展到趁着夜色登堂入室了!好,好样的。”
“什么呀?他是徐闵。”
万安安看尤小芒很严肃的样子,问:“徐闵?徐闵是谁?”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兰朵的事儿吗?”
这事儿应该是刻在了万安安的脑子里的,她顿时表情夸张的惊诧道:“啊?不会这么巧——”
“你小点声。”尤小芒仰后身子往隔壁瞄了一眼。
万安安捏着嗓子担心道:“那那那,那你不会是来替兰朵报仇的吧?”
“事情反转了。”
“反转了?”
尤小芒看了一下手表是 6:50,说:“再晚了去他家不合适了,一会儿回头再跟你细说。”她移步到隔壁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响门铃。只见万安安探出半颗脑袋偷窥似的瞅着她,她立即挥手示意她回去。这时,门开了。
徐闵穿着居家 T 恤短裤,腰间系着围裙,一看是尤小芒,他完全惊呆了。
“我,我,我可以进去吗?”尤小芒略显紧张。
徐闵马上礼让道:“请进。”
尤小芒进门,听见从厨房传出来的油烟机声,问:“你还没吃饭吧?”
“啊,你先坐。”徐闵忙去厨房关火关油烟机。
尤小芒站着没动,把目之所及的地方扫视了一圈。
徐闵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拘谨的指向沙发:“快来坐。”
为了避免两人这要命的尴尬,尤小芒直奔主题:“不了,我来是还你银行卡的。”
“啊?”徐闵的紧张局促果然一下子被对尤小芒突然“变卦”的不理解代替了。
尤小芒边从包里取卡边走向徐闵边说:“其实你给我卡的第二天,我就要还给你的,但最近我一直在忙就给忘了。”她走到徐闵面前把卡递给他。
徐闵不接,还往后退了一步,很着急的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尤小芒明白他想说什么,便解释说:“我并不是拒绝你把这笔钱给兰馨,而是我不能代管。这是你对兰朵的心意,应该由你亲自交给兰朵的父母。”
“我以什么样的理由给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谁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接受这笔钱吗?”徐闵有些激动。
尤小芒在决定让徐闵自己把钱给兰朵父母时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当然她也为他想好了办法:“当年兰朵并没有把她的遭遇告诉给她爸妈,到现在,她爸妈都认为她当时只是单纯的想不开。所以,所以你,你没必要完全实话实说。你就说,说你是我和兰朵的好朋友,当时兰朵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十分悲痛,但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看她的家人生活不易,就在同学群里发起了募捐——”
徐闵一脸痛心无法认同的神情打断质问她:“你这是让我去当好人?”
尤小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抵触的反应,一下子愣住了。
“兰朵的父母可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能假装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吗?到头来我却成了重情重义的大好人让兰朵的父母对我心存感激?”
尤小芒不能否认徐闵的说法,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说,她越发明白他对自己有多恨了。于是试着安慰:“你别老陷在以前的事情里出不来,你现在的目的不就想为兰朵做点事帮助她的家人吗?至于理由,没那么重要。”
徐闵直直的盯着尤小芒的眼睛,神情如宣誓一般庄严,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低沉幽咽又字字如刀:“我这不是在帮他们,我这是在赎罪。”
尤小芒震撼一般无言以对。
徐闵这时忽然转过了身,背对着尤小芒。
尤小芒的脸上流露着理解同情感动难过的复杂神情,她看着徐闵微仰着头,肩膀和身体随着不规则的粗重的喘息而大于正常幅度的颤动着。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或者她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是行不通了,她只好静静的等,等徐闵平静下来,再把这个任务交给她,而自己还真没法拒绝了。
这时徐闵突然转过身来,眼圈明显泛红,却灵光乍现道:“小芒,如果你不愿意代管,那这笔钱为什么不能说是你在同学群里募捐的,然后交给兰朵父母呢?”
尤小芒一怔,心想,对呀,这完全可以呀,而且以她对兰朵的感情,这事儿可信度更高啊!那是自己一根筋没想到才来找徐闵的吗?不是,是自己一心想真正成全徐闵对兰朵的弥补,因为她相信,兰朵在天有灵会有感知的。同时,也是因为她从心底对徐闵的谅解,所以就觉得兰朵父母兴许也会原谅他。启料,徐闵不原谅他自己啊!
徐闵看尤小芒一时再无合适的推脱理由,便趁热打铁做了决定:“小芒,多亏你想到这么个好办法,这样把钱直接给到兰朵爸妈手上,他们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如果真按我的办法,一来是为难你还得为怎么花这笔钱操心,二来这笔钱不能很好的利用到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身上。我的想法太不周全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看着徐闵愉快的做了决定,尤小芒除了遗憾不能是徐闵亲自来办,她还真挑不出一点毛病。便只好叹气同意:“那好吧。”
徐闵瞬间高兴的喜笑颜开,一时间也忘了跟她见外了,自问自答道:“你吃饭了吗?没吃吧,你先坐会儿等着,我的菜马上就好。”说着就往厨房走。
“哎哎哎——”尤小芒喊住他,带着婉拒的矜持说:“我,我吃过了,那,那我先走了。”
徐闵马上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情绪一恢复正常,便只剩下不自在和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的尴尬了。
看着徐闵这种有愧于她,甚至有点惧怕她的窘迫样子,尤小芒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始终站在道德制高点怒斥徐闵就是害死兰朵的罪魁祸首造成的。虽然现在她依然没有改变这种看法,但她却很难再对徐闵产生恨意了。相反,她不自觉的对徐闵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负罪感感到了心疼。
此刻,她特别想向徐闵道个歉,并安慰他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感谢:“徐闵,我替兰朵爸妈谢谢你。”
徐闵直接愣住了。他震惊的不是尤小芒谢他,而是尤小芒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叫,很熟悉,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高中时光。那时候,他作为铁三角中最拉跨的一员,天天被铁三角中年龄最小的尤小芒操练着:徐闵,你这样。徐闵,你那样。徐闵你别这样别那样······一天被她叫 800 遍,毫不夸张。到最后,“徐闵”都被她叫成了口头禅。
这声叫,又很陌生,自从十二年前他逃离通平,那一声声既让他烦又被他当成是冲锋号角的“徐闵”突然间戛然而止了。从此后,“徐闵”二字像是提前透支完了自己被称呼的频次,它被人遗忘了。七年前,他大学毕业再次回到通平。这期间,“徐闵”只被尤小芒叫过一次,是她恨之入骨以死威胁他别在她面前出现第二次时叫的。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名字永远只配被尤小芒当罪人来喊时,此时他突然听到了这声久违的平和的带着温度的“徐闵”。他鼻子一酸眼窝一热要破防了,但他决不允许自己这样没出息,于是努力佯装毫无触动的样子想回句:不用谢,却发现嗓子堵了一团瓷实的棉花似的发不了声,只好傻傻的尬笑着点了点头。
尤小芒当然只接收到了他最直观的表情示意,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于是她略有一丝难为情的冲徐闵浅笑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二十一章 行动
尤小芒从徐闵家出来,直接拐到了万安安家,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把徐闵拿出八十万作为兰馨十八岁之前生活学习的费用让她代管,以及刚才两人为此事重新协商的情况跟万安安复述了一遍。
万安安当即大赞徐闵是个有担当重情义的好男人,还很客观的分析了当年的情况替徐闵喊冤。
对此,尤小芒表示认同。但当万安安八卦兮兮询问徐闵是否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话,她就要把握机会时,她没心情开玩笑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万安安却拉住她不让走,说关向磊出差已经五天了,每天晚上安顿跳跳睡了,没人跟她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就非要留她住一晚上,两人要好好吧啦吧啦。
尤小芒没得选,只好留宿一晚给她解闷儿了。
可就是这歪打正着的一晚,再加上第二天早上徐闵和尤小芒相隔半个多小时,相继乘坐电梯下楼离开小区,这就成了整整一晚上靠咖啡和浓茶提神,像一只猫头鹰似的盯着监控的谢警官敲定两人是情人关系的铁证。
谢警官立马拨通林警官的电话,让他通知跟踪的便衣两两一组全部到位把三人盯好了,随时等待行动的命令。
尤小芒从万安安家出来,开车回家处理了一下网店业务,发了一部分货,忙完都快中午了。她想趁着兰馨妈妈午休的时间,赶紧把银行卡交给她,于是给她打电话说自己现在去找她,有事跟她说。
二十分钟后,当尤小芒赶到兰馨妈妈做保洁员的写字楼时,兰馨妈妈已经在楼门口等着了。
这是尤小芒第一次在大中午来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兰馨妈妈当然是担心出什么事儿了,忙问:“小芒,啥事儿啊?”
“好事儿,姨,上车说。”待兰馨妈妈坐进副驾驶,她已经把银行卡拿出来了,直接拉过兰馨妈妈的一只手,把卡放在她手上:“八十万,姨,你收好。”
兰馨妈妈像触电了似的立即缩回了手,一脸担忧问:“小芒,你一下哪来这么多钱啊?”
尤小芒咯咯咯笑了,毫不见外的玩笑道:“姨,这钱要是我的,我能舍得给你?”
“这么多钱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兰馨妈妈更担心了。
“姨,上周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徐闵从外地来通平出差,我们就组织了一个同学聚会,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兰朵。徐闵是高二转学到我们班的,当时他和兰朵是同桌。刚来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很差,后来在兰朵的帮助下,他竟然挤进了班级前五名。不过高三那年他又转走了,并不知道兰朵的事情。那天大家说起来之后,他非常震惊非常难过,他向我问了你家的情况之后,当时就带头拿出五十万让同学们进行捐助说要替兰朵做点事情。所有同学都响应了,一周的时间大家总共捐了八十万。”尤小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功劳记在徐闵的头上。
兰馨妈妈完全不敢相信似的愣住了。
尤小芒再次把银行卡放在她手里。
兰馨妈妈看着银行卡一下子感动的捂嘴哭了起来。
尤小芒理解她的心情,轻抚着她的手臂以示安抚。
“小芒,你同学徐闵还在通平吗?还有捐款的所有同学,你帮姨把他们都约出来,姨要当面好好的谢谢他们。”
“姨,徐闵办完事已经走了,而且其实他都不让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们,其他捐款的同学也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真心实意想帮兰朵做点实事,你要当面谢他们,我敢保证肯定没一个人会来。”
“那,这,这,这么多——”兰馨妈妈急结巴了。
“姨,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们了,你就安心把钱收下,好好生活,好好培养兰馨,这才是我们大家最想看到的。”
“朵儿啊,你有这么多关心你的好同学,你说你当年到底有啥想不开的就做了傻事呢?!”兰馨妈妈潸然泪下。
尤小芒内心五味杂陈,不禁为兰朵和徐闵那段被命运捉弄的残酷初恋感到一阵痛惜。
回去的路上,尤小芒收到了几家网贷平台放款的信息,于是她准备直接在手机银行上给孙猛转账。这时她才想起来,孙猛一直没给她发卡号。想给他打电话说一声,但立即就狠骂自己竟然上赶着被讹,简直是脑子有屎。然后就手掌竖立在嘴边,念经似的叨叨着:“不要发不要发不要发,一辈子都不要发——”忽然觉得这话不吉利,马上虔诚改口道:“口误口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我一直发发发发发。再求菩萨显显灵,阻止孙猛讹诈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手机号码,尤小芒只看一眼就垂头丧气的哀嚎了起来:“啊,这还带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呀!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知道躲不掉,便哭丧着脸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里孙猛过度的示好就显得有些低三下四:“小芒,那个,钱准备好了吗?”
“让你发卡号,怎么不发呀?”尤小芒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火气。
这就得从她前天晚上画蛇添足让孙猛写的那张借条说起了。
孙猛当时说借,只是为了把钱的事儿能说得出口,只是为了好听,他原以为尤小芒也会心知肚明,结果她却真让他写了借条。这种情况下,要想抵赖不认账,那就不能留下转账记录,没有借钱的证据,那借条就跟一张废纸没啥两样。另外,他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接下来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就不能给尤小芒留下反咬他一口的证据。所以他决定要现金。
“小芒,是这样,前天晚上你答应借钱给我,我就接了催款人的电话说这一两天还钱。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他要求我用现金还款。我一想,那就还是麻烦你直接取现金给我吧。”
“是不是还得我替你去还钱呀?我转给你,你自己取去。”尤小芒更火了。
“小芒,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前天晚上我突发胃结石,连夜做了激光碎石手术,虽然检查没什么大碍了,但医生还是建议居家静养三五天,所以,所以——”
“那你就不能等好了再去取吗?”尤小芒实在不想再见到他。
“催款人今天晚上就要来拿钱。”孙猛的语气透着万般无奈。
尤小芒有种强烈的被他纠缠的厌恶感,真想恶狠狠的说句:这跟我没关系。但话到嘴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能喊出口,只是气呼呼的沉默着。
电话里的孙猛也沉默着。
终究还是想快刀斩乱麻的尤小芒沉不住气了:“你在哪儿?”
“我在我们家的老房子——”
话音未落,尤小芒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银行之后,跟踪的便衣警察一个在车里等,一个在银行外面溜达着看着尤小芒在柜台办理业务,并把情况电话汇报给谢警官。
不一会儿,尤小芒抱着一个银行专用的手提袋出来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抱着五十万,她很自然的感觉到了不安全,于是不由的边小心谨慎的四下环顾边疾步往车旁走。一上车,立即锁了车门。
一路平安无事的开到了孙猛家楼下,她才把悬着的一颗害怕被打劫的心放在了肚子里。本想亲自把钱送上去的,可一下车看着眼前的红砖楼,她立即想起了第一次来孙猛家,进而又想到,如果不是那次没坚持原则拒绝他,怎么会有后续自己考虑到他妈妈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纠缠不清,被他利用,从而导致今天这种自作自受的局面呢?!
她立马坐回车里,在给孙猛打电话让他下楼的同时启动了车子,戴上了墨镜。
一分钟不到,孙猛下楼来到车边。
尤小芒把车窗放下一小半,虽然她故意用墨镜遮住了自己一定很难看的半张脸,但她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和一句充满不耐烦的“那边”准确无误的表达了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孙猛很识时务,马上来到副驾这边打开车门,拿了手提袋,立即退出,关上车门。
尤小芒一脚油门差点把还没有完全退后的孙猛带倒。
孙猛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面目狰狞的要怒骂,却又及时搞清楚了状况,只低声爆了句卧槽。随即撑开手提袋口看见一沓沓红彤彤的现钞,顿时心花怒放急匆匆往楼门走去。
就在这时,坐在车里盯梢并电话汇报情况的小吕和另一名便衣警察,得到了电话里谢警官的一声令下:行动!
2
“孙猛。”
刚进屋正要关门的孙猛满脸洋溢着一朝暴富的笑容,一抬头看见两位面目严肃的年轻小伙站在门口。
小吕亮出警官证:“你涉嫌谋杀柳艳辉,请跟我们走一趟。”
孙猛完全没反应过来,笑容始终凝固在脸上,直到小吕把他怀里的手提袋拿过去打开翻看着,他才慌了神:“你,你,你们,你们,这,你——”
“有什么话,到队里说。”小吕给同事递了个眼神。
同事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孙猛面前,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
孙猛在看见手铐的一刹那,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一股犹如龙卷风一般巨大的盘旋着的力量往一个真空的黑洞里猛吸猛卷着,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大脑除了传输给他无尽的绝望和恐慌外,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身体亦无一丝对抗的力量,只能轻飘飘的任由外力摆弄控制。
直到他被两警察夹带着走到一辆私家车旁时,他才有了第一个下意识的疑惑:怎么不是警车呢?再看车并不是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而是停在距离他家单元楼五六米远斜对面的路牙子上。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这几天好像在院里见到过这辆车,也就大概明白了自己早已被跟踪的事实。
尤小芒回到小区停好车,下车往家走着,一位年轻男士忽然从她身后冒出来挡在了她面前。刚刚破了五十万巨财的她腾的一下窜起了一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无名火,怒斥道:“干嘛呢?”
年轻人亮出警官证:“你涉嫌谋杀柳艳辉,请跟我们走一趟。”
尤小芒没听懂似的傻傻的看着一前一后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神色肃穆的年轻人。
“走吧。”挡住尤小芒去路的警察说。
“你,你刚ⓈⓌⓏⓁ才说什么?”尤小芒的语调很轻,她在确认刚才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尤小芒愣了一下,继而发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怯懦的说:“你们搞错了吧?”
“你是尤小芒吧?”
“我是,但我跟柳艳辉的死没关系。”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坚定。
“有没有关系,到队里说,走吧。”出示警官证的警察抓住了她的手臂。
尤小芒条件反射一般扥开他的手,但态度却不太敢不配合,低语道:“我自己走。”
她走在一前一后两男人中间,内心惶恐是一定的,但更多的是极度的困惑不解。一是不明白孙猛这个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刚才还好好的,自己怎么反倒被警察盯上了?二是不明白这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几天,徐闵始终对侯来友迟迟不能解决孙猛心存担忧,多次询问,都是情况复杂的敷衍性答复。由此,他更加忧心忡忡,到底是侯来友不愿插手此事找借口,还是这个孙猛确实不一般?不过按这个角度再想,如果孙猛真的不简单,那是不是即使警察找到了他是凶手的确凿证据,也很难轻易抓到他呢?换言之,只要孙猛能一直逍遥法外,那他自己也就绝对安全了。
正这么想着时,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是侯来友,他便起身出了科室,在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接通电话:“喂。”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什么事儿?”
“这个孙猛的情况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不出乱子,唐总想知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他想跟你聊聊。”
徐闵沉默了。
首先他是不会把自己和孙猛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授人以柄的;其次,孙猛能不能杀,跟他们两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直接关系吗?另外,为什么每次他问孙猛到底是什么情况时,侯来友都含糊其辞不肯细说呢?
“喂,你在听吗?”
“哦,我,我今天晚上没空。”徐闵有种预感,想知道他和孙猛是什么关系或许只是个幌子,于是断然拒绝。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真要难办,就不办了。”徐闵实话实说却也是在有意试探侯来友的态度。
侯来友的手机开着免提,一听这话,他看向了坐在一旁抚弄着一只孟加拉豹猫的唐彦斌。
唐彦斌的专注力只在猫身上,不看他,也不说话。
“你玩儿呢?我们这边做了那么多工作和准备,你一句不办了就没事儿了?”侯来友有点情绪,但很克制。
“是你一直说情况很复杂,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所以才要跟你当面详细了解情况,避免事情闹大呀。”
电话里徐闵停顿了三四秒,语气平平一语双关道:“我和孙猛的关系以及对他的了解,就像我和唐先生的关系,以及对他的了解一样。”
侯来友再次不知该如何作答,看向了唐彦斌。
唐彦斌这回先是微微抬头定夺了一下,然后对侯来友摇了一下头。
侯来友心领神会,冷冷的说了句好吧就挂断了电话。见唐彦斌抱着爱猫身体前倾去取黑檀原木茶桌上的雪茄保湿盒,他忙说:“我来。”他一边从盒中取出一支罗密欧宽丘雪茄,手法娴熟的用雪茄特制火柴将雪茄缓缓的转着圈从边缘至中央均匀的点燃,一边鲁莽的说:“斌哥,处理徐闵其实办法多的是,何必跟他来这出儿呢?”
唐彦斌接过雪茄慢慢的吸了一口,闭眼抿嘴享受两三秒,再慢慢的将烟气全部吐出,双眼迷离不紧不慢的说:“他不来,说明他在堤防着我们,那么同时我想他应该也做好了应对不测的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拿不到监控视频,光解决人是没有用的。”
“不行就直接拿他爹妈跟他交易,让他把监控交出来。”
“这是一步险棋,现在不能走。”唐彦斌迷离的眼神中透着权衡利弊的老谋深算。
“为什么?”
“徐闵怕被孙猛拉下水,能让咱们去处理孙猛,你觉得在柳艳辉的事情上他是清白的吗?他刚才不是说他和孙猛的关系跟他和我的关系一样嘛,孙猛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那他又个是什么角色?现在孙猛被警察盯着,一旦被抓,那接着就是他徐闵。当他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如果家人再受到威胁,他除了求助警察,别无选择。那我们不是自掘坟墓吗?”
“那咱们该怎么办?”
唐彦斌一手撸猫一手夹雪茄抽着成思索状,深沉道:“人这玩意儿很神奇,有些事情,如果是自己急,那给人当孙子都心甘情愿,可要是被逼急了,那鱼死网破就是他唯一的信条了。徐闵看着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现在决定他有没有事儿的是孙猛,不是咱们。可咱们有没有事儿,是他决定的,他不会想不到他要把咱们捅出去的后果是什么。现在咱们先对他仁至义尽,我想他也会审时度势的。”
徐闵在被侯来友挂断电话后,他知道能让自己上岸的最后一个机会破灭了。那自己就只能自求多福听天由命了吗?心里惶然无措却也绝不甘心为柳艳辉这个咎由自取的荡妇的死搭上自己的后半生。突然间,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变通想法蹦了出来,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孙猛,告诉他警察已经盯上了他,让他赶紧跑路呢!
像在深海中溺亡之际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整个人顿时回血了似的眼里又有了希望的亮光。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一怔,回头一看,是林警官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徐大夫,你因涉嫌谋杀柳艳辉,现在请跟我们回队里配合调查。”林警官义正辞严。
徐闵犹如突遭一记闷棍,大脑一片轰鸣,只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都在队里等着你呢。”
徐闵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
第二十二章 天哪
1
尤小芒、徐闵、孙猛三人先后被带回刑侦支队,一开始谢警官并没有急着去审问,而是先干晾了他们半个多小时。他从监控中仔细的观察解读着三人的状态。
徐闵神情凝重始终紧闭双眼,整个人看上去很消沉,却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沉稳样子,似有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定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对终究难逃法律制裁的无奈认命。
孙猛刚进去的时候是慌张的,双腿一直不停的抖动着。不过在几分钟之后,还没人来的时候,他逐渐冷静下来,双手攥拳放在桌面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个点成凝思状,脸上始终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神情。
尤小芒则全程一直魂不守舍心神不宁的在四下扫视着审讯室,连每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好像在找一个能脱身的出口似的,很显然身处的环境使她产生了焦虑不安害怕的情绪。
在谢警官看来,尤小芒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且介于她现在有乱了阵脚的倾向更容易露出破绽。所以他决定先去审她。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尤小芒惊的浑身一个大战栗,她一眼就认出了第一个进门的谢警官。当她和谢警官的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一直怦怦乱跳的心脏竟然忽地冷静了下来,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切虚幻妄想彻底破灭后万念俱灰了。这是因为她准确无误的看到了谢警官的眼神传递给她的信息: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可是,既然他知道了真相,那抓她的理由就应该是涉嫌包庇孙猛,怎么会是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呢?!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在她踏进这间只有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小屋子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刻骨的恐惧和无助使她认清一个现实:如果再不坦白交代,恐怕自己这辈子从此真就没有回头路了!于是,她避开了谢警官的灼灼目光,微微的低下了头,等着他重新问起 7 月 12 号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谢警官看尤小芒如此迅速的镇定了下来,他则警觉了。毕竟尤小芒的应变能力和演技,在第一次问询中,他是见识过的。所以接下来对她的问询,必须直接给她摆事实让她在自圆其说中露出破绽。
“尤小芒,你和孙猛现在是什么关系?”
尤小芒愣了一下,抬头疑惑的看着谢警官,轻轻的反问:“我和孙猛是什么关系?”面对谢警官那张刀刻般威严的脸,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听清楚的情况下应该马上如实回答问题,而不是以反问的形式来质疑警察的问话有问题。于是她马上说:“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会给他五十万?”
尤小芒仅仅惊讶了半秒钟,就想明白了。这一切皆因孙猛起,而自己前脚刚把钱给了他,后脚就被抓了,自不必说,孙猛肯定也被抓了,所以警察当然知道那五十万了。可是这五十万该怎么解释呢?是说为了赎裴娜被迷奸的那两视频吗?万一他们要看视频呢,自己手里并没有呀,这不又成说谎了?再说这次孙猛说的就是借,且有借条为证。于是她说:“不是给的,是借给他的。”
“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人,不管是给,还是借,你都可以答应,是吗?”
尤小芒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多无脑了,她很想说出裴娜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孙猛一定会否认,那么警察就会找裴娜去求证,裴娜就会受到二次伤害。况且问题是不管孙猛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事实上他就是借的。
“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只能找我借,我不能见死不救。”
“哦?是吗?”
面对谢警官像被一个幼稚的冷笑话逗的要笑出声似的表情和腔调,尤小芒毫不心虚的看着他。
谢警官从尤小芒的目光中似乎又看到了那种渐入佳境般等着和他斡旋的隐隐的自信,所以他马上抛出能使她方寸大乱的重磅炸弹:“这也是徐闵的意思吧?”
“谁?”尤小芒这回是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首先是孙猛借钱的事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另外怎么这么巧又出来个重名?
“想不起来了,是吧?我给你提个醒,昨晚你夜宿徐闵家,顺便就是商量怎么“帮助”孙猛的吧?”谢警官话里有话调侃道。
不出所料,如果不是手脚被控制了,尤小芒震惊的整个人就要冲出去跳到谢警官的面前质问他了:“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们是怎么知道你和徐闵的关系的?”
“我,我,我和徐闵有什么关系?”
“夜宿他家,你不会告诉我你和他也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尤小芒好一阵哭笑不得,接着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你们搞错了,我,我跟徐闵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我昨天,我昨天晚上是去他家了,可,可我是住在我闺蜜家里的,再说,再说徐闵和孙猛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别着急,反正徐闵和孙猛也都来了,你们的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捋。”
“什么?你们凭什么抓徐闵?”
“凭他涉嫌谋杀柳艳辉。”谢警官语气强硬抖了底儿。
尤小芒先是一愣,随即彻底怒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找不到凶手就把杀人的罪名随便往别人头上扣是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证明徐闵涉嫌谋杀柳艳辉了?”
“没留下证据,就是你们三人联手谋杀柳艳辉的高明之处,是吗?”
“三——三——三人?”尤小芒能想到这“三人”大概是指自己,徐闵和孙猛,可她晕的是,警察怎么能把他们三个一起扯到这件事情上呢?
谢警官立即起身走到尤小芒面前,双手撑住桌板,双眼锥子一样盯住她,怒揭真相:“7 月 12 号晚上 7 点 18 分,徐闵以取衣服的借口回家,和早在 6 点 54 分去他家的孙猛一起联手杀了柳艳辉。7 点 50 分徐闵先走,回到他和柳艳辉分居后一直住的怡和酒店,当时小区和酒店的视频监控就是他当晚不在场的证明。孙猛则继续留在徐闵家处理作案现场,并将柳艳辉装尸行李箱。当晚 10 点左右开始下大暴雨,孙猛一直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换装成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开着柳艳辉的车直奔市郊的黑岩水库,将车推入水库。制造出柳艳辉半夜三更离家出走又被先奸后杀再抛尸的假象。一开始柳艳辉的家人报的是失踪,警察去找徐闵询问情况,他以和柳艳辉夫妻感情破裂为由拒绝配合,接着当晚他就火速清空家里柳艳辉的所有东西,将房子打扫的一干二净进行出售。使得案发现场完全被破坏,毫无证据可取。事发一周后,柳艳辉的车和尸体被意外发现,正式立案后,我们查到了柳艳辉的情人孙猛。孙猛很配合,一开始就承认了和柳艳辉的情人关系,但他也有 7 月 12 号晚上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你给做的假证明。那个时候你和孙猛已经分手了,但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做假证明呢?是因为你和徐闵之间的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因为柳艳辉本来就是你、徐闵、孙猛三人一起谋杀的。孙猛帮你和徐闵解决了柳艳辉,你当然要保他了,另外作为回报你今天又以现金的方式给了孙猛五十万,对吧?”
尤小芒像是一个失忆的人打量着一个自称是她亲人的人一样既茫然又空洞的看着谢警官。
谢警官当然认为尤小芒这个样子是恶行被揭穿后毫无招架之力的真实反应。他逼视着她,等她无奈认罪。
两人内涵不同的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尤小芒的状态介于恍惚与半恍惚之间开口了:“你,你是说,徐闵,徐闵和柳艳辉,是夫妻?”
2
谢警官误以为尤小芒还是在演戏,他后退三步,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正色提醒道:“尤小芒,戏还没演够,是吗?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现在的认罪态度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对你将来的量刑产生极大的影响。我劝你放弃幻想,端正态度坦白交代,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尤小芒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有点神神叨叨的在自说自话:“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徐闵,徐闵,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尤小芒。”谢警官厉声喊醒了她,却不等他说话,尤小芒抢先语无伦次的辩解道:“谢警官,你们搞错了,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和徐闵只是高中同学而已,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也真的根本不知道他是,他竟然是柳艳辉的丈夫。而且,而且徐闵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你刚才说的那些,完全,完全——“她努力在想一个合适的说辞,脑子却乱哄哄的脱口而出:“完全都是些没影的事儿啊。”
“哦,还是高中同学呢。”谢警官的隐晦之意表露无遗。
“我说了,我和徐闵什么关系都没有。”尤小芒意会之后又急又气双手拍着桌面吼了起来。
谢警官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嗓门也并不比她低:“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能在他家过夜?”
尤小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眼神充满无奈和失望定定的看了谢警官一会儿,接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冥想似的又是一分钟左右。
在这一分钟左右,谢警官很担心她会就此以沉默对抗审讯,但细观察她的面部微表情,又似乎是在做着权衡利弊的最后挣扎。
终于,尤小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没有焦点的散望着桌面,眼神柔和却带着淡淡的忧伤,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她从十二年前,徐闵在高二时从临川转学到通平和她跟兰朵做了同学开始讲起。语调和缓理性克制的讲述着他们三人纯真的友谊,徐闵和兰朵美好的初恋,高三时发生在兰朵身上的不幸,事发后徐闵不辞而别导致兰朵服毒自杀,从此她把徐闵当仇人般的恨之入骨,再到七年前大学毕业的徐闵再次回到通平找到她问兰朵的墓地在哪里,她口出恶言说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第二次,此后七年间他们便再没碰过面这一桩桩一件件恍如隔世又历历在目的往事。
讲到这里时,尤小芒一声轻叹后抬眼看向已经完全沉浸在她的回忆里并且颇为震惊的谢警官,继续详细的交代着一周前徐闵暗中跟踪找到她交给她 80 万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她去找徐闵退还银行卡,然后就在恰巧住在徐闵家隔壁的闺蜜家住了一晚的事情。
看着犹如赤子一般的尤小芒,谢警官沉默了。从职业习惯讲,他要对嫌疑人为自己开脱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存疑,都要理性去分析真假。但从人性感知讲,他能感觉到尤小芒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
由此,他就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默。因为如果尤小芒和徐闵不是情人关系,尤小芒就没有了为爱而替孙猛做假证明的必要,假扮柳艳辉的那个人也就不可能是孙猛了,徐闵的清白当然有小区和酒店的视频为证,就更没有问题了。那自己对整个案件的推理就完全不能成立呀!可是,可是现在掌握的每项证据都明明白白的直指凶手就是徐闵和孙猛啊!
难道是事情原本要比自己推理的更简单?就是一心想要离婚的徐闵和想跟柳艳辉断掉关系的孙猛联手杀了柳艳辉,而尤小芒既不知道徐闵和柳艳辉是夫妻关系,也对此完全不知情,只是在前男友孙猛的授意下或自愿或无奈的选择了给他做假证明?
“尤小芒,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谢警官特意说的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是赞许尤小芒的坦诚,好使她在下一个问题上也能坦诚回答。接着他语气平静且笃定的问道:“但你怎么解释你替孙猛做的假证明,说 7 月 12 号案发当晚孙猛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尤小芒看着谢警官的眼睛,内心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但她的表情却因已经暗暗做出的决断而变的无比镇定与清白。同时她也不免暗自庆幸谢警官没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否则的话,自己一股脑的把真话都说了,那一切都就彻底覆水难收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讲述自己和徐闵的关系时,她想到了前天晚上孙猛总结他们之间关系的那句话:“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而这些秘密串联在一起又很奇妙的能指定我就是凶手,所以,我的生死和你自己的后半生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在谢警官说出他的指控之前,孙猛的这句话对尤小芒来说,仅仅只是个无奈且无力的口头威胁,可当谢警官有理有据的推断出一个严丝合缝的他们三人联手谋杀柳艳辉的版本时,孙猛的这句话就实实在在成了能压死尤小芒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交代了实情,孙猛的罪证就坐实了。但不出火星撞地球的意外的话,穷途末路的孙猛一定会咬定事情就是谢警官说的那样拉她和徐闵当垫背的,陪他一起玩儿完。
当然了,她也有过那么一闪念,觉得就应该实话实说,应该相信警察能够最终查明真相。可是她又想到了孙猛还说过的案发当晚柳艳辉的丈夫突然回去取衣服,他从七点多一直等到九点多都没见他离开。当时她并不相信孙猛的话,但这事儿刚才被谢警官证实了一半儿。那再就是徐闵真的会杀了自己的老婆吗?尤小芒自然又想到了 7 月 12 号下午偶遇柳艳辉打电话哭诉丈夫为了离婚动手打她的事情。这也说明谢警官的推断是有据可查的。
可是片面的理性分析终敌不过固有的主观意识和强烈的情感干扰,尤小芒始终不能相信徐闵会杀人,而且还是杀自己的老婆。所以,当自己的坦白交代既不一定能使自己明哲保身,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会导致自己和徐闵彻底陷入联手谋杀的漩涡中,那她就坚决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她语气坚定破釜沉舟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那天晚上我就是一直跟孙猛在一起。”
“上次我们去向尤小芒证实你的不在场证明时,她说你为了求复合,说柳艳辉死了你都不在乎。说明你很想挽回尤小芒呀。”
孙猛顿时感觉头顶劈下一道雷,心中暗暗咬牙:妈的,这个红颜祸水,到底跟警察说了些什么呀?!
谢警官见他迟疑,又问:“你很爱尤小芒吧?”
孙猛已经确定谢警官是在诱导他了,于是有意表现出了完全不想再提尤小芒这个人的反感样子,问:“谢警官,这和柳艳辉的案子有关系吗?”
“哦,那倒没有,就是说到这儿了,随便一问。”谢警官已然觉察到了孙猛是在有意回避他和尤小芒的感情问题。便话锋一转说:“那咱们就聊聊柳艳辉的丈夫吧。”
“这更没什么好聊的了,我不认识他啊。谢警官,你今天来不会是找我唠家常的吧?”孙猛因揣摩不透谢警官的问话意图,自己始终处于被动状态而有些冒失。
“你可以这么理解。根据我们现在的调查,柳艳辉在失踪当天下午,被她丈夫打了,然后她给你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儿,是吧?”
这是事实,孙猛没必要隐瞒,便点了点头。
“然后柳艳辉就回家了。结果晚上八点左右,她又和丈夫吵了一架,但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家。直到晚上 11 点左右,外面下着大暴雨,她却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了。你说奇怪吧,这个离家出走,到底是柳艳辉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让她走?这点很关键,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详细的了解她的生活和跟她有密切关系的人。”
孙猛一听谢警官的调查结论还是留家出走,他暗暗松了一大口气,表示理解的点点头。
“柳艳辉不是跟你说过她老公要跟她离婚的事儿嘛,就没说她老公点别的?”
“除了说是个牙医外,没说过别的。”
“对了,有一点我不太理解,柳艳辉既然不愿意跟她丈夫离婚,那为什么又缠着你不放呢?”
“她也没缠着我不放,大概只是还想保持那种关系吧。但其实在她出事之前,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不怎么联系了。”
话又绕到了老调子上,谢警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便略显唏嘘的感慨道:“柳艳辉死的不明不白,而尤小芒最终还是知道了你们的事儿,还跟你分手了,这就是你一时糊涂付出的代价啊!”
孙猛神情愁苦,敷衍着苦笑了一下。
“行,你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那就不打扰了,你赶快休息一下。如果你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孙猛起身将二人送出门口。
谢林二人进了电梯。
林警官满脸五体投地一个劲儿的啧啧啧啧啧。
谢警官:“演技可以吧?”
“何止演技可以,那心里素质,不当卧底真可惜了。他居然真敢说柳艳辉有纹身,刚才咱们就应该给他拿出柳艳辉没有纹身的证据,看他还怎么狡辩。”
谢警官一脸无语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林警官。
“怎么了?”
“那他的说法一定会跟徐闵一样,说柳艳辉之前有纹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洗掉了。到时候,你再怎么说?”
林警官不服:“那正好证明那天晚上的柳艳辉是有人假扮的,而假扮的人就是有纹身的他呗,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他拘回去深挖了。”
“就凭一张连图案都弄不清楚的纹身照片,你就想把人拘了?你还想深挖?我看你是还嫌孙猛、徐闵、尤小芒这三人组给这案子布的迷魂阵小呢,是吧?”谢警官有点火了。
林警官认识到自己确实鲁莽了,不再吱声,难为情的挠了挠头。
两人出了单元楼,往小区大门口走,经过物业办公室时,谢警官说:“等我一下。”他进了办公室,对保安大叔说:“叔,我是警察,我需要把这个监控硬盘拿回去看一下。”
保安大叔:“监控不是刚才被那小子给弄没了吗?”
“不要紧,我们有办法恢复。”
保安大叔充满谨慎:“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警察呀?”
谢警官拿出警官证给他看。
保安大叔看过之后,很配合的将硬盘给了他。
谢警官出了物业办公室,和林警官一起往小区外走。
林警官:“现在再去找尤小芒?”
“不去了。”
“不是说要先让他们都进网吗?”
“尤小芒没必要了,能问她的很有限,她说什么,我都能猜到,而且也没有太大价值。但咱们去了,他们再一通气,如果意识到三人已被锁定,反而不好弄了。”
林警官点点头,这回没敢贸然发表意见。
谢警官忽然站下,郑重其事的吩咐:“接下来你的任务,盯住他们三个人,尽快给我弄清楚徐闵和尤小芒,徐闵和孙猛的真实关系。”
林警官一个立正,正色道:“明白。”
第十七章 生猛
1
孙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举着右手手臂,表情凝重的看着上面的纹身。此时,他才真正为自己对柳艳辉做下的一切感受到了深深的害怕和不安。因为面对警察发现的纹身线索,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警察根据这一纹身顺藤摸瓜还会追查到什么。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那就是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第二天的太阳,或者是在大牢里还是大牢外,就全在尤小芒了。
他仔细分析着,警察这么长时间只发现了一个纹身,却依然没有发现当晚的柳艳辉并不是柳艳辉本人,这说明自己除了纹身,并没有暴露其他特征。这样的话,只要尤小芒能守口如瓶,咬定那天晚上她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那警察是一点招儿没有。而且目前看来,尽管昨晚自己和尤小芒摊牌并谈崩了,甚至自己还一时吃错了药似的对她进行了生命威胁,但她依然没有报警,这一定是因为她顾及着裴娜的那两视频外泄的风险而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那两视频确实是牵制尤小芒的一个好办法,前提却是自己别拿那两视频打那两处院子的主意。
那自己这不就已经输了吗?!
他不甘心。
再反复推敲让尤小芒消失的可行性,最后的结论是:多亏谢警官他们今天来了,给了自己一个全盘分析和思考的机会,否则自己头脑发热的这一步就是自掘坟墓的一步。因为只要尤小芒消失了,裴娜想都不用想就会知道凶手是他孙猛。那个时候,那两视频不仅不会起到威胁裴娜封她口的作用,反而会成为自己罪加一等的证据。
这样一想,孙猛觉得自己非但不能动尤小芒一根汗毛,还得阿弥陀佛的念叨着尤小芒可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否则自己毫无意外肯定是被怀疑的第一人。到时候,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就会像一串燃爆的雷一样将自己炸的粉身碎骨。
想到此,他看着镜子里面露惧色的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就此收手。但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随即他像教训软弱的自己似的一拳砸在镜子里自己的脸上,镜子哗啦一声破碎落地。
他在赌气,也是孤注一掷恶狠狠的说:“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儿完。”
和孙猛一样进退两难感觉被逼上悬崖边儿的还有尤小芒。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的是微信聊天界面。
好几个买家不停的催发货,讨价还价,还有各种关于玩偶的咨询和反馈信息接踵涌来。
信息提示音此起彼伏。
尤小芒却魂不守舍的盯着电脑屏幕上买家因得不到她的回复而发来的一串串问号发呆。
这样的呆坐是从昨晚从孙猛家仓皇而逃,回到家之后开始的,一直持续了十几个小时,脑子里始终只转着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
她拿着手机,反反复复按下 110,再犹犹豫豫的删掉。此时她害怕的已经不单单是孙猛会把裴娜的视频上传网络的事儿了,而是担心如果报警后,警察没能第一时间抓住孙猛,那么自己就会是第二个柳艳辉,甚至包括爸爸和裴娜都有可能会成为丧心病狂的孙猛报复的对象。
把报警的念头毙掉之后,她打开微信点开“我们仨”微信群,输入‘有事开会’。但这也只是在一点办法都没有时的习惯使然,她非常清楚这件事如果让裴娜和万安安知道了,那一定比自己报警的结果还不堪设想。
最后只有一个办法,那就只能是自己去直面孙猛解决问题,换取身边至亲好友的平安无事。
于是,她想到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处理办法——冷处理。决定被动等待孙猛来找自己,她坚信孙猛在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轻易把视频上传网络或者杀了她的,除非他真的决定玉石俱焚。而这,并不是他的性格。
至于孙猛想拿那两处院子作为交易条件,昨晚自己的态度已经摆明了,这也是她要被动等孙猛的原因,要让他认清现实,可以讹诈,但别趁火打劫太过分,也认清她尤小芒并不是软柿子随便他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
想清楚之后,尤小芒心里轻松了一些,神情随之略微舒展开来。她起身去厨房冲了一杯咖啡,再回到办公桌前,喝了几口咖啡提了提神,然后开工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回复买家信息并处理下单业务;再然后根据订单到布偶陈列室打包玩偶,最后联系快递员上门取货。
处理完业务,她想补个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着干活儿吧,又觉得很累提不起劲儿。这时她忽然想到应该再去看看裴娜的情况怎么样了,于是先给裴娜打了个电话。
此时裴娜正开车在路上,她化着精致的淡妆,浓黑的秀发一丝不乱在脑后扎成一个低马尾,身穿珍珠色真丝日系立领衬衫,完美的挡住了脖颈上的掐痕,下面配一条黑色长裙,整个人完全看不出一丝丝刚刚遭遇过重创的哀容,而是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知性优雅迷人的魅力。
看到尤小芒的来电,裴娜心里多少还是因为昨晚的事儿觉得有些愧对她,但她不想表现出来,不想给尤小芒造成心理负担。于是语气一如往常亲切清亮的接通了电话:“喂,小芒。”
“娜娜,在家呢吧?我现在出门去你那儿。”
“怎么了?”裴娜神经过敏似的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
“没怎么呀,就是过去看看你,中午咱们一起回我爸那儿吃饭。”
“呦,今天不行了,上午有个婚礼彩排,我现在正往酒店赶呢。等这周末,我回去看海叔吧。”
“啊?你今天就去忙了,你,你,你行吗?”
“在挣钱的路上,就没有不行的时候。”裴娜轻松说笑。
尤小芒担心的是裴娜的精神状态,这么一听,她放心了,便连吐糟带嘱咐的又啰嗦了几句就挂了。
裴娜听尤小芒吐槽起来还是嘴下不留情,她心里踏实了,自己和尤小芒的这份情谊牢靠的很!
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裴娜停好车,下车,往电梯口走。
这时,伴随着汽车轰鸣声,一个男人殷勤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嗨,美女。”
裴娜边走边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别人。
男人直呼其名:“裴娜。”
裴娜站下,循着声响看过去。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小伙子从法拉利跑车的车窗探出头,朝她挥手并喊道:“等我一下。”
裴娜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她一边看着法拉利在一个专属停车位停下,一边努力在想这人是谁。这时,看着向自己跑来的小伙子,她的双眼不经意的发直了,这分明就是从时装 T 台上走下来的超级男模嘛。
小伙子的发型是在发胶定型下干净清爽的栗子头,身高目测一米八左右,身材均匀而紧实,身穿修身白色条纹全套马甲和西裤,白色衬衣包裹着他肌肉线条明显的手臂,两边袖口挽至手肘处,领口系一条黄色细条时装领带,脚穿一双擦的一尘不染的棕色英伦皮鞋。整个人从头到脚完美到了一种特不真实的程度。当他站到裴娜面前,摘了墨镜,又露出一张笑容灿烂青春洋溢帅气逼人的脸。
裴娜再次被这种不真实的完美猛的冲击了一下,她承认,自己被眼前这枚宛若男神的小鲜肉给迷住了。
2
哪料想,男神一秒现原形。他毫不遮掩充满痴迷的上下打量着裴娜,高调开口了:“真的是你呀!我刚才在红绿灯路口看着像你,就一路跟过来了。没想到你来的也是我家酒店,太有缘了。这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哈哈哈哈。”
裴娜瞬间就对他这不尊重人的轻浮样子感到了极度的不适和反感:“你哪位啊?”
“你不记得我了?哎呦,我好伤心呀。我是安安的朋友,杰瑞。”
天哪,这就是小芒和安安提及的那个仅在视频中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就对她一见钟情的富二代杰瑞!他刚刚居然在撒娇!
裴娜浑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本来我是特意拜托安安要为咱们安排一个正式的见面机会的,现在好了,这活儿让上帝给抢着办了。你好,娜娜。”杰瑞神采飞扬的把手伸向了裴娜。
裴娜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情意绵绵的‘娜娜’居然是从他一个见面不到三分钟,看着给她当弟弟都小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怎么了?”杰瑞无法解读裴娜接近于瞠目结舌的表情。
裴娜看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越界,当然了,主要还是看在万安安的份上,懒得跟他计较,便伸手轻挨了一下子他的手,不等他要握,她就拿开了。然后不咸不淡的回了个‘你好’就往电梯处走了。
杰瑞紧跟在她身边。
这时有车辆从他们旁边经过。
走在里边的杰瑞很自然的伸手轻揽裴娜的腰身,将她往里拦了一下。
裴娜忽然感到被冒犯了,很介意很严厉的瞥了他一眼。
杰瑞一看就是习惯成自然了,根本不当回事儿。只是一厢情愿迫不及待的表达着自己的仰慕之情:“哦,也许你很困惑,我怎么会认识你。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安安,小芒视频聊天吗?当时我和安安正在参加一个 Party,我在视频里跟你和小芒打招呼,你们却没有理我,我就追着问安安你们是谁,为什么不理我。安安说你们是她的闺蜜,就给我看了你们的合影和一些视频——”这时,他突然站到裴娜面前,无比激动的双手叠放在胸口,肩膀一耸,深情告白:“当时看着视频中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夸张,我一下子就酒醒了,我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完全沦陷在了你独有的迷人韵味里。”
裴娜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心想,但凡这几年没遇到过几个比这更夸张更肉麻的追求者,恐怕自己还真的会晕的找不着北呢!
本着抬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她见怪不怪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谢谢。”随即赶时间似的走了。
杰瑞显然是属于喜欢挑战型的,看着裴娜的背影,他居然咧嘴一笑,流露出一股兴奋的征服欲,嘀咕着:“御姐范儿,我的心头爱。”然后追到了电梯间。
碍于还有其他三个男人在等电梯,杰瑞来到裴娜身边,乖乖的闭了嘴。只是由于他过于吸睛的外形,不免引来了三个同性的侧目,又由于他写了满脸对裴娜的迷恋,最后使三个男人打量的目光都投放到了裴娜的身上。
裴娜目不斜视,却感受到了几个男人的数道目光要把自己的身体看穿了似的,她愤怒的先逐一盯住三个男人,将他们玩味的目光逼退回去,最后瞪住杰瑞。
杰瑞不识眉高眼低,还在显摆自己的特权:“这儿太慢了,我带你走专用通道去。”
裴娜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此时电梯门打开。
裴娜当仁不让第一个走进电梯,按下 1 层键,然后站到最里边。她目露凶光盯着每一个进来的男人,使他们乖乖的都背对着她站在了前面。
电梯门打开,是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
杰瑞先出电梯,恭候一般站在电梯口等着裴娜。
裴娜对他视而不见,脚步匆匆往一边走着。
杰瑞紧跟在她身边:“娜娜——”
裴娜忍无可忍的站下,没给他好脸儿:“杰瑞,我跟你不熟,请你自重,好吗?”
“我——”
裴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提脚就走。
杰瑞并不气馁,却也不敢太没分寸,但还想试探她的态度,于是就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裴娜知道他还跟着,但却因为彩排已经晚了,就没再搭理他,径直进了宴会厅。
准新人已经在等了。
裴娜连连道歉之后,马上开始给他们讲婚礼流程。
杰瑞跟进宴会厅,在靠近舞台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双眼一刻不离的追随着在舞台上指导准新人和伴娘们站位的裴娜。
裴娜则完全无视他。
而此时,一旁的几个妙龄伴娘倒是被杰瑞吸引的窃窃私语,互相嬉笑推搡着玩闹。结果其中一个帮新娘拿着钻戒盒的女孩儿被人一碰,手里被她把玩儿着打开的钻戒盒就掉在了地上。她忙拿起钻戒盒,一看里面的钻戒不见了。一着急,她就对还在嬉戏着推来推去的女孩儿们怒吼道:“别闹了。”
在场所有人被她吓了一愣正,当得知她把钻戒给掉了时,裴娜第一个跪下来在她指定的区域找起来。
杰瑞忙上台,蹲在裴娜身边:“不会这么倒霉吧?”
裴娜不理他。
其他人也都赶忙蹲下身帮着找。
新娘哭着一个劲儿埋怨弄掉钻戒的女孩儿。
女孩儿愧疚的连连道歉。
新娘情绪激动的冲伴娘嚷道:“你就是故意的,这婚我不结了。”说罢就往外跑。
裴娜赶忙追上去拉住新娘,好言好语劝道:“小苏,你别着急,我就是把这舞台拆了,也一定给你把戒指找到。你先歇会儿等着,戒指肯定能找到。”
谁料杰瑞一声高喊:“大家都别找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举目看着他。
裴娜跑上舞台,小声呵斥:“你干嘛呢?”
“这事儿我帮你解决。”杰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拿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喂,小秦,你赶快给我找个金属探测器,马上来——”他问裴娜:“这是哪个厅?” “妙音宴会厅。”裴娜觉得有戏。
“来妙音宴会厅,我等着呢,赶紧的——我不管酒店有没有,反ⓈⓌⓏⓁ正我现在需要这个东西,给你半个小时解决。”杰瑞挂了电话,贴心安慰裴娜:“不着急,马上就能搞定。”
裴娜的态度一下切换不过来,依然好似不情不愿的说:“谢谢啊。”
杰瑞很不见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这是他应该做的。
裴娜脸色一变,差点发作。好在杰瑞及时转身让其他人都到舞台下面去,让她忍住了。
此时除了弄掉戒指的伴娘无地自容的独自站在一边,裴娜和其他人都在安慰生气的准新娘。
杰瑞一看裴娜好话说尽,准新娘却不买账,还越哭越凶,他出手了:“哎呦,好端端的把婚戒给掉了,这是不是——”他神秘兮兮的用食指往头顶上指了指,说:“要再考验考验新娘和新郎的感情啊!”
这话显然不合时宜,所有人都满脸忌讳的瞅着他。
新郎恼火的质问他:“你说什么呢?”又没好气的冲着裴娜喊:“他谁呀?谁让他在这儿胡说八道的?”
“真倒霉,这婚我不结了。”新娘气的执意要走。
裴娜忙拉住新娘,安慰道:“小苏,小梁,你们别听那人瞎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杰瑞插嘴火上浇油似的:“你看,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新娘就不结了,这还不是考验吗?”
裴娜愤怒的呵斥道:“你闭嘴,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你给我马上出去。”
杰瑞调皮的嘿嘿一笑:“你看,把我女神都给惹生气了。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呢,其实也许这是老天给你们的一个惊喜。这样,我现在给准新娘和新郎出一道题,如果你们能答上来,我就给你们这场婚宴打五折。”
“杰瑞,你有病吧,出去出去。”裴娜彻底火了,抓住他就往外拽。
3
这时新郎不干了,他忙制止了裴娜,语气立马充满尊重问杰瑞:“请问你是?”
“这酒店我家的。”
几位伴娘不自觉的惊呼哇呜,眼睛里满是星光的注视着杰瑞。
新郎兴奋的双手握住杰瑞的手:“你好你好。”
“你好。”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可以给你录个视频为证。”
“好,你先录视频,我们来回答你的问题。哎,对了,你问的是哪方面的问题,你别问个关于宇宙的什么奇葩问题,那这不是玩儿我们呢吗?”
“放心,你们结婚嘛,肯定是跟婚礼有关的。”
“那行,那你先录视频吧。”
“事先说好了,答不上来,可没这优惠哦。”
“当然了。”新郎激动的找出手机打开相机。
裴娜小声对杰瑞说:“你疯了吗?”
杰瑞靠近裴娜的耳边:“别担心,他们未必能答得上来。”
新郎举着手机对准杰瑞:“好了,开始吧。”
杰瑞一本正经的对着手机镜头说:“我,锦茂酒店总经理蔡宇豪,现在正式承诺,如果——”他扭头问裴娜:“新郎新娘怎么称呼?”
裴娜认为杰瑞完全就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臭显摆,已经满肚子火了,拉着脸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新郎忙回道:“梁若冰,苏琪。”
杰瑞:“如果梁若冰和苏琪能回答对我提出的问题,作为奖励,我将给他们的整场婚宴打五折。特以此视频为证。”
新郎激动的和同样跃跃欲试的新娘把视频重看了一遍。
“来来来,大家把手机都先放到这儿来。”杰瑞用指关节敲着自己身边的一张桌面。
“干嘛?”有人觉得莫名其妙。
“防止你们帮新郎新娘作弊呀。”
大家都有点好奇,便纷纷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裴娜此时也好奇杰瑞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杰瑞自作多情对她说:“你不用放,我知道,你是我这边的。”
裴娜无语的苦笑一下。
杰瑞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对准新郎新娘,问:“现在我可以出题了吗?”
“可以了。”新郎很是兴奋。
“请你们告诉我,婚戒的起源以及它为什么要戴在无名指上?”
新娘新郎和其他所有人顿时互相大眼瞪小眼被问懵了。
杰瑞得意的扭头看向裴娜,冲她挤了一下眼睛。
裴娜在杰瑞看向自己的时候,秒变冷酷脸,但当杰瑞转过头去,很顽皮很有节奏的摇摆着身体,从 10 开始倒数时,她又觉得杰瑞有些小孩子气的好玩儿。
杰瑞从 10 倒数到 1,肩膀一耸:“很遗憾,你们没法享受五折的优惠了。”
新娘新郎连连叹气,其他人赶忙拿回各自的手机上网查婚戒的起源。
杰瑞走到裴娜身边,得意的小声嘀咕:“怎么样,这招儿管用吧?要不然这会儿工夫,你得跟那新娘白费多少吐沫星子,还不一定能劝得住。”
“哼,雕虫小技。”裴娜不领情。
“当然了,大计我得留着给自己用啊。”杰瑞话里有话。
裴娜不想让他跟自己套近乎,就要走开。
“哎,娜娜——”
“哎,请问你今年多大?”裴娜再也受不了他这样腻歪且没大没小的叫自己了。
杰瑞很神气的用手指比了个二和四。
“24 岁?弟弟,你爸妈没教你做人要知大知小,懂礼貌吗?”
“我怎么不懂礼貌了?”
“我比你整整大 8 岁,你一张口就直呼其名还有礼了?”
“大 8 岁怎么了?只要不是大 80 岁,一切就都 OK。”杰瑞眉眼含情笑眯眯的答非所问。
裴娜再明白不过杰瑞是什么意思了,觉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都是给他脸了。但态度不能不表明,于是她以傲慢不屑的眼神把杰瑞从头到脚扫了一眼,然后从鼻腔里喷出一声短促的耻笑对方痴心妄想的似笑非笑的声音,随即转身走开。
杰瑞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奈何自己的优越感和自信心岂是她这一个微表情就能浇灭的。于是不屈不挠的又要跟过去。
这时,旁边有女孩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蔡总。”
杰瑞回头看,一个身穿工作制服的女孩儿和一个提着工具箱的中年男人向他走来。他看了一下手表:“嗯,小秦,效力很高。”
小秦:“蔡总,您突然要金属探测器干嘛呢?”
“新娘的钻戒掉舞台上了,赶快给找一下。”
男人从箱里取出探测器,调试好之后,走上舞台,直接在指定区域进行探测。几番探测并没找到戒指,进而扩大在整个舞台仔细搜寻起来。
突然间,探测器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声。
所有人瞬间振奋起来。
杰瑞得意的对身边的裴娜说:“不是个事儿吧?”
裴娜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一扭头只见舞台上的男人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整张脸几乎贴在了地板上。
大家都上了舞台,问男人怎么了。
男人指着地面上翘起来的一小块儿地板条下面的一个一指宽的细缝,说:“掉里面了。”
“啊?那怎么办啊?”新娘又急了。
男人:“只能把这块儿拆开了找。”
“娜姐,这怎么办啊?”新娘哭唧唧的把难题推给了裴娜。
裴娜满脸犯难,赶忙打开手机电筒跪下照着细缝下面的水泥渣子:“这下面怎么会有个洞呢?”
男人:“一看这层地板就是给原来的地面临时打补丁用的呗。”
裴娜:“不拆找不出来吗?”
男人抬杠似的:“你要能找出来就别拆呀。”
裴娜被怼的哑口无言。
杰瑞给裴娜撑腰似的一声令下:“拆,拆开了找。”
小秦急了:“蔡总,这个宴会厅这几天晚上都订出去了,不能——”
杰瑞说一不二吩咐道:“你马上去找维修部的人来。”
裴娜忙把杰瑞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你疯了吗?”
“不是你说就算把舞台拆了也要帮人家找到戒指吗?”
“我就是那么一说。”
“你那么一说,谁让我就当真了呢?”杰瑞不失时机的表达心意。
“不可理喻。”裴娜的表情和语气都表明她有点拿他没办法了。
杰瑞喜上眉梢,更有气势的吩咐道:“小秦,我让你找维修部去,你干嘛呢?”
小秦只好被动服从,一转身嘀咕道:“败家子儿。”
裴娜偷眼看杰瑞看着自己的那炙热的眼神,心想:完了,自己又招惹上了一个疯子!
舞台的右半边拆了一个半径 1 米左右的洞口,在金属探测器和维修工人双手的翻找下,终于找到了混在水泥碎石里的白金钻戒。
新娘新郎和他们的朋友们是一扫郁闷踏实了。
裴娜却看着拆坏的舞台,因不知道该如何偿还杰瑞这个人情而苦恼。
杰瑞来到她面前:“怎么不高兴啊?”
裴娜一副不知说他点什么好的表情瞅着他。
“是在担心舞台弄不好影响他们的婚礼呢?还是担心自己得分担一部分拆舞台的责任呢?”杰瑞明显在逗她。
“舞台是你要拆的,我有什么责任?”裴娜态度冷漠口是心非。
杰瑞双手一拍:“太好了,我还怕你自责,想着怎么分担一下呢。”接着又试探性的套近乎:“不过,说到底这里面还是有帮你的成分嘛,不会连个感谢都没有吧?”
“谢谢。”裴娜毫不走心的嘟囔一句。
“怎么谢啊?”杰瑞挺当回事的歪着头看她。
裴娜重重的怼他:“口头谢。”
杰瑞尴尬的耸耸肩。
“你这舞台什么时候能弄好?他们的婚礼就在这周六。现在是结婚旺季,你这边要是弄不好,你让他们再去哪儿订酒店去?”裴娜倒埋怨了起来。
“你的场子,我怎么能给搞砸呢。放心吧,到时候变我也给你把舞台变好了。”杰瑞拍着胸脯保证。
裴娜只能信他,但不想让他再缠着自己耍嘴皮子,就非常正式严肃的对他说:“杰瑞,我很感谢你做的这一切,但同时你也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接下来,请你别再打扰我了,可以吗?”
杰瑞怔怔的看着裴娜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脸,他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适可而止,裴娜可能真要翻脸了。 心里很失落,却赶忙一本正经很听话的点了点头。
裴娜转身走到新娘新郎那边接着给他们讲流程,中间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杰瑞垂头丧气的边往出走边回头看着自己。这时,她突然觉得自己太刻薄了。可是除了刻薄,还能有什么更合适的态度来对待一个神经质的对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 24 岁的小伙子呢?
第十八章 出路
距离柳艳辉遇害过了整整一个月。
一场堪比案发当晚的大雨从晚上九点多一直下到现在凌晨 1:20,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屋里没有开灯。
徐闵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部套着绿色水钻手机壳的手机。手机屏幕亮光照亮了他面瘫似的脸,同时手机里柳艳辉和孙猛的亲密床照反射在了他的眼镜镜片上。
照片中两人赤裸着上半身坐躺在床上搂抱在一起。柳艳辉披头散发,手抓着孙猛的胸部,满脸陶醉销魂的神色咬着孙猛的下唇,孙猛则做出一个呲牙挑眉很有男人力的表情,右手举着手机拍照。手臂内侧的纹身赫然入目。
退出‘大圣’的微信界面,打开监控软件观看案发当晚的监控视频,徐闵直接将进度拉到后半部分。
柳艳辉表情异常痛苦的躬身侧躺在客厅地上,双手按着出血的腹部右下侧,头朝着卧室的方向在呼救。
过了十几秒,孙猛神色惊慌,衣冠不整的从卧室门口探出头,先把客厅环顾一圈,才看向了地上的柳艳辉。又在柳艳辉伸手向他求救后犹豫不决了好一会儿才光着脚从卧室出来,慢吞吞的走到柳艳辉身边,却只是干站着看着没行动。
柳艳辉蠕动着身子,挪向孙猛,伸手去够他的腿,孙猛却后退了三步。眼看柳艳辉实在是体力不支,头和手都抬不动似的贴在了地面上,他才来到她身边,将她扶坐起来。
柳艳辉满手是血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用尽微弱的力量摇晃着他。
孙猛却还是一副神游的状态不动弹,没一会儿,柳艳辉就昏迷在了他怀里。他放下柳艳辉,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孔测了测鼻息,然后起身走到一旁拿起地上的一把水果刀,又回到柳艳辉身边,跪下,伸手摁住了她的头。几秒钟的停顿后,他突然出手极其麻利的在柳艳辉的脖子上来了一刀,刀口处顿时鲜血喷射······
这是徐闵第二次看了,依然感到一阵触目惊心,他眉头一紧,不忍直视似的立即闭上了眼睛。过了将近一分钟左右,再睁眼,视频中的柳艳辉已经一动不动的被塞进了行李箱里。孙猛双手戴着橡胶手套,身旁放一个盛满水的脸盆,正跪在地上擦拭着喷溅了一地的血迹。去洗手间换了七盆水,才把全部血迹清理干净,他又用拖把将整个客厅地面拖了两遍,在仔细确认没留下任何死角之后,他一番乔装打扮变成了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关灯出门了。
视频中一片漆黑,徐闵关掉手机,整个人瞬间被漆黑吞没,画面如静止一般。
此时,窗外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窗户的声响搅动着徐闵乱糟糟的心绪。他起身走到窗口,眼神没有焦点的呆望着窗外的大雨。眼前却是谢警官手机里孙猛的照片,耳边是谢警官问他柳艳辉的右手手臂内侧有没有纹身的话。
他知道,警察查出真相,只是时间问题了。在这之前,他必须得为自己找条出路。
闭上眼睛把案发当晚的所有事情细细回顾一遍,随后突然睁眼,给眼前这场大雨赋予了一种特殊的含义,这是老天在提醒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浮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歪在沙发上熟睡的徐闵被手机闹铃吵醒了。起身后,双手撑住沙发眯眼静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茶几上柳艳辉的手机,确认关机后,起身走到玄关处,打开鞋柜,拿出一个鞋盒,将手机塞进一只鞋里,再放回去。
洗漱完,看时间是 6:50,他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又觉得这个点儿恐怕对方还没起,或者身边有人,说话也不方便。于是编辑短信:“方便时给我回话,有要事。”发送时,他直接输入了收件人的手机号码。
没想到,他背起包刚走到玄关处,正要换鞋,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默数了三秒钟,接通电话,语气沉稳:“喂。”
“什么事儿?”对方的声音同样沉着没有感情色彩。
“你得帮我一个忙。”徐闵说的好像对方欠他似的理所应当。等了四五秒钟,对方没有回应,他便直接开口说事儿:“柳艳辉还有一个情人叫孙猛,你得想办法让他消失。”
对方依然沉默。
“喂。”徐闵知道对方在听,只是让他表态。
“为什么?”对方的语气没有了刚接通电话时的刚硬,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轻飘飘的。
“因为,因为他威胁到了我的安全。”徐闵自己或多或少都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对。”
“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想,或许你也不希望看到我被牵扯进柳艳辉的案子里和警察打交道吧。”徐闵说的很平和,点到为止,他不想给对方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实际上,对方认为他就是在威胁,随即语气变得威严且充满警告意味:“徐先生,我唐彦斌做事儿,讲的是一个理字。我和柳艳辉的事儿,不占理。所以心甘情愿和你上了一条船,事后我是怎么做的,我想你不会那么健忘。而你现在让我做的事儿,不在我的理上。奉劝你一句,别挑战我的底线。”
徐闵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很无理,甚至很冒险,但他昨晚认真仔细反复的分析过。侯来友是唐彦斌的人,案发当晚他深更半夜潜入自己家,要干什么?如果不是行凶的话,事后他怎么可能会花 80 万的巨额封口费呢?怎么会在警察查出他和柳艳辉的关系时,他竟然能不出卖他呢?那么,如果是行凶的话,那目标不一定就只是柳艳辉了吧!另外,不管唐彦斌的真实动机是什么,但实际情况是那天晚上侯来友并没有犯罪行为,但他为什么为了让他始终守口如瓶而大动干戈的让侯来友跑去临川拿他父母的生命威胁他呢?而且有侯来友这样罪恶滔天的人为他鞍前马后的效劳,恐怕他唐彦斌本身就是警察的天敌,担心这根导火线会使他引火上身吧?!那么把孙猛的事儿拜托他来解决,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当然了,想让这种人为自己办事,他的把柄要给他抖出来,但话该怎么说,非常重要,决不能给他被胁迫的感觉,而是要让他知道一个人在某种特殊困境中的求生欲是会使他不顾一切的。于是徐闵以陈述事实的冷静语气说:“唐先生,但凡有第二个选择,我一定不会找你帮忙。实话跟你说,这个孙猛是柳艳辉的情人,也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而我和他之间的事,我想你也也并不想知道。总之,只要他被抓了,我就一定会被他拖下水。自保是人的天性,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到时候除了把一切如实交代,我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
电话里久久的沉默着。
徐闵知道唐彦斌没得选了,于是他又加了一句作为交易的承诺:“如果你让孙猛消失了,我保证,我立刻从通平永久消失。”
“关于这个人的情况,我让侯来友跟你联系。”对方冷冷的撂下一句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徐闵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显然是答应了。
2
当天上午,徐闵接到侯来友的电话,跟他要了孙猛的电话号码和一张照片。
徐闵的估计是他们很快就会把孙猛解决掉,再给他一个信儿。至此,他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彻底结束了,柳艳辉的死也就彻底是个迷了,自己也就可以彻底脱身辞职回临川了。可一等就是五天,都没等来侯来友的电话。
是人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告诉他?不可能呀,只有孙猛死了,作为信守承诺,他才能离开通平呀。那就是遇到什么阻碍,根本没解决?对于办事效率那么高的侯来友来说,这也说不通啊!
徐闵没法再任由胡思乱想把自己折磨的寝食难安了,他主动给侯来友打电话询问,得到的回答是正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这是实话,因为侯来友自从查到孙猛并找到他时就发现还有别人在一直暗中跟踪他。
侯来友和唐彦斌分析,如果徐闵说孙猛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是真的话,那跟踪孙猛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警察。那样的话,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宁愿想办法去解决和徐闵的问题,也绝不会再搅进浑水里去动孙猛。
他们分析的没错,跟踪孙猛的人确实是林警官安排的人。而且这份“待遇”不仅孙猛有,徐闵也有。不仅如此,警方连他两所在小区的监控系统都没放过。
只不过,一周的监视并没有验证谢警官对徐闵、孙猛、尤小芒三人关系的猜测,反而从目前的情况看,三人就是毫无交集毫无联系的三条平行线。
还有另外一个坏消息就是被孙猛格式化了的小区监控硬盘由于型号太旧,本身又存在故障,技术组通过检测维修后并没能恢复数据,一无所获。
对此,林警官沉不住气了:“这都一周了,那徐闵和尤小芒怎么连一面都不见呢?”
“谨慎呗。”在谢警官的感觉里,徐闵和孙猛刚被问过话,他们暂时不联系不见面才是正常的,这也正恰恰说明他们有问题。
“谨慎归谨慎,但他们又不知道咱们知道他们认识,也不知道咱们对他们进行监视,如果他们真是那种关系,怎么可能连着一周不碰面呢?”
“你想说什么?”
“我想,我想,我想这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巧合,徐闵和尤小芒仅仅只是碰巧认识而已呢?”
“你还想说什么?”
“我觉得这么被动的等他们露出马脚并不是个上策,咱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完全可以把他们三个人抓回来审。”
“我告诉你审的结果啊。徐闵会说他不知道柳艳辉的情人竟然是尤小芒的男朋友,尤小芒也会说不知道孙猛劈腿的对象竟然是徐闵的妻子。而他们两呢,也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跟柳艳辉的死一点关系没有。”谢警官认定弄清楚徐闵和尤小芒的真实关系才是破解他们扯谎的关键。
“那万一事实就是这样,凶手就是孙猛,确实跟徐闵和尤小芒没什么关系呢?”
“没关系?没关系尤小芒为什么要替孙猛做不在场的假证明呢?”
“也许是尤小芒有什么把柄掌握在孙猛手里呗。”
“什么把柄能让尤小芒敢冒险做伪证?有这样的把柄落在孙猛的手里,尤小芒能轻易和孙猛分了手吗?你别忘了尤小芒的家庭条件。除非分手是孙猛提出来的,但你觉得可能吗?”
“这咱就得审尤小芒呀,告诉她柳艳辉就是被孙猛在家里杀害,又装尸行李箱抛尸的。她要再不配合,就要为作伪证付出代——”
谢警官急的拍着桌面打断道:“证据,证据,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尤小芒做的是伪证啊?”
林警官内心发虚,怯怯的说:“有监控里发现的孙猛的纹身——”
谢警官彻底无语的啪一巴掌响亮的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吓得林警官立马禁了声。
谢警官沉默冷静了几秒钟,平心静气的说:“林烨,我们现在不需要再去证明 7 月 12 号晚上孙猛没有和尤小芒在一起了。现在的情况是,嫌疑人徐闵和孙猛联合尤小芒,三人配合默契完美的解除了徐闵和孙猛杀害柳艳辉的嫌疑。而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全都是似是而非很容易被他们推翻的。我们的审问对他们来说,只会夯实他们证明彼此无罪的证词,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暗中摸清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搞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能找到切入点揭开案发当晚柳艳辉惨死的真相,明白吗?”
林警官怔怔的看着他,从表情上看,他似乎并不明白。
这一周,尤小芒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孙猛那边竟然一直没有动静。她知道孙猛绝不会就这样吃个哑巴亏善罢甘休,但他没有急着再来找她开价交换裴娜的那两个视频,那就一定是又憋着坏想什么对付她的阴招儿呢。
她被这种明知危险的存在,却不知危险何时降临的紧张害怕快折磨神经了。好几次拨了孙猛的手机号,想主动约他面谈,可最终还是担心这可能就是孙猛想变被动为主动趁火打劫的圈套而放弃了。
直到今晚九点多时,她终于等到了孙猛发来的短信:我要见你
看到信息的一刹那,就像等来了一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一样,她立即回复:什么时间,在哪儿?
孙猛此时正在自家的老房子里。
屋内一片杂乱,客厅柜子上摆放着母亲的黑白遗像。
孙猛的脸上看不出悲伤,有的只是颓废。他瘫坐在沙发上,光着的双脚有些脏,搭在堆放着空酒瓶子,吃剩的碗面,榨菜,香肠,烧鸡,花生米的茶几上。手里拿着母亲生前准备给尤小芒的那个玉镯子,目光呆滞的看着。
收到尤小芒秒回的信息,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回复:半小时后在‘雨在下’酒吧见。发送之后,他把玉镯子揣进裤兜,起身光脚走进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洗手间去洗头洗脸刮胡子。洗漱之后,整张脸只是显得干净了,从心底折射出来的愁苦之色丝毫未减。
出了客厅,他毫不在意似的往母亲的遗像上瞅了一眼,在门口趿拉上鞋子,关灯出门了。
守在孙猛家楼下的年轻刑警小吕坐在车里正百无聊赖哈欠连天的直犯困,忽然看见孙猛从楼门出来,走到车边上了车。他陡然间打起了精神,立即启动车子尾随孙猛的车出了小区。
而此时蹲守在小区外的侯来友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朝同一方向行驶而去,他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跟上去,而是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追踪 APP,地图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移动的小红点,还有导航语音播报,他这才启动车子驶离。
追踪器是侯来友在刚接到处理孙猛的任务时偷偷安装在他车上的。可现在,他的目标已经不是孙猛了,而是跟踪者,他要弄清楚跟踪者的身份,从而决定最终到底该处理孙猛还是徐闵。
小吕一路尾随孙猛来到了酒吧 KTV 一条街的“雨在下”酒吧门口。看着孙猛停好车,下车走进酒吧,他也下车朝酒吧走去。
酒吧是文艺怀旧气氛浓厚的民谣风格。店内几乎客满,却不显吵闹,清一色的年轻男女都沉浸在淡蓝色灯光营造出的浪漫氛围里和舞台上抱着吉他轻吟浅唱的素面朝天的女孩儿的歌声里。
孙猛径直走到边角上空余的一张卡座旁,坐下了。
仅剩的其他两三个卡座离孙猛的距离比较远,小吕只好随便选了一张卡座,坐下。
尤小芒在收到孙猛的信息说要在“雨在下”酒吧见面时,她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她和孙猛认识两周后,孙猛向她表白,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地方。可目前这种情况,孙猛选在这个地方见面,难道他又想在感情上纠缠自己?万一他说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跟她复合,怎么办?
可再一想,但凡孙猛的脑子没有抽筋的话,他就不会提出这种纯属是活腻歪了的要求。因为他不会想不到,即使她答应了他,但父亲和裴娜能同意吗?到时候裴娜肯定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那他不是找死吗?
尤小芒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孙猛为什么要选在这么有特殊意义的地方见面。临进酒吧时,她猛然间想到了孙猛迷奸裴娜的事儿,她一下子明白了,这王八蛋这是要故技重施对她下手呀!
第十九章 会面
1
尤小芒马上就能想象到当孙猛拿着她就像裴娜那样被迷奸的视频去威胁老爸的话,老爸一定会立即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想到此,她对孙猛的恶毒充满了恐惧和痛恨。刹那间,她竟然萌生了想要杀了孙猛的邪恶念头,以至于她立在酒吧门口,犹豫着还要不要去见孙猛。
这时,被她挡在身后有一会儿了的侯来友没耐心了:“小姐,你这进是不进啊?”
尤小芒恍然回神,赶忙让开,抱歉的对侯来友低了一下头。
侯来友一看是位气质脱俗的美女,一见美女心里亮的天性使然,他立马很绅士的伸手请道:“女士优先,请。”
尤小芒心想现在放孙猛鸽子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谢过侯来友的礼让,进了酒吧。
侯来友跟着进去。
尤小芒边往里走边四下环顾找孙猛。
此时独自一人喝饮料吃小吃听歌的小吕一眼就认出了尤小芒。一周的苦苦等待,终于等到了她和孙猛的会面。他一时兴奋的都有点坐不住了。
侯来友在找座位的同时看到了跟踪者,也看到了独自喝酒的孙猛,但让他吃惊的是,刚才那个美女竟然径直走到了孙猛的面前。
孙猛慢腾腾的抬起头,满眼忧郁的看了尤小芒一眼,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又低垂下了头。
在尤小芒看来,孙猛这是在演戏来使自己放松警惕,再喝他动过手脚的酒。所以她压根儿不吃这套,坐下直接开口问:“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孙猛不吱声,拿起手边的尊尼获加黑方威士忌酒瓶往格兰凯恩杯里到了半杯酒,来了个一口闷,然后再倒酒。声音沙哑低沉的说:“想喝什么,自己点吧。”
尤小芒有点迷惑,难道误会他了?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语气稍缓和了些:“说事儿吧。”
孙猛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柔和的看着尤小芒,脸上挂着苦涩的微笑:“尤小芒,你的心,比我想象的要硬,要狠。”
尤小芒没法接这话,但心里冷笑:哼,知道就好。
孙猛抬起手臂往舞台正对的卡座指去:“你是在那儿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没忘吧?”
尤小芒往那边瞥了一眼,直恨自己当时瞎了眼。脸色和语气都透着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聚好散,今天,我在这儿正式答应和你分手。”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别扭可笑,但看着孙猛近乎悲壮的脸,尤小芒相信他终于认清现实要来个彻底的一刀两断了。于是,她立马正襟危坐定定的看着他,等他开条件。
谁料,孙猛竟突然情不自禁的流泪了,进而双手捂脸,双肩抖动无声的抽泣了起来。
看似真情流露,但尤小芒更愿意相信他是在演戏给她看,毕竟但凡有点人性的人是决不会做出他做出的那些恶事的。所以,除了一个男人对着自己哭,让她感到很尴尬外,她没有别的感觉。
可就在她充满鄙夷的看着孙猛能哭出什么花样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他左边袖子上挂着的孝字牌,她一下子愣住了。
孙猛很快冷静了下来,双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干了泪水。
尤小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弱弱的问:“阿,阿姨什么时候走的?”
孙猛扭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孝牌,平静如水的说:“你给我脑袋开瓢的第二天下午。”
尤小芒一直觉得那是自己对孙猛做过的最解气的一件事,但现在由于孙猛把它和他母亲去世放在了一起,她就不自觉的说了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那天晚上吓着你了。”孙猛充满歉意。
这是事实,尤小芒只能沉ⓈⓌⓏⓁ默以对。
孙猛忽然双臂放在桌上,身体前倾,满脸无辜冤屈的要哭了似的说:“可柳艳辉真不是我杀的。”
“这不是我关心的,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才能把娜娜的那两个视频销毁掉?”
这当然是孙猛今晚的目的,但最最重要的是他要消除尤小芒对柳艳辉之死的固有判断,并要重新唤起她对他处境的理解同情和怜悯之心,从而在警察万一再找到什么有力的线索时,他还能有脸再去求她帮忙,她也还能念及旧情继续包庇他。所以他一副执意要直面这个问题的样子追问:“你是不关心,但你也不相信我,对不对?”
尤小芒心里当然不相信他,但嘴上能说吗?同时也不能违心说信他,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瞎耽误工夫,就搪塞说:“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不,小芒,为了我,你对警察撒了谎,如果柳艳辉真是我杀的,那你犯的就是包庇罪。所以到底是不是我杀的柳艳辉,还直接关乎着你的将来。”
一直以来尤小芒都不敢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居然由孙猛这个始作俑者说了出来,她自然没必要再掩饰自己的愤怒和对他的怨恨了:“所以,你还要怎么坑害我呢?”
这是认定他是凶手没商量了。孙猛绝望的低垂下了脑袋,过了十几秒钟,他抬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尤小芒,一脸坦诚道:“你说的没错,那天下午我接到柳艳辉的电话,由于害怕她真的会去找你,所以,所以我就骗了你,去见她了。”
尤小芒的眼神飘忽不定的扫视着四周,她在努力克制自己想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的呼在孙猛脸上的暴怒。
“但是我并没有见到她,我在快到她家小区的时候,收到了她的微信说她老公突然回去了。那段时间她老公正跟她分居闹离婚,她就让我在外面等,等他老公走了再上去。我就在小区外一直等,结果大概从七点半一直等到差不多九点的时候,还没等到她的信儿,给她发微信也不回,我就走了。本来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可突然又担心万一柳艳辉晚点儿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那一定会被你发现的。所以我就回家了。本想着第二天再去找她跟她把话讲清楚,彻底跟她断了,可谁能想到她当晚就死了呢?我就那么寸,成了她死前最后一个跟她通过电话的人,又是那种关系,警察当然会把我列为嫌疑人了。当时我之所以求你帮忙做不在场证明,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可,可,可现在不是警察不相信我没杀人,而是你不相信我——”他的神情和语气转为了待宰羔羊般的无助和乞怜:“我相信,这一定是老天爷对我背叛你的惩罚,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而这些秘密串联在一起又很奇妙的能指定我就是凶手。所以,我的生死和你自己的后半生现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至于前面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尤小芒无从判断,也不在乎它真假。可最后这句话,尽管她或多或少听出了一丝裹挟的弦外之音,但她必须承认,这是事实。
不过时至今日,跟自己的后半生比起来,尤小芒有更在乎的东西,所以她也得让孙猛认清一个事实:“如果你的生死和我的后半生是建立在让我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不翼而飞和让娜娜遭受致命伤害的话,那我一定会选择由你我来为此负责。”
2
孙猛麻溜儿的抬手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是我混蛋,我不该为了报复你,就走火入魔打你家那两处院子的主意——”但他语气一转,心中依然有气道:“可裴娜,她那是自作自受。从我跟你确定恋爱关系的那天开始,她就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相信,她不止一次撺掇过你跟我分手吧?她有什么权利来干涉我的感情?她凭什么用钱来羞辱我对你的爱?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好啊,那我就混蛋给她看。”
这是事实,却不是他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祸害裴娜的理由。所以尤小芒依然愤慨:“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就说吧,怎么才能销毁那两个视频?”
孙猛一声叹息:“我根本就没有留备份。”
“什么?”尤小芒吃惊且不相信。
“我不认为裴娜会把所有事情告诉你,更想不到你会来那么一招儿,所以哪有备份的必要。”
“那你让我来干嘛?”
孙猛的脸上出现难为情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好意思再看尤小芒。
“有事儿赶紧说。”尤小芒不相信还有什么事是他难以启齿的。
孙猛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出短信,把手机放在了尤小芒面前。
尤小芒看短信内容:小子,电话你不接,信息你不回,但我告诉你,我敢把钱借给你,就不怕你躲。最后再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真活腻歪了,就可以不还。
同样的内容连着发了五遍。
尤小芒像是看了一条常见的垃圾短信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因为她再也不觉得孙猛的事儿跟自己有关系了,还有就是她现在实在是没办法相信孙猛说的任何话和做的任何事了。潜意识里她宁愿相信这是孙猛变相讹诈她的伎俩,好在自己做好了破财免灾的心理准备。便心领神会问:“欠多少钱?”
孙猛双手转着酒杯,一副拿人手短的羞愧样子说:“连本带息一共五十万。”
尤小芒这时倒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了。在她的预估里,即使孙猛退而求其次放弃那两处院子,但他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吞下她自己的那套房子。往保守了说也得 100 万起步吧,现在乍一听少了一半,她像听错了似的问:“多少?”
孙猛的考虑是,目前这种情况,得手那两处院子的希望极其渺茫,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把自己折进去。但也不能突然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毫无所图,那反而不正常。正好自己被追债的逼的走投无路,这个理由总好过用裴娜的那两视频做交易,这个数目,是那两处院子的九牛一毛,关键是以尤小芒的实力完全能拿得出来。当然了,前提是,这钱是暂时借她的。至于还不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所以一看尤小芒还是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他马上补充说:“小芒,你放心,我正在卖房子,只要房子一卖,我马上就还你。”
这话尤小芒又只当是句空话了,不过孙猛从那天晚上恨不得杀了她到现在这个态度的转变,她倒是琢磨了一下原因。不外乎就是自己抓着他的把柄,他知道撕破脸的后果,只能硬的不成来软的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遭他背叛,无缘无故被他牵连,闺蜜被他糟蹋,到头来,还要吃哑巴亏被他敲诈五十万?!
唉,这就是心瞎眼瞎不听劝爱上渣男的报应啊!
“行,那你给我写个欠条吧。”尤小芒顺着他的话来这多此一举为的只是防止他耍赖再有下次。
孙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当真。但心想有欠条又如何?于是按铃叫了服务生要了纸和笔,写了张欠条,递给尤小芒。
尤小芒看了看叠好放进包里:“一会儿把你卡号发给我,这一两天打给你。”
“谢谢。”
“没别的事儿了吧?”
孙猛摇了摇头。
尤小芒看上去多一秒都不想待似的起身就走。
孙猛一脸茫然扭头看着尤小芒的背影,忽然有种要少了的不痛快劲儿。
小吕偷眼看着尤小芒走出酒吧,再看孙猛又要了酒,没有走的意思,他便也按兵不动继续盯着他。
侯来友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小吕身上,他从刚才小吕偷拍孙猛和尤小芒的隐蔽举动和泰然自若的伪装来看,能感觉到他不是野路子。所以可能是做贼心虚,为了不给小吕留下印象,他在尤小芒离开之后间隔了不一会儿,起身走出了酒吧。
刚出门,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老大”
侯来友接通电话:“喂,斌哥。”
“有眉目了吗?什么情况?”
“两个人,白天晚上轮班跟,但两个人的信息根本查不到,开的车也是套牌儿。到现在除了跟踪拍照,没有任何动作。基本可以断定就是警察在抓证据。”
“如果是这样,那就做了吧。”电话里的唐彦斌边漫不经心的说边打了个哈欠。
“明白。”侯来友正要挂电话,对方忽然带着点儿不满的语气提醒道:“这回注意点,别弄的跟上回似的。”
侯来友自惭形秽道:“斌哥,放心吧。”
尤小芒和孙猛在酒吧会面的照片实实在在让谢警官和林警官振奋了一把,而且根据小吕在电话里详细的讲述了两人的谈话状态后,他们推断孙猛写给尤小芒的那个纸条应该是他们见面的关键。那么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尤小芒拿了这个纸条又会有什么举动呢?
在这之前,谢警官觉得只要盯住徐闵和孙猛就可以了,现在他觉得很有必要再安排一双眼睛盯住尤小芒。
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三只狡黠的狐狸就快要露出尾巴了!
尤小芒在回去的路上,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一顿算,在不影响日常开销和进货的情况下,自己能拿出来的现金只有 18 万,她在抓耳挠腮想剩下的 32 万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被自己忘的光光的徐闵交给自己的那张 80 万的银行卡。她第一想到的当然是如果自己能用这笔钱就好了,可紧接着,她就决定要把卡还给徐闵。倒不是要拒绝这笔钱,而是要让徐闵亲自把钱交给兰馨的父母,让他们看到他对兰朵的心意。
因为没有徐闵的联系方式,徐闵是牙医也是上次从他被刺的视频里得知的。本想去医院找他,但一想他肯定会推辞,自己也得想法说服他。这样一来,医院似乎并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于是她想到了上次从万安安家出来碰到徐闵住在万安安家隔壁,当时她的感觉是冤家路窄,而现在,她隐隐觉得或许是某种奇妙的力量的牵引吧!
第二十章 谅解
尤小芒本来是打算从老爸和两闺蜜那儿凑 32 万的,但她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自己一下子要用这么多钱的合理理由,更重要的是用他们的钱来为自己做的孽买单,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混蛋的真跟孙猛有一拼。于是她选择了几个正规的网贷平台一共贷了 32 万。
接下来,要紧的事儿就是赶快把银行卡还给徐闵。于是等到晚上六点的时候,她猜徐闵大概下班了,就出了门。
一出楼门就被谢警官安排的便衣跟上了,一路跟到万安安家的悦港隆小区。她把车停在外面,走着进了小区。
得到消息的谢警官马上进入小区的监控系统,看着尤小芒轻车熟路的走到徐闵所住的单元楼门口,通过输入门禁密码进入,随后进入电梯按下徐闵家所在的楼层号。他顿时兴奋的手足无措满地乱转。
尤小芒输入的门禁密码是万安安家的,她走出电梯,万安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而且显然对她突然到访有些惊讶:“什么情况啊,怎么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我们都吃过晚饭了。”
“我是来找你家隔壁的。”尤小芒往徐闵家瞥了一眼。
万安安一脸懵:“就前段时间刚搬来那男的?”
尤小芒点点头。
万安安瞬间满脸八卦调侃道:“呦,不亏是咱家小忙人儿啊,这才几天就不声不响又发展到趁着夜色登堂入室了!好,好样的。”
“什么呀?他是徐闵。”
万安安看尤小芒很严肃的样子,问:“徐闵?徐闵是谁?”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兰朵的事儿吗?”
这事儿应该是刻在了万安安的脑子里的,她顿时表情夸张的惊诧道:“啊?不会这么巧——”
“你小点声。”尤小芒仰后身子往隔壁瞄了一眼。
万安安捏着嗓子担心道:“那那那,那你不会是来替兰朵报仇的吧?”
“事情反转了。”
“反转了?”
尤小芒看了一下手表是 6:50,说:“再晚了去他家不合适了,一会儿回头再跟你细说。”她移步到隔壁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按响门铃。只见万安安探出半颗脑袋偷窥似的瞅着她,她立即挥手示意她回去。这时,门开了。
徐闵穿着居家 T 恤短裤,腰间系着围裙,一看是尤小芒,他完全惊呆了。
“我,我,我可以进去吗?”尤小芒略显紧张。
徐闵马上礼让道:“请进。”
尤小芒进门,听见从厨房传出来的油烟机声,问:“你还没吃饭吧?”
“啊,你先坐。”徐闵忙去厨房关火关油烟机。
尤小芒站着没动,把目之所及的地方扫视了一圈。
徐闵摘了围裙,从厨房出来,拘谨的指向沙发:“快来坐。”
为了避免两人这要命的尴尬,尤小芒直奔主题:“不了,我来是还你银行卡的。”
“啊?”徐闵的紧张局促果然一下子被对尤小芒突然“变卦”的不理解代替了。
尤小芒边从包里取卡边走向徐闵边说:“其实你给我卡的第二天,我就要还给你的,但最近我一直在忙就给忘了。”她走到徐闵面前把卡递给他。
徐闵不接,还往后退了一步,很着急的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尤小芒明白他想说什么,便解释说:“我并不是拒绝你把这笔钱给兰馨,而是我不能代管。这是你对兰朵的心意,应该由你亲自交给兰朵的父母。”
“我以什么样的理由给他们?如果他们知道我谁的话,你觉得他们会接受这笔钱吗?”徐闵有些激动。
尤小芒在决定让徐闵自己把钱给兰朵父母时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当然她也为他想好了办法:“当年兰朵并没有把她的遭遇告诉给她爸妈,到现在,她爸妈都认为她当时只是单纯的想不开。所以,所以你,你没必要完全实话实说。你就说,说你是我和兰朵的好朋友,当时兰朵发生那样的事情,你十分悲痛,但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看她的家人生活不易,就在同学群里发起了募捐——”
徐闵一脸痛心无法认同的神情打断质问她:“你这是让我去当好人?”
尤小芒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抵触的反应,一下子愣住了。
“兰朵的父母可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能假装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吗?到头来我却成了重情重义的大好人让兰朵的父母对我心存感激?”
尤小芒不能否认徐闵的说法,但也正是因为他这样说,她越发明白他对自己有多恨了。于是试着安慰:“你别老陷在以前的事情里出不来,你现在的目的不就想为兰朵做点事帮助她的家人吗?至于理由,没那么重要。”
徐闵直直的盯着尤小芒的眼睛,神情如宣誓一般庄严,声音却被堵在喉咙里低沉幽咽又字字如刀:“我这不是在帮他们,我这是在赎罪。”
尤小芒震撼一般无言以对。
徐闵这时忽然转过了身,背对着尤小芒。
尤小芒的脸上流露着理解同情感动难过的复杂神情,她看着徐闵微仰着头,肩膀和身体随着不规则的粗重的喘息而大于正常幅度的颤动着。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或者她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是行不通了,她只好静静的等,等徐闵平静下来,再把这个任务交给她,而自己还真没法拒绝了。
这时徐闵突然转过身来,眼圈明显泛红,却灵光乍现道:“小芒,如果你不愿意代管,那这笔钱为什么不能说是你在同学群里募捐的,然后交给兰朵父母呢?”
尤小芒一怔,心想,对呀,这完全可以呀,而且以她对兰朵的感情,这事儿可信度更高啊!那是自己一根筋没想到才来找徐闵的吗?不是,是自己一心想真正成全徐闵对兰朵的弥补,因为她相信,兰朵在天有灵会有感知的。同时,也是因为她从心底对徐闵的谅解,所以就觉得兰朵父母兴许也会原谅他。启料,徐闵不原谅他自己啊!
徐闵看尤小芒一时再无合适的推脱理由,便趁热打铁做了决定:“小芒,多亏你想到这么个好办法,这样把钱直接给到兰朵爸妈手上,他们就可以自由支配了。如果真按我的办法,一来是为难你还得为怎么花这笔钱操心,二来这笔钱不能很好的利用到他们一家三口每个人身上。我的想法太不周全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看着徐闵愉快的做了决定,尤小芒除了遗憾不能是徐闵亲自来办,她还真挑不出一点毛病。便只好叹气同意:“那好吧。”
徐闵瞬间高兴的喜笑颜开,一时间也忘了跟她见外了,自问自答道:“你吃饭了吗?没吃吧,你先坐会儿等着,我的菜马上就好。”说着就往厨房走。
“哎哎哎——”尤小芒喊住他,带着婉拒的矜持说:“我,我吃过了,那,那我先走了。”
徐闵马上意识到自己高兴过头了,情绪一恢复正常,便只剩下不自在和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的尴尬了。
看着徐闵这种有愧于她,甚至有点惧怕她的窘迫样子,尤小芒忽然觉得有些愧疚,因为这是她一直以来始终站在道德制高点怒斥徐闵就是害死兰朵的罪魁祸首造成的。虽然现在她依然没有改变这种看法,但她却很难再对徐闵产生恨意了。相反,她不自觉的对徐闵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负罪感感到了心疼。
此刻,她特别想向徐闵道个歉,并安慰他一下,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本正经的感谢:“徐闵,我替兰朵爸妈谢谢你。”
徐闵直接愣住了。他震惊的不是尤小芒谢他,而是尤小芒叫了他的名字。
这声叫,很熟悉,一下子把他拉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高中时光。那时候,他作为铁三角中最拉跨的一员,天天被铁三角中年龄最小的尤小芒操练着:徐闵,你这样。徐闵,你那样。徐闵你别这样别那样······一天被她叫 800 遍,毫不夸张。到最后,“徐闵”都被她叫成了口头禅。
这声叫,又很陌生,自从十二年前他逃离通平,那一声声既让他烦又被他当成是冲锋号角的“徐闵”突然间戛然而止了。从此后,“徐闵”二字像是提前透支完了自己被称呼的频次,它被人遗忘了。七年前,他大学毕业再次回到通平。这期间,“徐闵”只被尤小芒叫过一次,是她恨之入骨以死威胁他别在她面前出现第二次时叫的。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名字永远只配被尤小芒当罪人来喊时,此时他突然听到了这声久违的平和的带着温度的“徐闵”。他鼻子一酸眼窝一热要破防了,但他决不允许自己这样没出息,于是努力佯装毫无触动的样子想回句:不用谢,却发现嗓子堵了一团瓷实的棉花似的发不了声,只好傻傻的尬笑着点了点头。
尤小芒当然只接收到了他最直观的表情示意,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废话,于是她略有一丝难为情的冲徐闵浅笑一下,转身向门口走去。
第二十一章 行动
尤小芒从徐闵家出来,直接拐到了万安安家,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把徐闵拿出八十万作为兰馨十八岁之前生活学习的费用让她代管,以及刚才两人为此事重新协商的情况跟万安安复述了一遍。
万安安当即大赞徐闵是个有担当重情义的好男人,还很客观的分析了当年的情况替徐闵喊冤。
对此,尤小芒表示认同。但当万安安八卦兮兮询问徐闵是否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的话,她就要把握机会时,她没心情开玩笑翻了个白眼就要走。
万安安却拉住她不让走,说关向磊出差已经五天了,每天晚上安顿跳跳睡了,没人跟她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就非要留她住一晚上,两人要好好吧啦吧啦。
尤小芒没得选,只好留宿一晚给她解闷儿了。
可就是这歪打正着的一晚,再加上第二天早上徐闵和尤小芒相隔半个多小时,相继乘坐电梯下楼离开小区,这就成了整整一晚上靠咖啡和浓茶提神,像一只猫头鹰似的盯着监控的谢警官敲定两人是情人关系的铁证。
谢警官立马拨通林警官的电话,让他通知跟踪的便衣两两一组全部到位把三人盯好了,随时等待行动的命令。
尤小芒从万安安家出来,开车回家处理了一下网店业务,发了一部分货,忙完都快中午了。她想趁着兰馨妈妈午休的时间,赶紧把银行卡交给她,于是给她打电话说自己现在去找她,有事跟她说。
二十分钟后,当尤小芒赶到兰馨妈妈做保洁员的写字楼时,兰馨妈妈已经在楼门口等着了。
这是尤小芒第一次在大中午来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兰馨妈妈当然是担心出什么事儿了,忙问:“小芒,啥事儿啊?”
“好事儿,姨,上车说。”待兰馨妈妈坐进副驾驶,她已经把银行卡拿出来了,直接拉过兰馨妈妈的一只手,把卡放在她手上:“八十万,姨,你收好。”
兰馨妈妈像触电了似的立即缩回了手,一脸担忧问:“小芒,你一下哪来这么多钱啊?”
尤小芒咯咯咯笑了,毫不见外的玩笑道:“姨,这钱要是我的,我能舍得给你?”
“这么多钱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兰馨妈妈更担心了。
“姨,上周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徐闵从外地来通平出差,我们就组织了一个同学聚会,大家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兰朵。徐闵是高二转学到我们班的,当时他和兰朵是同桌。刚来的时候,他的学习成绩很差,后来在兰朵的帮助下,他竟然挤进了班级前五名。不过高三那年他又转走了,并不知道兰朵的事情。那天大家说起来之后,他非常震惊非常难过,他向我问了你家的情况之后,当时就带头拿出五十万让同学们进行捐助说要替兰朵做点事情。所有同学都响应了,一周的时间大家总共捐了八十万。”尤小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功劳记在徐闵的头上。
兰馨妈妈完全不敢相信似的愣住了。
尤小芒再次把银行卡放在她手里。
兰馨妈妈看着银行卡一下子感动的捂嘴哭了起来。
尤小芒理解她的心情,轻抚着她的手臂以示安抚。
“小芒,你同学徐闵还在通平吗?还有捐款的所有同学,你帮姨把他们都约出来,姨要当面好好的谢谢他们。”
“姨,徐闵办完事已经走了,而且其实他都不让我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们,其他捐款的同学也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是真心实意想帮兰朵做点实事,你要当面谢他们,我敢保证肯定没一个人会来。”
“那,这,这,这么多——”兰馨妈妈急结巴了。
“姨,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们了,你就安心把钱收下,好好生活,好好培养兰馨,这才是我们大家最想看到的。”
“朵儿啊,你有这么多关心你的好同学,你说你当年到底有啥想不开的就做了傻事呢?!”兰馨妈妈潸然泪下。
尤小芒内心五味杂陈,不禁为兰朵和徐闵那段被命运捉弄的残酷初恋感到一阵痛惜。
回去的路上,尤小芒收到了几家网贷平台放款的信息,于是她准备直接在手机银行上给孙猛转账。这时她才想起来,孙猛一直没给她发卡号。想给他打电话说一声,但立即就狠骂自己竟然上赶着被讹,简直是脑子有屎。然后就手掌竖立在嘴边,念经似的叨叨着:“不要发不要发不要发,一辈子都不要发——”忽然觉得这话不吉利,马上虔诚改口道:“口误口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求菩萨保佑我一直发发发发发。再求菩萨显显灵,阻止孙猛讹诈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时手机响了。
来电是个手机号码,尤小芒只看一眼就垂头丧气的哀嚎了起来:“啊,这还带说曹操曹操就到的呀!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知道躲不掉,便哭丧着脸接通了电话:“喂。”
电话里孙猛过度的示好就显得有些低三下四:“小芒,那个,钱准备好了吗?”
“让你发卡号,怎么不发呀?”尤小芒根本不掩饰自己的火气。
这就得从她前天晚上画蛇添足让孙猛写的那张借条说起了。
孙猛当时说借,只是为了把钱的事儿能说得出口,只是为了好听,他原以为尤小芒也会心知肚明,结果她却真让他写了借条。这种情况下,要想抵赖不认账,那就不能留下转账记录,没有借钱的证据,那借条就跟一张废纸没啥两样。另外,他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接下来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那就不能给尤小芒留下反咬他一口的证据。所以他决定要现金。
“小芒,是这样,前天晚上你答应借钱给我,我就接了催款人的电话说这一两天还钱。我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他要求我用现金还款。我一想,那就还是麻烦你直接取现金给我吧。”
“是不是还得我替你去还钱呀?我转给你,你自己取去。”尤小芒更火了。
“小芒,你先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前天晚上我突发胃结石,连夜做了激光碎石手术,虽然检查没什么大碍了,但医生还是建议居家静养三五天,所以,所以——”
“那你就不能等好了再去取吗?”尤小芒实在不想再见到他。
“催款人今天晚上就要来拿钱。”孙猛的语气透着万般无奈。
尤小芒有种强烈的被他纠缠的厌恶感,真想恶狠狠的说句:这跟我没关系。但话到嘴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能喊出口,只是气呼呼的沉默着。
电话里的孙猛也沉默着。
终究还是想快刀斩乱麻的尤小芒沉不住气了:“你在哪儿?”
“我在我们家的老房子——”
话音未落,尤小芒就挂断了电话。
到了银行之后,跟踪的便衣警察一个在车里等,一个在银行外面溜达着看着尤小芒在柜台办理业务,并把情况电话汇报给谢警官。
不一会儿,尤小芒抱着一个银行专用的手提袋出来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抱着五十万,她很自然的感觉到了不安全,于是不由的边小心谨慎的四下环顾边疾步往车旁走。一上车,立即锁了车门。
一路平安无事的开到了孙猛家楼下,她才把悬着的一颗害怕被打劫的心放在了肚子里。本想亲自把钱送上去的,可一下车看着眼前的红砖楼,她立即想起了第一次来孙猛家,进而又想到,如果不是那次没坚持原则拒绝他,怎么会有后续自己考虑到他妈妈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纠缠不清,被他利用,从而导致今天这种自作自受的局面呢?!
她立马坐回车里,在给孙猛打电话让他下楼的同时启动了车子,戴上了墨镜。
一分钟不到,孙猛下楼来到车边。
尤小芒把车窗放下一小半,虽然她故意用墨镜遮住了自己一定很难看的半张脸,但她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和一句充满不耐烦的“那边”准确无误的表达了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孙猛很识时务,马上来到副驾这边打开车门,拿了手提袋,立即退出,关上车门。
尤小芒一脚油门差点把还没有完全退后的孙猛带倒。
孙猛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面目狰狞的要怒骂,却又及时搞清楚了状况,只低声爆了句卧槽。随即撑开手提袋口看见一沓沓红彤彤的现钞,顿时心花怒放急匆匆往楼门走去。
就在这时,坐在车里盯梢并电话汇报情况的小吕和另一名便衣警察,得到了电话里谢警官的一声令下:行动!
2
“孙猛。”
刚进屋正要关门的孙猛满脸洋溢着一朝暴富的笑容,一抬头看见两位面目严肃的年轻小伙站在门口。
小吕亮出警官证:“你涉嫌谋杀柳艳辉,请跟我们走一趟。”
孙猛完全没反应过来,笑容始终凝固在脸上,直到小吕把他怀里的手提袋拿过去打开翻看着,他才慌了神:“你,你,你们,你们,这,你——”
“有什么话,到队里说。”小吕给同事递了个眼神。
同事往前走了一步走到孙猛面前,从腰间取出一副手铐。
孙猛在看见手铐的一刹那,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一股犹如龙卷风一般巨大的盘旋着的力量往一个真空的黑洞里猛吸猛卷着,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大脑除了传输给他无尽的绝望和恐慌外,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身体亦无一丝对抗的力量,只能轻飘飘的任由外力摆弄控制。
直到他被两警察夹带着走到一辆私家车旁时,他才有了第一个下意识的疑惑:怎么不是警车呢?再看车并不是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而是停在距离他家单元楼五六米远斜对面的路牙子上。这时,他忽然感觉自己这几天好像在院里见到过这辆车,也就大概明白了自己早已被跟踪的事实。
尤小芒回到小区停好车,下车往家走着,一位年轻男士忽然从她身后冒出来挡在了她面前。刚刚破了五十万巨财的她腾的一下窜起了一股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无名火,怒斥道:“干嘛呢?”
年轻人亮出警官证:“你涉嫌谋杀柳艳辉,请跟我们走一趟。”
尤小芒没听懂似的傻傻的看着一前一后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位神色肃穆的年轻人。
“走吧。”挡住尤小芒去路的警察说。
“你,你刚ⓈⓌⓏⓁ才说什么?”尤小芒的语调很轻,她在确认刚才自己是否听错了。
“你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现在跟我们走一趟。”
尤小芒愣了一下,继而发出几声干巴巴的笑声,怯懦的说:“你们搞错了吧?”
“你是尤小芒吧?”
“我是,但我跟柳艳辉的死没关系。”她的眼神和语气都很坚定。
“有没有关系,到队里说,走吧。”出示警官证的警察抓住了她的手臂。
尤小芒条件反射一般扥开他的手,但态度却不太敢不配合,低语道:“我自己走。”
她走在一前一后两男人中间,内心惶恐是一定的,但更多的是极度的困惑不解。一是不明白孙猛这个极有可能是凶手的人刚才还好好的,自己怎么反倒被警察盯上了?二是不明白这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几天,徐闵始终对侯来友迟迟不能解决孙猛心存担忧,多次询问,都是情况复杂的敷衍性答复。由此,他更加忧心忡忡,到底是侯来友不愿插手此事找借口,还是这个孙猛确实不一般?不过按这个角度再想,如果孙猛真的不简单,那是不是即使警察找到了他是凶手的确凿证据,也很难轻易抓到他呢?换言之,只要孙猛能一直逍遥法外,那他自己也就绝对安全了。
正这么想着时,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是侯来友,他便起身出了科室,在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接通电话:“喂。”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什么事儿?”
“这个孙猛的情况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为了不出乱子,唐总想知道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他想跟你聊聊。”
徐闵沉默了。
首先他是不会把自己和孙猛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授人以柄的;其次,孙猛能不能杀,跟他们两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直接关系吗?另外,为什么每次他问孙猛到底是什么情况时,侯来友都含糊其辞不肯细说呢?
“喂,你在听吗?”
“哦,我,我今天晚上没空。”徐闵有种预感,想知道他和孙猛是什么关系或许只是个幌子,于是断然拒绝。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真要难办,就不办了。”徐闵实话实说却也是在有意试探侯来友的态度。
侯来友的手机开着免提,一听这话,他看向了坐在一旁抚弄着一只孟加拉豹猫的唐彦斌。
唐彦斌的专注力只在猫身上,不看他,也不说话。
“你玩儿呢?我们这边做了那么多工作和准备,你一句不办了就没事儿了?”侯来友有点情绪,但很克制。
“是你一直说情况很复杂,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所以才要跟你当面详细了解情况,避免事情闹大呀。”
电话里徐闵停顿了三四秒,语气平平一语双关道:“我和孙猛的关系以及对他的了解,就像我和唐先生的关系,以及对他的了解一样。”
侯来友再次不知该如何作答,看向了唐彦斌。
唐彦斌这回先是微微抬头定夺了一下,然后对侯来友摇了一下头。
侯来友心领神会,冷冷的说了句好吧就挂断了电话。见唐彦斌抱着爱猫身体前倾去取黑檀原木茶桌上的雪茄保湿盒,他忙说:“我来。”他一边从盒中取出一支罗密欧宽丘雪茄,手法娴熟的用雪茄特制火柴将雪茄缓缓的转着圈从边缘至中央均匀的点燃,一边鲁莽的说:“斌哥,处理徐闵其实办法多的是,何必跟他来这出儿呢?”
唐彦斌接过雪茄慢慢的吸了一口,闭眼抿嘴享受两三秒,再慢慢的将烟气全部吐出,双眼迷离不紧不慢的说:“他不来,说明他在堤防着我们,那么同时我想他应该也做好了应对不测的准备。如果真是这样,拿不到监控视频,光解决人是没有用的。”
“不行就直接拿他爹妈跟他交易,让他把监控交出来。”
“这是一步险棋,现在不能走。”唐彦斌迷离的眼神中透着权衡利弊的老谋深算。
“为什么?”
“徐闵怕被孙猛拉下水,能让咱们去处理孙猛,你觉得在柳艳辉的事情上他是清白的吗?他刚才不是说他和孙猛的关系跟他和我的关系一样嘛,孙猛是杀害柳艳辉的凶手,那他又个是什么角色?现在孙猛被警察盯着,一旦被抓,那接着就是他徐闵。当他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如果家人再受到威胁,他除了求助警察,别无选择。那我们不是自掘坟墓吗?”
“那咱们该怎么办?”
唐彦斌一手撸猫一手夹雪茄抽着成思索状,深沉道:“人这玩意儿很神奇,有些事情,如果是自己急,那给人当孙子都心甘情愿,可要是被逼急了,那鱼死网破就是他唯一的信条了。徐闵看着不像是个没脑子的人,现在决定他有没有事儿的是孙猛,不是咱们。可咱们有没有事儿,是他决定的,他不会想不到他要把咱们捅出去的后果是什么。现在咱们先对他仁至义尽,我想他也会审时度势的。”
徐闵在被侯来友挂断电话后,他知道能让自己上岸的最后一个机会破灭了。那自己就只能自求多福听天由命了吗?心里惶然无措却也绝不甘心为柳艳辉这个咎由自取的荡妇的死搭上自己的后半生。突然间,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变通想法蹦了出来,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孙猛,告诉他警察已经盯上了他,让他赶紧跑路呢!
像在深海中溺亡之际忽然抓住了一根浮木,整个人顿时回血了似的眼里又有了希望的亮光。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一怔,回头一看,是林警官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徐大夫,你因涉嫌谋杀柳艳辉,现在请跟我们回队里配合调查。”林警官义正辞严。
徐闵犹如突遭一记闷棍,大脑一片轰鸣,只本能的问了一句:“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都在队里等着你呢。”
徐闵的精神世界瞬间崩塌。
第二十二章 天哪
1
尤小芒、徐闵、孙猛三人先后被带回刑侦支队,一开始谢警官并没有急着去审问,而是先干晾了他们半个多小时。他从监控中仔细的观察解读着三人的状态。
徐闵神情凝重始终紧闭双眼,整个人看上去很消沉,却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沉稳样子,似有一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定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对终究难逃法律制裁的无奈认命。
孙猛刚进去的时候是慌张的,双腿一直不停的抖动着。不过在几分钟之后,还没人来的时候,他逐渐冷静下来,双手攥拳放在桌面上,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某一个点成凝思状,脸上始终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神情。
尤小芒则全程一直魂不守舍心神不宁的在四下扫视着审讯室,连每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好像在找一个能脱身的出口似的,很显然身处的环境使她产生了焦虑不安害怕的情绪。
在谢警官看来,尤小芒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且介于她现在有乱了阵脚的倾向更容易露出破绽。所以他决定先去审她。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尤小芒惊的浑身一个大战栗,她一眼就认出了第一个进门的谢警官。当她和谢警官的目光对接的那一瞬间,一直怦怦乱跳的心脏竟然忽地冷静了下来,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一切虚幻妄想彻底破灭后万念俱灰了。这是因为她准确无误的看到了谢警官的眼神传递给她的信息: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可是,既然他知道了真相,那抓她的理由就应该是涉嫌包庇孙猛,怎么会是涉嫌参与谋杀柳艳辉呢?!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在她踏进这间只有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的小屋子的那一刻所感受到的刻骨的恐惧和无助使她认清一个现实:如果再不坦白交代,恐怕自己这辈子从此真就没有回头路了!于是,她避开了谢警官的灼灼目光,微微的低下了头,等着他重新问起 7 月 12 号那天所发生的一切。
谢警官看尤小芒如此迅速的镇定了下来,他则警觉了。毕竟尤小芒的应变能力和演技,在第一次问询中,他是见识过的。所以接下来对她的问询,必须直接给她摆事实让她在自圆其说中露出破绽。
“尤小芒,你和孙猛现在是什么关系?”
尤小芒愣了一下,抬头疑惑的看着谢警官,轻轻的反问:“我和孙猛是什么关系?”面对谢警官那张刀刻般威严的脸,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听清楚的情况下应该马上如实回答问题,而不是以反问的形式来质疑警察的问话有问题。于是她马上说:“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会给他五十万?”
尤小芒仅仅惊讶了半秒钟,就想明白了。这一切皆因孙猛起,而自己前脚刚把钱给了他,后脚就被抓了,自不必说,孙猛肯定也被抓了,所以警察当然知道那五十万了。可是这五十万该怎么解释呢?是说为了赎裴娜被迷奸的那两视频吗?万一他们要看视频呢,自己手里并没有呀,这不又成说谎了?再说这次孙猛说的就是借,且有借条为证。于是她说:“不是给的,是借给他的。”
“一个跟你没有关系的人,不管是给,还是借,你都可以答应,是吗?”
尤小芒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多无脑了,她很想说出裴娜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孙猛一定会否认,那么警察就会找裴娜去求证,裴娜就会受到二次伤害。况且问题是不管孙猛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事实上他就是借的。
“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只能找我借,我不能见死不救。”
“哦?是吗?”
面对谢警官像被一个幼稚的冷笑话逗的要笑出声似的表情和腔调,尤小芒毫不心虚的看着他。
谢警官从尤小芒的目光中似乎又看到了那种渐入佳境般等着和他斡旋的隐隐的自信,所以他马上抛出能使她方寸大乱的重磅炸弹:“这也是徐闵的意思吧?”
“谁?”尤小芒这回是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首先是孙猛借钱的事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另外怎么这么巧又出来个重名?
“想不起来了,是吧?我给你提个醒,昨晚你夜宿徐闵家,顺便就是商量怎么“帮助”孙猛的吧?”谢警官话里有话调侃道。
不出所料,如果不是手脚被控制了,尤小芒震惊的整个人就要冲出去跳到谢警官的面前质问他了:“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惊讶我们是怎么知道你和徐闵的关系的?”
“我,我,我和徐闵有什么关系?”
“夜宿他家,你不会告诉我你和他也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尤小芒好一阵哭笑不得,接着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你们搞错了,我,我跟徐闵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我昨天,我昨天晚上是去他家了,可,可我是住在我闺蜜家里的,再说,再说徐闵和孙猛又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别着急,反正徐闵和孙猛也都来了,你们的关系咱们可以慢慢捋。”
“什么?你们凭什么抓徐闵?”
“凭他涉嫌谋杀柳艳辉。”谢警官语气强硬抖了底儿。
尤小芒先是一愣,随即彻底怒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找不到凶手就把杀人的罪名随便往别人头上扣是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证明徐闵涉嫌谋杀柳艳辉了?”
“没留下证据,就是你们三人联手谋杀柳艳辉的高明之处,是吗?”
“三——三——三人?”尤小芒能想到这“三人”大概是指自己,徐闵和孙猛,可她晕的是,警察怎么能把他们三个一起扯到这件事情上呢?
谢警官立即起身走到尤小芒面前,双手撑住桌板,双眼锥子一样盯住她,怒揭真相:“7 月 12 号晚上 7 点 18 分,徐闵以取衣服的借口回家,和早在 6 点 54 分去他家的孙猛一起联手杀了柳艳辉。7 点 50 分徐闵先走,回到他和柳艳辉分居后一直住的怡和酒店,当时小区和酒店的视频监控就是他当晚不在场的证明。孙猛则继续留在徐闵家处理作案现场,并将柳艳辉装尸行李箱。当晚 10 点左右开始下大暴雨,孙猛一直等到十一点的时候,换装成柳艳辉拉着行李箱开着柳艳辉的车直奔市郊的黑岩水库,将车推入水库。制造出柳艳辉半夜三更离家出走又被先奸后杀再抛尸的假象。一开始柳艳辉的家人报的是失踪,警察去找徐闵询问情况,他以和柳艳辉夫妻感情破裂为由拒绝配合,接着当晚他就火速清空家里柳艳辉的所有东西,将房子打扫的一干二净进行出售。使得案发现场完全被破坏,毫无证据可取。事发一周后,柳艳辉的车和尸体被意外发现,正式立案后,我们查到了柳艳辉的情人孙猛。孙猛很配合,一开始就承认了和柳艳辉的情人关系,但他也有 7 月 12 号晚上的不在场证明,那就是你给做的假证明。那个时候你和孙猛已经分手了,但你为什么还要给他做假证明呢?是因为你和徐闵之间的不可告人的关系,是因为柳艳辉本来就是你、徐闵、孙猛三人一起谋杀的。孙猛帮你和徐闵解决了柳艳辉,你当然要保他了,另外作为回报你今天又以现金的方式给了孙猛五十万,对吧?”
尤小芒像是一个失忆的人打量着一个自称是她亲人的人一样既茫然又空洞的看着谢警官。
谢警官当然认为尤小芒这个样子是恶行被揭穿后毫无招架之力的真实反应。他逼视着她,等她无奈认罪。
两人内涵不同的对视不知持续了多久,尤小芒的状态介于恍惚与半恍惚之间开口了:“你,你是说,徐闵,徐闵和柳艳辉,是夫妻?”
2
谢警官误以为尤小芒还是在演戏,他后退三步,以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正色提醒道:“尤小芒,戏还没演够,是吗?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现在的认罪态度和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对你将来的量刑产生极大的影响。我劝你放弃幻想,端正态度坦白交代,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尤小芒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有点神神叨叨的在自说自话:“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徐闵,徐闵,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尤小芒。”谢警官厉声喊醒了她,却不等他说话,尤小芒抢先语无伦次的辩解道:“谢警官,你们搞错了,你们真的搞错了。我和徐闵只是高中同学而已,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我也真的根本不知道他是,他竟然是柳艳辉的丈夫。而且,而且徐闵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你刚才说的那些,完全,完全——“她努力在想一个合适的说辞,脑子却乱哄哄的脱口而出:“完全都是些没影的事儿啊。”
“哦,还是高中同学呢。”谢警官的隐晦之意表露无遗。
“我说了,我和徐闵什么关系都没有。”尤小芒意会之后又急又气双手拍着桌面吼了起来。
谢警官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嗓门也并不比她低:“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能在他家过夜?”
尤小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眼神充满无奈和失望定定的看了谢警官一会儿,接着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冥想似的又是一分钟左右。
在这一分钟左右,谢警官很担心她会就此以沉默对抗审讯,但细观察她的面部微表情,又似乎是在做着权衡利弊的最后挣扎。
终于,尤小芒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没有焦点的散望着桌面,眼神柔和却带着淡淡的忧伤,开启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她从十二年前,徐闵在高二时从临川转学到通平和她跟兰朵做了同学开始讲起。语调和缓理性克制的讲述着他们三人纯真的友谊,徐闵和兰朵美好的初恋,高三时发生在兰朵身上的不幸,事发后徐闵不辞而别导致兰朵服毒自杀,从此她把徐闵当仇人般的恨之入骨,再到七年前大学毕业的徐闵再次回到通平找到她问兰朵的墓地在哪里,她口出恶言说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第二次,此后七年间他们便再没碰过面这一桩桩一件件恍如隔世又历历在目的往事。
讲到这里时,尤小芒一声轻叹后抬眼看向已经完全沉浸在她的回忆里并且颇为震惊的谢警官,继续详细的交代着一周前徐闵暗中跟踪找到她交给她 80 万的事情,以及昨天晚上她去找徐闵退还银行卡,然后就在恰巧住在徐闵家隔壁的闺蜜家住了一晚的事情。
看着犹如赤子一般的尤小芒,谢警官沉默了。从职业习惯讲,他要对嫌疑人为自己开脱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要存疑,都要理性去分析真假。但从人性感知讲,他能感觉到尤小芒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谎。
由此,他就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沉默。因为如果尤小芒和徐闵不是情人关系,尤小芒就没有了为爱而替孙猛做假证明的必要,假扮柳艳辉的那个人也就不可能是孙猛了,徐闵的清白当然有小区和酒店的视频为证,就更没有问题了。那自己对整个案件的推理就完全不能成立呀!可是,可是现在掌握的每项证据都明明白白的直指凶手就是徐闵和孙猛啊!
难道是事情原本要比自己推理的更简单?就是一心想要离婚的徐闵和想跟柳艳辉断掉关系的孙猛联手杀了柳艳辉,而尤小芒既不知道徐闵和柳艳辉是夫妻关系,也对此完全不知情,只是在前男友孙猛的授意下或自愿或无奈的选择了给他做假证明?
“尤小芒,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谢警官特意说的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是赞许尤小芒的坦诚,好使她在下一个问题上也能坦诚回答。接着他语气平静且笃定的问道:“但你怎么解释你替孙猛做的假证明,说 7 月 12 号案发当晚孙猛一直和你在一起呢?”
尤小芒看着谢警官的眼睛,内心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虚,但她的表情却因已经暗暗做出的决断而变的无比镇定与清白。同时她也不免暗自庆幸谢警官没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否则的话,自己一股脑的把真话都说了,那一切都就彻底覆水难收了!
因为就在刚刚她讲述自己和徐闵的关系时,她想到了前天晚上孙猛总结他们之间关系的那句话:“你知道我的一切秘密,而这些秘密串联在一起又很奇妙的能指定我就是凶手,所以,我的生死和你自己的后半生都掌握在你的手里。”
在谢警官说出他的指控之前,孙猛的这句话对尤小芒来说,仅仅只是个无奈且无力的口头威胁,可当谢警官有理有据的推断出一个严丝合缝的他们三人联手谋杀柳艳辉的版本时,孙猛的这句话就实实在在成了能压死尤小芒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很清楚,一旦自己交代了实情,孙猛的罪证就坐实了。但不出火星撞地球的意外的话,穷途末路的孙猛一定会咬定事情就是谢警官说的那样拉她和徐闵当垫背的,陪他一起玩儿完。
当然了,她也有过那么一闪念,觉得就应该实话实说,应该相信警察能够最终查明真相。可是她又想到了孙猛还说过的案发当晚柳艳辉的丈夫突然回去取衣服,他从七点多一直等到九点多都没见他离开。当时她并不相信孙猛的话,但这事儿刚才被谢警官证实了一半儿。那再就是徐闵真的会杀了自己的老婆吗?尤小芒自然又想到了 7 月 12 号下午偶遇柳艳辉打电话哭诉丈夫为了离婚动手打她的事情。这也说明谢警官的推断是有据可查的。
可是片面的理性分析终敌不过固有的主观意识和强烈的情感干扰,尤小芒始终不能相信徐闵会杀人,而且还是杀自己的老婆。所以,当自己的坦白交代既不一定能使自己明哲保身,而且还有极大的可能会导致自己和徐闵彻底陷入联手谋杀的漩涡中,那她就坚决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她语气坚定破釜沉舟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那天晚上我就是一直跟孙猛在一起。”
本文内容由 @明溦 发布部内容来源于互联网。如有侵权请联系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