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丫鬟是什么小说在线阅读_(谢仞窦莞儿)小说全文阅读
“江瑾瑜,你这张嘴非要跟九千岁一样不饶人吗?”上官宏业沉着脸,却也反驳不了什么。
江瑾瑜悠悠地摆摆手,略有点不耐烦:“行了,别说没用的,赶紧走。”
在剪除太子的党羽之前,他们还是勉强可以和平共处的。
上官宏业被她的态度气到了,不想说话,没好气地拽着她手腕一路在宫女的引导下去了皇帝所在的华荣殿。
上官宏业一身蓝色仙鹤补子的官服,官帽玉带,让他收敛了属于武将的霸气,多了文官的斯文秀逸,一副俊秀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江瑾瑜又一身秀雅的月白色王妃制宫装,长发挽在头顶,戴着凤簪,越发显出一张清艳美丽的面孔来。
两人“牵着手”,一副“”般配恩爱夫妻“”模样。
一路宫人们都忍不住侧目,窃窃私语——
"听人说殿下被迫娶了明妃娘娘,根本就不去明妃府,可现在看着不像呀。"
“明妃娘娘美貌在京城里都是数得上号的……。”
“而且以前明妃娘娘倾心殿下……如今看着那二位也当真是郎才女貌。”
最近江瑾瑜的地位水涨船高,皇帝赐婚为秦王平妻,直接堵住了其他人说她‘妇德有失’‘未婚先育’的嘴,议论这些岂不是在说皇帝瞎了眼?
她又频繁出入清流一派的京城闺秀与夫人们的插花局,更没有什么人敢在她面前提及以前她有私生子的事情。
江瑾瑜只神色淡漠地走过,好的议论、坏的议论她全没放在心上。
直到走到九曲白玉桥上,一道清冷又充满威压感的高挑身影,领着一群侍奉他的小太监站在桥头。
陆乔神色冰冷地里看着他们走过来。
江瑾瑜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那种像做错事小孩子被家长逮住的心虚感觉又来了。
她本能地就想跑,但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个念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溜走,脚步只还是继续往前走。
但她再次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上官宏业的大手里抽出来,江瑾瑜蹙眉低声道:“放开我的手了,千岁爷是我的长辈,不必装什么夫妻的样子!”
陆乔看她的眼神,都要化成利箭,把她扎个透心凉了!
但是上官宏业却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硬拽着她到了陆乔面前,微笑着招呼:“参见千岁爷,您今日如此得闲?”
陆乔俊美阴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冰冷讥讽的笑:“秦王殿下也很得闲,陛下召见的是明王妃,您倒是抛了刑部的事情,屁颠颠地跟着儿过来,合适吗?”
他尖刻又一番夹枪带棒的讽刺,让上官宏业脸色有点僵硬。
人人都知道九千岁这人心情好,才会跟你讲官面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嘴毒起来就一副刁钻狠辣大太监的样子,怎么刻薄怎么来。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父皇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三番两次地针对他。
难道是因为陆乔知道自己以前想通过利用江瑾瑜去利用他?
上官宏业脾气本就算不得好,他忍着不爽,微笑着揽住她肩膀:“兰若既然已经是我的人,本王的王妃,她有事,本王自然要陪伴。”
江瑾瑜听得眼角直跳,这人不合适时宜地在这里表忠心,表达会对她好,难道以为陆乔会接纳他这个好“外甥女婿”吗?
还不如别说话了!
“是吗,若若是秦王殿下的人?”陆乔挑眉,阴郁地看向了江瑾瑜,笑容却很温和。
江瑾瑜被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立刻从上官宏业怀里避开。
他又开始用这种语气叫她若若了,明显在生气!
“我和殿下是合作关系,我已经告诉过您了,千岁爷,不要明知故问啊。”江瑾瑜有点无奈,他明明亲耳听见的,不是么?
这位爷,醋精附身了!
“江瑾瑜!”“江瑾瑜!”
两个男人齐齐恼火地出声。
江瑾瑜蹙眉,略退一步,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这两个人也太莫名其妙了,陆乔生气她还勉强能理解他是余下怒未消。
但是上官宏业在这里气什么?
“你怎么……你怎么什么话都随便告诉别人?!”上官宏业简直要给江瑾瑜气死了。
他和她之前的交易不是绝对的秘密吗,怎么她就随便告诉其他人了!
但上官宏业没有意识到他在这一瞬间的不爽是来自于——
自己和江瑾瑜的“私有秘密”被她轻易抛出去,她一点不在乎和他之间这个重要秘密的态度让他很不开心。
而不是来源于这个秘密被泄露的后果会对他不利。
上官宏业不爽了,陆乔就爽了。
他轻蔑地微笑:“呵,本座可不是兰若的别人,兰若没有任何事会瞒着本座,秦王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小子也配拉着江瑾瑜自称“我们”?!
“你!”上官宏业一张俊酷的面容难看至极,一时间完全词穷。
被江瑾瑜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合作关系,他顿时失去了“正宫”的立场。
江瑾瑜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陆乔那条舌头毒了,但是今天他那张嘴跟被恶鬼开光了一样,好像特别毒。
陆乔冰冷不悦的目光落在了江瑾瑜被上官宏业拽在手里的纤细手腕:“还不放开兰若”
上官宏业脸色难看地道:“既然千岁爷知道我与兰若如今是合作关系,我和她怎么也是名义上的夫妻,您作为长辈也管得太多了,就算你将兰若视如己出,也没这么当爹的吧?”
女儿嫁给他了,这死太监还一副严防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陆乔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凤眼里闪过一丝狞色。
当爹?!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讽刺自己了!
他忽然很想把上官宏业的头拧下来!
第189章 修罗场下
“啪!”一巴掌不客气地狠狠甩在上官宏业的脸上。
上官宏业直接被一巴掌抽得偏过脸,踉跄了一步。
“这次的掌嘴,是替陛下和明国公爷教导秦王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陆乔冷笑,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
上官宏业满嘴都是血腥味,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忍着愤怒地看着陆乔,眼底猩红。
陆乔这人极嚣张,鞭嫔妃,罚皇子的事也没少干,偏偏全能找到借口,父皇也给他撑腰。
以前江瑾瑜刚解了监禁,他就被对方连威胁带“猥亵”的收拾了一顿,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的屈辱。
江瑾瑜都惊住了,陆乔真是……动手了?!
她是第一次感觉陆乔在上官宏业面前戾气这么大。
眼底杀意都出来了,这不像平常虽然嘴毒却也心思深沉的陆乔。
他这情绪不太对劲啊……别不是又犯病的前兆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拉了拉陆乔的衣袖,对着陆乔低声道:“快别恼了,我晚点去找你行吗?陛下还在等着我。”
江瑾瑜平淡温和的声音,像水一样抚平了陆乔的愤怒,把他心底的邪火生生压了下去。
陆乔闭上眼略吐一口气,再睁开凤眸,冷冷道:“本座在飞云殿等你。”
江瑾瑜自然是知道的,点点头,行礼,目送他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陆乔领着人离开,她才扯着上官宏业离开。
上官宏业看江瑾瑜不但打发了陆乔,还没有甩开他的手,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不少,脸上被抽的痛感都少了。
“你那位干舅舅管得比你爹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娘呢!”上官宏业轻蔑地道,狭长丹凤眸里却闪过寒意。
一个狗阉人,敢羞辱他这皇家血脉,迟早一日,他要把这狗阉人凌迟处死!
江瑾瑜冷冷地看着他:“闭嘴,别提我爹娘。” 明帝这家子没资格提她爹娘!
看着江瑾瑜冷若冰霜的容颜,上官宏业蹙起剑眉,正想刺她几句,突然想起自己没完成保护她爹的任务,而她娘的死,算起来难免跟父皇有关。
他闷住了声音,只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一会见到父皇见机行事。”
江瑾瑜有点不耐烦:“知道了,我又不蠢。”
花丛转角处,转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陆乔冷冷地看着上官宏业和江瑾瑜相携离开,两人似乎关系不错的一路说话消失在九曲回廊的尽头。
他眼底闪过异样深沉的光,强行压在心头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他对上官宏业有一种本能的忌惮,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厌恶和忌惮。
尤其是看见他和江瑾瑜在一起的时候,诡异的空虚和焦躁感就会盘旋在心头。
仿佛……
他抢了属于上官宏业的机缘,他的小姑娘那份对爱人毫无保留的眷顾和喜欢,好像原本都是不属于他的。
陆乔眉心紧拧,略略摸了摸胸口,眼神冰冷又锐利。
那种感觉,让他总是有些难以描述的不安全感。
虽然他答应江瑾瑜不贸然发动兵变,但还是要加快进展了。
原本没有将江瑾瑜这变量计算在内,他是计划再用六七年,陆续除掉上官宏业父子三人,将兵变和流血都控制在京城里。
用最小的代价换这天下易主。
可现在,他越来越等不及了。
“主子爷,东北疆有新的消息的传来。”和公公忽然匆匆赶来,给他送了一封信。
陆乔打开一看,凤眸里闪过锐色:“东北疆那边发现了赤血军团的人?”
和公公点头,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不光如此,还有……。”
陆乔神色莫测地勾起猩红唇角:“东北疆……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也许,他该找个时间去一趟东北疆。
……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进了殿,拜见了明帝。
明帝刚在春昭仪的侍奉下吃了药,看着他们来拜见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道:“朕今日召见明妃,宏业你倒是赶来了。”
上官宏业抱拳道:“父皇,兰若这两日为儿子学下厨不小心被油烫伤了手,儿子不放心,跟着过来了。”
明帝挑眉:“是么?”
明帝看了眼双手缠着薄纱布的江瑾瑜,对江瑾瑜的怀疑少了点,一个娇滴滴的后宅女子,能做什么大事。
明帝淡淡地道:“你们感情倒是不错,可是怎么听说你也不常去明妃府呢?”
上官宏业轻咳一声:“儿子最近有点忙。”
明帝看向江瑾瑜:“是这样吗,明妃最近在忙什么?”
江瑾瑜知道这是他的试探,正在斟酌着要说话。
上官宏业却忍不住又插嘴:“兰若最近在……。”
“朕问你话了么,再三抢话是要遮掩什么?”再三被插话,明帝眼底闪过不悦的寒意。
上官宏业才惊觉自己急躁了点,弄巧成拙了。
江瑾瑜这才慢吞吞地接过话:“陛下恕罪,王爷这般模样,也是为了王府后院安宁。”
明帝狐疑地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江瑾瑜抬起清凌凌的眸子:“臣女是知道的,臣女这身份居于平妻之位,让陛下和王爷都很为难,所以臣女愿意不进秦王府,也不抢秦王妃的风头,退避三舍,但……。”
她仿佛有些哀怨又无奈地看了眼上官宏业。
上官宏业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自生出不妙的感觉,这女人想干嘛,又要甩锅了?
果然……
“但周正妃整日霸占了王爷,臣女也体谅王妃和王爷新婚燕尔,可王爷每每来臣女这里,王妃都要找人将王爷叫回去……嘤嘤嘤。”
江瑾瑜拿帕子遮了眼角,仿佛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上官宏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女人的演技真是了得。
明明她新婚之夜,周长乐把他叫走,她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
他还不能揭穿她。
果然明帝一见女人哭哭啼啼,拈酸吃醋就觉得头痛,何况还是江瑾瑜这个他不喜欢的姑娘。
他忍下不耐,看了眼上官宏业,随便又敷衍地道:“你还不哄好你的王妃,后院之事,要一碗水端平。”
他是高估了江瑾瑜这丫头了,满脑子就是男人,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宅丫头,能成什么大事,只怕连黑市是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宏业轻咳一声,拍了拍江瑾瑜的肩膀:“好了,你也该大度点,长乐比你小,任性点也是有的,以后本王会劝着她点。”
江瑾瑜抽噎着点点头,乖巧又顺从,哪有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看着这情况,明帝心情很好,满意地点头。
女人就该这样,做小伏低,三从四德,以男子为天,驯服如宠物才是好的。
将江瑾瑜这萧家仅剩的异姓血脉嫁给自己儿子,果然是一步好棋,宏业将这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萧家的一切都会湮灭。
江瑾瑜看着上面皇帝的表情,她垂下眸子,轻蔑冰冷地嗤笑了一声。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离开了华融殿,谁知道才出殿门,就见一道鲜红的人影忽然直直走过来。
对方抬手一巴掌就朝江瑾瑜脸上甩了过来。
江瑾瑜都惊了,今天她和上官宏业这对假夫妻是造了什么孽,一人要吃一记耳刮子?!
但她可不是上官宏业,乖乖挨打,一抬手不客气地把上官宏业扯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啪!”这一记耳光子抽在上官宏业没被揍过的那边的脸上。
第190章 就地圆房
周长乐那一个耳刮子甩在了上官宏业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乔抽的巴掌用的是寸劲,掌刑罚那么久,他很有分寸地做到了——
让上官宏业脑瓜子被抽得嗡嗡疼,一嘴血,可脸皮子上几乎连红印都没有,让上官宏业想跟皇帝告状都没办法。
但是周长乐一个娇小姐,这一巴掌下去直接让上官宏业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江瑾瑜看着他脸上那巴掌印,实在很想笑,这下好,今天左右开弓两耳刮子,他脸上对称了。
上官宏业原本稍微好点的心情,被这一巴掌瞬间勾起心底的暴脾气——谁他娘的都敢打他?!
他还当什么皇子!
他反手就想一巴掌甩回去,但一抬手,就看见周长乐瑟惊慌地退了一步看着他。
顾忌着周围的宫人,他最终还是强行忍耐住了,强行收回了手。
他目光阴狠地一把捏住周长乐的肩膀:“王妃,你是疯了吗?”
周长乐原本想打的是江瑾瑜,却误打了上官宏业。
她原本是有慌张害怕的,可刚才上官宏业高高举起的手,和他现在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吃了她的样子,顿时让周长乐觉得难受极了。
她咬着唇,恼火又委屈地看着上官宏业:“王爷,你为了这个外室贱人要打我?我才是你的正妃,你说过处处以我为尊的!”
江瑾瑜可不会惯着她,冷冷道:“我是陛下亲封平妻,有自己敕封的府邸,与你平起平坐,秦王妃最好想想清楚再说话。”
周长乐僵住了,自从上官宏业和江瑾瑜成亲那晚上,她让人把上官宏业叫回来,到今天为止,上官宏业几乎不怎么去明妃府,对她这个新婚表妹,很是宠爱的。
她几乎都忘了江瑾瑜的平妻身份,连家中众人都说江瑾瑜不过是秦王外室,低贱得很。
周长乐恨恨地瞪着江瑾瑜:“你也配跟我说话?!”
她原本不是这样不知轻重上来就动手的人,可是,上官宏业今日陪着江瑾瑜去见明帝,戳破了她原本自欺欺人的梦。
可是,凭什么啊?
那种水性杨花连嫁几次的脏女人,到底凭什么跟自己平起平坐?!
周长乐口不择言地怒喊:“你个残花败柳的东西,连秦王府的门都没进去,王爷甚至没有跟你圆房,你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啪!”一巴掌,这次是上官宏业忍无可忍地甩了周长乐巴掌,将她的话彻底打掉。
“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父皇的宫殿!”上官宏业愤怒又恼火地瞪着周长乐。
他原本看在周家和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对这个表妹多有容忍和照顾,连侍妾那里都不去了。
她却在自己好容易让父皇相信他控制了江瑾瑜的关口,跑来拆台?
周长乐被打得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捂住脸,看向上官宏业:“王爷……表哥,你竟真的为了那个害姑姑和父亲、还有大哥的坏女人打我,你疯了吗!”
上官宏业冷着脸,阴鹜地看向周长乐身边的婢女:“去,把你们王妃带回去,时气不好,你们王妃脑子不清醒了!”
如今身为周武侯的舅舅被陆乔废了四肢,身为少将军的大舅子又因为明春湖派刺客伏击江瑾瑜和徐家、莫家小姐,下了狱。
周家如今也是勉强靠着另外两个还在边境的表兄支撑着,周长乐不知韬光养晦,还如此骄横乱说话!
“是!”周长乐今天带在身边的几个婢女是上官宏业的人,她们不敢违背自家王爷的吩咐。
她们立刻上来就拉住周长乐:“王妃,咱们走吧。”
“我几乎隔日就进宫照看母后,那个女人害惨了母后,可你就这么对我……”周长乐气得脸色煞白,眼底满是怨毒。
江瑾瑜冷冷地道:“王爷,你最好看好了她的那张嘴,母后圈禁是陛下的意思,王妃是在怨恨陛下?”
此言一出,周长乐脸色一白,朝着她愤怒地喊:“你住口!”
“捂了王妃的嘴,送王妃回府看病!”上官宏业再次忍无可忍地怒道。
果然,几个婢女抬手就捂住了周长乐的嘴,强行按着她离开。
江瑾瑜幸灾乐祸地看着上官宏业:“你可看好了你的小表妹,如今周家可庇护不了她了。”
上辈子周长乐仗着周家和周后的宠爱为非作歹,秦王府里的侍妾们不知被她虐死了多少。
外头有小姐多看上官宏业几眼,她就能让人把那位小姐害得失了清白上吊。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需要上官宏业和太子打擂台,她必须利用周长乐这个蠢货,扳倒如今风雨飘摇的周家!
上官宏业神色复杂又冰冷地看着江瑾瑜:“你很幸灾乐祸?别忘了,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家如今的局势,几乎可以说是江瑾瑜一手促成,连母后被圈禁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该恨她入骨的,可是,他心底更多的是对她的钦佩,能逆风翻盘到这样的程度,心智和手段都不容他小觑。
江瑾瑜淡淡地道:“只要你身边的人不要干蠢事来打扰我,我自然不会随便出手。”
上官宏业冷道:“那也麻烦你看到东厂那位督主,他对本王的恶意,你也看得见!”
难道只有他的女人找她麻烦么?她的那位干舅舅阴狠凶残,她怎么不管管?!
上官宏业继续不客气地道:“总之,如果你随便出手,也别怪我不客气!”
这么呛声着,他又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干嘛!”江瑾瑜蹙眉。
上官宏业冷道:“父皇派人过来了。”
果然,江瑾瑜看见明帝身边伺候的和公公过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和公公表情诡异地道:“陛下口谕,秦王殿下和明妃娘娘今晚留宿青鸾殿,贤妃娘娘要招待两位。”
这话说得诡异,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周长乐刚才嚎那一嗓子,把她和上官宏业没有圆房的事儿捅出来了,叫明帝听见,他恼火之下,命令贤妃搞个宫殿协助他们——就地圆房。
江瑾瑜脸色绿了绿:“这个……这个……”
周长乐这个该死的搅事精!她饶不了她!
上官宏业忍不住满是恶意地斜了她一眼:“呵,报应来了吧。”
叫她讽刺他,他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是,儿臣领旨。”
第一次,他觉得父皇的旨意真是妙得很,他倒是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诡秘的期待——期待,他和她今晚能圆房。
如果她真的属于他了,是不是就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第191章 大补之物
江瑾瑜没空搭理他,只拉着和公公紧走几步,低声道:“公公,千岁爷那边,别让他知道,这事儿我能解决……”
和公公一脸复杂又无能为力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瞒不住。”
明大小姐是爷的命根子,千岁爷如今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真让这江瑾瑜和秦王就地圆房,爷只怕要气死外带暴走,不顾后果地直接杀了明帝和上官宏业。
江瑾瑜微微蹙眉,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也对,陆乔耳目遍布宫里,怎么可能瞒住他!
她好不容易才跟唐老头、乌桑姑姑一起为他将体内大部分的毒素排了出去,控制住了陆乔的离魂症。
可别又刺激出什么毛病。
她明丽的眸子微微一转,忽然计上心来,低声对和公公道:“公公,既然不好瞒着他,那您就帮我另外一个忙。”
她要在最短时间里把解决这屁事儿的方法透露给陆乔,省得他没有安全感,胡乱猜想,一火大就手段过激。
她如此这般悄悄说完,和公公眸光微闪,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目送着和公公离开,上官宏业看着她,眯起眼:“你跟和公公说了什么?”
江瑾瑜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只是问和公公陛下是不是很生气。”
果然,上官宏业立刻略紧张起来:“父皇怎么说?”
江瑾瑜抱着胸讥讽地道:“陛下是很不高兴,认定你无能,竟不能与我——夫妻和睦。”
在明帝眼里,他们没有圆房就是——“不和睦’。
明帝认定不是上官宏业无能,被周长乐拿捏住了,不敢去跟自己圆房,就是自己阳奉阴违,上官宏业拿捏不住,没法圆房。
好在她之前抢先在明帝那里告了一状,明帝认为周长乐善妒的缘故,才把他们留在宫里,督促他们“圆房”。
上官宏业没好气地咬牙低骂:“难怪你刚才在父皇面前进谗言,你又推本王当挡箭牌了!”
江瑾瑜说的这两种情况都会降低自己在父皇心里的评价,可父皇认定他是被周长乐拿捏住了,就不会为难她。
江瑾瑜施施然地抚了下发鬓的珠钗:“死道友不死贫道,陛下再讨厌你,你也是他儿子,我可是外姓人!”
上官宏业恨得牙痒痒的,俊酷的面孔都是恼意,却又无可奈何。
最近好像他诸事不顺,屡屡出纰漏。
还好这次太子那边因为黑市出了大纰漏的缘故,双方势力都被削弱了不少,却又勉强维持了微妙平衡。
也不知是否巧合,这一切都是江瑾瑜离开圈禁一年内发生的事情。
“别嚣张,现在这状况,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跟你圆房!”上官宏业冷哼。
江瑾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试试看?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上官宏业摸了摸鼻尖,不服气地硬声道:“你以为我稀罕碰你么?!”
他当然记得她的威胁——他敢碰她,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背叛他,投靠太子!
这个死女人又狠又毒,可她连威胁他的时候,都莫名地吸引他的目光!
江瑾瑜没什么表情地道:“别废话了,贤妃娘娘在等我们。”
上官宏业还是坚持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去了贤妃的青鸾殿,美其名曰做戏做到底。
贤妃如今代替皇后掌摄六宫事,见上官宏业和江瑾瑜过来,她也做足了后宫主人的样子。
一番嘘寒问暖和赏赐,又请他们一起去逛殿里的小花园。
好一番折腾,就到了掌灯时分。
江瑾瑜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听着贤妃身边的两个姑姑报出的菜名,简直一脸无语——
冬菇红烧熊掌、鹿血煲、仔姜爆炒虎鞭、海马金汤、韭菜炒芙蓉蛋……
一桌子满满,全是壮阳补肾的菜色。
边上还有一盅同样壮阳的虎骨酒……都是一道菜吃多了,都能狂流鼻血的。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绿,贤妃有些惴惴不安地试探:“怎么,这菜式不合二位的口味?”
她揣摩了陛下今日交代的任务,平时里面有些食材宫里都没有的,因为她家中也是皇商出身,才能弄到这些东西。
上官宏业勉强笑了笑,拿起酒杯灌了一口:“贤母妃辛苦了,这些菜很好。”
他当然不能驳贤妃的面子,后宫现在都在对方手里,母后也要靠着对方照应。
贤妃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给江瑾瑜举杯:“这些算是母妃的一片心意,今日不会有人打扰二位,就请尽快圆房罢,也好叫陛下放心。”
江瑾瑜拿过杯子,就闻见里面被浓香酒味掩盖的一点腥膻味道——那是一种常见春情药的味道。
明帝这死老头子还真是能耐死他了!无所不用其极!
她眼里闪过冷笑,拿着酒杯假装饮了下去,实际悄悄倒进了自己衣袖里。
贤妃见他们都喝了酒,这才笑着起身:“本宫还有点事,二位慢用。”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送她离开。
一桌子精美菜肴,虽然被大厨精心烹制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食材的样子,可是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后,自然胃口全无。
他烦躁地拿着酒杯又灌了两杯。
江瑾瑜想要阻止:“等一下,那个酒……”
可上官宏业已经咽下了,他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挥开:“别烦我。”
他今日够烦心的了。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抗拒和她圆房的念头,甚至有点期待借父皇的手,得到她。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就这么一抓,正巧抓到她袖子下的一小截白玉似的胳膊,
滑腻白嫩,柔如无骨,微微带着舒服的凉意,让他竟心神一荡。
他脑子正晕得很,心底浮现出欲望,很想知道她身上是不是也如此柔滑诱人,竟然直接顺着手腕摸上她的小手臂。
江瑾瑜突然甩开他的手,厌恶地冷道:“上官宏业,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春药控制了。”
上官宏业被她一扯,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摔在地上。
好一会,他才勉强站起来,可眼神已经变得深邃混乱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一步步地步向江瑾瑜逼过去,气息灼热:“你就那么讨厌本王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本王……我记得的……”
江瑾瑜看着他状态不对,却只冷冷地看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喜欢过你,你应该很清楚了。”
她很清楚他这是药物发作了。
江瑾瑜将泛着幽幽蓝光的银针悄悄藏在自己指缝里。就等他扑过来,戳晕他。
却不想,上官宏业忽然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哐当”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江瑾瑜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高挑人影,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极小声地道:“你终于来了。”
陆乔瞧着她那小模样,心底痒痒的,忽然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哼:“小娘娘还知道想我?”
江瑾瑜瞧着他这不自觉的怨夫样,忍不住好笑地扯着他帽穗子搔刮他下巴:“想得很呢,倒是督主都不往本王妃这里来!”
陆乔被她直白地一撩,自己却莫名地有点别扭了,眼角有点泛起涩红来,他转开脸,轻咳一声:“进。”
几个隐卫立刻将上官宏业扛进内殿。
江瑾瑜有点好笑,她算发现了——
这位爷属刺猬的,平日里对她张牙舞爪嚣张又霸道,手段百出,可她主动撩拨,他就立刻本能缩起来。
又开始不好意思像个青涩少年,这人做人真是矛盾极了!像个矛盾体!
偏偏他现在这副不自在的样子,比他霸道的时候还要撩人。
她忍不住还想撩撩他的时候,和公公又悄悄从窗外扛进来一个人,正是昏迷的周长乐。
江瑾瑜眼里一亮,今早她就交代和公公想办法拦下周长乐,弄晕对方,晚上送过来。
第192章 陆乔: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
“好好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江瑾瑜大着胆子伸手摸摸陆乔漂亮的脸,跟哄小孩儿似的。
陆乔眯了眯眼,却微微点头,竟是应了,意外的“乖巧”。
江瑾瑜微微挑眉,这顺虎毛撸的效果,还挺好。
她笑了笑,转身跟着和公公进了的房。
和公公把周长乐也送进了内殿,她等着和公公出门,再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周长乐扒光扔在上官宏业边上。
随后,她才转身出门,和公公带着影卫们悄无声息已经消失了。
不一会,房间里就传来了低低呻吟声和床笫摇动之声。
江瑾瑜轻哼一声,立刻转到一处门边,从门缝隐蔽处看出去,果然看见贤妃身边两个姑姑站在内殿窗边听声儿。
听了好一会,那两个姑姑才满意地转身去跟贤妃汇报了——秦王和明王妃“圆房任务”圆满达成!
江瑾瑜知道自己这关过去了,松了口气。
她一转身,却看见陆乔坐在那一桌“大补”之物前,慢条斯理地用膳!?
那一盘仔姜爆炒虎鞭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江瑾瑜目瞪口呆:“???”
那里头搞不好有春药啊喂!
陆乔看着江瑾瑜一副诡异表情盯着自己,他挑眉:“怎么,这桌菜是你们的圆房菜,本座动不得?”
一桌子没动过的漂亮“圆房”菜,看得他心底像燃了一阴郁的焰火,自然过来‘糟蹋’一下。
江瑾瑜一言难尽地看着陆乔:“呃……好吃吗?”
这位爷是完全不知道这一桌子菜是什么东西吧。
全是极热的壮阳之物,而且搞不好还下了春药,但……他是太监,对他应该没啥作用吧?
“海参不错,你们这场圆房宴席手笔挺大,本座就替他吃了。”陆乔哼了一声,从那一盘虎鞭里又夹了一片“海参”放进嘴里。
“等本座身子骨恢复了正常,还要替秦王殿下圆房呢。”陆乔挑眉一笑,眉目阴郁又霸道。
且……恶意满满。
江瑾瑜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她复杂地叹了口气:“行吧,你开心就行。”
陆乔朝着她勾勾手指:“小娘娘,过来。”
江瑾瑜走到他身边坐下,瞧着那一桌菜,又瞧瞧他,默默地决定还是观察一下。
谁让他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只是……
隔壁那吟哦粗喘之声不绝于耳,江瑾瑜听得浑身不自在,秀美的眉心微拧。
她扯扯他衣袖:“咱们走吧。”
“急什么,本座还没吃完。”陆乔却泰然处之。
有什么比让他的小娘娘亲耳听见上官宏业和别的女人乱来的样子,更能杜绝后患的。
他一双筷子随意地拨拉着盘子,一桌子菜糟蹋得不成样子,才觉得解气地起身。
江瑾瑜只觉得这大太监这是越来越有趣了,明明大了她这些年岁,可现在任性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她猜测,因为陆乔早早在明帝身边伺候的缘故,床笫之事和各种手段却看遍了,他又极聪明,理论上会很多。
却因为以前自己一直讨厌他,他从未学会怎么和喜欢的女子相处,才成了现在这副矛盾诡异的模样。
陆乔察觉了江瑾瑜看自己那目光带着揶揄,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干了蠢事。
他不自在地起身冷哼:“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瑾瑜忍着笑跟着起身:“去哪里?”
他手段百出,一激动就会不管不顾地对她做某些事情,多少有点在她身上找存在感和安全感的味道。
江瑾瑜暗自有了个结论。
陆乔没解释,上来就俯身打横抱起她,足尖一点,从窗外敏捷地掠出去。
几个起落,来到了一处荒芜破败的宫殿,才仔细小心地将她放下。
江瑾瑜一愣,看着这破败的地方,有些纳闷:“这是哪里?”
陆乔淡淡地道:“这是长姐在宫里居住过的地方。”
江瑾瑜一愣,打量起面前的宫殿,牌匾早已挂满蜘蛛网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蘅芷流芳”四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里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仿佛她在这里呆过很久。
陆乔牵着她进了里面,这宫院依稀可以看得出曾经是极雅致的地方。
他带着她走到最深处的房间里,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这里头陈设虽然看得出有些年月了,绣着阖家团圆的屏风早已发黄,茜纱垂帘也褪了色,房间却依然干净整洁。
江瑾瑜呆住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
有极美貌的女子温柔地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缓缓在房间里走动,哄她睡觉:“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还有那些模糊又琐碎温暖的日常。
“我的若若最乖了,来擦擦小脚丫。”
“若若亲一下娘,可好?”
“我的若若乖,娘亲做了小鞋儿……”
空气里还似浮动着幽幽的栀子花香和母亲温暖的味道,眼泪就这么无意识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江瑾瑜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呢喃:“娘……”
一双长臂伸过来,将她抱进温暖宽阔的怀里,他轻声叹息:“想起来了是吗?”
江瑾瑜揪住陆乔的衣襟,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掉。
她其实不是想起来,而是故意忘记。
她其实记事很早很早,父亲都以为她早忘了娘的样子,可那么多年过去,她依然记得娘亲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
可小时候一想起娘亲包括和娘亲有关的人就会非常难过,甚至大病一场。
连带父亲都跟着煎熬,跟着痛苦,所以她学会了“刻意遗忘”
陆乔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道:“当年长姐刚生了你,明帝就将你们母女宣进了宫,关在了这里。”
江瑾瑜沉默了一会,才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那时候,外公和舅舅他们已死,陛下为何还要让母亲和我进宫当人质?”
“陛下忌惮所谓的萧家余孽,却也要顾忌明国公府和舆论,所以将长姐圈禁在宫里,直到你三岁,长姐身体已经不行了,你们才被放回明国公府。”
他温柔地抱着她坐下:“当年的你啊,就那么点大,除了喜欢窝在长姐怀里,就喜欢抱着我不放手。”
这些话,他以前说过的,可她却没什么太多感觉。
娘亲走的时候,太让她难过,她不想回头看,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面对失去母亲的悲伤。
但现在,她在这里,仿佛轻轻触碰到那些过往的尘埃,再次坐在过去那些温暖泛黄的记忆面前。
尘封的旧时光里,依稀记得有个一身低阶宫人蓝袍的少年抱着小嘴着口水的小人儿,让她骑在他肩转圈。
“飞呀,若若飞起来了……”
“哈哈……哈……”
母亲坐在一边含笑为他们削着苹果,为他们擦汗,在宫人的监视下,悄悄地将好吃的留给他们。
新帝登基,他们不为人待见,活得不容易,但在母亲的周全下,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依然是开心的。
可,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府满门扶灵回老家,满门皆丧于山石下的消息传回来那天,娘亲突然猛地吐血,昏迷过去。
最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纸钱和灵幡,还有——棺木里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娘亲。
小小的女孩儿窝在少年的怀里,和他一起哭得昏天黑地。
“若若乖……别哭。”当年少年已经长成,他耐心地轻拍着怀里无声落泪的姑娘。
仿佛她依然是小时候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相依为命的小囡囡。
他的嗓音温柔如风,穿越过那些艰难的岁月……能抚平她所有的难过。
第193章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他这样耐心,仿佛没有什么比安抚怀里人儿更重要的事情。
江瑾瑜歪在他怀里好久,才平复住了自己翻腾的情绪。
“难怪我以前不喜欢你,跟你在一块儿总是想起很多难过的事情。”江瑾瑜揉了揉自己有点浮肿的大眼睛,叹了口气。
很小的时候,她一见陆乔就要抱着他哭一场,半夜惊醒都得闹着要娘亲和"小舅舅",还要病一场。
毕竟三岁以前,她都是和陆乔、母亲单独在宫里相依为命的。
但陆乔那时候已经在皇帝身边伺候,又怎么能随叫随到。
父亲也跟着她难受,甚至因为思念娘亲落泪,后来干脆就不让陆乔来看她了。
时日一久,她就从每天都期盼“小舅舅”来,到觉得“小舅舅”抛弃了自己。
算是……“因爱生恨”,从此就开始讨厌他,也不肯再去回忆过去任何事情,再加上父亲的疼爱和慢慢长大,两人渐行渐远。
陆乔听她这么说,竟没生气。
他只拿了帕子,浸了茶水给她擦脸,轻嗤:“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是国公不让我来看你,你竟能把账算我头上。”
江瑾瑜软软地窝在他怀里,让他伺候自己,他小时候也没少这么照顾她。
“父亲大概是怕我牵连你,也怕你牵连我,所以后来对你极疏远,还公开表达对你的厌恶。”她低低轻叹。
她是萧家唯一遗存的血脉,而他却是帝王身边的“亲信”,掌握东厂,杀戮无数。
陆乔淡淡地道:“我知道,并不怪国公爷,我们这位陛下也是乐于见到国公爷和我敌对的。”
大家都是混迹朝廷多年的人,都知道帝王心术——
皇帝会厌烦结党营私、斗得你死我活的臣子,但皇帝更讨厌团结一致的臣子。
皇帝认为如此一来,臣子们可能一起欺上瞒下,甚至联手逼迫他做出某些违背他利益的决定。
江瑾瑜抬起头看着他,忽然问:“今晚为什么带我来这?”
陆乔顿了顿,眯了眯眼:“大概是让你知道你以前多没良心,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瑾瑜:“……”
行吧,她知道她小时候没良心了。
陆乔瞧着她那噎住的小样子,低笑一声:“还有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没话说的时候。”
说着,他低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下一下:“是带你来让长姐看看,她的小姑娘现在长大了,是个聪明的姑娘了,不要担心她所托非人。”
“哼,我娘亲知道她当年救的少年,对她的女儿图谋不轨,怕是要从棺材板里出来打死你。”江瑾瑜软软地轻哼一声,拉着他的帽穗子玩。
陆乔淡淡地道:“这不可能,我告诉过长姐,长姐很欣慰,乐见其成,她赞许这门亲事。”
江瑾瑜惊到了,纳闷得很:“你……你不会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对我有别的心思了吧?”
要不要那么变态?!一个奶娃娃,他都看上了?她娘还同意了?
陆乔挑眉,看傻子一样看她:“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江瑾瑜:“……”
你大爷的,好坏赖话,你都说完了!
陆乔瞧着她恼羞成怒地揪他官帽的穗子,轻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察觉对你心思不纯的时候,大概是你十三岁的那年……”
当年明面上,他已经不怎么跟江瑾瑜和国公府往来,但从未停止关注过她。
逢年过节,她的生日,他也总是会让人送去许多亲自精心挑选的礼物。
只是两人一见面,江瑾瑜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他一开始也不往心里去,毕竟,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渐渐长大了。
但江瑾瑜十三岁那一年,玉门关大捷,秦王上官宏业第一次作为主帅出征,一战成名。
班师回朝时,满城权贵应圣旨,都在城楼迎接,少年主帅英武俊朗,一杆银枪意气风发,白马银枪啸西风,满城红袖招!
江瑾瑜站在城墙上,那失了魂,却小脸绯红的样子,直直落在他眼中。
他忽然整个人都觉得空落落的,哪怕身居高位,身边都是人,却觉得难过。
难过得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要被人硬生生挖走,让他无法忍耐!
从那一刻开始,他忽然明白,那个软软嫩嫩和他曾相依为命的小囡囡已经长成怀春少女。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离开他,嫁人生子,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江瑾瑜悠悠地摆摆手,略有点不耐烦:“行了,别说没用的,赶紧走。”
在剪除太子的党羽之前,他们还是勉强可以和平共处的。
上官宏业被她的态度气到了,不想说话,没好气地拽着她手腕一路在宫女的引导下去了皇帝所在的华荣殿。
上官宏业一身蓝色仙鹤补子的官服,官帽玉带,让他收敛了属于武将的霸气,多了文官的斯文秀逸,一副俊秀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江瑾瑜又一身秀雅的月白色王妃制宫装,长发挽在头顶,戴着凤簪,越发显出一张清艳美丽的面孔来。
两人“牵着手”,一副“”般配恩爱夫妻“”模样。
一路宫人们都忍不住侧目,窃窃私语——
"听人说殿下被迫娶了明妃娘娘,根本就不去明妃府,可现在看着不像呀。"
“明妃娘娘美貌在京城里都是数得上号的……。”
“而且以前明妃娘娘倾心殿下……如今看着那二位也当真是郎才女貌。”
最近江瑾瑜的地位水涨船高,皇帝赐婚为秦王平妻,直接堵住了其他人说她‘妇德有失’‘未婚先育’的嘴,议论这些岂不是在说皇帝瞎了眼?
她又频繁出入清流一派的京城闺秀与夫人们的插花局,更没有什么人敢在她面前提及以前她有私生子的事情。
江瑾瑜只神色淡漠地走过,好的议论、坏的议论她全没放在心上。
直到走到九曲白玉桥上,一道清冷又充满威压感的高挑身影,领着一群侍奉他的小太监站在桥头。
陆乔神色冰冷地里看着他们走过来。
江瑾瑜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地,那种像做错事小孩子被家长逮住的心虚感觉又来了。
她本能地就想跑,但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个念头,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溜走,脚步只还是继续往前走。
但她再次试图把自己的手腕从上官宏业的大手里抽出来,江瑾瑜蹙眉低声道:“放开我的手了,千岁爷是我的长辈,不必装什么夫妻的样子!”
陆乔看她的眼神,都要化成利箭,把她扎个透心凉了!
但是上官宏业却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硬拽着她到了陆乔面前,微笑着招呼:“参见千岁爷,您今日如此得闲?”
陆乔俊美阴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冰冷讥讽的笑:“秦王殿下也很得闲,陛下召见的是明王妃,您倒是抛了刑部的事情,屁颠颠地跟着儿过来,合适吗?”
他尖刻又一番夹枪带棒的讽刺,让上官宏业脸色有点僵硬。
人人都知道九千岁这人心情好,才会跟你讲官面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嘴毒起来就一副刁钻狠辣大太监的样子,怎么刻薄怎么来。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父皇面前一等一的大红人三番两次地针对他。
难道是因为陆乔知道自己以前想通过利用江瑾瑜去利用他?
上官宏业脾气本就算不得好,他忍着不爽,微笑着揽住她肩膀:“兰若既然已经是我的人,本王的王妃,她有事,本王自然要陪伴。”
江瑾瑜听得眼角直跳,这人不合适时宜地在这里表忠心,表达会对她好,难道以为陆乔会接纳他这个好“外甥女婿”吗?
还不如别说话了!
“是吗,若若是秦王殿下的人?”陆乔挑眉,阴郁地看向了江瑾瑜,笑容却很温和。
江瑾瑜被他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立刻从上官宏业怀里避开。
他又开始用这种语气叫她若若了,明显在生气!
“我和殿下是合作关系,我已经告诉过您了,千岁爷,不要明知故问啊。”江瑾瑜有点无奈,他明明亲耳听见的,不是么?
这位爷,醋精附身了!
“江瑾瑜!”“江瑾瑜!”
两个男人齐齐恼火地出声。
江瑾瑜蹙眉,略退一步,莫名其妙:“又怎么了?”
这两个人也太莫名其妙了,陆乔生气她还勉强能理解他是余下怒未消。
但是上官宏业在这里气什么?
“你怎么……你怎么什么话都随便告诉别人?!”上官宏业简直要给江瑾瑜气死了。
他和她之前的交易不是绝对的秘密吗,怎么她就随便告诉其他人了!
但上官宏业没有意识到他在这一瞬间的不爽是来自于——
自己和江瑾瑜的“私有秘密”被她轻易抛出去,她一点不在乎和他之间这个重要秘密的态度让他很不开心。
而不是来源于这个秘密被泄露的后果会对他不利。
上官宏业不爽了,陆乔就爽了。
他轻蔑地微笑:“呵,本座可不是兰若的别人,兰若没有任何事会瞒着本座,秦王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小子也配拉着江瑾瑜自称“我们”?!
“你!”上官宏业一张俊酷的面容难看至极,一时间完全词穷。
被江瑾瑜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合作关系,他顿时失去了“正宫”的立场。
江瑾瑜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陆乔那条舌头毒了,但是今天他那张嘴跟被恶鬼开光了一样,好像特别毒。
陆乔冰冷不悦的目光落在了江瑾瑜被上官宏业拽在手里的纤细手腕:“还不放开兰若”
上官宏业脸色难看地道:“既然千岁爷知道我与兰若如今是合作关系,我和她怎么也是名义上的夫妻,您作为长辈也管得太多了,就算你将兰若视如己出,也没这么当爹的吧?”
女儿嫁给他了,这死太监还一副严防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架势是什么意思?!
陆乔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凤眼里闪过一丝狞色。
当爹?!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讽刺自己了!
他忽然很想把上官宏业的头拧下来!
第189章 修罗场下
“啪!”一巴掌不客气地狠狠甩在上官宏业的脸上。
上官宏业直接被一巴掌抽得偏过脸,踉跄了一步。
“这次的掌嘴,是替陛下和明国公爷教导秦王说话,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陆乔冷笑,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
上官宏业满嘴都是血腥味,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忍着愤怒地看着陆乔,眼底猩红。
陆乔这人极嚣张,鞭嫔妃,罚皇子的事也没少干,偏偏全能找到借口,父皇也给他撑腰。
以前江瑾瑜刚解了监禁,他就被对方连威胁带“猥亵”的收拾了一顿,他永远忘不了那时的屈辱。
江瑾瑜都惊住了,陆乔真是……动手了?!
她是第一次感觉陆乔在上官宏业面前戾气这么大。
眼底杀意都出来了,这不像平常虽然嘴毒却也心思深沉的陆乔。
他这情绪不太对劲啊……别不是又犯病的前兆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上前拉了拉陆乔的衣袖,对着陆乔低声道:“快别恼了,我晚点去找你行吗?陛下还在等着我。”
江瑾瑜平淡温和的声音,像水一样抚平了陆乔的愤怒,把他心底的邪火生生压了下去。
陆乔闭上眼略吐一口气,再睁开凤眸,冷冷道:“本座在飞云殿等你。”
江瑾瑜自然是知道的,点点头,行礼,目送他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陆乔领着人离开,她才扯着上官宏业离开。
上官宏业看江瑾瑜不但打发了陆乔,还没有甩开他的手,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不少,脸上被抽的痛感都少了。
“你那位干舅舅管得比你爹都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娘呢!”上官宏业轻蔑地道,狭长丹凤眸里却闪过寒意。
一个狗阉人,敢羞辱他这皇家血脉,迟早一日,他要把这狗阉人凌迟处死!
江瑾瑜冷冷地看着他:“闭嘴,别提我爹娘。” 明帝这家子没资格提她爹娘!
看着江瑾瑜冷若冰霜的容颜,上官宏业蹙起剑眉,正想刺她几句,突然想起自己没完成保护她爹的任务,而她娘的死,算起来难免跟父皇有关。
他闷住了声音,只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一会见到父皇见机行事。”
江瑾瑜有点不耐烦:“知道了,我又不蠢。”
花丛转角处,转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陆乔冷冷地看着上官宏业和江瑾瑜相携离开,两人似乎关系不错的一路说话消失在九曲回廊的尽头。
他眼底闪过异样深沉的光,强行压在心头的不适。
不知为什么,他对上官宏业有一种本能的忌惮,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厌恶和忌惮。
尤其是看见他和江瑾瑜在一起的时候,诡异的空虚和焦躁感就会盘旋在心头。
仿佛……
他抢了属于上官宏业的机缘,他的小姑娘那份对爱人毫无保留的眷顾和喜欢,好像原本都是不属于他的。
陆乔眉心紧拧,略略摸了摸胸口,眼神冰冷又锐利。
那种感觉,让他总是有些难以描述的不安全感。
虽然他答应江瑾瑜不贸然发动兵变,但还是要加快进展了。
原本没有将江瑾瑜这变量计算在内,他是计划再用六七年,陆续除掉上官宏业父子三人,将兵变和流血都控制在京城里。
用最小的代价换这天下易主。
可现在,他越来越等不及了。
“主子爷,东北疆有新的消息的传来。”和公公忽然匆匆赶来,给他送了一封信。
陆乔打开一看,凤眸里闪过锐色:“东北疆那边发现了赤血军团的人?”
和公公点头,又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不光如此,还有……。”
陆乔神色莫测地勾起猩红唇角:“东北疆……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也许,他该找个时间去一趟东北疆。
……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进了殿,拜见了明帝。
明帝刚在春昭仪的侍奉下吃了药,看着他们来拜见自己。
他似笑非笑地道:“朕今日召见明妃,宏业你倒是赶来了。”
上官宏业抱拳道:“父皇,兰若这两日为儿子学下厨不小心被油烫伤了手,儿子不放心,跟着过来了。”
明帝挑眉:“是么?”
明帝看了眼双手缠着薄纱布的江瑾瑜,对江瑾瑜的怀疑少了点,一个娇滴滴的后宅女子,能做什么大事。
明帝淡淡地道:“你们感情倒是不错,可是怎么听说你也不常去明妃府呢?”
上官宏业轻咳一声:“儿子最近有点忙。”
明帝看向江瑾瑜:“是这样吗,明妃最近在忙什么?”
江瑾瑜知道这是他的试探,正在斟酌着要说话。
上官宏业却忍不住又插嘴:“兰若最近在……。”
“朕问你话了么,再三抢话是要遮掩什么?”再三被插话,明帝眼底闪过不悦的寒意。
上官宏业才惊觉自己急躁了点,弄巧成拙了。
江瑾瑜这才慢吞吞地接过话:“陛下恕罪,王爷这般模样,也是为了王府后院安宁。”
明帝狐疑地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江瑾瑜抬起清凌凌的眸子:“臣女是知道的,臣女这身份居于平妻之位,让陛下和王爷都很为难,所以臣女愿意不进秦王府,也不抢秦王妃的风头,退避三舍,但……。”
她仿佛有些哀怨又无奈地看了眼上官宏业。
上官宏业被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暗自生出不妙的感觉,这女人想干嘛,又要甩锅了?
果然……
“但周正妃整日霸占了王爷,臣女也体谅王妃和王爷新婚燕尔,可王爷每每来臣女这里,王妃都要找人将王爷叫回去……嘤嘤嘤。”
江瑾瑜拿帕子遮了眼角,仿佛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上官宏业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这女人的演技真是了得。
明明她新婚之夜,周长乐把他叫走,她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
他还不能揭穿她。
果然明帝一见女人哭哭啼啼,拈酸吃醋就觉得头痛,何况还是江瑾瑜这个他不喜欢的姑娘。
他忍下不耐,看了眼上官宏业,随便又敷衍地道:“你还不哄好你的王妃,后院之事,要一碗水端平。”
他是高估了江瑾瑜这丫头了,满脑子就是男人,只会争风吃醋的后宅丫头,能成什么大事,只怕连黑市是什么都不知道!
上官宏业轻咳一声,拍了拍江瑾瑜的肩膀:“好了,你也该大度点,长乐比你小,任性点也是有的,以后本王会劝着她点。”
江瑾瑜抽噎着点点头,乖巧又顺从,哪有从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看着这情况,明帝心情很好,满意地点头。
女人就该这样,做小伏低,三从四德,以男子为天,驯服如宠物才是好的。
将江瑾瑜这萧家仅剩的异姓血脉嫁给自己儿子,果然是一步好棋,宏业将这丫头拿捏得死死的!
萧家的一切都会湮灭。
江瑾瑜看着上面皇帝的表情,她垂下眸子,轻蔑冰冷地嗤笑了一声。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离开了华融殿,谁知道才出殿门,就见一道鲜红的人影忽然直直走过来。
对方抬手一巴掌就朝江瑾瑜脸上甩了过来。
江瑾瑜都惊了,今天她和上官宏业这对假夫妻是造了什么孽,一人要吃一记耳刮子?!
但她可不是上官宏业,乖乖挨打,一抬手不客气地把上官宏业扯过来挡在自己面前。
“啪!”这一记耳光子抽在上官宏业没被揍过的那边的脸上。
第190章 就地圆房
周长乐那一个耳刮子甩在了上官宏业的脸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乔抽的巴掌用的是寸劲,掌刑罚那么久,他很有分寸地做到了——
让上官宏业脑瓜子被抽得嗡嗡疼,一嘴血,可脸皮子上几乎连红印都没有,让上官宏业想跟皇帝告状都没办法。
但是周长乐一个娇小姐,这一巴掌下去直接让上官宏业脸上多了个巴掌印。
江瑾瑜看着他脸上那巴掌印,实在很想笑,这下好,今天左右开弓两耳刮子,他脸上对称了。
上官宏业原本稍微好点的心情,被这一巴掌瞬间勾起心底的暴脾气——谁他娘的都敢打他?!
他还当什么皇子!
他反手就想一巴掌甩回去,但一抬手,就看见周长乐瑟惊慌地退了一步看着他。
顾忌着周围的宫人,他最终还是强行忍耐住了,强行收回了手。
他目光阴狠地一把捏住周长乐的肩膀:“王妃,你是疯了吗?”
周长乐原本想打的是江瑾瑜,却误打了上官宏业。
她原本是有慌张害怕的,可刚才上官宏业高高举起的手,和他现在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吃了她的样子,顿时让周长乐觉得难受极了。
她咬着唇,恼火又委屈地看着上官宏业:“王爷,你为了这个外室贱人要打我?我才是你的正妃,你说过处处以我为尊的!”
江瑾瑜可不会惯着她,冷冷道:“我是陛下亲封平妻,有自己敕封的府邸,与你平起平坐,秦王妃最好想想清楚再说话。”
周长乐僵住了,自从上官宏业和江瑾瑜成亲那晚上,她让人把上官宏业叫回来,到今天为止,上官宏业几乎不怎么去明妃府,对她这个新婚表妹,很是宠爱的。
她几乎都忘了江瑾瑜的平妻身份,连家中众人都说江瑾瑜不过是秦王外室,低贱得很。
周长乐恨恨地瞪着江瑾瑜:“你也配跟我说话?!”
她原本不是这样不知轻重上来就动手的人,可是,上官宏业今日陪着江瑾瑜去见明帝,戳破了她原本自欺欺人的梦。
可是,凭什么啊?
那种水性杨花连嫁几次的脏女人,到底凭什么跟自己平起平坐?!
周长乐口不择言地怒喊:“你个残花败柳的东西,连秦王府的门都没进去,王爷甚至没有跟你圆房,你真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
“啪!”一巴掌,这次是上官宏业忍无可忍地甩了周长乐巴掌,将她的话彻底打掉。
“你闹够了没有,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父皇的宫殿!”上官宏业愤怒又恼火地瞪着周长乐。
他原本看在周家和多年一起长大的份上对这个表妹多有容忍和照顾,连侍妾那里都不去了。
她却在自己好容易让父皇相信他控制了江瑾瑜的关口,跑来拆台?
周长乐被打得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捂住脸,看向上官宏业:“王爷……表哥,你竟真的为了那个害姑姑和父亲、还有大哥的坏女人打我,你疯了吗!”
上官宏业冷着脸,阴鹜地看向周长乐身边的婢女:“去,把你们王妃带回去,时气不好,你们王妃脑子不清醒了!”
如今身为周武侯的舅舅被陆乔废了四肢,身为少将军的大舅子又因为明春湖派刺客伏击江瑾瑜和徐家、莫家小姐,下了狱。
周家如今也是勉强靠着另外两个还在边境的表兄支撑着,周长乐不知韬光养晦,还如此骄横乱说话!
“是!”周长乐今天带在身边的几个婢女是上官宏业的人,她们不敢违背自家王爷的吩咐。
她们立刻上来就拉住周长乐:“王妃,咱们走吧。”
“我几乎隔日就进宫照看母后,那个女人害惨了母后,可你就这么对我……”周长乐气得脸色煞白,眼底满是怨毒。
江瑾瑜冷冷地道:“王爷,你最好看好了她的那张嘴,母后圈禁是陛下的意思,王妃是在怨恨陛下?”
此言一出,周长乐脸色一白,朝着她愤怒地喊:“你住口!”
“捂了王妃的嘴,送王妃回府看病!”上官宏业再次忍无可忍地怒道。
果然,几个婢女抬手就捂住了周长乐的嘴,强行按着她离开。
江瑾瑜幸灾乐祸地看着上官宏业:“你可看好了你的小表妹,如今周家可庇护不了她了。”
上辈子周长乐仗着周家和周后的宠爱为非作歹,秦王府里的侍妾们不知被她虐死了多少。
外头有小姐多看上官宏业几眼,她就能让人把那位小姐害得失了清白上吊。
如果不是因为她还需要上官宏业和太子打擂台,她必须利用周长乐这个蠢货,扳倒如今风雨飘摇的周家!
上官宏业神色复杂又冰冷地看着江瑾瑜:“你很幸灾乐祸?别忘了,如今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周家如今的局势,几乎可以说是江瑾瑜一手促成,连母后被圈禁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他该恨她入骨的,可是,他心底更多的是对她的钦佩,能逆风翻盘到这样的程度,心智和手段都不容他小觑。
江瑾瑜淡淡地道:“只要你身边的人不要干蠢事来打扰我,我自然不会随便出手。”
上官宏业冷道:“那也麻烦你看到东厂那位督主,他对本王的恶意,你也看得见!”
难道只有他的女人找她麻烦么?她的那位干舅舅阴狠凶残,她怎么不管管?!
上官宏业继续不客气地道:“总之,如果你随便出手,也别怪我不客气!”
这么呛声着,他又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你干嘛!”江瑾瑜蹙眉。
上官宏业冷道:“父皇派人过来了。”
果然,江瑾瑜看见明帝身边伺候的和公公过来了,她心里咯噔一下。
和公公表情诡异地道:“陛下口谕,秦王殿下和明妃娘娘今晚留宿青鸾殿,贤妃娘娘要招待两位。”
这话说得诡异,但大家都听明白了——
周长乐刚才嚎那一嗓子,把她和上官宏业没有圆房的事儿捅出来了,叫明帝听见,他恼火之下,命令贤妃搞个宫殿协助他们——就地圆房。
江瑾瑜脸色绿了绿:“这个……这个……”
周长乐这个该死的搅事精!她饶不了她!
上官宏业忍不住满是恶意地斜了她一眼:“呵,报应来了吧。”
叫她讽刺他,他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是,儿臣领旨。”
第一次,他觉得父皇的旨意真是妙得很,他倒是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诡秘的期待——期待,他和她今晚能圆房。
如果她真的属于他了,是不是就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
第191章 大补之物
江瑾瑜没空搭理他,只拉着和公公紧走几步,低声道:“公公,千岁爷那边,别让他知道,这事儿我能解决……”
和公公一脸复杂又无能为力给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瞒不住。”
明大小姐是爷的命根子,千岁爷如今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真让这江瑾瑜和秦王就地圆房,爷只怕要气死外带暴走,不顾后果地直接杀了明帝和上官宏业。
江瑾瑜微微蹙眉,有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也对,陆乔耳目遍布宫里,怎么可能瞒住他!
她好不容易才跟唐老头、乌桑姑姑一起为他将体内大部分的毒素排了出去,控制住了陆乔的离魂症。
可别又刺激出什么毛病。
她明丽的眸子微微一转,忽然计上心来,低声对和公公道:“公公,既然不好瞒着他,那您就帮我另外一个忙。”
她要在最短时间里把解决这屁事儿的方法透露给陆乔,省得他没有安全感,胡乱猜想,一火大就手段过激。
她如此这般悄悄说完,和公公眸光微闪,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目送着和公公离开,上官宏业看着她,眯起眼:“你跟和公公说了什么?”
江瑾瑜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只是问和公公陛下是不是很生气。”
果然,上官宏业立刻略紧张起来:“父皇怎么说?”
江瑾瑜抱着胸讥讽地道:“陛下是很不高兴,认定你无能,竟不能与我——夫妻和睦。”
在明帝眼里,他们没有圆房就是——“不和睦’。
明帝认定不是上官宏业无能,被周长乐拿捏住了,不敢去跟自己圆房,就是自己阳奉阴违,上官宏业拿捏不住,没法圆房。
好在她之前抢先在明帝那里告了一状,明帝认为周长乐善妒的缘故,才把他们留在宫里,督促他们“圆房”。
上官宏业没好气地咬牙低骂:“难怪你刚才在父皇面前进谗言,你又推本王当挡箭牌了!”
江瑾瑜说的这两种情况都会降低自己在父皇心里的评价,可父皇认定他是被周长乐拿捏住了,就不会为难她。
江瑾瑜施施然地抚了下发鬓的珠钗:“死道友不死贫道,陛下再讨厌你,你也是他儿子,我可是外姓人!”
上官宏业恨得牙痒痒的,俊酷的面孔都是恼意,却又无可奈何。
最近好像他诸事不顺,屡屡出纰漏。
还好这次太子那边因为黑市出了大纰漏的缘故,双方势力都被削弱了不少,却又勉强维持了微妙平衡。
也不知是否巧合,这一切都是江瑾瑜离开圈禁一年内发生的事情。
“别嚣张,现在这状况,你信不信我今晚就跟你圆房!”上官宏业冷哼。
江瑾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试试看?我跟你说过的话都忘了?”
上官宏业摸了摸鼻尖,不服气地硬声道:“你以为我稀罕碰你么?!”
他当然记得她的威胁——他敢碰她,她就会义无反顾地背叛他,投靠太子!
这个死女人又狠又毒,可她连威胁他的时候,都莫名地吸引他的目光!
江瑾瑜没什么表情地道:“别废话了,贤妃娘娘在等我们。”
上官宏业还是坚持拽着她的手腕,一起去了贤妃的青鸾殿,美其名曰做戏做到底。
贤妃如今代替皇后掌摄六宫事,见上官宏业和江瑾瑜过来,她也做足了后宫主人的样子。
一番嘘寒问暖和赏赐,又请他们一起去逛殿里的小花园。
好一番折腾,就到了掌灯时分。
江瑾瑜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听着贤妃身边的两个姑姑报出的菜名,简直一脸无语——
冬菇红烧熊掌、鹿血煲、仔姜爆炒虎鞭、海马金汤、韭菜炒芙蓉蛋……
一桌子满满,全是壮阳补肾的菜色。
边上还有一盅同样壮阳的虎骨酒……都是一道菜吃多了,都能狂流鼻血的。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两人的脸色都有点发绿,贤妃有些惴惴不安地试探:“怎么,这菜式不合二位的口味?”
她揣摩了陛下今日交代的任务,平时里面有些食材宫里都没有的,因为她家中也是皇商出身,才能弄到这些东西。
上官宏业勉强笑了笑,拿起酒杯灌了一口:“贤母妃辛苦了,这些菜很好。”
他当然不能驳贤妃的面子,后宫现在都在对方手里,母后也要靠着对方照应。
贤妃这才松了口气,笑眯眯地给江瑾瑜举杯:“这些算是母妃的一片心意,今日不会有人打扰二位,就请尽快圆房罢,也好叫陛下放心。”
江瑾瑜拿过杯子,就闻见里面被浓香酒味掩盖的一点腥膻味道——那是一种常见春情药的味道。
明帝这死老头子还真是能耐死他了!无所不用其极!
她眼里闪过冷笑,拿着酒杯假装饮了下去,实际悄悄倒进了自己衣袖里。
贤妃见他们都喝了酒,这才笑着起身:“本宫还有点事,二位慢用。”
江瑾瑜和上官宏业送她离开。
一桌子精美菜肴,虽然被大厨精心烹制得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食材的样子,可是知道是什么东西之后,自然胃口全无。
他烦躁地拿着酒杯又灌了两杯。
江瑾瑜想要阻止:“等一下,那个酒……”
可上官宏业已经咽下了,他不耐烦地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挥开:“别烦我。”
他今日够烦心的了。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抗拒和她圆房的念头,甚至有点期待借父皇的手,得到她。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就这么一抓,正巧抓到她袖子下的一小截白玉似的胳膊,
滑腻白嫩,柔如无骨,微微带着舒服的凉意,让他竟心神一荡。
他脑子正晕得很,心底浮现出欲望,很想知道她身上是不是也如此柔滑诱人,竟然直接顺着手腕摸上她的小手臂。
江瑾瑜突然甩开他的手,厌恶地冷道:“上官宏业,你清醒一点,不要被春药控制了。”
上官宏业被她一扯,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摔在地上。
好一会,他才勉强站起来,可眼神已经变得深邃混乱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他一步步地步向江瑾瑜逼过去,气息灼热:“你就那么讨厌本王吗,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从十三岁开始就喜欢本王……我记得的……”
江瑾瑜看着他状态不对,却只冷冷地看着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喜欢过你,你应该很清楚了。”
她很清楚他这是药物发作了。
江瑾瑜将泛着幽幽蓝光的银针悄悄藏在自己指缝里。就等他扑过来,戳晕他。
却不想,上官宏业忽然整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哐当”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江瑾瑜看着站在他身后的高挑人影,露出个狡黠的笑意,极小声地道:“你终于来了。”
陆乔瞧着她那小模样,心底痒痒的,忽然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轻哼:“小娘娘还知道想我?”
江瑾瑜瞧着他这不自觉的怨夫样,忍不住好笑地扯着他帽穗子搔刮他下巴:“想得很呢,倒是督主都不往本王妃这里来!”
陆乔被她直白地一撩,自己却莫名地有点别扭了,眼角有点泛起涩红来,他转开脸,轻咳一声:“进。”
几个隐卫立刻将上官宏业扛进内殿。
江瑾瑜有点好笑,她算发现了——
这位爷属刺猬的,平日里对她张牙舞爪嚣张又霸道,手段百出,可她主动撩拨,他就立刻本能缩起来。
又开始不好意思像个青涩少年,这人做人真是矛盾极了!像个矛盾体!
偏偏他现在这副不自在的样子,比他霸道的时候还要撩人。
她忍不住还想撩撩他的时候,和公公又悄悄从窗外扛进来一个人,正是昏迷的周长乐。
江瑾瑜眼里一亮,今早她就交代和公公想办法拦下周长乐,弄晕对方,晚上送过来。
第192章 陆乔: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
“好好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江瑾瑜大着胆子伸手摸摸陆乔漂亮的脸,跟哄小孩儿似的。
陆乔眯了眯眼,却微微点头,竟是应了,意外的“乖巧”。
江瑾瑜微微挑眉,这顺虎毛撸的效果,还挺好。
她笑了笑,转身跟着和公公进了的房。
和公公把周长乐也送进了内殿,她等着和公公出门,再上前三下五除二把周长乐扒光扔在上官宏业边上。
随后,她才转身出门,和公公带着影卫们悄无声息已经消失了。
不一会,房间里就传来了低低呻吟声和床笫摇动之声。
江瑾瑜轻哼一声,立刻转到一处门边,从门缝隐蔽处看出去,果然看见贤妃身边两个姑姑站在内殿窗边听声儿。
听了好一会,那两个姑姑才满意地转身去跟贤妃汇报了——秦王和明王妃“圆房任务”圆满达成!
江瑾瑜知道自己这关过去了,松了口气。
她一转身,却看见陆乔坐在那一桌“大补”之物前,慢条斯理地用膳!?
那一盘仔姜爆炒虎鞭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江瑾瑜目瞪口呆:“???”
那里头搞不好有春药啊喂!
陆乔看着江瑾瑜一副诡异表情盯着自己,他挑眉:“怎么,这桌菜是你们的圆房菜,本座动不得?”
一桌子没动过的漂亮“圆房”菜,看得他心底像燃了一阴郁的焰火,自然过来‘糟蹋’一下。
江瑾瑜一言难尽地看着陆乔:“呃……好吃吗?”
这位爷是完全不知道这一桌子菜是什么东西吧。
全是极热的壮阳之物,而且搞不好还下了春药,但……他是太监,对他应该没啥作用吧?
“海参不错,你们这场圆房宴席手笔挺大,本座就替他吃了。”陆乔哼了一声,从那一盘虎鞭里又夹了一片“海参”放进嘴里。
“等本座身子骨恢复了正常,还要替秦王殿下圆房呢。”陆乔挑眉一笑,眉目阴郁又霸道。
且……恶意满满。
江瑾瑜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她复杂地叹了口气:“行吧,你开心就行。”
陆乔朝着她勾勾手指:“小娘娘,过来。”
江瑾瑜走到他身边坐下,瞧着那一桌菜,又瞧瞧他,默默地决定还是观察一下。
谁让他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只是……
隔壁那吟哦粗喘之声不绝于耳,江瑾瑜听得浑身不自在,秀美的眉心微拧。
她扯扯他衣袖:“咱们走吧。”
“急什么,本座还没吃完。”陆乔却泰然处之。
有什么比让他的小娘娘亲耳听见上官宏业和别的女人乱来的样子,更能杜绝后患的。
他一双筷子随意地拨拉着盘子,一桌子菜糟蹋得不成样子,才觉得解气地起身。
江瑾瑜只觉得这大太监这是越来越有趣了,明明大了她这些年岁,可现在任性的样子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她猜测,因为陆乔早早在明帝身边伺候的缘故,床笫之事和各种手段却看遍了,他又极聪明,理论上会很多。
却因为以前自己一直讨厌他,他从未学会怎么和喜欢的女子相处,才成了现在这副矛盾诡异的模样。
陆乔察觉了江瑾瑜看自己那目光带着揶揄,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好像干了蠢事。
他不自在地起身冷哼:“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江瑾瑜忍着笑跟着起身:“去哪里?”
他手段百出,一激动就会不管不顾地对她做某些事情,多少有点在她身上找存在感和安全感的味道。
江瑾瑜暗自有了个结论。
陆乔没解释,上来就俯身打横抱起她,足尖一点,从窗外敏捷地掠出去。
几个起落,来到了一处荒芜破败的宫殿,才仔细小心地将她放下。
江瑾瑜一愣,看着这破败的地方,有些纳闷:“这是哪里?”
陆乔淡淡地道:“这是长姐在宫里居住过的地方。”
江瑾瑜一愣,打量起面前的宫殿,牌匾早已挂满蜘蛛网模糊不清,只能看见——“蘅芷流芳”四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里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仿佛她在这里呆过很久。
陆乔牵着她进了里面,这宫院依稀可以看得出曾经是极雅致的地方。
他带着她走到最深处的房间里,轻轻推开了一扇门。
这里头陈设虽然看得出有些年月了,绣着阖家团圆的屏风早已发黄,茜纱垂帘也褪了色,房间却依然干净整洁。
江瑾瑜呆住了,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细碎的画面——
有极美貌的女子温柔地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缓缓在房间里走动,哄她睡觉:“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还有那些模糊又琐碎温暖的日常。
“我的若若最乖了,来擦擦小脚丫。”
“若若亲一下娘,可好?”
“我的若若乖,娘亲做了小鞋儿……”
空气里还似浮动着幽幽的栀子花香和母亲温暖的味道,眼泪就这么无意识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江瑾瑜忍不住捂住脸,低声呢喃:“娘……”
一双长臂伸过来,将她抱进温暖宽阔的怀里,他轻声叹息:“想起来了是吗?”
江瑾瑜揪住陆乔的衣襟,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掉。
她其实不是想起来,而是故意忘记。
她其实记事很早很早,父亲都以为她早忘了娘的样子,可那么多年过去,她依然记得娘亲将她抱在怀里的样子。
可小时候一想起娘亲包括和娘亲有关的人就会非常难过,甚至大病一场。
连带父亲都跟着煎熬,跟着痛苦,所以她学会了“刻意遗忘”
陆乔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轻声道:“当年长姐刚生了你,明帝就将你们母女宣进了宫,关在了这里。”
江瑾瑜沉默了一会,才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那时候,外公和舅舅他们已死,陛下为何还要让母亲和我进宫当人质?”
“陛下忌惮所谓的萧家余孽,却也要顾忌明国公府和舆论,所以将长姐圈禁在宫里,直到你三岁,长姐身体已经不行了,你们才被放回明国公府。”
他温柔地抱着她坐下:“当年的你啊,就那么点大,除了喜欢窝在长姐怀里,就喜欢抱着我不放手。”
这些话,他以前说过的,可她却没什么太多感觉。
娘亲走的时候,太让她难过,她不想回头看,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用再面对失去母亲的悲伤。
但现在,她在这里,仿佛轻轻触碰到那些过往的尘埃,再次坐在过去那些温暖泛黄的记忆面前。
尘封的旧时光里,依稀记得有个一身低阶宫人蓝袍的少年抱着小嘴着口水的小人儿,让她骑在他肩转圈。
“飞呀,若若飞起来了……”
“哈哈……哈……”
母亲坐在一边含笑为他们削着苹果,为他们擦汗,在宫人的监视下,悄悄地将好吃的留给他们。
新帝登基,他们不为人待见,活得不容易,但在母亲的周全下,在这小小的天地里,依然是开心的。
可,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府满门扶灵回老家,满门皆丧于山石下的消息传回来那天,娘亲突然猛地吐血,昏迷过去。
最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纸钱和灵幡,还有——棺木里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娘亲。
小小的女孩儿窝在少年的怀里,和他一起哭得昏天黑地。
“若若乖……别哭。”当年少年已经长成,他耐心地轻拍着怀里无声落泪的姑娘。
仿佛她依然是小时候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相依为命的小囡囡。
他的嗓音温柔如风,穿越过那些艰难的岁月……能抚平她所有的难过。
第193章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他这样耐心,仿佛没有什么比安抚怀里人儿更重要的事情。
江瑾瑜歪在他怀里好久,才平复住了自己翻腾的情绪。
“难怪我以前不喜欢你,跟你在一块儿总是想起很多难过的事情。”江瑾瑜揉了揉自己有点浮肿的大眼睛,叹了口气。
很小的时候,她一见陆乔就要抱着他哭一场,半夜惊醒都得闹着要娘亲和"小舅舅",还要病一场。
毕竟三岁以前,她都是和陆乔、母亲单独在宫里相依为命的。
但陆乔那时候已经在皇帝身边伺候,又怎么能随叫随到。
父亲也跟着她难受,甚至因为思念娘亲落泪,后来干脆就不让陆乔来看她了。
时日一久,她就从每天都期盼“小舅舅”来,到觉得“小舅舅”抛弃了自己。
算是……“因爱生恨”,从此就开始讨厌他,也不肯再去回忆过去任何事情,再加上父亲的疼爱和慢慢长大,两人渐行渐远。
陆乔听她这么说,竟没生气。
他只拿了帕子,浸了茶水给她擦脸,轻嗤:“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年是国公不让我来看你,你竟能把账算我头上。”
江瑾瑜软软地窝在他怀里,让他伺候自己,他小时候也没少这么照顾她。
“父亲大概是怕我牵连你,也怕你牵连我,所以后来对你极疏远,还公开表达对你的厌恶。”她低低轻叹。
她是萧家唯一遗存的血脉,而他却是帝王身边的“亲信”,掌握东厂,杀戮无数。
陆乔淡淡地道:“我知道,并不怪国公爷,我们这位陛下也是乐于见到国公爷和我敌对的。”
大家都是混迹朝廷多年的人,都知道帝王心术——
皇帝会厌烦结党营私、斗得你死我活的臣子,但皇帝更讨厌团结一致的臣子。
皇帝认为如此一来,臣子们可能一起欺上瞒下,甚至联手逼迫他做出某些违背他利益的决定。
江瑾瑜抬起头看着他,忽然问:“今晚为什么带我来这?”
陆乔顿了顿,眯了眯眼:“大概是让你知道你以前多没良心,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瑾瑜:“……”
行吧,她知道她小时候没良心了。
陆乔瞧着她那噎住的小样子,低笑一声:“还有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没话说的时候。”
说着,他低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下一下:“是带你来让长姐看看,她的小姑娘现在长大了,是个聪明的姑娘了,不要担心她所托非人。”
“哼,我娘亲知道她当年救的少年,对她的女儿图谋不轨,怕是要从棺材板里出来打死你。”江瑾瑜软软地轻哼一声,拉着他的帽穗子玩。
陆乔淡淡地道:“这不可能,我告诉过长姐,长姐很欣慰,乐见其成,她赞许这门亲事。”
江瑾瑜惊到了,纳闷得很:“你……你不会在我两三岁的时候就对我有别的心思了吧?”
要不要那么变态?!一个奶娃娃,他都看上了?她娘还同意了?
陆乔挑眉,看傻子一样看她:“那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江瑾瑜:“……”
你大爷的,好坏赖话,你都说完了!
陆乔瞧着她恼羞成怒地揪他官帽的穗子,轻笑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察觉对你心思不纯的时候,大概是你十三岁的那年……”
当年明面上,他已经不怎么跟江瑾瑜和国公府往来,但从未停止关注过她。
逢年过节,她的生日,他也总是会让人送去许多亲自精心挑选的礼物。
只是两人一见面,江瑾瑜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他一开始也不往心里去,毕竟,她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渐渐长大了。
但江瑾瑜十三岁那一年,玉门关大捷,秦王上官宏业第一次作为主帅出征,一战成名。
班师回朝时,满城权贵应圣旨,都在城楼迎接,少年主帅英武俊朗,一杆银枪意气风发,白马银枪啸西风,满城红袖招!
江瑾瑜站在城墙上,那失了魂,却小脸绯红的样子,直直落在他眼中。
他忽然整个人都觉得空落落的,哪怕身居高位,身边都是人,却觉得难过。
难过得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要被人硬生生挖走,让他无法忍耐!
从那一刻开始,他忽然明白,那个软软嫩嫩和他曾相依为命的小囡囡已经长成怀春少女。
总有一天,她会彻底离开他,嫁人生子,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踽踽独行,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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