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的丫鬟小说百度云小说全文-(谢仞窦莞儿)全文小说未删减阅读
第298章 赔上美色治病的大夫
江瑾瑜没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忽然捧住他的下巴,将他抬起脸来看自己。
她垂着眼眸,定定地上下打量他还有些扭曲和诡异的面孔:“说吧,以前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情,让你忽然这样发作出来?”
乔炎,不,这一刻的陆乔瞬间脸上褪去血色,本来苍白的面孔有点泛出青色的狰狞来。
女子淡冷毫无情感,如大夫打量病人的目光,却仿佛有穿透人心的能力,让所有阴暗无所遁形。
他猛地直起身体,转身冷冷地道:“我去洗一洗,你这里处理首尾干净点。”
说罢,他转身离开。
卫野正捧着一盆水和抹布站在门外,瞧着他出来,又本能地退了一步。
“沐房在哪。”他淡淡地睨了卫野一眼。
卫野立刻微微躬身道:“一楼右转就是了。”
“可干净?”他没表情地问。
卫野恭敬地道:“浴房里有温泉池,水是常新的,很干净的。”
陆乔不再多言,径自离开,卫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奇怪——
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给人家躬身低头了?
可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势比顾将军还深不可测,让人忍不住就觉得不能直视对方,得恭恭敬敬说话。
卫野直起身体,瞧了眼乔炎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暗戳戳地抽了口气。
他没见过一身血还特别好看的人,好看到惊悚……
可是,也很恐怖。
他进了门,一边拧了帕子开始收拾地上的血,一边忍不住嘀咕:“小乔,你哥看起来好可怕……你……不过,谢谢他。”
至少瞧着顾二这死狗的样子,这些天他不用忍受对方的折磨了。
江瑾瑜没说话,坐在顾文渊身边,一边运针如飞,一边往他嘴里塞了颗含有大黄尿的好药。
卫野进进出出地端出去好几趟,江瑾瑜给顾文渊善后,听得他昏迷中呢喃了点什么。
她听得愣了愣,但也没有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见顾二果然呼吸稳定了下来,她写下一份药方给卫野。
“这里头是补血的药方子,是在裘叔的药方上做了改进,你拿去,别叫那裘叔看出问题来,这几天也不要让裘叔替顾二上药,免得露馅。”
卫野慎重地点点头,他知道要怎么办事儿,带着小乔进厨房前,他就打发走了所有院子里伺候的人。
没道理别人把折磨他的混蛋弄残了,还要别人来收拾首尾。
江瑾瑜起身,又吩咐了一句:“我去看看我兄长,还有,我兄长他并不是赤血的人,是朝廷的人。”
卫野一愣,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自己和她接头的消息,只能仅限于在她和自己之间知道。
“我懂了。”卫野点点头。
江瑾瑜径自起身下楼,去了浴房。
浴房里果然有温泉水流的声音。
她神色微动,径自打开房门进去。
果然看见幔帐垂下处,有一处挺大的青玉浴池。
一道肌理分明的性感身影泡在池子里面,他敞着双臂靠在浴池边上,乌发湿漉漉地被他全部拨到脑后,垂在浴池边上。
陆乔潮湿的眉目冰冷,霸气而优雅,只是皮肤过于苍白,加上唇色殷红多了几分非人的气息。
江瑾瑜走了过去,淡淡地问:“洗完了吗,督主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他已经卸了人皮面具,展露出他原本的精致五官,但却拢着一层戾气和奇怪的阴郁。
陆乔没有动作,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江瑾瑜忽然走到他身后,单膝点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弯腰低头,却伸手捧住了他潮润苍白的脸,向后一扣——
逼着他仰头抬脸看自己。
“怎么,还病着,就不想理我这个大夫了?”
她清艳的眼眸垂在他冰冷的眸子上方,定定地看着他。
陆乔眸子黑沉似深渊,没什么表情地冷冷开口口:“放开,你先回去!”
江瑾瑜笑了,气笑的,
她挑眉:“千岁爷,我可不是你的下属,少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在他鼻尖上吐气如兰:“居然问顾二想不想睡你?我才是那个……睡了你的人!”
说着,她低头,不客气地直接堵住他准备说话的殷红薄唇。
陆乔幽暗的凤眸微眯,却被她咬了一口在舌头上,忍不住闷哼一声:“唔。”
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她唇间渡过来,淡淡的草药芬芳,似有浓烈的药物顺着她的舌尖顶进他嘴里,就这彼此的津液入喉。
这个姿势的亲吻,被扣着向后仰头的人并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难受的。
可她熟悉柔软的唇覆在他唇舌间,以唇喂药的时候,陆乔的指尖微微扣紧了青玉的台阶边,忍耐着,却没有动作。
沉默地承受这样的“折磨”和“难受”。
江瑾瑜喂完了药,却没有打算抬头的意思,反而眯起猫似的大眼,贝齿轻咬他殷红如血的下唇,轻哼呢喃——
“我懒得问你以前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过往皆是弃我去者不可留,今朝(zhao)明日才可期,懂吗?”
陆乔顿住了,冰冷阴郁的眼神变幻莫测,渐渐变得迷离而茫然。
过往皆是弃我去者不可留,今朝明日才可期……
谁是过往,谁是他的今日与明朝?
好一会,她不耐烦地又咬他的舌尖:“废话,你的今日和明朝当然是我!你还想有别人?”
他眉头拧起,才发现自己刚才失神的时候,竟呢喃出了声儿。
她指尖轻佻地抚着他的喉结,猫儿似地舔了舔他唇角:“不过呢,下次再犯病用你吓犯人那套吓我,信不信我扒光了你吊起来打。”
舌尖和唇角传来被细细啃咬的微痛,又被她柔软舌尖抚慰过痛处,他闭上眼,似有些苦闷地闷哼。
他可秀眉凤目间的沉郁的阴霾又散开来。
他的小姑娘不怕他,还亲他……
这个认知让他忽然平静下来。
他轻喘着,忽然抬手扣住她的肩,奉上自己润泽嫣红的薄唇,在她唇间喑哑低笑:“小娘娘好大的威风,要扒光我吊起来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声音磁性而潮湿,像雨水里柔软叶子撩拨过她身上每一处。
“嗯……"”江瑾瑜一下子被他按着加深了这个倒置的、水汽蒸腾的……潮湿的吻。
啧,虽然这话由她这个女人说有些奇怪。
但身下的男人,可真像个勾人的妖物,不,是撩人心扉的魔物。
……
一刻钟后,陆乔终于起身去换衣衫了。
江瑾瑜瞧着自己湿掉的衣衫下摆,叹了口气。
陆乔那种既然已经伪装成乔炎的身份,除非涉及她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暴露伪装的人。
今天突然撕破伪装的面具,露出真面目,差点弄死顾二。
他差点犯病,八成是顾二那不要脸的刺激到了他隐秘的痛处。
江瑾瑜若有所思,京城里也确实有些贵族私下流行男风,这是从战国时代就有的。…
陆乔长得太好,可到底是什么人,敢对陆乔出手?
难不成是他少年手无权势时曾经被骚扰欺辱过?
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他撕开伤口。
刚才用了那些手段,冲着那位爷又是打又是亲的,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分寸没拿捏好,照着岭南话就是——她要扑街!
可还好她确实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和情绪,把他离魂症复发的病苗头给按下去了。
不然这群敌环伺的时候,他这时候犯病,绝对要出大问题!
江瑾瑜一边拧干自己的衣衫,一边嘀咕。
瞧瞧!瞧瞧!
哪家大夫治病要赔上自己美色的。
也就她了!
她可真是从头到脚都是他的“药”!
江瑾瑜很是感慨。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
第299章 乔炎的套近乎
乔炎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江瑾瑜愣了下——
他已经恢复了乔炎的样子,脸上人皮面具都戴好了,又成了那个温雅沉稳而忠诚的青年侍卫。
那一副暴戾妖异苍白的样子全消失不见。
看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乔炎一边束好袖口,一边淡淡地问:“怎么了?小明。”
江瑾瑜默默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钱真好。”
这人身上是不是藏了十几二十张一样的人皮面具,易容用品随身带?
也就是东厂家大业大,有朝廷国库做靠山,不然这种极其精细昂贵的人皮面具,在江湖上一张都是几十金,哪儿能经得起他这种用法。
赤血虽然生意盘子也很大,可要养兵养人,她虽然已经很有钱了,可比不上陆乔宽裕。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趁着朝廷和顾家寨打起来的时候,从顾家寨捞点好处,搞点私房钱。
挣钱,是个要紧事儿。
乔炎看着江瑾瑜那有点肉疼的样子,意味深长地道:“是的,所以,挣钱,不寒碜。”
江瑾瑜没细想他的话,又抬起眼看他:“乔炎,你可好些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给他把脉。
乔炎平静看着她道:“我没病。”
江瑾瑜认真地点点头:“是陆乔那狗男人病了,我还以为他要像对顾二一样对我,吓死人了,看我不抽死他,当然,狗男人病了,这和你这个好人没关系。”
乔炎:“……”
他家小娘娘记仇得很。
……
两人离开顾二的院子,回了自己居处。
他们分头休息了一会,江瑾瑜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夕阳西下。
她出去端了饭菜进来摆好,却看见乔炎拿了桌子上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信笺看了看,然后烧了。
江瑾瑜见他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不免纳闷:“乔炎,你去哪里?”
乔炎随意地道:“我出去一趟,裘大夫好像说巡视回来了以后,要去顾二那里给他重新换药。”
江瑾瑜眉心微蹙:“卫野说了他会处理,你还是不要总出现在裘大夫面前,我觉得那个大夫,不简单,别被他看出破绽了。”
她和卫野回去顾文渊房间的时候,简单打听了那裘大夫的来历。
对方二十年前就曾在萧家年纪最小的少将军萧观云身边当军医。
后来被萧观云介绍了到了个有真本事的老道士门下,入了龙虎山道门,学了一手高深的道家医法。
再加上各种奇门遁甲和武艺功法,上到超度作法祈福,下到奇门遁甲摆阵。
也是个天师一样的人物。
后来赤血被肢解,他就跟着顾大将军这一支来了东北疆。
她也问过卫野,这个裘大夫、裘天师有没有策反的可能,毕竟确实是个人才,还曾经在萧家小舅舅身边效力过。
按理说还是很有挽救的价值。
可谁知道卫野一脸愤恨杀意地道:“可知道那些修建五仙庙,拿活人祭祀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就是这个姓裘的狗天师!”
江瑾瑜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曾经的好人,如果信念崩塌,或者没了信念,放出心中的魔物和贪念,原来可以比原本的坏人都邪恶!
乔炎一边整理自己的武器,一边道:"那姓裘的没那么好应付,我也算道门中人,我会想办法劝住他。"
江瑾瑜想了想,也是,裘天师那种精明厉害的人,卫野万一应付不来,也是个麻烦事,乔炎懂道家的东西,比较容易接近他。
乔炎看了一眼她:“你和顾二身边的那个卫野很熟么?他为什么愿意帮你我隐瞒今日的事情?”
江瑾瑜随意地道:“在厨房的时候,我发现他曾经被顾二凌虐,便说会想法子帮他脱离苦海,所以他愿意帮我们。”
她是句句实话,只是浓缩了一些事实罢了。
乔炎也没有再多问,温淡地道:“不必等我吃晚膳,你身子骨不经饿。”
江瑾瑜笑着点头,见他离开,便吃了东西,就转身去找了景明和陈宁。
她将今天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了一些,主要是强调了已经联系上山寨里接头人的事情。
陈宁和景明都很高兴。
尤其是陈宁,他武艺修为虽然比景明这个武痴天才差了点,但敏捷程度不比秦王身边的第一高手凌波差。
这些日子,陈宁仗着自己身法一流,善于隐蔽行踪,早出晚归地查看山寨中的接头标志。
可躲躲藏藏,还要不被发现,也确实风险大还很累。
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他比谁都高兴。
不过他是个很沉稳的人:“我们可以通过卫野的人通知红姐和宋唐先生做好准备了。”
江瑾瑜点点头:“没错。”
一直靠着心怀叵测的唐知府传递消息,终归是不保险。
景明若有所思:“那个正主事,不知道是哪位。”
江瑾瑜眸光微闪:“卫野不想说,可见对方身份不一般,我想过至少身份得是裘天师那种人,可山寨中这种地位的人,大约也就七八人,都是顾大将军手下得力干将,我们没有时间一个个查了。”
陈宁道:“不必急,卫野不愿意说多半有他的考量,反正现在已经有接头人能跟我们里应外合,剩下的,咱们可以从红姐和宋唐先生那里探听消息。”
江瑾瑜点点头:“好。”
一番交谈谋划,又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
夜色渐深,外头忽然下起了暴雨,江瑾瑜心里还记挂着今日差点犯病的“狗男人”,哦,不,是好人乔炎。
她赶紧回了房间,准备关窗,顺便瞧瞧乔炎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见乔炎正站在那里,正拿着帕子沾了水,慢条斯理地擦手上的血。
江瑾瑜愣了一瞬间,脸色变了变,只觉得眼前的情景竟和上午的场景重合起来。 她小心地走过去,忽然扬起手。
乔炎身形一偏,“啪!”江瑾瑜一巴掌拍边上柜子上了。
乔炎:“……”
看着她又兴冲冲地朝着自己扬起巴掌,他只得抬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清楚,我没犯病。”
江瑾瑜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乔炎直接把手腕伸出来:“把把脉。”
江瑾瑜从善如流,给他号脉,果然脉象很稳当,没犯病。
“哦,那就好。”她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的巴掌。
能光明正大抽九千岁巴掌的时候可不多,他那小脸蛋啪叽一下子,跟拍黄瓜似的脆生生的。
乔炎眯起眸子:“……”
这死丫头是抽他,抽上瘾了?
江瑾瑜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你不是去接近裘天师,和他套近乎,顺便阻止他今晚去见顾二吗,怎么又搞出一身血污……”
她顿了顿,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你……你不会是又去折腾顾二了吧。”
乔炎淡淡地道:“当然不是,你不用担心裘天师了,我已经劝服了他,以后他都不会去给顾二看诊了。”
说着,他把脚下的一只盒子朝着江瑾瑜的方向踢了踢。
江瑾瑜闻言,低头一瞧,蹲下去打开那盒子:“你还真是厉害,竟能忽悠住了裘天师,怎么,他还给你送礼了?”
这人一把嘴,能把顾二忽悠死,当然也能把裘天师……
她一打开盒子,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
她一脸无语地、颤抖地指着那盒子里那颗表情惊恐的人头:“你你你……你就这么套近乎的?”
他怎么出手就把裘天师给杀了?!
乔炎顺手就把江瑾瑜给捞进自己怀里,稳住她的身形,慢条斯理地道:“我这近乎套得不好吗?一劳永逸。”
江瑾瑜无言以对:“……”
这近乎套得真妙,谁被你套近乎,谁倒霉。
“你杀了他,只怕会引起顾大将军和山寨上层的怀疑。”她皱着秀气的眉,足尖一踢,把那盒盖子盖回去。
第300章 背主的奴才
江瑾瑜并不怕死人,秦王围京城那几个月,她看过的场面,说是地狱也不为过——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何况这姓裘的天师不是好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
可她担心会暴露!
“你是不是打算杀了他,然后用他的脸皮取而代之?”江瑾瑜突发奇想。
说完,她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如果你要伪装裘天师,必定会花时间研究他的说话方式、身边的各种关系,才能更好的模仿。”
否则身边的人都认不全,说话方式不对,一下子就露馅,那必定打草惊蛇,让顾大将军警惕和搜查山寨!
乔炎低头轻轻嗅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时间太短,我没把握能完全模仿裘天师,但他必须死,此人武艺不高,可其他本事极大,他不死,这山中奇门遁甲的阵法就不好破,何况他在山中还养了好些东西。”
江瑾瑜忽然想起什么:“听卫野说,他还会用药操控动物,难道那些黄鼠狼、蛇、老鼠什么的……”
“嗯,那些什么狐仙谷、黄仙洞、灰仙穴……跟五仙庙相关的东西就是他驯养的,十来多年不知多少人被他拿来喂了那些东西。”乔炎微微点头。
江瑾瑜眉心拧了拧,以药控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裘天师还以人饲养那些狐狸、蛇、黄鼠狼……十多年,怎么都算是很有些心得了。
两军对垒时,裘天师说不定会操控那些东西来伤人!
乔炎又悠悠道:“不止如此,如果对方发现事败,顾家寨要败亡前,孤注一掷,弄些鼠疫之类的东西放出来,黑辽城的百姓和朝廷的大军都会深受其害。”
江瑾瑜心下悚然,没错,对方为人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万一要败了,这群匪首都是知道自己活不成的,恼羞成怒下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儿,理所当然。
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了?”他微微挑眉。
江瑾瑜轻声道:“你是个好人。”
他从未刻意提起为任何人打算,也从不像那些文官一般满嘴仁义道德。
可从黑市,到现在杀裘天师,哪一处都是他在照拂着弱者。
说起来,东厂这些年,杀了不少人,人人都说东厂掌印提督大太监满手血腥,陆乔的恶名能吓哭路边的小孩子。
可是,谁又知道他刀下的那些人,并不无辜,作奸犯科者不知多少。
皇帝以他恶名为刀,震慑百官。
陆乔,也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乔炎顿了顿,忽然忍不住有些嘲讽地低笑起来:“好人……这些年小娘娘倒是第一个用这词儿形容我的。”
“所谓菩萨垂眉,金刚怒目,皆是慈悲,你比我懂得。”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温声道。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这天下哪里不是这样。
乔炎静静地看着她,反手扣住她的纤手,忽然轻声道:“但愿,小娘娘,永远都觉得我是好人。”
……
转眼间,又是八九日过去。
顾家寨,或者说顾家城里,一派平静。
大小姐顾碧君的伤势都好转了不少,但顾二少爷的伤却没那么幸运了。
被野兽伤了,兽爪带毒,到了八九日上,他虽然不至于奄奄一息,却还在发烧。
“怎么,裘天师还没找到吗?”顾大当家脸色阴沉,看着顾文渊趴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暴躁。
顾大摇摇头:“没有,只是八九日前,有人看见裘叔一路巡视机关阵法,后来去了狐狸谷,就再也没出来。”
他粗犷的面孔上,脸色不太好:“那日下了大雨,裘叔身边的人说机关好像松动了,裘叔下山谷之后好像滑了一下,就不见了人,会不会出事了……”
顾大当家脸上更难看了:“不是让你们查了,在狐狸谷里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没有裘天师,儿子背上的伤只靠普通大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更别提山里那些机关需要裘天师巡视修建,还有几个山谷地穴里无数小型野兽,都是靠着裘天师驯养的!
顾大苦笑:“父亲,那狐仙谷里皆是喂养仙家们灾民尸体,再加上以前的陈旧尸骨,我们的人找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具具翻,更何况都是断臂残肢,这也没法找啊,都是尸毒。”
他也只能让人翻了最近的新尸体。
顾大当家不耐烦地道:“不是还有送去喂养狐仙的灾民么,让他们必须一具具翻,要尽快确认裘天师是否安好!”
最近真是邪了门了,家里人接二连三受伤失踪,也许真该去五仙庙祭拜一番。
顾大迟疑了一下,让灾民去做确实可以,反正那群人也是饲料而已,如今可以多活两天,也是恩典了。
他又道:“裘叔还有不少弟子,替他养着那些仙家和陪着裘叔一起巡检机关阵法,如果裘叔真的出事了,他们应该能够顶上吧?”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什么底气。
顾大当家粗眉一拧,厌烦地喷了口气:“哼,裘天师太小气,生怕别人学了他的东西,取而代之,他那些弟子里,就算是嫡传弟子也没他十分之一的本事!”
“当初萧少将军给他引荐那老道,可没瞒过他任何本事,这人真是小家子得很,现在好了!”
听着自家父亲骂骂咧咧了一串话,顾大也只能挠头。
他没顾碧君的本事,也没顾二机灵,如今家里两个最本事的都趴下了,父亲才倚重他。
说话间,床榻上的顾二忽然醒了,有些难受地低声呢喃:“大乔,大乔呢……他怎么不来看我了?”
顾大当家眉心一拧,脸色阴沉下去:“什么东西?什么桥?”
顾文渊身边的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她们当然知道自家少爷心里记挂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卫野,滚进来!”顾大当家厉声喊。
不一会,卫野就匆匆进来,在顾大当家面前躬身抱拳:“大当家的!”
顾大当家恼怒地盯着他:“你这些日子可是看好你家公子了?那什么大桥的是什么东西?不是让你看着点吗?!”
自己原本机灵的二儿子有那见不得人的下流癖好,他颜面无光。
于是打发了所有和二儿子厮混的小厮,只放了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儿子身边。
再给儿子硬塞了几房妻妾,这混账却趁着妻子怀孕,把女人们都安置到黑辽城去了,说是他要好好读书,参加明年秋闱。
现在明显顾二又不知道惦记上谁了。
卫野眼底闪过冷意,端方的俊脸上却只露出无奈的表情:“那是唐大人身边的心腹侍卫,二公子自从见了就惦记上了,对方一直躲着二公子。”
只要说是唐知府的心腹,顾大当家肯定会暴怒。
果然,顾大当家闻言,差点发抖,指着刚从昏睡里醒来,还迷迷糊糊的顾二:“你……你这个王八羔子!”
居然惦记上唐老弟的心腹了!这是疯了吗,要挑事儿?
气得他又要一脚踹过去!
可好歹被顾大赶紧一把抱住了:“父亲,父亲,二弟还病着,经不过打!”
这一脚丫子下去,自己二弟怕是要没命!
顾大当家脸色难看到极点:“放开,还不如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畜生!”
“父亲,住手!!”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女音。
他们齐齐看去,竟是顾碧君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
她脸色虽然白,但却稍微好了些,只低声道咳嗽:“父亲,不要冲动。”
顾文渊这时候也清醒了过来,忍着背上的痛,缩到了床脚:“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念着要跟大乔跟堂伯父商议那秦王和明妃的事!”
顾大当家冷冷地看着顾文渊:“你最好是这样,而不是打别的主意,否则老子就先收拾你,反正现在你媳妇儿也有了孩子!”
顾文渊脸色难看地点头:“是!”
他看向卫野,细长的眼里闪过阴狠的光——
这个背主的奴才,竟然敢出卖他,等他好了,必定叫他生不如死!
第301章 小乔的危机
卫野只当没看见,背后的手捏紧成拳。
顾碧君被身后的侍卫推了进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蹙眉:“父亲,二弟也不过是有些小癖好,既有子嗣传承,又何必多管呢?我们一家子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受什么虚伪的道德捆缚,这不是你从小就教我们的吗?”
顾大当家脸色难辨,没错,这是他从小就教几个孩子的。
他看够了萧帅一家子的愚蠢和愚忠,不但害了自家满门绝后,还害得他们这些追随他所谓的——公义与守护信念的人,跟着他一起有家归不得!
虽然没有满门被狗皇帝灭了,可他堂堂世人敬仰的大将军东躲西藏,落草为寇。
原先家中老娘和嫡系子弟也被朝廷暗中迫害得死的死、散的散,原配的孩子——顾大,被隐姓埋名养在农人家中,这才活下来,十几岁了才敢接回山寨里。
所以,他厌恶透了守护那些虚伪恶心的"信念",打小就教自己的娃——不择手段、成王败寇!
家里人才是最值得守护的,什么手段都能用,只要有本事、有手段,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迫害了那些年,他终于明白弱肉强食才是世间真理,道德算个狗屁!
就像那明帝,弑兄篡位,杀尽反对他的人!虽然恶毒狠辣,可多么痛快!
就像那些灾民被人践踏,被人当饲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而已,活该!但——他还是接受不了顾碧君和顾文渊两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竟这样……离经叛道!
顾大当家冷酷地道:“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你弟弟说话,是因为你还想着把明元朗收为禁脔!没门!”
他一句话堵得顾碧君脸色发青:“父亲……”
顾大当家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已经给你看好了三当家的次子,他会成为咱们家入赘的女婿,你老老实实跟他成亲生下继承人,你就还是未来的顾家寨二当家!”
这就是曾经的顾大将军,现在的顾大当家的矛盾处了。
他骄傲于顾碧君和顾文渊的手段狠辣,不受世俗道德束缚,一起帮着他把顾家寨打造壮大成东北疆土皇帝。
可他却又希望他们按照自己从小受的伦理道德娶妻嫁人,生下继承人,顺从他作为父亲的要求。
既然儿女不听话,他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照着他的命令做就是了!
顾碧君脸色变幻莫测,难看极了。
她之前才讽刺了江瑾瑜是给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自家父亲竟然转脸就让她嫁人生子!
这脸打得简直了……
她瞥了眼顾二,见他竟假装没听见,也不帮自己说话,心底憋了一口气,他竟跟个鹌鹑一样,枉费她刚才帮他说话。
顾碧君咬牙忍了,换了一副模样:“父亲,这些都是后话,咱们得把当下的危机度过再说以后吧!”
“当下危机,什么意思?!”顾家几人一惊,齐齐点盯着顾碧君。
顾碧君寒了脸道:“唐叔父说,他接到了消息——朝廷集结幽州、云州、肃州三地大军,已经过了山海关,直奔黑辽城和咱们长白山!”
她顿了顿:“据说朝廷这是为了来搜寻明国公下落,可依照我看,这是要来剿匪!”
此言一出,所有顾家人脸色大变。
顾大当家脸色阴沉地问:“京城那位可有消息来了?”
人都过了山海关,为什么京城那边竟然没消息!
“因为这次的集结开拔,就算是那位殿下,也不得过问,是周琛周大将军一手包办,所以太子拿到消息,也晚了些日子。”唐知府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顾大当家看向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这理由也是可笑,三州大军集结不要时间吗?怕是有人故意拦截了消息吧?”
唐知府脸上的笑瞬间僵了僵,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的消息是被他拦截了下来,故意耽搁了八九天,等朝廷大军过了山海关才说出来的。
为的就是打顾家寨一个措手不及!
顾大当家这是怀疑他了吗?
顾大当家阴狠一笑:“我看太子是想狡兔死走狗烹,觉得我们顾家寨没有利用价值了,要放弃我们,才那么晚寄信过来!”
唐知府暗中呼出一口气,还好。
姓顾的没怀疑他。
他一脸感慨地道:“唉,这上官家的,都不是好东西!”
果然这话题一带,顾大当家又开始大骂皇室背信弃义等等!
只是顾碧君听着,心里很不耐烦,他们顾家寨本来也是利用太子,双方相互利用的一桩买卖。
既然是买卖,迟早有翻脸的一天。
她冷冷地道:“父亲,现在咱们应该召集营寨中的各位当家们,开会商讨怎么应对朝廷讨伐!”
顾大当家脸上浮现出阴狠之色:“先给太子去信,他要是不想办法给我们传递朝廷的消息,我就一封信把咱们勾结的证据给东厂送去!”
上了他的贼船,还想随便下去?
唐知府大惊:“……”
这不是刚好肉包子打狗吗?
东厂巴不得拿住太子把柄!
可他还需要太子,这次他已经和太子私下飞鸽传书,趁着大战之中除掉顾家寨,秦王、明妃等人。
太子必定力保他继续坐稳知府,甚至成为的位置!
他只得立刻抢先接了这活儿:“大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太子跑掉的,这就给他去信,我这里有馆驿的渠道,一定最快传递出去!”
顾大当家不疑有他,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咱们先去议事堂!”
随后,他立刻召集顾碧君等人一块去了议事堂。
……
这一场战事会议,一开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间才勉强结束,顾碧君很有些疲倦,边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千年人参熬的汤。
她靠着之前裘天师的药,身体确实好得快,可现在裘天师失踪,甚至八成出了意外,她就还需多保重自己了。
普通大夫,是比不得裘大夫的。
她喝完了参汤,忽然道:“去二公子那里。”
侍卫和侍女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马上带着她去了。
顾二睡了一天,精神好了点,吃了药,正在卫野的伺候下擦脸,看见顾碧君来了,淡淡地道:“大姐有什么事儿?”
顾碧君看着他,忽然道:“你不觉得你我受伤,又有裘天师失踪,再加上朝廷大军来袭,这些事全部串联在一起太巧合了吗?”
一件两件的,就算裘天师失踪都还好,可此时朝廷大军突袭,还是进了山海关才被发现。
她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顾二也不是个草包,瞬间眯起眼:“一切都是在秦王和明妃到来之后不久,发生的事,这剿匪十有八九是他们查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惊动了朝廷,而且他们的人说不定潜伏进了咱们顾家寨!”
顾碧君点点头:“一般人,想要混进来不容易,这些天有外人,大概就是唐叔父带来的那些侍卫们了。”
她顿了顿,忽然道:“我记得你那天在地牢,身边有个叫小乔的侍卫。”
顾二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她是嫉妒他的继承权吗?想要说他愚蠢,被敌人蒙面?
顾碧君笑了笑,一副平静的样子:“不要急,我只是那天看见那少年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顾二蹙眉:“像谁?”
顾碧君危险地眯起眼:“明妃娘娘——江瑾瑜。”
顾二愣住,本能地反驳:“这怎么可能?”
顾碧君风情万种地拨了下发鬓,笑了一下:“可能不可能,就让我见一见‘他’,扒光了不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第302章 小乔的危机(下)
这日,江瑾瑜正在看传来的消息,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她心下一动,和正在看地形图的乔炎互看一眼。
他们都是常年在危机四伏之境活着的人,敏感地意识到敲门声有异常。
江瑾瑜朝他点点头,扣紧了手腕的暗器,不动声色地去打开门:“哪位?”
站在门口的几个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回:“你是乔明?”
江瑾瑜点点头:“是。”
为首那人长得不错,面容俊朗,就是脸上一道疤增添了戾气,他冷冷地道:“跟我们走一趟吧,二少爷要见你。”
江瑾瑜心生不妙之感,顾文渊做事不是这种风格。
就算真是顾文渊叫她过去,用了这样的阵势,说明他心生怀疑,准备对她不利。
她笑了笑:“各位大哥,我能把知府大人交代的这点活儿做完吗?差一点了。”
为首那人不耐烦地道:“哪儿那么多事,跟我们走,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江瑾瑜心中明白,这是对方防着她逃跑或者横生枝节!
她看向站在门后的乔炎,他朝着她微微点头,无声地动了下唇。
江瑾瑜这才笑了笑:“大哥,二少找我,我先去一趟。”
“好。”乔炎看着江瑾瑜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冰冷。
他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景明和陈宁,他们也是一脸沉凝和紧张。
乔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想办法拖住他们。”
随后,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里,关上门。
景明、陈宁两人互看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从他们居住的这处客栈小楼到顾二位于主城中心处的宅院有点距离,走过去最快也要将近两刻钟。
江瑾瑜一路刻意拖慢了脚步,一副活泼少年的模样,试图从这几人嘴里打探出一些消息。
“各位大哥,不知道二少为什么忽然叫我?”
“最近二少的伤怎么样了?”
“前几天我才去了二少那里,他可以稍微坐起来了!”
“最近裘天师失踪,听说大小姐那有不少裘天师的药,她应该给我们二少送点……”
这几个押送原本就是顾碧君的人,大概知道这美少年是二少爷的兔儿爷,又聒噪得很,本来就很嫌弃。
再听见“他”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大小姐该送药,顿时恼了。
为首那青年不客气的一巴掌朝江瑾瑜后脑拍去:“你她娘的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大小姐指手画脚!”
江瑾瑜赶紧躲开,还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指着他骂:“我好歹也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他让你们请我去,你们敢这么对我!”
江瑾瑜用的是巧劲,一脚丫子踹在穴道上,那青年直接“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朝着江瑾瑜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江瑾瑜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知道错了道歉就行,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那青年没打着江瑾瑜,还被她踹了一脚,丢了恁大的脸,气得大喊:“艹,你这死兔儿爷,敢踹我,给我打!”
边上的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要把人押到大小姐面前,大小姐可没说要打人啊!
“你们抓住他,人不打死,大小姐那我担着!”
为首的青年平日也是在床上伺候过顾碧君的,自诩半个主子,狼狈爬起来怒吼一声。
那几个大汉立刻朝着江瑾瑜扑了过去。
江瑾瑜连退几步,恼火地喊:“你们欺人太甚!”
说着,她脚底抹油,转身就往人群里钻。
但心下已经一片冰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试探。
要见她的八成是顾碧君,那个女人一贯心狠手辣,绝不会无的放矢,八成知道了什么!
先拖延一时就是一时!
“抓住那瘪犊子,别让他跑了!”那几个大汉没想到江瑾瑜竟敢跑,立刻大喝一声!
今日刚好是山寨的集市,她这一跑,故意撞翻各种摊子,又四处乱钻,加上冲过来一群抓人的,搞得一片混乱。
“搞什么!”
“疯了吗,我的东西!”
“你们干什么!”
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愤怒的骂声交织一片。
“巡逻队,抓住那小子,他是奸细!”为首那青年见江瑾瑜像一尾鱼怎么都抓不住,气得大喊一声。
就算对方不是奸细,大不了抓到人再跟巡逻队的人解释,完成大小姐的任务最要紧!
听到“奸细”二字原本只是维持秩序的巡逻队立刻朝着江瑾瑜冲了过来。
江瑾瑜忍不住骂了一声:“该死!”
她跑得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仓促地地钻进一处染布坊中,藏在层层叠叠正在晾晒的布中,才歇了口气!
卫野竟然都没法子提前给她送消息,可见这事儿发生得突然,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带人杀出一条血路是可以逃出去,但朝廷大军已过了山海关,不日就要兵临城下,不能打草惊蛇!
乔炎让她拖延时间等他,可现在……
她还没想明白,忽然一只手伸出来猛地一拉,将她直接拽进了边上的染房里。
江瑾瑜脸色一寒,反手才要把暗器弹出去。
却见到景明对着她比了“嘘!”的手势,又指了指远处。
江瑾瑜这才略松了口气,转身看见不远处一片混乱,那几个大汉和追她的巡逻队越过巷子朝前面冲了过去。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八成是陈宁和景明两人在配合她制造混乱,才能这么顺利地拖住了对方。
……
可也不过片刻,忽然有巡逻队的人大喝声响起——
“等一下,这染布坊最容易藏人,先搜这里!”
立刻有人朝着巷里的染布坊冲了过来,巡逻士兵们用银枪粗鲁地将那些布匹挑开。
挑到最深处时,他们果然看见了一道布后的人影。
两个巡逻士兵对视一眼,一伸银枪猛地掀开了那布匹,果然露出一道纤细的“少年”人影。
“出来!奸细!”
那美少年仿佛吓了一跳,可见到巡逻队员拿银枪差点怼穿自己脖子,却一点不害怕,反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奸细,是那几个人和我有仇要抓我才谎称我是奸细!我是唐知府的侍卫!”
这时,其余巡逻队的人和那被江瑾瑜踹了的青年领着几个大汉都折回头赶到了!
那巡逻队长认得那青年,眉头一拧,地瞪着他:“李峰,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李峰冷哼一声:“这臭小子是大小姐要的人,他抗命不尊,也和奸细差不多了。”
江瑾瑜冷笑:“你说什么屁话,明明是二少爷要见我这个救命恩人,你是嫉妒我得宠罢了!”
李峰横眉竖目:“你个鳖犊子……”
“够了,巡逻队是直属大少爷辖制的正经军队,不是给你们当枪使的,今日此事和集市上的损失,我必定会禀报大少爷!”那巡逻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他算看出来了,是大小姐的男宠和二少爷的男宠不知道为什么破事儿闹腾上了!
他一挥手:“收队!”
看着李峰一脸狰狞地捋袖子逼过来,江瑾瑜冷不丁地道:“你也不知道二少爷和大小姐找我做什么,万一我平安无事,二少爷会放过你们吗?”
李峰身边的几个大汉一惊,立刻低声劝道:“算了,先送到大小姐那里,这小子不死也脱层皮!”
李峰想起二少爷也是个阴狠的,不得不忍下怒火,狠狠地瞪着江瑾瑜:“赶紧给我走,到了地方,有你好看的!”
江瑾瑜什么都没说,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率先走了。
她那一眼不知道怎么就让几个汉子浑身一寒,竟生出惧意来。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幺蛾子,江瑾瑜被几个人押到了顾文渊的院子。
她直接被押送进了一处内堂。
那内堂布置华丽不失清雅,可里面只有坐着轮椅的顾碧君,不见顾文渊的踪迹。
江瑾瑜乖觉地行礼:“见过大小姐。”
顾碧君被身后的侍卫推着转过身来,冷淡地打量着江瑾瑜:“这么来得这么晚?”
李峰立刻告状:“回大小姐,这小子一直不肯老老实实过来,试图顽抗,肯定是奸细……”
“怎么,你打我,我不能反抗?还是大小姐、二少爷吩咐你把我打个半死再拖来吗?”江瑾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李青顿时恼了:“你……”
“够了,李青,小乔侍卫是唐叔父的人,退下去。”顾碧君警告性地看了李青一眼。
李青只得忍了,看着小乔瞥过来轻蔑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躬身行礼:“是,大小姐!”
看着李青退出房间,江瑾瑜似乎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大小姐,二少爷呢?不是他叫我来的吗?”
顾碧君看着她,忽然慢悠悠地笑了:“二弟么?他在忙,让我先来招待你。”
江瑾瑜看着她,似有些警惕又不解:“属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已,哪里敢让大小姐招待?”
顾碧君淡淡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江瑾瑜迟疑着,略退了一步:“大小姐,有什么事儿,这么说就可以了……”
这么一说话,她就撞上了身后的两个人。
她回头一看,竟是两个高大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堵在了她身后。
江瑾瑜脸色有些发白,却被身后的两个高大侍卫狠狠推了一把:“大小姐让你过去呢,聋了?”
她被推了个踉跄,只好往前走到顾碧君面前大约两丈开外:“大小姐,您什么事找我吗?”
顾碧君垂眸看着手里一把华丽嵌宝石匕首,淡淡道:“再靠近点。”
江瑾瑜犹豫了好一会,才一步步地挪到她面前,一丈之内,几乎算是极近的距离了。
顾碧君这才抬起眼,看着她笑了笑:“我弟弟,把你送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瑾瑜顿时脸色大变,她咬牙道:“不!这……这不可能,二少不会的!”
顾二躲在边上的密室里,瞧着小乔那副委屈又不敢置信的样子,也难免有些心疼。
毕竟小乔之前“舍身救过他”,对他“一片痴心”,更何况他都还没睡过这少年,还真有点舍不得。
顾碧君打量着江瑾瑜:“怎么,你倒是对我的二弟一片痴心?”
江瑾瑜不理她,只低着头,白着脸,仿佛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我救过二少,他不会把我送人的……不会的……”
完全是一副受尽打击的失神少年模样。
顾碧君眯起眼看着她,忽然手腕一转,匕首出刀鞘,对抬手对准她的脖子——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跟随唐叔父的,我在山下这些年,为何没有见过你?”
江瑾瑜似乎被她手里的匕首惊到,她才回过神,面无表情地道:“我一直跟随的是唐七少爷在外奔走,您不是没见过我,只是不记得我这样的寻常小人物罢了。”
顾碧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唐知府第七子,是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她确实很少见过,这“少年”确实滴水不漏,但是……
“小人物?我看你说话利索得很,可不像什么小人物。”她手里的匕首一动,忽然挑破了江瑾瑜的衣领,然后向下划,慢慢割开对方的衣衫。
江瑾瑜浑身僵硬,咬牙道:“二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听不懂吗?我只是觉得你这胆识、身形、模样都隐约有些像一个人,比如明妃娘娘。”顾碧君笑了起来。
手上的匕首愈发用力,蓦地狠狠下滑!
“嘶啦!”一声,江瑾瑜胸口的衣衫瞬间都被她挑拨,露出一线雪白来。
江瑾瑜马上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胸口,怒喊:“住手,放开我!”
顾碧君不耐烦地唤人:“按住了!”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来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挣扎的江瑾瑜。
顾碧君伸手就上去“唰!”的一声扯开了江瑾瑜被划破的衣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
平坦的少年胸膛!
面前少年愤恨地看着她:“够了吗,大小姐,我是不会伺候你的,就算二少不要我了,我也绝对不会伺候你这种人!"
顾碧君愣住了,怎么会……
她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是真的男子胸膛!
第303章 那个瘪犊子在诅咒本王
“我说了——别碰我!”少年秀美的面孔一派阴沉,眸中寒意四射。
顾碧君瞬间只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息逼过来,她僵了僵,竟本能地收回了手。
片刻后,她恼羞成怒,阴鹜地瞪着面前的少年:“别碰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仗着脸皮好看,勾搭上二弟,敢这么跟我说话?”
说着,她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没了你这张勾引人的脸,二弟还会看得上你?!”
说完,她拿着匕首就朝着对方脸上狠狠地划去!
但下一刻,一颗石头忽然弹出来,携着厉风“啪”地一下弹歪了顾碧君手里的匕首!
“住手,大姐!”顾文渊被卫野推了出来,他背上有伤,不敢靠坐轮椅,只能支着身体,倒是显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他瞪着顾碧君:“还不放人,小乔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碧君见状,冷哼一声,才让自己的人松开江瑾瑜。
顾文渊一脸心疼地朝着江瑾瑜摆摆手:“快到我这里来。”
江瑾瑜拢着衣袍,白着小脸挪动到顾二身边,似满腹委屈,什么也不想说。
顾二看着面前少年的样子,倒是有点心疼,笑着宽慰:“都是误会,小乔不要生气,让卫野先带你去换衣衫!”
江瑾瑜垂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跟着卫野离开。
顾二恼火阴沉地看着顾碧君:“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说小乔是女的,是什么明妃,现在诬陷失败,还想伤人灭口?”
顾碧君冷哼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眼底闪过恶毒的光,竟敢仗着顾二鄙视她?
她暂时动不了江瑾瑜,还动不了这小小侍卫吗?她非弄死这长得像江瑾瑜的小子!
说罢,她示意人推着自己转身离开。
……
卫野带着江瑾瑜换了一身衣衫,见她沉默不语,便低声道:“我被顾碧君的人看住了,实在没办法给你传递消息。”
江瑾瑜束好腰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没多言语。
卫野目送她离开,其实脑子里还是“嗡嗡嗡嗡嗡嗡”的,因为他也是潜伏在山寨中的高层接头人。
大概知道来的这位……是个女的,女扮男装,知道要抓她来问话,他急出一头冷汗,却苦于无法脱身。
可刚才……怎么变成男人了?!
那胸,还有肌肉呢……
莫不是红姐的消息搞错了?
卫野挠头,实在没明白。
顾文渊想留江瑾瑜用膳,可对方却不想久留,只道心里不好受,想回去缓缓。
顾二瞧着少年一副低落的样子,恨不得揣怀里好好怜惜一番,可自己动一动,背后就疼。
于是只得作罢,让卫野给江瑾瑜拿了个千两银票,算作赔罪了。
江瑾瑜收了银子,又软声谢过顾二,才转身走人。
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推开房门,门内还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孔的——江瑾瑜。
对方一见她回来,立刻起身:“没事了吧?”
刚进门的“江瑾瑜”点点头:“没事了,我要先沐浴一下,可有吃的?”
她开口却是一口青年公子音。
屋里的江瑾瑜道了声“好”,转身离开房间去准备吃食了。
房间里的“江瑾瑜”取了卸妆的东西出来,坐在梳妆镜前,不过片刻,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露出来的面孔,赫然是陆乔俊美无双的面孔。
……
江瑾瑜去准备饭菜,景明也一块陪着。
“大小姐,还好督主会易容术,才掩护过去了,那顾碧君当真是个厉害角色。”景明心有余悸地道。
江瑾瑜点头:“也亏得他随机应变,身上有准备跟我相似的人皮面具。”
如果不是陆乔,这计划就要出现巨大的变动,免不了会出现不可预知的不良后果。
景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严肃地道:“虽然您心悦督主,可那位爷极擅长伪装,又会缩骨功,以他对您的熟悉的程度,要伪装成您,简直再容易不过,但您想过吗?万一他以您的身份出现在赤血面前……”
江瑾瑜顿住了脚步,看着她,淡淡地问:“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是陈宁想说的。”
这不是景明这个憨姑娘能想到的。
“虽然陈宁那小子是个心眼多的,我不太喜欢心眼多的人,可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景明定定地看着江瑾瑜。
江瑾瑜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声:“是啊,他说的是对的,借了你的嘴来提醒我。”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顿了顿:“可我相信他不会的。”
他不会利用她去控制赤血,她相信这点。
景明眉心一拧,顿住了盛饭的动作:“大小姐,人心不可直视,更不可考验,这也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不能为了一己私情……”
“我知道。”江瑾瑜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道:“我知道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而公私不分,这是为帅者的大忌,所以我虽然信他,可也会给你们一个法子确认我是真的我。”
这话有些拗口,景明却听懂了。
江瑾瑜从袖子里取了一只袖珍的盒子递给她:“这里头的蛊叫应声虫,极容易繁殖和存活,遇到蛊王就会轻声鸣叫,你可以交给陈宁保管,以后下发给赤血的高层。”
如果想要辨别她是不是真的江瑾瑜,只要用这虫子靠近她,虫子叫了,就是真的,不叫就是假的。
她今天下午在房间里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法子。
景明眼睛一亮,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壳虫,又看向江瑾瑜,忽然单膝跪地:“是属下等僭越了!”
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算在指责大小姐满脑子只有男人了。
可其实大小姐比他们更早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不会用一个下午折腾出这应声蛊,让他们放心!
江瑾瑜轻叹一声:“起来吧,你们没错。”
她并不只是陆乔的小娘娘或者他怀里的小姑娘,她是赤血的首领,有责任让下属们信任她。
不能满脑子都只有情情爱爱,认为别人说自己男人不值得信任,就是侮辱她的感情。
感情这种事儿,除了自己作践侮辱,外人谁都没法侮辱。
“走吧,饭菜都盛好了,我们该回去了。”江瑾瑜淡淡地道。
景明点点头,端着饭菜一起离开了小楼的厨房。
快进门的时候,江瑾瑜想了想:“我自己进去吧,你和陈宁一起吃!”
说着,她接过景明手里的一部分饭菜。
景明刚说了那位爷的坏话,多少有点心虚,点点头:“是。”
江瑾瑜端着饭菜进去的时候,刚好听见陆乔在屏风后沐浴。
她放下饭菜,坐着等他出来,随后听着水声又起,便看见一双修白如玉的足踏在垫子上,又随意地穿了双软鞋,露出一小段白玉竹节一样的脚踝。
不一会,乔炎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长发束在头顶,只披了一件侍卫的外袍。
他是极为谨慎的人,即使去沐浴,也要先把乔炎的人皮面具戴好。
只是……他敞开的衣领间,露出的性感结实的胸膛上却有些红红的。
她一愣,立刻起身走过去,拉开他衣襟:“你这是怎么了?”
他皮肤极白,苍白那种,所以这红在他身上就显的极其艳丽,艳丽到扎眼。
乔炎看着她,淡淡地道:“被狗爪子挠了两下。”
江瑾瑜一下子懂了,抬起眸子看着他:“委屈你了!”
顾碧君这臭不要脸的女人,肯定摸她男人了!!
乔炎看着她眼底的怒火,却忽然弯起唇角,似温柔而隐忍:“为了小娘娘,属下不委屈。”
江瑾瑜瞧着他,忍不住心里发软,伸手轻抚他胸膛:“放心,我迟早剁了那女人的狗爪子!”
“嗯。”瞧着江瑾瑜的样子,他眼底闪过笑意,懒洋洋地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青丝里轻嗅。
他喜欢小娘娘的保护欲!
江瑾瑜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跟哄孩子似的,冷哼:“她怎么搞上官宏业,我也不拦着,可搞我的爹、我男人……哼!!”
她不送对方一个蛊虫大礼包,都对不起自己这蛊师的身份!
听着这话,乔炎靠在她身上,享受着被抚慰的感觉。
小娘娘这说话粗鲁的样子,却莫名地叫人心情很好。
营帐中——
“哈秋!哈秋!”上官宏业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被他唾沫喷了一脸的幽州怀远将军和云州宣威将军两人,一时间很是尴尬。
上官宏业从随从手里拿帕子揉了揉鼻子,嘀咕:“不好意思了,各位,也不知道哪个瘪犊子在诅咒我!”
第304章 这天下,舍我其谁
怀远将军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嘀咕:“无事,殿下不要记挂在心里!”
秦王殿下呆在东北疆这些天,口音都带了点东北疆的味儿啊!
宣威将军也一边擦脸,一边咳了一声:“八成是那顾家寨里的贼人,知道了您要带着咱们围剿他们了!这咒骂您呢!”
他们都是秦王的老部下,自打秦王挂将职而去刑部就职督办之后,面上没有了联系。
边关大将和皇子私下有往来是皇帝极为忌讳的事情。
可私下,他们都还跟秦王秘密往来,支持秦王夺嫡。
这也是为什么周大将军特意让他们出马支持秦王前往黑辽城和长白山扫匪的缘故。
他们一过山海关,秦王就已经在山海关下扎营等候他们了!
上官宏业恢复了平静,他拿鞭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沙盘:“从这里出发,急行军六天之内,咱们就可兵临顾家寨。”
“只要拿下顾家寨,也就差不多等于临荡平东北疆的匪患了!咱们要速战速决!”
怀远将军眉心一拧:“可根据您得到的最新情报,整个长白山顾家寨的匪徒有五六万人,顾家寨其实是个占地广大的军事要塞,短时间拿下这顾家寨可不容易!”
上官宏业淡淡地道:“就因为顾家寨其实是个军事要塞,地势还居高临下,如果不能闪击对方,等他们反应过来,据天险以守城。”
“加上那些匪徒熟悉长白山,一旦他们带人从侧翼形成包围之势,我们这二十万剿匪大军都填进去都不够!”
父皇深恨赤血余孽,不遗余力地调动了几乎三州的大部分兵力支持他剿匪。
这样的兵力去跟他国打一场大仗都够了!
但行军打仗,不是人多就一定会胜!
上官宏业又看向两位将军:“而且你们是负责镇守幽、云二州的守疆大将,应该知道与肃州处于二线防御地带不一样,你们这两州其实在北境上。”
“镇守的大军离开久了,容易让北蒙人生出恶念,若是他们想要劫掠两州,边境必生灵涂炭。”
宣威将军粗狂的脸上露出无奈来:“我们当然也知道您的说的道理,出行前也留了防守北蒙人进犯的兵力,可是……这打仗不是咱们想快就快的。”
上官宏业俊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点笑来:“那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在顾家寨有不少自己的内应,那日只要他们顾家寨内乱,打开城门,就能通行无阻!”
宣威将军闻言,大喜过望:“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殿下果然本事,竟能将内应都安插进去!”
他们都是幽州、云州过来的人马,到了东北疆地界上简直两眼一抹黑。
再听了秦王介绍顾家寨情况的那些匪徒的情况,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现在知道有内应探子藏于山寨中,那自然大喜过望。
这马屁让上官宏业心情很好,他一脸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本王的探子自然是最好的!”
谁家王妃能筹谋仔细、只身入贼穴、探敌情、当探子,接应朝廷大军?!
不知怎么的,他这么一想,忽然间,傍晚一阵冰凉的风吹进来,又叫他有些恍惚。
似乎,江瑾瑜不是第一次为他当探子、探敌情……为他这样筹谋。
江瑾瑜没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一只手忽然捧住他的下巴,将他抬起脸来看自己。
她垂着眼眸,定定地上下打量他还有些扭曲和诡异的面孔:“说吧,以前发生过什么类似的事情,让你忽然这样发作出来?”
乔炎,不,这一刻的陆乔瞬间脸上褪去血色,本来苍白的面孔有点泛出青色的狰狞来。
女子淡冷毫无情感,如大夫打量病人的目光,却仿佛有穿透人心的能力,让所有阴暗无所遁形。
他猛地直起身体,转身冷冷地道:“我去洗一洗,你这里处理首尾干净点。”
说罢,他转身离开。
卫野正捧着一盆水和抹布站在门外,瞧着他出来,又本能地退了一步。
“沐房在哪。”他淡淡地睨了卫野一眼。
卫野立刻微微躬身道:“一楼右转就是了。”
“可干净?”他没表情地问。
卫野恭敬地道:“浴房里有温泉池,水是常新的,很干净的。”
陆乔不再多言,径自离开,卫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奇怪——
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给人家躬身低头了?
可那个男人身上的气势比顾将军还深不可测,让人忍不住就觉得不能直视对方,得恭恭敬敬说话。
卫野直起身体,瞧了眼乔炎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暗戳戳地抽了口气。
他没见过一身血还特别好看的人,好看到惊悚……
可是,也很恐怖。
他进了门,一边拧了帕子开始收拾地上的血,一边忍不住嘀咕:“小乔,你哥看起来好可怕……你……不过,谢谢他。”
至少瞧着顾二这死狗的样子,这些天他不用忍受对方的折磨了。
江瑾瑜没说话,坐在顾文渊身边,一边运针如飞,一边往他嘴里塞了颗含有大黄尿的好药。
卫野进进出出地端出去好几趟,江瑾瑜给顾文渊善后,听得他昏迷中呢喃了点什么。
她听得愣了愣,但也没有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见顾二果然呼吸稳定了下来,她写下一份药方给卫野。
“这里头是补血的药方子,是在裘叔的药方上做了改进,你拿去,别叫那裘叔看出问题来,这几天也不要让裘叔替顾二上药,免得露馅。”
卫野慎重地点点头,他知道要怎么办事儿,带着小乔进厨房前,他就打发走了所有院子里伺候的人。
没道理别人把折磨他的混蛋弄残了,还要别人来收拾首尾。
江瑾瑜起身,又吩咐了一句:“我去看看我兄长,还有,我兄长他并不是赤血的人,是朝廷的人。”
卫野一愣,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自己和她接头的消息,只能仅限于在她和自己之间知道。
“我懂了。”卫野点点头。
江瑾瑜径自起身下楼,去了浴房。
浴房里果然有温泉水流的声音。
她神色微动,径自打开房门进去。
果然看见幔帐垂下处,有一处挺大的青玉浴池。
一道肌理分明的性感身影泡在池子里面,他敞着双臂靠在浴池边上,乌发湿漉漉地被他全部拨到脑后,垂在浴池边上。
陆乔潮湿的眉目冰冷,霸气而优雅,只是皮肤过于苍白,加上唇色殷红多了几分非人的气息。
江瑾瑜走了过去,淡淡地问:“洗完了吗,督主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他已经卸了人皮面具,展露出他原本的精致五官,但却拢着一层戾气和奇怪的阴郁。
陆乔没有动作,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
江瑾瑜忽然走到他身后,单膝点地,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弯腰低头,却伸手捧住了他潮润苍白的脸,向后一扣——
逼着他仰头抬脸看自己。
“怎么,还病着,就不想理我这个大夫了?”
她清艳的眼眸垂在他冰冷的眸子上方,定定地看着他。
陆乔眸子黑沉似深渊,没什么表情地冷冷开口口:“放开,你先回去!”
江瑾瑜笑了,气笑的,
她挑眉:“千岁爷,我可不是你的下属,少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吧?”
她在他鼻尖上吐气如兰:“居然问顾二想不想睡你?我才是那个……睡了你的人!”
说着,她低头,不客气地直接堵住他准备说话的殷红薄唇。
陆乔幽暗的凤眸微眯,却被她咬了一口在舌头上,忍不住闷哼一声:“唔。”
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她唇间渡过来,淡淡的草药芬芳,似有浓烈的药物顺着她的舌尖顶进他嘴里,就这彼此的津液入喉。
这个姿势的亲吻,被扣着向后仰头的人并不舒服,甚至可以说是难受的。
可她熟悉柔软的唇覆在他唇舌间,以唇喂药的时候,陆乔的指尖微微扣紧了青玉的台阶边,忍耐着,却没有动作。
沉默地承受这样的“折磨”和“难受”。
江瑾瑜喂完了药,却没有打算抬头的意思,反而眯起猫似的大眼,贝齿轻咬他殷红如血的下唇,轻哼呢喃——
“我懒得问你以前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过往皆是弃我去者不可留,今朝(zhao)明日才可期,懂吗?”
陆乔顿住了,冰冷阴郁的眼神变幻莫测,渐渐变得迷离而茫然。
过往皆是弃我去者不可留,今朝明日才可期……
谁是过往,谁是他的今日与明朝?
好一会,她不耐烦地又咬他的舌尖:“废话,你的今日和明朝当然是我!你还想有别人?”
他眉头拧起,才发现自己刚才失神的时候,竟呢喃出了声儿。
她指尖轻佻地抚着他的喉结,猫儿似地舔了舔他唇角:“不过呢,下次再犯病用你吓犯人那套吓我,信不信我扒光了你吊起来打。”
舌尖和唇角传来被细细啃咬的微痛,又被她柔软舌尖抚慰过痛处,他闭上眼,似有些苦闷地闷哼。
他可秀眉凤目间的沉郁的阴霾又散开来。
他的小姑娘不怕他,还亲他……
这个认知让他忽然平静下来。
他轻喘着,忽然抬手扣住她的肩,奉上自己润泽嫣红的薄唇,在她唇间喑哑低笑:“小娘娘好大的威风,要扒光我吊起来打,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他声音磁性而潮湿,像雨水里柔软叶子撩拨过她身上每一处。
“嗯……"”江瑾瑜一下子被他按着加深了这个倒置的、水汽蒸腾的……潮湿的吻。
啧,虽然这话由她这个女人说有些奇怪。
但身下的男人,可真像个勾人的妖物,不,是撩人心扉的魔物。
……
一刻钟后,陆乔终于起身去换衣衫了。
江瑾瑜瞧着自己湿掉的衣衫下摆,叹了口气。
陆乔那种既然已经伪装成乔炎的身份,除非涉及她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暴露伪装的人。
今天突然撕破伪装的面具,露出真面目,差点弄死顾二。
他差点犯病,八成是顾二那不要脸的刺激到了他隐秘的痛处。
江瑾瑜若有所思,京城里也确实有些贵族私下流行男风,这是从战国时代就有的。…
陆乔长得太好,可到底是什么人,敢对陆乔出手?
难不成是他少年手无权势时曾经被骚扰欺辱过?
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逼他撕开伤口。
刚才用了那些手段,冲着那位爷又是打又是亲的,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分寸没拿捏好,照着岭南话就是——她要扑街!
可还好她确实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和情绪,把他离魂症复发的病苗头给按下去了。
不然这群敌环伺的时候,他这时候犯病,绝对要出大问题!
江瑾瑜一边拧干自己的衣衫,一边嘀咕。
瞧瞧!瞧瞧!
哪家大夫治病要赔上自己美色的。
也就她了!
她可真是从头到脚都是他的“药”!
江瑾瑜很是感慨。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
第299章 乔炎的套近乎
乔炎收拾好出来的时候,江瑾瑜愣了下——
他已经恢复了乔炎的样子,脸上人皮面具都戴好了,又成了那个温雅沉稳而忠诚的青年侍卫。
那一副暴戾妖异苍白的样子全消失不见。
看见她盯着自己发呆,乔炎一边束好袖口,一边淡淡地问:“怎么了?小明。”
江瑾瑜默默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钱真好。”
这人身上是不是藏了十几二十张一样的人皮面具,易容用品随身带?
也就是东厂家大业大,有朝廷国库做靠山,不然这种极其精细昂贵的人皮面具,在江湖上一张都是几十金,哪儿能经得起他这种用法。
赤血虽然生意盘子也很大,可要养兵养人,她虽然已经很有钱了,可比不上陆乔宽裕。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趁着朝廷和顾家寨打起来的时候,从顾家寨捞点好处,搞点私房钱。
挣钱,是个要紧事儿。
乔炎看着江瑾瑜那有点肉疼的样子,意味深长地道:“是的,所以,挣钱,不寒碜。”
江瑾瑜没细想他的话,又抬起眼看他:“乔炎,你可好些了?”
说着自然而然地伸手给他把脉。
乔炎平静看着她道:“我没病。”
江瑾瑜认真地点点头:“是陆乔那狗男人病了,我还以为他要像对顾二一样对我,吓死人了,看我不抽死他,当然,狗男人病了,这和你这个好人没关系。”
乔炎:“……”
他家小娘娘记仇得很。
……
两人离开顾二的院子,回了自己居处。
他们分头休息了一会,江瑾瑜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夕阳西下。
她出去端了饭菜进来摆好,却看见乔炎拿了桌子上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信笺看了看,然后烧了。
江瑾瑜见他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不免纳闷:“乔炎,你去哪里?”
乔炎随意地道:“我出去一趟,裘大夫好像说巡视回来了以后,要去顾二那里给他重新换药。”
江瑾瑜眉心微蹙:“卫野说了他会处理,你还是不要总出现在裘大夫面前,我觉得那个大夫,不简单,别被他看出破绽了。”
她和卫野回去顾文渊房间的时候,简单打听了那裘大夫的来历。
对方二十年前就曾在萧家年纪最小的少将军萧观云身边当军医。
后来被萧观云介绍了到了个有真本事的老道士门下,入了龙虎山道门,学了一手高深的道家医法。
再加上各种奇门遁甲和武艺功法,上到超度作法祈福,下到奇门遁甲摆阵。
也是个天师一样的人物。
后来赤血被肢解,他就跟着顾大将军这一支来了东北疆。
她也问过卫野,这个裘大夫、裘天师有没有策反的可能,毕竟确实是个人才,还曾经在萧家小舅舅身边效力过。
按理说还是很有挽救的价值。
可谁知道卫野一脸愤恨杀意地道:“可知道那些修建五仙庙,拿活人祭祀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就是这个姓裘的狗天师!”
江瑾瑜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曾经的好人,如果信念崩塌,或者没了信念,放出心中的魔物和贪念,原来可以比原本的坏人都邪恶!
乔炎一边整理自己的武器,一边道:"那姓裘的没那么好应付,我也算道门中人,我会想办法劝住他。"
江瑾瑜想了想,也是,裘天师那种精明厉害的人,卫野万一应付不来,也是个麻烦事,乔炎懂道家的东西,比较容易接近他。
乔炎看了一眼她:“你和顾二身边的那个卫野很熟么?他为什么愿意帮你我隐瞒今日的事情?”
江瑾瑜随意地道:“在厨房的时候,我发现他曾经被顾二凌虐,便说会想法子帮他脱离苦海,所以他愿意帮我们。”
她是句句实话,只是浓缩了一些事实罢了。
乔炎也没有再多问,温淡地道:“不必等我吃晚膳,你身子骨不经饿。”
江瑾瑜笑着点头,见他离开,便吃了东西,就转身去找了景明和陈宁。
她将今天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了一些,主要是强调了已经联系上山寨里接头人的事情。
陈宁和景明都很高兴。
尤其是陈宁,他武艺修为虽然比景明这个武痴天才差了点,但敏捷程度不比秦王身边的第一高手凌波差。
这些日子,陈宁仗着自己身法一流,善于隐蔽行踪,早出晚归地查看山寨中的接头标志。
可躲躲藏藏,还要不被发现,也确实风险大还很累。
现在终于有了结果,他比谁都高兴。
不过他是个很沉稳的人:“我们可以通过卫野的人通知红姐和宋唐先生做好准备了。”
江瑾瑜点点头:“没错。”
一直靠着心怀叵测的唐知府传递消息,终归是不保险。
景明若有所思:“那个正主事,不知道是哪位。”
江瑾瑜眸光微闪:“卫野不想说,可见对方身份不一般,我想过至少身份得是裘天师那种人,可山寨中这种地位的人,大约也就七八人,都是顾大将军手下得力干将,我们没有时间一个个查了。”
陈宁道:“不必急,卫野不愿意说多半有他的考量,反正现在已经有接头人能跟我们里应外合,剩下的,咱们可以从红姐和宋唐先生那里探听消息。”
江瑾瑜点点头:“好。”
一番交谈谋划,又已经过了一两个时辰。
夜色渐深,外头忽然下起了暴雨,江瑾瑜心里还记挂着今日差点犯病的“狗男人”,哦,不,是好人乔炎。
她赶紧回了房间,准备关窗,顺便瞧瞧乔炎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见乔炎正站在那里,正拿着帕子沾了水,慢条斯理地擦手上的血。
江瑾瑜愣了一瞬间,脸色变了变,只觉得眼前的情景竟和上午的场景重合起来。 她小心地走过去,忽然扬起手。
乔炎身形一偏,“啪!”江瑾瑜一巴掌拍边上柜子上了。
乔炎:“……”
看着她又兴冲冲地朝着自己扬起巴掌,他只得抬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看清楚,我没犯病。”
江瑾瑜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乔炎直接把手腕伸出来:“把把脉。”
江瑾瑜从善如流,给他号脉,果然脉象很稳当,没犯病。
“哦,那就好。”她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的巴掌。
能光明正大抽九千岁巴掌的时候可不多,他那小脸蛋啪叽一下子,跟拍黄瓜似的脆生生的。
乔炎眯起眸子:“……”
这死丫头是抽他,抽上瘾了?
江瑾瑜秀气的眉毛蹙起来:“你不是去接近裘天师,和他套近乎,顺便阻止他今晚去见顾二吗,怎么又搞出一身血污……”
她顿了顿,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你……你不会是又去折腾顾二了吧。”
乔炎淡淡地道:“当然不是,你不用担心裘天师了,我已经劝服了他,以后他都不会去给顾二看诊了。”
说着,他把脚下的一只盒子朝着江瑾瑜的方向踢了踢。
江瑾瑜闻言,低头一瞧,蹲下去打开那盒子:“你还真是厉害,竟能忽悠住了裘天师,怎么,他还给你送礼了?”
这人一把嘴,能把顾二忽悠死,当然也能把裘天师……
她一打开盒子,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坐在地。
她一脸无语地、颤抖地指着那盒子里那颗表情惊恐的人头:“你你你……你就这么套近乎的?”
他怎么出手就把裘天师给杀了?!
乔炎顺手就把江瑾瑜给捞进自己怀里,稳住她的身形,慢条斯理地道:“我这近乎套得不好吗?一劳永逸。”
江瑾瑜无言以对:“……”
这近乎套得真妙,谁被你套近乎,谁倒霉。
“你杀了他,只怕会引起顾大将军和山寨上层的怀疑。”她皱着秀气的眉,足尖一踢,把那盒盖子盖回去。
第300章 背主的奴才
江瑾瑜并不怕死人,秦王围京城那几个月,她看过的场面,说是地狱也不为过——血流成河,尸山血海。
何况这姓裘的天师不是好东西,害死了那么多人。
可她担心会暴露!
“你是不是打算杀了他,然后用他的脸皮取而代之?”江瑾瑜突发奇想。
说完,她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如果你要伪装裘天师,必定会花时间研究他的说话方式、身边的各种关系,才能更好的模仿。”
否则身边的人都认不全,说话方式不对,一下子就露馅,那必定打草惊蛇,让顾大将军警惕和搜查山寨!
乔炎低头轻轻嗅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时间太短,我没把握能完全模仿裘天师,但他必须死,此人武艺不高,可其他本事极大,他不死,这山中奇门遁甲的阵法就不好破,何况他在山中还养了好些东西。”
江瑾瑜忽然想起什么:“听卫野说,他还会用药操控动物,难道那些黄鼠狼、蛇、老鼠什么的……”
“嗯,那些什么狐仙谷、黄仙洞、灰仙穴……跟五仙庙相关的东西就是他驯养的,十来多年不知多少人被他拿来喂了那些东西。”乔炎微微点头。
江瑾瑜眉心拧了拧,以药控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裘天师还以人饲养那些狐狸、蛇、黄鼠狼……十多年,怎么都算是很有些心得了。
两军对垒时,裘天师说不定会操控那些东西来伤人!
乔炎又悠悠道:“不止如此,如果对方发现事败,顾家寨要败亡前,孤注一掷,弄些鼠疫之类的东西放出来,黑辽城的百姓和朝廷的大军都会深受其害。”
江瑾瑜心下悚然,没错,对方为人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万一要败了,这群匪首都是知道自己活不成的,恼羞成怒下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儿,理所当然。
她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怎么了?”他微微挑眉。
江瑾瑜轻声道:“你是个好人。”
他从未刻意提起为任何人打算,也从不像那些文官一般满嘴仁义道德。
可从黑市,到现在杀裘天师,哪一处都是他在照拂着弱者。
说起来,东厂这些年,杀了不少人,人人都说东厂掌印提督大太监满手血腥,陆乔的恶名能吓哭路边的小孩子。
可是,谁又知道他刀下的那些人,并不无辜,作奸犯科者不知多少。
皇帝以他恶名为刀,震慑百官。
陆乔,也从未在乎过自己的名声。
乔炎顿了顿,忽然忍不住有些嘲讽地低笑起来:“好人……这些年小娘娘倒是第一个用这词儿形容我的。”
“所谓菩萨垂眉,金刚怒目,皆是慈悲,你比我懂得。”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温声道。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这天下哪里不是这样。
乔炎静静地看着她,反手扣住她的纤手,忽然轻声道:“但愿,小娘娘,永远都觉得我是好人。”
……
转眼间,又是八九日过去。
顾家寨,或者说顾家城里,一派平静。
大小姐顾碧君的伤势都好转了不少,但顾二少爷的伤却没那么幸运了。
被野兽伤了,兽爪带毒,到了八九日上,他虽然不至于奄奄一息,却还在发烧。
“怎么,裘天师还没找到吗?”顾大当家脸色阴沉,看着顾文渊趴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暴躁。
顾大摇摇头:“没有,只是八九日前,有人看见裘叔一路巡视机关阵法,后来去了狐狸谷,就再也没出来。”
他粗犷的面孔上,脸色不太好:“那日下了大雨,裘叔身边的人说机关好像松动了,裘叔下山谷之后好像滑了一下,就不见了人,会不会出事了……”
顾大当家脸上更难看了:“不是让你们查了,在狐狸谷里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没有裘天师,儿子背上的伤只靠普通大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更别提山里那些机关需要裘天师巡视修建,还有几个山谷地穴里无数小型野兽,都是靠着裘天师驯养的!
顾大苦笑:“父亲,那狐仙谷里皆是喂养仙家们灾民尸体,再加上以前的陈旧尸骨,我们的人找了这么多天,总不能一具具翻,更何况都是断臂残肢,这也没法找啊,都是尸毒。”
他也只能让人翻了最近的新尸体。
顾大当家不耐烦地道:“不是还有送去喂养狐仙的灾民么,让他们必须一具具翻,要尽快确认裘天师是否安好!”
最近真是邪了门了,家里人接二连三受伤失踪,也许真该去五仙庙祭拜一番。
顾大迟疑了一下,让灾民去做确实可以,反正那群人也是饲料而已,如今可以多活两天,也是恩典了。
他又道:“裘叔还有不少弟子,替他养着那些仙家和陪着裘叔一起巡检机关阵法,如果裘叔真的出事了,他们应该能够顶上吧?”
虽然这么说着,他却没什么底气。
顾大当家粗眉一拧,厌烦地喷了口气:“哼,裘天师太小气,生怕别人学了他的东西,取而代之,他那些弟子里,就算是嫡传弟子也没他十分之一的本事!”
“当初萧少将军给他引荐那老道,可没瞒过他任何本事,这人真是小家子得很,现在好了!”
听着自家父亲骂骂咧咧了一串话,顾大也只能挠头。
他没顾碧君的本事,也没顾二机灵,如今家里两个最本事的都趴下了,父亲才倚重他。
说话间,床榻上的顾二忽然醒了,有些难受地低声呢喃:“大乔,大乔呢……他怎么不来看我了?”
顾大当家眉心一拧,脸色阴沉下去:“什么东西?什么桥?”
顾文渊身边的几个婢女面面相觑,她们当然知道自家少爷心里记挂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卫野,滚进来!”顾大当家厉声喊。
不一会,卫野就匆匆进来,在顾大当家面前躬身抱拳:“大当家的!”
顾大当家恼怒地盯着他:“你这些日子可是看好你家公子了?那什么大桥的是什么东西?不是让你看着点吗?!”
自己原本机灵的二儿子有那见不得人的下流癖好,他颜面无光。
于是打发了所有和二儿子厮混的小厮,只放了武功高强的护卫在儿子身边。
再给儿子硬塞了几房妻妾,这混账却趁着妻子怀孕,把女人们都安置到黑辽城去了,说是他要好好读书,参加明年秋闱。
现在明显顾二又不知道惦记上谁了。
卫野眼底闪过冷意,端方的俊脸上却只露出无奈的表情:“那是唐大人身边的心腹侍卫,二公子自从见了就惦记上了,对方一直躲着二公子。”
只要说是唐知府的心腹,顾大当家肯定会暴怒。
果然,顾大当家闻言,差点发抖,指着刚从昏睡里醒来,还迷迷糊糊的顾二:“你……你这个王八羔子!”
居然惦记上唐老弟的心腹了!这是疯了吗,要挑事儿?
气得他又要一脚踹过去!
可好歹被顾大赶紧一把抱住了:“父亲,父亲,二弟还病着,经不过打!”
这一脚丫子下去,自己二弟怕是要没命!
顾大当家脸色难看到极点:“放开,还不如打死这个丢人现眼的畜生!”
“父亲,住手!!”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有些虚弱的女音。
他们齐齐看去,竟是顾碧君坐着轮椅被推了进来。
她脸色虽然白,但却稍微好了些,只低声道咳嗽:“父亲,不要冲动。”
顾文渊这时候也清醒了过来,忍着背上的痛,缩到了床脚:“父亲,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念着要跟大乔跟堂伯父商议那秦王和明妃的事!”
顾大当家冷冷地看着顾文渊:“你最好是这样,而不是打别的主意,否则老子就先收拾你,反正现在你媳妇儿也有了孩子!”
顾文渊脸色难看地点头:“是!”
他看向卫野,细长的眼里闪过阴狠的光——
这个背主的奴才,竟然敢出卖他,等他好了,必定叫他生不如死!
第301章 小乔的危机
卫野只当没看见,背后的手捏紧成拳。
顾碧君被身后的侍卫推了进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蹙眉:“父亲,二弟也不过是有些小癖好,既有子嗣传承,又何必多管呢?我们一家子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不受什么虚伪的道德捆缚,这不是你从小就教我们的吗?”
顾大当家脸色难辨,没错,这是他从小就教几个孩子的。
他看够了萧帅一家子的愚蠢和愚忠,不但害了自家满门绝后,还害得他们这些追随他所谓的——公义与守护信念的人,跟着他一起有家归不得!
虽然没有满门被狗皇帝灭了,可他堂堂世人敬仰的大将军东躲西藏,落草为寇。
原先家中老娘和嫡系子弟也被朝廷暗中迫害得死的死、散的散,原配的孩子——顾大,被隐姓埋名养在农人家中,这才活下来,十几岁了才敢接回山寨里。
所以,他厌恶透了守护那些虚伪恶心的"信念",打小就教自己的娃——不择手段、成王败寇!
家里人才是最值得守护的,什么手段都能用,只要有本事、有手段,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迫害了那些年,他终于明白弱肉强食才是世间真理,道德算个狗屁!
就像那明帝,弑兄篡位,杀尽反对他的人!虽然恶毒狠辣,可多么痛快!
就像那些灾民被人践踏,被人当饲料,也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本事而已,活该!但——他还是接受不了顾碧君和顾文渊两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竟这样……离经叛道!
顾大当家冷酷地道:“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帮着你弟弟说话,是因为你还想着把明元朗收为禁脔!没门!”
他一句话堵得顾碧君脸色发青:“父亲……”
顾大当家不耐烦地打断她:”我已经给你看好了三当家的次子,他会成为咱们家入赘的女婿,你老老实实跟他成亲生下继承人,你就还是未来的顾家寨二当家!”
这就是曾经的顾大将军,现在的顾大当家的矛盾处了。
他骄傲于顾碧君和顾文渊的手段狠辣,不受世俗道德束缚,一起帮着他把顾家寨打造壮大成东北疆土皇帝。
可他却又希望他们按照自己从小受的伦理道德娶妻嫁人,生下继承人,顺从他作为父亲的要求。
既然儿女不听话,他也懒得跟他们废话,照着他的命令做就是了!
顾碧君脸色变幻莫测,难看极了。
她之前才讽刺了江瑾瑜是给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自家父亲竟然转脸就让她嫁人生子!
这脸打得简直了……
她瞥了眼顾二,见他竟假装没听见,也不帮自己说话,心底憋了一口气,他竟跟个鹌鹑一样,枉费她刚才帮他说话。
顾碧君咬牙忍了,换了一副模样:“父亲,这些都是后话,咱们得把当下的危机度过再说以后吧!”
“当下危机,什么意思?!”顾家几人一惊,齐齐点盯着顾碧君。
顾碧君寒了脸道:“唐叔父说,他接到了消息——朝廷集结幽州、云州、肃州三地大军,已经过了山海关,直奔黑辽城和咱们长白山!”
她顿了顿:“据说朝廷这是为了来搜寻明国公下落,可依照我看,这是要来剿匪!”
此言一出,所有顾家人脸色大变。
顾大当家脸色阴沉地问:“京城那位可有消息来了?”
人都过了山海关,为什么京城那边竟然没消息!
“因为这次的集结开拔,就算是那位殿下,也不得过问,是周琛周大将军一手包办,所以太子拿到消息,也晚了些日子。”唐知府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
顾大当家看向他,冷笑一声,不客气地道:“这理由也是可笑,三州大军集结不要时间吗?怕是有人故意拦截了消息吧?”
唐知府脸上的笑瞬间僵了僵,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的消息是被他拦截了下来,故意耽搁了八九天,等朝廷大军过了山海关才说出来的。
为的就是打顾家寨一个措手不及!
顾大当家这是怀疑他了吗?
顾大当家阴狠一笑:“我看太子是想狡兔死走狗烹,觉得我们顾家寨没有利用价值了,要放弃我们,才那么晚寄信过来!”
唐知府暗中呼出一口气,还好。
姓顾的没怀疑他。
他一脸感慨地道:“唉,这上官家的,都不是好东西!”
果然这话题一带,顾大当家又开始大骂皇室背信弃义等等!
只是顾碧君听着,心里很不耐烦,他们顾家寨本来也是利用太子,双方相互利用的一桩买卖。
既然是买卖,迟早有翻脸的一天。
她冷冷地道:“父亲,现在咱们应该召集营寨中的各位当家们,开会商讨怎么应对朝廷讨伐!”
顾大当家脸上浮现出阴狠之色:“先给太子去信,他要是不想办法给我们传递朝廷的消息,我就一封信把咱们勾结的证据给东厂送去!”
上了他的贼船,还想随便下去?
唐知府大惊:“……”
这不是刚好肉包子打狗吗?
东厂巴不得拿住太子把柄!
可他还需要太子,这次他已经和太子私下飞鸽传书,趁着大战之中除掉顾家寨,秦王、明妃等人。
太子必定力保他继续坐稳知府,甚至成为的位置!
他只得立刻抢先接了这活儿:“大哥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太子跑掉的,这就给他去信,我这里有馆驿的渠道,一定最快传递出去!”
顾大当家不疑有他,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咱们先去议事堂!”
随后,他立刻召集顾碧君等人一块去了议事堂。
……
这一场战事会议,一开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间才勉强结束,顾碧君很有些疲倦,边上的侍女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喝千年人参熬的汤。
她靠着之前裘天师的药,身体确实好得快,可现在裘天师失踪,甚至八成出了意外,她就还需多保重自己了。
普通大夫,是比不得裘大夫的。
她喝完了参汤,忽然道:“去二公子那里。”
侍卫和侍女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还是马上带着她去了。
顾二睡了一天,精神好了点,吃了药,正在卫野的伺候下擦脸,看见顾碧君来了,淡淡地道:“大姐有什么事儿?”
顾碧君看着他,忽然道:“你不觉得你我受伤,又有裘天师失踪,再加上朝廷大军来袭,这些事全部串联在一起太巧合了吗?”
一件两件的,就算裘天师失踪都还好,可此时朝廷大军突袭,还是进了山海关才被发现。
她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顾二也不是个草包,瞬间眯起眼:“一切都是在秦王和明妃到来之后不久,发生的事,这剿匪十有八九是他们查到了什么,所以才会惊动了朝廷,而且他们的人说不定潜伏进了咱们顾家寨!”
顾碧君点点头:“一般人,想要混进来不容易,这些天有外人,大概就是唐叔父带来的那些侍卫们了。”
她顿了顿,忽然道:“我记得你那天在地牢,身边有个叫小乔的侍卫。”
顾二冷冷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这个女人想做什么?她是嫉妒他的继承权吗?想要说他愚蠢,被敌人蒙面?
顾碧君笑了笑,一副平静的样子:“不要急,我只是那天看见那少年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顾二蹙眉:“像谁?”
顾碧君危险地眯起眼:“明妃娘娘——江瑾瑜。”
顾二愣住,本能地反驳:“这怎么可能?”
顾碧君风情万种地拨了下发鬓,笑了一下:“可能不可能,就让我见一见‘他’,扒光了不就知道是男是女了?”
第302章 小乔的危机(下)
这日,江瑾瑜正在看传来的消息,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
她心下一动,和正在看地形图的乔炎互看一眼。
他们都是常年在危机四伏之境活着的人,敏感地意识到敲门声有异常。
江瑾瑜朝他点点头,扣紧了手腕的暗器,不动声色地去打开门:“哪位?”
站在门口的几个大汉上下打量了她一回:“你是乔明?”
江瑾瑜点点头:“是。”
为首那人长得不错,面容俊朗,就是脸上一道疤增添了戾气,他冷冷地道:“跟我们走一趟吧,二少爷要见你。”
江瑾瑜心生不妙之感,顾文渊做事不是这种风格。
就算真是顾文渊叫她过去,用了这样的阵势,说明他心生怀疑,准备对她不利。
她笑了笑:“各位大哥,我能把知府大人交代的这点活儿做完吗?差一点了。”
为首那人不耐烦地道:“哪儿那么多事,跟我们走,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江瑾瑜心中明白,这是对方防着她逃跑或者横生枝节!
她看向站在门后的乔炎,他朝着她微微点头,无声地动了下唇。
江瑾瑜这才笑了笑:“大哥,二少找我,我先去一趟。”
“好。”乔炎看着江瑾瑜离开的背影,神色有些冰冷。
他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的景明和陈宁,他们也是一脸沉凝和紧张。
乔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想办法拖住他们。”
随后,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里,关上门。
景明、陈宁两人互看一眼,立刻追了出去。
从他们居住的这处客栈小楼到顾二位于主城中心处的宅院有点距离,走过去最快也要将近两刻钟。
江瑾瑜一路刻意拖慢了脚步,一副活泼少年的模样,试图从这几人嘴里打探出一些消息。
“各位大哥,不知道二少为什么忽然叫我?”
“最近二少的伤怎么样了?”
“前几天我才去了二少那里,他可以稍微坐起来了!”
“最近裘天师失踪,听说大小姐那有不少裘天师的药,她应该给我们二少送点……”
这几个押送原本就是顾碧君的人,大概知道这美少年是二少爷的兔儿爷,又聒噪得很,本来就很嫌弃。
再听见“他”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大小姐该送药,顿时恼了。
为首那青年不客气的一巴掌朝江瑾瑜后脑拍去:“你她娘的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对大小姐指手画脚!”
江瑾瑜赶紧躲开,还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指着他骂:“我好歹也是二少爷的救命恩人,他让你们请我去,你们敢这么对我!”
江瑾瑜用的是巧劲,一脚丫子踹在穴道上,那青年直接“噗通!”一下双膝跪地朝着江瑾瑜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江瑾瑜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知道错了道歉就行,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那青年没打着江瑾瑜,还被她踹了一脚,丢了恁大的脸,气得大喊:“艹,你这死兔儿爷,敢踹我,给我打!”
边上的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要把人押到大小姐面前,大小姐可没说要打人啊!
“你们抓住他,人不打死,大小姐那我担着!”
为首的青年平日也是在床上伺候过顾碧君的,自诩半个主子,狼狈爬起来怒吼一声。
那几个大汉立刻朝着江瑾瑜扑了过去。
江瑾瑜连退几步,恼火地喊:“你们欺人太甚!”
说着,她脚底抹油,转身就往人群里钻。
但心下已经一片冰凉,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试探。
要见她的八成是顾碧君,那个女人一贯心狠手辣,绝不会无的放矢,八成知道了什么!
先拖延一时就是一时!
“抓住那瘪犊子,别让他跑了!”那几个大汉没想到江瑾瑜竟敢跑,立刻大喝一声!
今日刚好是山寨的集市,她这一跑,故意撞翻各种摊子,又四处乱钻,加上冲过来一群抓人的,搞得一片混乱。
“搞什么!”
“疯了吗,我的东西!”
“你们干什么!”
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愤怒的骂声交织一片。
“巡逻队,抓住那小子,他是奸细!”为首那青年见江瑾瑜像一尾鱼怎么都抓不住,气得大喊一声。
就算对方不是奸细,大不了抓到人再跟巡逻队的人解释,完成大小姐的任务最要紧!
听到“奸细”二字原本只是维持秩序的巡逻队立刻朝着江瑾瑜冲了过来。
江瑾瑜忍不住骂了一声:“该死!”
她跑得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仓促地地钻进一处染布坊中,藏在层层叠叠正在晾晒的布中,才歇了口气!
卫野竟然都没法子提前给她送消息,可见这事儿发生得突然,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带人杀出一条血路是可以逃出去,但朝廷大军已过了山海关,不日就要兵临城下,不能打草惊蛇!
乔炎让她拖延时间等他,可现在……
她还没想明白,忽然一只手伸出来猛地一拉,将她直接拽进了边上的染房里。
江瑾瑜脸色一寒,反手才要把暗器弹出去。
却见到景明对着她比了“嘘!”的手势,又指了指远处。
江瑾瑜这才略松了口气,转身看见不远处一片混乱,那几个大汉和追她的巡逻队越过巷子朝前面冲了过去。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八成是陈宁和景明两人在配合她制造混乱,才能这么顺利地拖住了对方。
……
可也不过片刻,忽然有巡逻队的人大喝声响起——
“等一下,这染布坊最容易藏人,先搜这里!”
立刻有人朝着巷里的染布坊冲了过来,巡逻士兵们用银枪粗鲁地将那些布匹挑开。
挑到最深处时,他们果然看见了一道布后的人影。
两个巡逻士兵对视一眼,一伸银枪猛地掀开了那布匹,果然露出一道纤细的“少年”人影。
“出来!奸细!”
那美少年仿佛吓了一跳,可见到巡逻队员拿银枪差点怼穿自己脖子,却一点不害怕,反而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奸细,是那几个人和我有仇要抓我才谎称我是奸细!我是唐知府的侍卫!”
这时,其余巡逻队的人和那被江瑾瑜踹了的青年领着几个大汉都折回头赶到了!
那巡逻队长认得那青年,眉头一拧,地瞪着他:“李峰,这小子说的是真的?”
李峰冷哼一声:“这臭小子是大小姐要的人,他抗命不尊,也和奸细差不多了。”
江瑾瑜冷笑:“你说什么屁话,明明是二少爷要见我这个救命恩人,你是嫉妒我得宠罢了!”
李峰横眉竖目:“你个鳖犊子……”
“够了,巡逻队是直属大少爷辖制的正经军队,不是给你们当枪使的,今日此事和集市上的损失,我必定会禀报大少爷!”那巡逻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他们。
他算看出来了,是大小姐的男宠和二少爷的男宠不知道为什么破事儿闹腾上了!
他一挥手:“收队!”
看着李峰一脸狰狞地捋袖子逼过来,江瑾瑜冷不丁地道:“你也不知道二少爷和大小姐找我做什么,万一我平安无事,二少爷会放过你们吗?”
李峰身边的几个大汉一惊,立刻低声劝道:“算了,先送到大小姐那里,这小子不死也脱层皮!”
李峰想起二少爷也是个阴狠的,不得不忍下怒火,狠狠地瞪着江瑾瑜:“赶紧给我走,到了地方,有你好看的!”
江瑾瑜什么都没说,只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率先走了。
她那一眼不知道怎么就让几个汉子浑身一寒,竟生出惧意来。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幺蛾子,江瑾瑜被几个人押到了顾文渊的院子。
她直接被押送进了一处内堂。
那内堂布置华丽不失清雅,可里面只有坐着轮椅的顾碧君,不见顾文渊的踪迹。
江瑾瑜乖觉地行礼:“见过大小姐。”
顾碧君被身后的侍卫推着转过身来,冷淡地打量着江瑾瑜:“这么来得这么晚?”
李峰立刻告状:“回大小姐,这小子一直不肯老老实实过来,试图顽抗,肯定是奸细……”
“怎么,你打我,我不能反抗?还是大小姐、二少爷吩咐你把我打个半死再拖来吗?”江瑾瑜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李青顿时恼了:“你……”
“够了,李青,小乔侍卫是唐叔父的人,退下去。”顾碧君警告性地看了李青一眼。
李青只得忍了,看着小乔瞥过来轻蔑的目光,他咬牙切齿地躬身行礼:“是,大小姐!”
看着李青退出房间,江瑾瑜似乎有些迷茫地环顾四周:“大小姐,二少爷呢?不是他叫我来的吗?”
顾碧君看着她,忽然慢悠悠地笑了:“二弟么?他在忙,让我先来招待你。”
江瑾瑜看着她,似有些警惕又不解:“属下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已,哪里敢让大小姐招待?”
顾碧君淡淡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为什么!”
江瑾瑜迟疑着,略退了一步:“大小姐,有什么事儿,这么说就可以了……”
这么一说话,她就撞上了身后的两个人。
她回头一看,竟是两个高大的侍卫不知什么时候堵在了她身后。
江瑾瑜脸色有些发白,却被身后的两个高大侍卫狠狠推了一把:“大小姐让你过去呢,聋了?”
她被推了个踉跄,只好往前走到顾碧君面前大约两丈开外:“大小姐,您什么事找我吗?”
顾碧君垂眸看着手里一把华丽嵌宝石匕首,淡淡道:“再靠近点。”
江瑾瑜犹豫了好一会,才一步步地挪到她面前,一丈之内,几乎算是极近的距离了。
顾碧君这才抬起眼,看着她笑了笑:“我弟弟,把你送给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瑾瑜顿时脸色大变,她咬牙道:“不!这……这不可能,二少不会的!”
顾二躲在边上的密室里,瞧着小乔那副委屈又不敢置信的样子,也难免有些心疼。
毕竟小乔之前“舍身救过他”,对他“一片痴心”,更何况他都还没睡过这少年,还真有点舍不得。
顾碧君打量着江瑾瑜:“怎么,你倒是对我的二弟一片痴心?”
江瑾瑜不理她,只低着头,白着脸,仿佛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我救过二少,他不会把我送人的……不会的……”
完全是一副受尽打击的失神少年模样。
顾碧君眯起眼看着她,忽然手腕一转,匕首出刀鞘,对抬手对准她的脖子——
“说吧,你是什么时候跟随唐叔父的,我在山下这些年,为何没有见过你?”
江瑾瑜似乎被她手里的匕首惊到,她才回过神,面无表情地道:“我一直跟随的是唐七少爷在外奔走,您不是没见过我,只是不记得我这样的寻常小人物罢了。”
顾碧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唐知府第七子,是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她确实很少见过,这“少年”确实滴水不漏,但是……
“小人物?我看你说话利索得很,可不像什么小人物。”她手里的匕首一动,忽然挑破了江瑾瑜的衣领,然后向下划,慢慢割开对方的衣衫。
江瑾瑜浑身僵硬,咬牙道:“二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您……您这是要做什么!”
“听不懂吗?我只是觉得你这胆识、身形、模样都隐约有些像一个人,比如明妃娘娘。”顾碧君笑了起来。
手上的匕首愈发用力,蓦地狠狠下滑!
“嘶啦!”一声,江瑾瑜胸口的衣衫瞬间都被她挑拨,露出一线雪白来。
江瑾瑜马上缩起身子,抱住自己的胸口,怒喊:“住手,放开我!”
顾碧君不耐烦地唤人:“按住了!”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来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挣扎的江瑾瑜。
顾碧君伸手就上去“唰!”的一声扯开了江瑾瑜被划破的衣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
平坦的少年胸膛!
面前少年愤恨地看着她:“够了吗,大小姐,我是不会伺候你的,就算二少不要我了,我也绝对不会伺候你这种人!"
顾碧君愣住了,怎么会……
她忍不住伸手上去摸了摸,是真的男子胸膛!
第303章 那个瘪犊子在诅咒本王
“我说了——别碰我!”少年秀美的面孔一派阴沉,眸中寒意四射。
顾碧君瞬间只觉得一股阴寒的气息逼过来,她僵了僵,竟本能地收回了手。
片刻后,她恼羞成怒,阴鹜地瞪着面前的少年:“别碰你?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仗着脸皮好看,勾搭上二弟,敢这么跟我说话?”
说着,她冷笑一声:“我倒是要看看没了你这张勾引人的脸,二弟还会看得上你?!”
说完,她拿着匕首就朝着对方脸上狠狠地划去!
但下一刻,一颗石头忽然弹出来,携着厉风“啪”地一下弹歪了顾碧君手里的匕首!
“住手,大姐!”顾文渊被卫野推了出来,他背上有伤,不敢靠坐轮椅,只能支着身体,倒是显出一副焦急的样子。
他瞪着顾碧君:“还不放人,小乔是我的救命恩人!”
顾碧君见状,冷哼一声,才让自己的人松开江瑾瑜。
顾文渊一脸心疼地朝着江瑾瑜摆摆手:“快到我这里来。”
江瑾瑜拢着衣袍,白着小脸挪动到顾二身边,似满腹委屈,什么也不想说。
顾二看着面前少年的样子,倒是有点心疼,笑着宽慰:“都是误会,小乔不要生气,让卫野先带你去换衣衫!”
江瑾瑜垂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跟着卫野离开。
顾二恼火阴沉地看着顾碧君:“你到底想怎么样,非说小乔是女的,是什么明妃,现在诬陷失败,还想伤人灭口?”
顾碧君冷哼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而已!”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眼底闪过恶毒的光,竟敢仗着顾二鄙视她?
她暂时动不了江瑾瑜,还动不了这小小侍卫吗?她非弄死这长得像江瑾瑜的小子!
说罢,她示意人推着自己转身离开。
……
卫野带着江瑾瑜换了一身衣衫,见她沉默不语,便低声道:“我被顾碧君的人看住了,实在没办法给你传递消息。”
江瑾瑜束好腰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还是没多言语。
卫野目送她离开,其实脑子里还是“嗡嗡嗡嗡嗡嗡”的,因为他也是潜伏在山寨中的高层接头人。
大概知道来的这位……是个女的,女扮男装,知道要抓她来问话,他急出一头冷汗,却苦于无法脱身。
可刚才……怎么变成男人了?!
那胸,还有肌肉呢……
莫不是红姐的消息搞错了?
卫野挠头,实在没明白。
顾文渊想留江瑾瑜用膳,可对方却不想久留,只道心里不好受,想回去缓缓。
顾二瞧着少年一副低落的样子,恨不得揣怀里好好怜惜一番,可自己动一动,背后就疼。
于是只得作罢,让卫野给江瑾瑜拿了个千两银票,算作赔罪了。
江瑾瑜收了银子,又软声谢过顾二,才转身走人。
回到了自己的居处,她推开房门,门内还坐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孔的——江瑾瑜。
对方一见她回来,立刻起身:“没事了吧?”
刚进门的“江瑾瑜”点点头:“没事了,我要先沐浴一下,可有吃的?”
她开口却是一口青年公子音。
屋里的江瑾瑜道了声“好”,转身离开房间去准备吃食了。
房间里的“江瑾瑜”取了卸妆的东西出来,坐在梳妆镜前,不过片刻,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
露出来的面孔,赫然是陆乔俊美无双的面孔。
……
江瑾瑜去准备饭菜,景明也一块陪着。
“大小姐,还好督主会易容术,才掩护过去了,那顾碧君当真是个厉害角色。”景明心有余悸地道。
江瑾瑜点头:“也亏得他随机应变,身上有准备跟我相似的人皮面具。”
如果不是陆乔,这计划就要出现巨大的变动,免不了会出现不可预知的不良后果。
景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严肃地道:“虽然您心悦督主,可那位爷极擅长伪装,又会缩骨功,以他对您的熟悉的程度,要伪装成您,简直再容易不过,但您想过吗?万一他以您的身份出现在赤血面前……”
江瑾瑜顿住了脚步,看着她,淡淡地问:“这话是你想说的,还是陈宁想说的。”
这不是景明这个憨姑娘能想到的。
“虽然陈宁那小子是个心眼多的,我不太喜欢心眼多的人,可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景明定定地看着江瑾瑜。
江瑾瑜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声:“是啊,他说的是对的,借了你的嘴来提醒我。”
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她顿了顿:“可我相信他不会的。”
他不会利用她去控制赤血,她相信这点。
景明眉心一拧,顿住了盛饭的动作:“大小姐,人心不可直视,更不可考验,这也不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您不能为了一己私情……”
“我知道。”江瑾瑜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道:“我知道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而公私不分,这是为帅者的大忌,所以我虽然信他,可也会给你们一个法子确认我是真的我。”
这话有些拗口,景明却听懂了。
江瑾瑜从袖子里取了一只袖珍的盒子递给她:“这里头的蛊叫应声虫,极容易繁殖和存活,遇到蛊王就会轻声鸣叫,你可以交给陈宁保管,以后下发给赤血的高层。”
如果想要辨别她是不是真的江瑾瑜,只要用这虫子靠近她,虫子叫了,就是真的,不叫就是假的。
她今天下午在房间里琢磨了许久,才想出来的法子。
景明眼睛一亮,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甲壳虫,又看向江瑾瑜,忽然单膝跪地:“是属下等僭越了!”
她说的那些话,其实已经算在指责大小姐满脑子只有男人了。
可其实大小姐比他们更早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不会用一个下午折腾出这应声蛊,让他们放心!
江瑾瑜轻叹一声:“起来吧,你们没错。”
她并不只是陆乔的小娘娘或者他怀里的小姑娘,她是赤血的首领,有责任让下属们信任她。
不能满脑子都只有情情爱爱,认为别人说自己男人不值得信任,就是侮辱她的感情。
感情这种事儿,除了自己作践侮辱,外人谁都没法侮辱。
“走吧,饭菜都盛好了,我们该回去了。”江瑾瑜淡淡地道。
景明点点头,端着饭菜一起离开了小楼的厨房。
快进门的时候,江瑾瑜想了想:“我自己进去吧,你和陈宁一起吃!”
说着,她接过景明手里的一部分饭菜。
景明刚说了那位爷的坏话,多少有点心虚,点点头:“是。”
江瑾瑜端着饭菜进去的时候,刚好听见陆乔在屏风后沐浴。
她放下饭菜,坐着等他出来,随后听着水声又起,便看见一双修白如玉的足踏在垫子上,又随意地穿了双软鞋,露出一小段白玉竹节一样的脚踝。
不一会,乔炎便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长发束在头顶,只披了一件侍卫的外袍。
他是极为谨慎的人,即使去沐浴,也要先把乔炎的人皮面具戴好。
只是……他敞开的衣领间,露出的性感结实的胸膛上却有些红红的。
她一愣,立刻起身走过去,拉开他衣襟:“你这是怎么了?”
他皮肤极白,苍白那种,所以这红在他身上就显的极其艳丽,艳丽到扎眼。
乔炎看着她,淡淡地道:“被狗爪子挠了两下。”
江瑾瑜一下子懂了,抬起眸子看着他:“委屈你了!”
顾碧君这臭不要脸的女人,肯定摸她男人了!!
乔炎看着她眼底的怒火,却忽然弯起唇角,似温柔而隐忍:“为了小娘娘,属下不委屈。”
江瑾瑜瞧着他,忍不住心里发软,伸手轻抚他胸膛:“放心,我迟早剁了那女人的狗爪子!”
“嗯。”瞧着江瑾瑜的样子,他眼底闪过笑意,懒洋洋地低头,把脸埋进她的青丝里轻嗅。
他喜欢小娘娘的保护欲!
江瑾瑜轻轻拍了下他的脊背,跟哄孩子似的,冷哼:“她怎么搞上官宏业,我也不拦着,可搞我的爹、我男人……哼!!”
她不送对方一个蛊虫大礼包,都对不起自己这蛊师的身份!
听着这话,乔炎靠在她身上,享受着被抚慰的感觉。
小娘娘这说话粗鲁的样子,却莫名地叫人心情很好。
营帐中——
“哈秋!哈秋!”上官宏业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被他唾沫喷了一脸的幽州怀远将军和云州宣威将军两人,一时间很是尴尬。
上官宏业从随从手里拿帕子揉了揉鼻子,嘀咕:“不好意思了,各位,也不知道哪个瘪犊子在诅咒我!”
第304章 这天下,舍我其谁
怀远将军抹了把脸上的唾沫,嘀咕:“无事,殿下不要记挂在心里!”
秦王殿下呆在东北疆这些天,口音都带了点东北疆的味儿啊!
宣威将军也一边擦脸,一边咳了一声:“八成是那顾家寨里的贼人,知道了您要带着咱们围剿他们了!这咒骂您呢!”
他们都是秦王的老部下,自打秦王挂将职而去刑部就职督办之后,面上没有了联系。
边关大将和皇子私下有往来是皇帝极为忌讳的事情。
可私下,他们都还跟秦王秘密往来,支持秦王夺嫡。
这也是为什么周大将军特意让他们出马支持秦王前往黑辽城和长白山扫匪的缘故。
他们一过山海关,秦王就已经在山海关下扎营等候他们了!
上官宏业恢复了平静,他拿鞭子指了指桌面上的沙盘:“从这里出发,急行军六天之内,咱们就可兵临顾家寨。”
“只要拿下顾家寨,也就差不多等于临荡平东北疆的匪患了!咱们要速战速决!”
怀远将军眉心一拧:“可根据您得到的最新情报,整个长白山顾家寨的匪徒有五六万人,顾家寨其实是个占地广大的军事要塞,短时间拿下这顾家寨可不容易!”
上官宏业淡淡地道:“就因为顾家寨其实是个军事要塞,地势还居高临下,如果不能闪击对方,等他们反应过来,据天险以守城。”
“加上那些匪徒熟悉长白山,一旦他们带人从侧翼形成包围之势,我们这二十万剿匪大军都填进去都不够!”
父皇深恨赤血余孽,不遗余力地调动了几乎三州的大部分兵力支持他剿匪。
这样的兵力去跟他国打一场大仗都够了!
但行军打仗,不是人多就一定会胜!
上官宏业又看向两位将军:“而且你们是负责镇守幽、云二州的守疆大将,应该知道与肃州处于二线防御地带不一样,你们这两州其实在北境上。”
“镇守的大军离开久了,容易让北蒙人生出恶念,若是他们想要劫掠两州,边境必生灵涂炭。”
宣威将军粗狂的脸上露出无奈来:“我们当然也知道您的说的道理,出行前也留了防守北蒙人进犯的兵力,可是……这打仗不是咱们想快就快的。”
上官宏业俊酷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点笑来:“那你们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在顾家寨有不少自己的内应,那日只要他们顾家寨内乱,打开城门,就能通行无阻!”
宣威将军闻言,大喜过望:“如果能这样,当然是最好,殿下果然本事,竟能将内应都安插进去!”
他们都是幽州、云州过来的人马,到了东北疆地界上简直两眼一抹黑。
再听了秦王介绍顾家寨情况的那些匪徒的情况,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
现在知道有内应探子藏于山寨中,那自然大喜过望。
这马屁让上官宏业心情很好,他一脸与有荣焉:“那是自然,本王的探子自然是最好的!”
谁家王妃能筹谋仔细、只身入贼穴、探敌情、当探子,接应朝廷大军?!
不知怎么的,他这么一想,忽然间,傍晚一阵冰凉的风吹进来,又叫他有些恍惚。
似乎,江瑾瑜不是第一次为他当探子、探敌情……为他这样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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