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乔念汐顾时墨小说大结局(乔念汐顾时墨)全章节阅读
我的儿子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他怎么就没了。
我感到喉咙里一股腥甜,一低头呕出一大块血,耳旁里却隐约传来欢笑声。
偏过头,在回廊那头苏欣正抱着孩子欢喜道,“小雨点,我的小雨点。赜,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我眯起眼睛见着闻母也在,她正拿着纸巾擦泪珠,却是喜极而泣,“我的宝贝孙女终于回来啦。”
最疼爱我的闻母原来早已接纳苏欣。
他们这时也发现了我,闻母诧异的盯着我,乔念汐的眸子收紧拥着苏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时墨。”闻母终于开口。
看她的神情应该不知道我有个孩子,也是,乔念汐怎么会把我的孩子透露给闻母。
苏欣慌张的抱紧她的女儿,凑近乔念汐低低说,“赜,我想跟江小姐道个谦,是我误会了她。”
她走到的身旁,凭着感觉凑到我的耳旁,轻声道,“人贩子打电话过来要钱,赜只交了我女儿的钱。”
说罢她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退开两步依偎着乔念汐又恢复如常。
我站在原地四肢僵硬,那些内心的伤口迅速的化脓发臭。原来如此,她的女儿活着,我的儿子却死了。
不是意外,不是人贩子撕票,是乔念汐想让我的儿子死掉。
他是有多么厌恶我,多么厌恶我的儿子,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没抱过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你胡说。”我咬着牙,还在做着最后的争辩。
苏欣抓着乔念汐的胳膊,“江小姐,你针对我就好了,能不能别针对我女儿。”
我发了疯一样一把抓住苏欣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我想让她死,让她死!
乔念汐眼疾手快的推开我,将我重重的推到地上,我慌张的抱起了孩子。
“顾时墨,你疯了吧!”乔念汐呵斥道。
我是疯了,我怎么能不疯?
我的眼泪混着唇边的血迹汩汩的流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进病房拿起水果刀。
刀别在身后,我单手抱着孩子走到乔念汐身边,“乔念汐,我儿子找到了,你抱抱他。”
我努力的咧开嘴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乔念汐拥着苏欣眼神复杂,却未伸手。
我儿子都死了,他连抱一下都不肯。我终于肯定苏欣说的是真的,乔念汐想让我儿子死,是他亲手杀了我儿子。
我屏息靠近乔念汐,目光冷彻,下一秒将刀重重的插向了乔念汐的心口……
那一刀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想让他死,他比苏欣更该死!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第14章 不要救他
我眼睁睁的看着乔念汐在我的身旁倒下,他怔然的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松开了满是血污的手,将我的孩子拥紧了,凑在孩子的耳旁轻轻道,“宝宝,妈妈给你报仇了。”
我仿佛置在遥远的时空里,周围是喧嚣的声音,那些声音一点点的远离。
是谁在拼命的嚎叫,“医生,快来医生!”
“乔念汐,我的儿子,你会没事的。”
“赜,妈,赜怎么了?”
“……”
你看,他们多可笑,我的儿子死了,这个世界寂静的好像我的儿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乔念汐死了,他们却像天塌了一般的紧张。
我的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我好想抱着我的儿子离开这里,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秦玉城拥着我,手指颤抖,声音更加颤抖,“时墨,你怎么会……?”
我面无表情,眼泪已干涸在面颊上。
这个时候医院的几个医生已经将乔念汐推向了重症监护室,有个医生走过来,“秦医生,快!”
他催促着秦玉城去给乔念汐做抢救,秦玉城愣了一秒望着我。
我冷淡的开口,“不要救他,我希望他死。”
秦玉城终是选择站在我的这边。
苏欣什么都不看见,只凭着周围的声音判断出乔念汐出了事。
她茫然无措,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已。闻母无暇顾及她已跟着医生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奔去。
苏欣在黑暗里伸出手摸索着靠近我,咬着牙问我,“顾时墨,你把赜怎么了?”
我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未等她站起身,一脚踢开了她的手。
蹲下身,摸着她女儿的脸蛋,瞧多么鲜活红润的脸颊,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还睡的这么香。
就连婴儿都能有天生的感知,因为得到疼爱,所以肆无忌惮。
“苏欣,凭什么你和你的女儿都能活的好好的?”
苏欣瞪大了空洞的双眼。
我又道,“就在刚刚我杀了乔念汐,他要死了。你们孤儿寡母还能指望谁?苏欣,他要死了,你还怎么骗他?”
你看,我多聪明,他们让我痛苦,我就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我不让苏欣死,我要让她痛苦的活着,我要让那个不救我我儿子的乔念汐死掉。
我要让他们生死相隔!
“顾时墨,他是乔念汐,你怎么舍得?”苏欣不敢置信。
我没有回答他,站起了身直直的往医院外面走。今天的雨下的真大啊,是不是老天爷也知道死了人,所以在哭泣?
可乔念汐这个人死了,真没什么好哭的。
我走在大雨里,浑身湿透了,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我好想给我儿子一点温暖。可是他的小手,他的脸颊再也暖和不起来了。
秦玉城不知何时找了一把伞冲到我的身旁,他的语气里溢满了怜悯,“时墨,我带你回家吧。”
家?
我哪里有家?
我的丈夫抛弃了我,我儿子也死了。
“我没有家。”我说。
“时墨。”秦玉城突然警惕的转过头朝着远方望过去,“我们得逃了。”
警铃声穿透瓢泼大雨,慢慢的,越来越靠近了……
秦玉城拉着我的手朝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跑,我像具行尸走肉般的跟在他后面。
坐上车之后,我说,“玉城哥,去同心村吧。”
第15章 年少时的承诺
自从外婆去世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同心村了。
这世界日新月异,变化很快,唯独同心村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自车窗外望去,见着远处那道烟灰色的拱桥,桥底还有湿漉漉的青苔,湍急的河流。
很多记忆开始往我的脑子里冲撞,撞的我的脑袋疼的厉害。
我皱起了眉头,索性闭上了眼,一闭眼,所见的全是当年的一点一滴。
那年,我们撸起了裤脚和同村的几个伙伴一起去捕鱼,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乔念汐一把,只听得一声惊慌的叫声,只见乔念汐掉入了河里,河水很快卷着乔念汐朝下游汹涌而去。
乔念汐不通水性,在水里拼命挣扎,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已是纵身跳入了河里。
我要救乔念汐,我不能让他死,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因为我的少年许诺过要娶我。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拉住了乔念汐,把他拖上了岸,乔念汐已是昏迷。
我急忙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乔念汐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河岸下流本就人烟稀少,我扯着嗓子呼喊救命,也没有看到半个人。
我只好背起乔念汐朝着往前走,再往前走一点就能到达隔壁村了,我记得外婆说过同心村跟隔壁很近的。
只是我低估了这近的距离,乔念汐哪里能等的起这个时间。远方光线渐渐暗下来,夕阳也弥漫着一股无妄。
我光着脚踩在粗糙的砂砾上艰难的往前走,鞋子早就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赜哥哥,你说说话啊。”我的喉咙里溢满的哭腔,泪水不知何时已布满脸庞。
天色愈暗,我将乔念汐放在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凑在他的耳旁轻轻道,“赜哥哥,我去找人救你,你一定要支撑住。”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救命”,直到我的嗓子已经彻底的哑掉,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的视线模糊的看不清远方,眼前终于隐约的有个人影。
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外婆坐在我的床头喜极而泣,“阿欣啊,你终于醒了,醒了好,醒了就好。”
我一惊,猛然想起什么,“赜哥哥呢?”
外婆握住我的手,“乔念汐跟着他父母去国外了。”
我眼里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怎么这么突然就去国外了?他怎么不等我醒过来?不跟我告别?
“他还没跟我说再见。”我低低的说,眼眶已是不自觉的红了,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的半张脸。
我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乔念汐的再见,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给我答案。
乔念汐就这样消失了,他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个短暂的过客。可我忘不了他。
直到两年前他回国,我的心里重燃起了希望。我跟父母央求要嫁给乔念汐。
我以为的爱情却在新婚之夜就破灭了。
也许在明明中有个定数,我同他到底是没有缘分。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忘了我,又怎么会执意的把苏欣当成阿欣,执意的不肯听我的解释。
他终究是不爱我,年少时的承诺只不过是个谎言罢了。
我从回忆里醒过来,眼角已是湿漉漉的一片。秦玉城正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他温柔的问道,“时墨,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偏过头望向窗外,望向那条清澈湍急的河流,“玉城哥,即便是他死了,我还是觉得不够。”
第16章 恨意达到顶点
“时墨,那你想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怎么办,我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毫无章法。
我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却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报复。
秦玉城叹了一口气,摸着我的头,“时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秦玉城的担忧,杀了人这么大的事,不论逃到哪里警察迟早会找上门。
可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只想让我的儿子安息。
我偏过头,挤出了一点笑对着秦玉城道,“玉城哥,我想好了我儿子名字,就一个单字‘安’,他叫苏安。”
抱歉,宝宝,这辈子妈妈没能护你周全,没能让你平平安安的,下辈子你投了胎一定还要做妈妈的孩子。妈妈拼死也会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顺遂。
抱歉,宝宝,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太迟了。是不是早点的话,你就还能在妈妈身边。
孩子火化前,我最后亲了一口他冰冷的脸颊,摸了摸他的小手。
他被推进去的一瞬间,我的双脚瘫软几乎站不住,秦玉城从后面拥住我的肩膀,“时墨,一切都会好的。”他说。
这样的宽慰苍白无力。
我知道不会好的,这辈子都不会好的。
过了没一会儿,我收到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我的儿子他现在无声的躺在这里。
骨灰盒紧紧的贴着我的心口,半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我想了想买了一盆小小的平安树。
我把孩子的骨灰洒进了平安树下的土壤里,蹲下身抱着膝盖望着树,就像在望着苏安。
秦玉城在客厅那边打电话,不知是接到了什么电话,他压低了声音。
我其实并不大关切,我的世界已然麻木。 秦玉城默默的拿了一个披肩搭在我的肩头,“快进屋,外面冷。”
我眼皮一跳,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我去找乔念汐,他拥着苏欣进屋一边关怀道,欣欣,外面冷。
我抓着披肩,有些想笑,为什么如今想到这样的画面,我会觉得这么可笑。
顾时墨,你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我问自己。
“时墨?”秦玉城见我笑的诡异,神色忧虑。
“进屋吧。”我敛起笑容,把平安树从阳台抱回了屋内。
刚进屋,外头便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道炸雷,几乎要炸破人的耳膜。
要变天了。
这世界要彻底的黑白颠倒,彻底的混乱不堪了。
我望向我的平安树,又凝着秦玉城郑重的拜托他,“玉城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没办法照顾我的树了,能不能请你好好的照顾我的树。”
“时墨……”秦玉城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神情里充满了怜爱,“都会好的,没事。”
他总是用这般轻柔的语气,说着最不切实际的宽慰的话。
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好不了了,玉城哥。我杀了人,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是要坐一辈子牢的。”
“时墨,其实……”秦玉城留了后半句,“其实……”他断断续续的,有着难言之隐。
我的手指死命的抠着沙发,想到他刚才打的那一通电话,有种恐惧像冰锥一样插进了我的脑袋。
我颤抖着嘴唇,挤出笑容开玩笑似的问道,“玉城哥,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我不用坐一辈子牢,乔念汐被抢救回来了?”
第17章 应该多捅几刀
我从秦玉城惊讶的眸子里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
可这结果我无法接受。
乔念汐被救回来了?他怎么会被救回来?他那种人怎么能被救回来?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崩塌。
我紧紧的缩在了沙发的角落,牙齿上下打颤,狠狠道,“我就应该多捅几刀。”
他曾经是我最爱的人,现在是我最恨的人。
你看,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只是想要他死。
秦玉城倾身上前抱住我,“时墨,他只是没死,但是受伤太严重,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像乔念汐那样的天子骄子成为一个丝毫不能动弹的植物人,才是最大的痛苦。苏欣也是,又怎么能过得下去这样的生活?”
我模糊着双眼抬起头,喃喃的,“对,你说的对,这样的话,他们更痛苦。”
“嗯。”
我在秦玉城的宽慰声里渐渐的平静下来,外面的风雨更大,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窗户。我也许是太累了,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梦里仍旧有乔念汐和苏欣挥之不去的身影,我自梦中醒来,身上全是冷汗。
我偏头瞧着窗外有隐隐的微光,又是新的一天,新的麻木的一天。
一天的开始,永远都是未知数。
未知的,也往往是可怕的。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这几天秦玉城的电话越来越频繁了。
这天趁他打完了电话,我道,“玉城哥,你回去吧。”
“我回去干什么?”秦玉城不解的看着我。
“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该跟我在这里耗费时间。”他没有理由,更没有义务这样照顾我。
“时墨,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我还不懂你嘛?我走了,你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好的。”我笑笑。
“时墨,我不走。”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他的妈妈打来的。
他接过电话去了隔壁房间,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愧疚的望着我,“时墨,对不起,我要回去给奶奶做个胆囊炎的手术。其实,这手术其他医生也能做,但我妈不放心。哎……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啊也就是事多……”
“我明白。”其实,秦玉城不用解释这么多,我都明白。我对他充满了感激,却无以为报。
秦玉城收拾了几件简单的物品便准备走了。他临走时跟我承诺做完了手术立马就赶过来。
我摇头拒绝,我并不想让他陪着我躲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时墨,以后,我会陪着你。”
他说的那样真挚,他的手滚烫滚烫,烫的我手心疼。我赶紧抽回了手。
我淡淡的说,“玉城哥,你回去吧。”
秦玉城眼里有一丝受伤,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再三回过头,唤了我一声,“时墨。”
我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慢慢的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乔念汐,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该多好啊。
这天晚上,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盯着初秋清冷的月光,又看向我的平安树。
人生好荒凉。
东边的阳光穿破云层射向地面的时候,我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像催命符。
第18章 是我来晚了
可能有某种征兆,我面无表情的,缓慢的从地上坐起身,冰冷的手放在门把柄上的时候没来由的一丝犹豫。
是秦玉城连夜赶回来了?
不,不是。
我自心里摇了摇头,开门,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拿起了警官证给我看,对我严肃的说道,“半个月前在A市中医院发生的一起故意杀人案需要你接受调查。”
我麻木的点点头。
该来的还是要来。
即使乔念汐没有死,故意杀人罪的罪名还是成立了。
我的平静日子结束了,又或者我早已在等待这种日子的到来。
那位警官刚说完准备拿出手铐的时候,他的背后已经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苏欣,苏欣伸出重重的将我往后推,她尖声嘶吼着,“就是你害了赜,就是你!顾时墨,你真该死!”
我猝不及防的被推到了沙发背上,腰部被膈的生疼,只见苏欣没有方向的指着前方,大概以为是指着我。
我疼着皱起了眉头。
一位警官冷静的制止了苏欣,拉住了她,安慰道,“闻太太,请你冷静,我们会依照法律为你和闻先生讨回公道的。”
我冷笑了一声,呵,公道?闻太太,这个称呼真刺耳。
他们这个时候来为苏欣和乔念汐讨公道,那怎么没有人为我和我的儿子讨公道呢?
苏欣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我见犹怜,她抓着那位警官的手臂,控诉道,“我丈夫还躺在病床上,就是她害得,她见我是个瞎子一直欺负我。她的儿子意外死了,她就想要我的女儿,我的丈夫跟着一起赔命。你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没了丈夫,我一个瞎子以后该怎么生活?”
她说罢,直直的跪在了那位警官的面前。
警官那张严肃的脸流露出同情的表情,急忙拉起了她,安慰道,“闻太太,你放心,警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坏人。”
苏欣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我的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是啊,她是一个瞎子,她说什么人家都信。她一哭,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好人,我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乔念汐是这样,警官也是这样。
我哪里玩的起。
我一只手撑着腰,睨着她的表演,冷冷道,“是,苏欣,警察不会放过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抓走你这个坏人。你得当心点。你做过的坏事,可比我多得多。”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表情有一丝慌乱,往警官的身旁躲了躲。
那位警官将苏欣护在身后,朝着另一个警官使了一个眼色。
紧接着一副银晃晃的冰冷的手铐架在了我的手腕间。我被带出了门外,正准备要压进警车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呼喊,“时墨!”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精致的花盆从秦玉城的怀里掉落,他怔然的站在原地,愣了一秒之后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前来,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过头,朝他微弱的笑了一下,重复着多日前的话,“玉城哥,拜托你了,好好照顾我的树。”
他见着我被压进了警车里,表情痛苦,不住的道歉,“时墨,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警车朝前方疾驰而去,同心村的风景也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我的回忆,我的所有,都被甩下了。
挺好。
第19章 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会变得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有点盼望早点接受命运的审判。
我坐在警察局内接受了审问,头顶昏暗的灯光让我昏昏欲睡。
我昨夜一直未眠,现在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比白纸还要惨白。
警察一直在不停的对我问话,即使我交代了所有,他们仍旧不停的反复的追问。
我没有撑到二十四小时直接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人在警察局的医务室,手臂上还插着针管。
小小的医务室里只有苏欣一个人,她坐在我的旁边,没什么表情。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醒来,安静的像一个木偶一样。我打量着她,看她那张平淡的脸,看她下垂的嘴角,那眉眼嘴角天生的带了一点凄苦的味道。
而我五官深邃,长得便是一副精明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我看的有点反感想吐,正要闭上眼,只听得她说,“顾时墨,你是不是盯了我好久?”
我吃惊的望向她,她不是看不见吗?
她微微的弯起嘴角,有几分得意,“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觉很灵敏,很多时候我都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我能根据声音大致猜的出来,人家做了什么,有什么表情。比如刚才,你的呼吸不对劲,我就知道你其实是醒了。”
她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忽然想到她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朝她扔笔,她应该是故意没躲开。
后来,我打她一巴掌,她也是听到动静知道乔念汐要过来,故意挨我一巴掌。
诸如后来的种种,一切所谓的巧合都不过是她算计来的。
她唯一没算计到的,没用她灵敏的听觉判断到的,估计就是我会动手杀了乔念汐。
也许,她认定了我爱乔念汐,我会杀了她,都不会杀了乔念汐。
我望向天花板,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我打听过了,你对赜是杀人未遂,情节严重,赜现在躺在病床上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而你,最少也得坐十年的牢。”
哦,她是来跟我炫耀的,她赢了。
我嗤笑一声,冷冷的盯着她,反驳道,“你刚才也说了乔念汐要一辈子成为植物人了,你得意什么?苏欣,你一个瞎子,你还有照顾植物人,还要养一个女儿,你女儿也得不到父爱。你下半辈子都有的受了,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顾时墨你!”苏欣的脸上变得好难看。
我戳中了她的痛处,对,我就是想要看到她痛苦。是她骗走我的一切,这是她该得的。
过了两秒,她又问,“你不是爱乔念汐吗?”
我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轻轻的,没有温度的回道,“不爱了。”
我再也不会爱他了。
苏欣听罢,缓缓的站起身,又靠近我的耳旁,她的双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她隐忍着恨,隐忍着怒,“顾时墨,那天是我骗你的。根本就没有赎金这一回事,你孩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该把怒气都发在赜身上,都是你害得!”
第20章 不是你的错
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苏欣加大了力道摁住了我的肩膀,接着又道,“你恨赜不关心你的儿子,其实我知道,他偷偷的去看过你儿子。我女儿那天终于被抱回来的时候,他第一个问的反而是,‘还有的孩子呢?’。”
她顿了顿,面上浮出一丝笑,那笑容里竟有一丝悲哀,“你想知道我跟乔念汐为什么会在一起吗?”
我没有想到我一直想要的真相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由苏欣亲口说出。
也许,她觉得隐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乔念汐醒不过来,我又即将要坐牢。
她一个人守着秘密实在无趣。
我的心跳有一些加快,我做好了迎接真相这个巨轮碾压着我的痛苦。
我根本无法从她刚才的只言片语里想象乔念汐竟然是有一些在乎我的儿子的。
我所认识的乔念汐只有冷漠。
苏欣坐起了身,徐徐的开口,她的眼睛望向一片虚无的远方。
她说,“那年乔念汐落水昏迷了许久,才终于被抢救过来。也是巧的很,照顾他的护士正好是我的母亲。母亲说,这个落水的孩子长得很帅气,家里又有钱,是个天之骄子。于是,我便跟着母亲每天守护在乔念汐身旁。乔念汐落水之后没了记忆,他也不太爱搭理我。嘴里有时会突然的嘀咕一句‘阿欣’。”
我的眸子一颤一颤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一直以来不信我的男人,这个我恨极了的男人,那时失了记忆,却还记得“阿欣”这个名字。
苏欣继续道,“他既叫了阿欣,我便以为是叫我。我对乔念汐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乔念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问,是你救了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撒了谎,我点了头。我怕乔念汐不相信,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说,乔念汐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因为救你的时候,不知道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砸伤了脑袋,留了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
苏欣低下了头,咧嘴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赜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并且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我。”
“他是个傻子啊。”我叹道。
“是,他是个傻子,傻到我要他爱我,他就全心全意爱我。”苏欣一只手默默的抓紧了棉被,“可是,都被你毁了。顾时墨!”
我默默的合上了眼,半晌又睁开眼望向苏欣,反问道,“苏欣,不是你毁了我吗?”
她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没关系了,反正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我会守着乔念汐,等待他醒过来。”
她说罢,便摸索着走出了医务室。
我躺在病床上许久,听着窗外轻盈的风声,想象着乔念汐极力对着苏欣好的样子。
那模样一定跟我当初认识的少年一样,那样单纯无暇的相信一个人。
相信一个假冒的“阿欣”。
相信到付出了爱情,甚至付出了生命。
可是,乔念汐,你对我的儿子真的如苏欣所说,有过一丝喜欢吗?
还是苏欣骗我的,她只想让我在接下来的牢狱里一直受着煎熬。
其实,就算有过点点关心又怎么样呢?乔念汐,你终究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我儿子啊。
这本来就是一个悲剧的结尾,再去追究中间的细节,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算了,都算了。
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医务室的医生过来给我换吊水。这是个温柔的女医生,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阳光,她说,“江小姐,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好好调养身体,一切都会好的。不是你的错。”
除了秦玉城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是你的错。”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21章 照顾我的树
女医生有些慌张,忙拿了纸巾给我,“你别哭,江小姐,”
我问她,“你不相信苏欣说的吗?”
女医生道,“我相信自己的心。”
这话听来其实很心酸,你看,就是这样,因为乔念汐的心从未在我这里,自然也不会相信我。
我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天后身体好多了,又被重新带回了警察局拘留。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警察过来通知说有人来看我。
我坐在椅子上看到对面的秦玉城,心中一时酸楚,面上却仍旧淡淡的,“玉城哥。”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秦玉城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见他脸色铁青,黑眼圈明显,嘴角还有胡渣,衣服还是那天的衣服。
我进警察局的这几日,他一定没休息好,一直在奔波。
我实在愧疚的很,便是微垂着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其实不用跟我道歉,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
该道歉的是我。
“玉城哥,你不用管我了。”我说。
“顾时墨,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还当我是哥哥吗?”他气愤道。
我望向他,动了动嘴唇,“我没法报答你。”
“谁要你报答我了!”
我笑了,“玉城哥,真的,你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对啊,顾时墨,我喜欢你。”他直白的接道,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周围分外安静,安静的能听见厚重墙壁外的风声。
我以为依照他的性子,他定会调侃我,反驳我,万不会承认。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很好,但从未说过喜欢我。我哪怕有时候觉得他喜欢我,也会很自然的忽略过去。
因为,我有了乔念汐。
我忽然觉得很惶恐,恨不得立马回到前一秒收回我之前的问话。
“玉城哥,你别喜欢我。”我郑重其事的回道。
他弯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眼里头盈着点点泪光,“好,我不喜欢你。”
我回避着他的眼神,两只手紧紧的抓在了一起,心口难受的厉害,就像是一只利爪在心脏深处拼命的挠,挠的血肉模糊。
我没办法在这样狭小的环境里跟秦玉城呆在一起,尽管如今,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他。
我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我咬了咬牙,在警察提醒我探视的时间快到了的时候,抬起头告诉秦玉城,“玉城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树。其他的,我都不怕。”
我不怕坐牢,不怕死亡,我只怕我的平安树没有好好的存活下去。
他点头,“时墨,我会照顾你的树,但是你得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时间到了,我被警察带着往里走。
秦玉城慌张的站起身,在我背后喊道,“时墨,等你平安归来,我一定再给你买好多盆栽。”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他面前掉落的那个花盆,那么惊慌的碎了一地。
就像一场兵荒马乱的爱。
第22章 接受审判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我认罪及时,检察院这边很快提起了诉讼。
时间就定在了下个星期一,我带着手铐走进法院的那天,天气很好,有初秋柔暖的阳光洒在脸上。
我闭上眼睛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表情。
审判席下,闻母看见了我,很快站起身,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想,她是默认的,她想我坐牢给乔念汐赎罪。其实如果她们不提起刑事诉讼,只追求民事赔偿,我大可不必关在警察里。
我已读懂了闻母的意思,即使她从前那般疼爱我,一心想要撮合我的乔念汐。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选择了和苏欣站在一起。
苏欣就坐在她的旁边,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看起来也没有过多好。
最左边坐着的是秦玉城,这个位置离我最近,我瞧着他比几日前更加的沧桑,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他的眼里盛满了悲伤和无奈,他定定的望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跟我说。
我都懂,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朝他笑了一下,回过头静静的等待开庭。整个庭审异常顺利,法锤一声敲下,只等五分钟之后的正式宣判。
“时墨。”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是闻母的声音。
我没回头。
又一声。
我犹豫了一下回过头。
只见闻母泪眼婆娑,她轻轻的说,“对不起。”
我的心一下子被触动,鼻头酸了一下,努力的压下眼眶里的泪水。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跟我说对不起,我猜想着这三个字里的种种的含义,对不起没有保全我的婚姻?对不起没有保护好我的儿子?还是对不起她最终选择了跟苏欣一起惩罚我?
我摇摇头,没关系,杀人偿命吧,我杀了她的儿子乔念汐,她要我坐牢应该的。
我动了动嘴唇,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苏欣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闻母的胳膊,溢满委屈道,“妈,你干嘛要跟她说对不起。乔念汐还躺在病床上啊。”
闻母低下头握紧了苏欣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我了然。
五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法官和两个审判官重新走进了法庭。
他们站起身,说话的音调掷地有声,他们主持着正义,把我的命运死死的钉在了公正的十字架上。
就在他们刚开口宣判到一半的时候,门外陡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等等!”
我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砸了一下,疼的要命,那痛感却又沿着神经系统缓慢的传递到全身。
我缓缓的扭动着脖子回过头,见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坐在轮椅上,背后是秋日午后暖暖的率绉阳光,把他的整个轮廓都晕染的无比柔和。
是乔念汐!!!
我屏住了呼吸,继而勾起唇角自嘲起来,命运真会玩弄我。
兜兜转转,这个我一心想要他死的人,如今正完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上一秒,我因为他差点就进了监狱。
第23章 我们能回家了
乔念汐的苏醒出乎所有的人预料。
苏欣和闻母急忙跑到他跟前,询问他的安康,苏欣扑在他的怀里泪流满面,“赜,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乔念汐摸着苏欣的头,虚弱的说道,“欣欣,别怕,我没事。”
还是那般温柔的语气,还是那般充满了怜爱的眼神。
他瘦了不少,脸颊凹陷,大概是因为躺在病床上太久了,可他的五官依旧那样深邃好看,帅气的不像话。
我盯着他。
他此时抱着苏欣,却抬起头也望着我。
我依旧漫出嘲弄的笑,他却抿紧了嘴唇,目光幽深漆黑的深不见底。
半晌,他凑在苏欣耳旁道,“欣欣别哭,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苏欣忙点头,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乔念汐,哪里还能顾及在法庭上的我。
乔念汐走前给身后的下属递了一个眼神,那下属赶紧上前去跟法官交涉。
一分钟后,法官当庭宣判我无罪释放。
秦玉城忙上前抱住我,激动道,“时墨,没事了,我们能回家了。”
我望着前方,望着他们乔念汐和苏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们也回家了。”
他们一家人又团圆了,原来这中间经历的种种,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的灵魂似乎在一场大灾之后被掏空了,我由着秦玉城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由着他给我倒水煮饭,对我嘘寒问暖。
我坐在沙发上,秦玉城蹲在我的面前不停的搓着我冰冷的手。他的模样看起来那般虔诚。
他说,“时墨,这些天你受苦了。”
过了好久,我才迟缓的问了一句,“玉城哥,他为什么会醒过来?”
上帝是不是特别的偏爱乔念汐?我以为他死了,他却活着成了植物人。我以为他一辈子这样躺在病床上,他却又醒了过来。
凭什么啊?他那样的人凭什么!
秦玉城握紧了我的手,认真道,“时墨,你能不能忘了他。”
我的眸子颤了颤,忘,我也想忘啊,可是我忘不了,我爱了他那么年,该怎么忘。
我真希望现实生活里也有一种醉生梦死的酒,喝了之后就能将所有的事都忘记。
我的爱和我的恨就像刻在心上纹身,纹身挖掉了,我这个人也就死了。
秦玉城失落的低下头,他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掩饰他的难过,他说,“时墨,秦哥哥开玩笑的,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值得吗?”我问他。
“当然值得。我又不喜欢你,时墨,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就是把你当做妹妹,做哥哥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受伤。”
我轻轻的勾起唇角,“谢谢。”
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时墨,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的目光瞥向阳台,一棵小小的平安树正在秋日的微风下轻轻摇曳。
我说,“我想看看我的树。”
我跟我的树呆了很久,说了很久的话,苏安啊,我的儿子,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抱歉,妈妈好没用。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把平安树抱回了温暖的屋内。秦玉城正站在我的身后,表情凝重。
他似乎想了好久,终于开口道,“时墨,我接了你的电话。是乔念汐打过来的。”
“……”
“他要约你见面。”
第24章是我欠你的
乔念汐要约我见面,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后的四季咖啡厅。那家他曾经常去的咖啡厅。
秦玉城说他已经在电话里帮我拒绝了乔念汐。他不想让我去见乔念汐。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来是担心我的安全,二来是怕我再和乔念汐之间产生什么纠葛。
但,我跟乔念汐之间就像缠在一起的线,理不清了。我的生活里没法彻底的摆脱他,他也同样不能。
我已经刻在了他的生命轨迹里。
我收拾好心情,临行时又特意找了件新款大衣,化上了精致的妆容。
我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战士。
秦玉城盯着我,话语里充满了心酸,“时墨,你也就是在见乔念汐的时候才会打扮的这么漂亮。”
我笑了笑,秦玉城会错了意,我打扮不是为了给乔念汐看,我是为了让我自己不那么狼狈。
我已经受够了我在乔念汐面前的卑微和狼狈。
秦玉城把我送到了咖啡厅门口,他坚持要等我出来。我下车前告诉秦玉城,“玉城哥,我不会有事。该有事的是乔念汐。”
秦玉城的背后生起了一层凉意,他紧张的抓住我的手,“时墨,我们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报复他们,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他以为我还要拿刀捅乔念汐。
我反握住他的手,“我心里有数。”
其实,我心里完全没数。我早已迷失了方向,这段日子一直是秦玉城在拖着我走。
我仿佛掉入了泥坑,走进了迷雾,我无助彷徨,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我的灵魂和我的心都被锁死了。
到的时候,乔念汐先到了,他坐在轮椅上依旧是从前那般冷冰冰的表情。
我瞧旁边望了两眼,只有他一个人,苏欣没有过来。
我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双眸定在他脸上,勾起唇角轻轻的笑。
他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无知,愚蠢,自大,自负,瞎了狗眼。笑你这种人居然还能活过来。”我漫不经心的数落道。
他没作声,薄唇抿了抿,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只觉得周遭一片寂静,我像是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所有的人都快速移动,只有我在原地,做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乔念汐他问我过得好不好,他在关心我吗?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呵,他居然关心我!
呵,他有什么资格来关心我!
呵,他为什么关心我,他凭什么关心我!
有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里抛出来,我从梦中走出来,敛下唇角,质问他,“乔念汐,你觉得我会过得好吗?我的儿子死了,你却活的好好的,你有苏欣,你还有女儿,你一家团圆了。那我儿子呢!乔念汐,怎么你们不死啊!”
我再也压抑不住,我的心情在一瞬间崩溃,精致妆容下是一张布满了仇恨的脸。
“……我不知道孩子死了。”半晌,他充满歉疚的解释,又望向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你在替你的孩子报仇?”
“是。”我承认。
这瞬间,我相信了苏欣所说,所谓没给我儿子交赎金的事情的确是子虚乌有。
我儿子死了,只是因为我儿子命不好。
太讽刺了。
我咬着牙,眸子里迸发出浓重的恨意。
乔念汐面上的冷漠一下子凋落了,慢慢的慢慢的浮现出一种只会对苏欣展现出的柔和,他说,“顾时墨,是我欠你的。你想要我拿什么还你?”
第25章 只是爱上了别人
他想要偿还。
可是乔念汐啊,你欠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靠在了椅子上,环抱双臂睨着他,心口的酸水几乎要溢满整个身体,我没回,反而问他,“你爱苏欣吗?如果不是她救了你,对你有恩情,你还会爱她吗?乔念汐,我要你说真话。”
他望着我顿了好久好久,终是点头,“我会一辈子对欣欣好。”
他这话说的多真挚。
他爱苏欣,早已不是因为当年的恩情,那我就算戳穿了苏欣的谎言又如何。
他爱她啊,这便是一场注定的败仗。
“除非你死,否则你还不了。”我说。
乔念汐颇为无奈的望着我,“顾时墨,你赢了。孩子没了,我注定是要欠你的。”
这次终于是他认输了,终于是他心甘情愿的认输,不再对我恶语相向。
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没办法拥有一个胜利者的喜悦。
我眼眶酸涩的要命,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我想起我的平安树,哽咽的问乔念汐,“我儿子都死了,乔念汐,我到底赢了什么?”
乔念汐一愣,久久不语。
我瞥过脸,迅速的用手指擦掉眼泪,临行前又道,“乔念汐,你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你放我一马没有让我坐牢,但是此后的日子里,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刚走了两步,乔念汐在我背后轻轻的唤我,“顾时墨,你别走。”
我没停住脚步。
他的声音有些着急,又唤了一声,“顾时墨,你留下,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终是停下,转过身重新站在了他面前,冷冷的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抬起头望向我,手伸到了一半快要触碰到我的脸颊,又垂了下去。
这动作差点让我以为他想帮我擦掉眼泪。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道,“我女儿还小,欣欣她又看不见。顾时墨,等我把他们安顿下来后,我再来找你,我把我的命给你。”
我努力的呼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胸口不那么堵,我不该回头指望着他还能说出什么温情的话语。
他现在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比从前的那些冷言冷语更加伤人,这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在我的身上一片一片的割。
他是那个少年乔念汐,他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乔念汐,他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他最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我。
他要用他的命来护他们母女的周全。
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该觉得我爱对了人,还是爱错了人。
他从来都没变啊,他只是爱上了别人,他只是把从前给阿欣的一切都给了如今的苏欣。
“好啊。”我低下头望向他,笑的惨烈,“乔念汐,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我要你一个月后站在我面前,任由我处置。”
他说,“好。”
我迅速的转过身,迅速的走出了咖啡厅,再没回头。我猫腰钻进了车里,忍不住捂着脸恸哭,哭的满脸泪水,乱了妆容。
我觉得自己的心死了,其实它没死,它仍旧鲜活的跳动,仍旧能感知到痛苦,仍旧能让人彻夜不眠,再体会到痛彻心扉。
秦玉城抱住我,瞧向咖啡厅内的乔念汐,“时墨,时墨。”
他的下巴磕着我的头顶,把全身的热量都传递给我,只一声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
我复不了仇了。
我一败涂地。
第26章 他对你好不好
日子很安静。
我终日无所事事,见我总守着平安树,秦玉城后来又买了好多盆栽。
我闲来照顾花草,或静坐在沙发上看夕阳。
也许是我太平静了,秦玉城忍不住问我,“时墨,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乔念汐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和乔念汐这场关于生死的约定,我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是我和乔念汐之间的秘密,倘若让他人知晓,那这场约定恐怕不能实现。
秦玉城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变本加厉的对我好。
只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乔念汐再次来找我,仍旧是那家开咖啡厅,仍旧是那个靠窗的外置。
他坐在轮椅上,气色较之前好了很多,脸上多了些光彩,看来这大半个月他过得很是滋润。
我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径直的问道,“你找我干什么?后悔了?”
他的手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淡淡的烟雾徐徐上升,氤氲着他深邃的眉眼。
他不答,反问道,“你现在和秦玉城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着实奇怪。我同秦玉城自小青梅竹马,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正疑惑,转念一想,又道,哦,他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他从未在意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我有哪些朋友。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同居了?”乔念汐紧接着又问。
我感到喉咙里一股腥甜,一低头呕出一大块血,耳旁里却隐约传来欢笑声。
偏过头,在回廊那头苏欣正抱着孩子欢喜道,“小雨点,我的小雨点。赜,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我眯起眼睛见着闻母也在,她正拿着纸巾擦泪珠,却是喜极而泣,“我的宝贝孙女终于回来啦。”
最疼爱我的闻母原来早已接纳苏欣。
他们这时也发现了我,闻母诧异的盯着我,乔念汐的眸子收紧拥着苏欣,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时墨。”闻母终于开口。
看她的神情应该不知道我有个孩子,也是,乔念汐怎么会把我的孩子透露给闻母。
苏欣慌张的抱紧她的女儿,凑近乔念汐低低说,“赜,我想跟江小姐道个谦,是我误会了她。”
她走到的身旁,凭着感觉凑到我的耳旁,轻声道,“人贩子打电话过来要钱,赜只交了我女儿的钱。”
说罢她脸上迅速的闪过一抹得意的笑容,退开两步依偎着乔念汐又恢复如常。
我站在原地四肢僵硬,那些内心的伤口迅速的化脓发臭。原来如此,她的女儿活着,我的儿子却死了。
不是意外,不是人贩子撕票,是乔念汐想让我的儿子死掉。
他是有多么厌恶我,多么厌恶我的儿子,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没抱过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你胡说。”我咬着牙,还在做着最后的争辩。
苏欣抓着乔念汐的胳膊,“江小姐,你针对我就好了,能不能别针对我女儿。”
我发了疯一样一把抓住苏欣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
我想让她死,让她死!
乔念汐眼疾手快的推开我,将我重重的推到地上,我慌张的抱起了孩子。
“顾时墨,你疯了吧!”乔念汐呵斥道。
我是疯了,我怎么能不疯?
我的眼泪混着唇边的血迹汩汩的流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跑进病房拿起水果刀。
刀别在身后,我单手抱着孩子走到乔念汐身边,“乔念汐,我儿子找到了,你抱抱他。”
我努力的咧开嘴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乔念汐拥着苏欣眼神复杂,却未伸手。
我儿子都死了,他连抱一下都不肯。我终于肯定苏欣说的是真的,乔念汐想让我儿子死,是他亲手杀了我儿子。
我屏息靠近乔念汐,目光冷彻,下一秒将刀重重的插向了乔念汐的心口……
那一刀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想让他死,他比苏欣更该死!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
第14章 不要救他
我眼睁睁的看着乔念汐在我的身旁倒下,他怔然的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松开了满是血污的手,将我的孩子拥紧了,凑在孩子的耳旁轻轻道,“宝宝,妈妈给你报仇了。”
我仿佛置在遥远的时空里,周围是喧嚣的声音,那些声音一点点的远离。
是谁在拼命的嚎叫,“医生,快来医生!”
“乔念汐,我的儿子,你会没事的。”
“赜,妈,赜怎么了?”
“……”
你看,他们多可笑,我的儿子死了,这个世界寂静的好像我的儿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乔念汐死了,他们却像天塌了一般的紧张。
我的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我好想抱着我的儿子离开这里,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秦玉城拥着我,手指颤抖,声音更加颤抖,“时墨,你怎么会……?”
我面无表情,眼泪已干涸在面颊上。
这个时候医院的几个医生已经将乔念汐推向了重症监护室,有个医生走过来,“秦医生,快!”
他催促着秦玉城去给乔念汐做抢救,秦玉城愣了一秒望着我。
我冷淡的开口,“不要救他,我希望他死。”
秦玉城终是选择站在我的这边。
苏欣什么都不看见,只凭着周围的声音判断出乔念汐出了事。
她茫然无措,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惶恐不已。闻母无暇顾及她已跟着医生朝着重症监护室的方向奔去。
苏欣在黑暗里伸出手摸索着靠近我,咬着牙问我,“顾时墨,你把赜怎么了?”
我轻轻的抬了抬眼皮,未等她站起身,一脚踢开了她的手。
蹲下身,摸着她女儿的脸蛋,瞧多么鲜活红润的脸颊,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孩子还睡的这么香。
就连婴儿都能有天生的感知,因为得到疼爱,所以肆无忌惮。
“苏欣,凭什么你和你的女儿都能活的好好的?”
苏欣瞪大了空洞的双眼。
我又道,“就在刚刚我杀了乔念汐,他要死了。你们孤儿寡母还能指望谁?苏欣,他要死了,你还怎么骗他?”
你看,我多聪明,他们让我痛苦,我就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我不让苏欣死,我要让她痛苦的活着,我要让那个不救我我儿子的乔念汐死掉。
我要让他们生死相隔!
“顾时墨,他是乔念汐,你怎么舍得?”苏欣不敢置信。
我没有回答他,站起了身直直的往医院外面走。今天的雨下的真大啊,是不是老天爷也知道死了人,所以在哭泣?
可乔念汐这个人死了,真没什么好哭的。
我走在大雨里,浑身湿透了,衣服黏腻的贴在身上,我好想给我儿子一点温暖。可是他的小手,他的脸颊再也暖和不起来了。
秦玉城不知何时找了一把伞冲到我的身旁,他的语气里溢满了怜悯,“时墨,我带你回家吧。”
家?
我哪里有家?
我的丈夫抛弃了我,我儿子也死了。
“我没有家。”我说。
“时墨。”秦玉城突然警惕的转过头朝着远方望过去,“我们得逃了。”
警铃声穿透瓢泼大雨,慢慢的,越来越靠近了……
秦玉城拉着我的手朝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跑,我像具行尸走肉般的跟在他后面。
坐上车之后,我说,“玉城哥,去同心村吧。”
第15章 年少时的承诺
自从外婆去世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同心村了。
这世界日新月异,变化很快,唯独同心村还是原来的模样。
我自车窗外望去,见着远处那道烟灰色的拱桥,桥底还有湿漉漉的青苔,湍急的河流。
很多记忆开始往我的脑子里冲撞,撞的我的脑袋疼的厉害。
我皱起了眉头,索性闭上了眼,一闭眼,所见的全是当年的一点一滴。
那年,我们撸起了裤脚和同村的几个伙伴一起去捕鱼,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乔念汐一把,只听得一声惊慌的叫声,只见乔念汐掉入了河里,河水很快卷着乔念汐朝下游汹涌而去。
乔念汐不通水性,在水里拼命挣扎,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已是纵身跳入了河里。
我要救乔念汐,我不能让他死,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因为我的少年许诺过要娶我。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拉住了乔念汐,把他拖上了岸,乔念汐已是昏迷。
我急忙给他做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乔念汐却是丝毫没有反应。
河岸下流本就人烟稀少,我扯着嗓子呼喊救命,也没有看到半个人。
我只好背起乔念汐朝着往前走,再往前走一点就能到达隔壁村了,我记得外婆说过同心村跟隔壁很近的。
只是我低估了这近的距离,乔念汐哪里能等的起这个时间。远方光线渐渐暗下来,夕阳也弥漫着一股无妄。
我光着脚踩在粗糙的砂砾上艰难的往前走,鞋子早就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
“赜哥哥,你说说话啊。”我的喉咙里溢满的哭腔,泪水不知何时已布满脸庞。
天色愈暗,我将乔念汐放在了一片平坦的草地上,凑在他的耳旁轻轻道,“赜哥哥,我去找人救你,你一定要支撑住。”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救命”,直到我的嗓子已经彻底的哑掉,再也发不出声音,我的视线模糊的看不清远方,眼前终于隐约的有个人影。
再次醒来已是两天后,外婆坐在我的床头喜极而泣,“阿欣啊,你终于醒了,醒了好,醒了就好。”
我一惊,猛然想起什么,“赜哥哥呢?”
外婆握住我的手,“乔念汐跟着他父母去国外了。”
我眼里光一下子暗了下来,怎么这么突然就去国外了?他怎么不等我醒过来?不跟我告别?
“他还没跟我说再见。”我低低的说,眼眶已是不自觉的红了,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的半张脸。
我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乔念汐的再见,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有人给我答案。
乔念汐就这样消失了,他在我的生命里就像一个短暂的过客。可我忘不了他。
直到两年前他回国,我的心里重燃起了希望。我跟父母央求要嫁给乔念汐。
我以为的爱情却在新婚之夜就破灭了。
也许在明明中有个定数,我同他到底是没有缘分。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忘了我,又怎么会执意的把苏欣当成阿欣,执意的不肯听我的解释。
他终究是不爱我,年少时的承诺只不过是个谎言罢了。
我从回忆里醒过来,眼角已是湿漉漉的一片。秦玉城正拿着纸巾给我擦眼泪,他温柔的问道,“时墨,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偏过头望向窗外,望向那条清澈湍急的河流,“玉城哥,即便是他死了,我还是觉得不够。”
第16章 恨意达到顶点
“时墨,那你想怎么办?”
我摇摇头,我并不知道怎么办,我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毫无章法。
我的恨意达到了顶点,却再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去报复。
秦玉城叹了一口气,摸着我的头,“时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知道秦玉城的担忧,杀了人这么大的事,不论逃到哪里警察迟早会找上门。
可我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我只想让我的儿子安息。
我偏过头,挤出了一点笑对着秦玉城道,“玉城哥,我想好了我儿子名字,就一个单字‘安’,他叫苏安。”
抱歉,宝宝,这辈子妈妈没能护你周全,没能让你平平安安的,下辈子你投了胎一定还要做妈妈的孩子。妈妈拼死也会保护你,让你一生平安顺遂。
抱歉,宝宝,是妈妈不好,妈妈给你取的名字太迟了。是不是早点的话,你就还能在妈妈身边。
孩子火化前,我最后亲了一口他冰冷的脸颊,摸了摸他的小手。
他被推进去的一瞬间,我的双脚瘫软几乎站不住,秦玉城从后面拥住我的肩膀,“时墨,一切都会好的。”他说。
这样的宽慰苍白无力。
我知道不会好的,这辈子都不会好的。
过了没一会儿,我收到了一个小小的骨灰盒,我的儿子他现在无声的躺在这里。
骨灰盒紧紧的贴着我的心口,半路上路过一家花店,我想了想买了一盆小小的平安树。
我把孩子的骨灰洒进了平安树下的土壤里,蹲下身抱着膝盖望着树,就像在望着苏安。
秦玉城在客厅那边打电话,不知是接到了什么电话,他压低了声音。
我其实并不大关切,我的世界已然麻木。 秦玉城默默的拿了一个披肩搭在我的肩头,“快进屋,外面冷。”
我眼皮一跳,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我去找乔念汐,他拥着苏欣进屋一边关怀道,欣欣,外面冷。
我抓着披肩,有些想笑,为什么如今想到这样的画面,我会觉得这么可笑。
顾时墨,你这些年到底在坚持些什么?我问自己。
“时墨?”秦玉城见我笑的诡异,神色忧虑。
“进屋吧。”我敛起笑容,把平安树从阳台抱回了屋内。
刚进屋,外头便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道炸雷,几乎要炸破人的耳膜。
要变天了。
这世界要彻底的黑白颠倒,彻底的混乱不堪了。
我望向我的平安树,又凝着秦玉城郑重的拜托他,“玉城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没办法照顾我的树了,能不能请你好好的照顾我的树。”
“时墨……”秦玉城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神情里充满了怜爱,“都会好的,没事。”
他总是用这般轻柔的语气,说着最不切实际的宽慰的话。
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好不了了,玉城哥。我杀了人,就算不被判死刑,也是要坐一辈子牢的。”
“时墨,其实……”秦玉城留了后半句,“其实……”他断断续续的,有着难言之隐。
我的手指死命的抠着沙发,想到他刚才打的那一通电话,有种恐惧像冰锥一样插进了我的脑袋。
我颤抖着嘴唇,挤出笑容开玩笑似的问道,“玉城哥,你是不是想说,其实我不用坐一辈子牢,乔念汐被抢救回来了?”
第17章 应该多捅几刀
我从秦玉城惊讶的眸子里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
可这结果我无法接受。
乔念汐被救回来了?他怎么会被救回来?他那种人怎么能被救回来?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努力的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像泄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压抑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崩塌。
我紧紧的缩在了沙发的角落,牙齿上下打颤,狠狠道,“我就应该多捅几刀。”
他曾经是我最爱的人,现在是我最恨的人。
你看,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只是想要他死。
秦玉城倾身上前抱住我,“时墨,他只是没死,但是受伤太严重,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像乔念汐那样的天子骄子成为一个丝毫不能动弹的植物人,才是最大的痛苦。苏欣也是,又怎么能过得下去这样的生活?”
我模糊着双眼抬起头,喃喃的,“对,你说的对,这样的话,他们更痛苦。”
“嗯。”
我在秦玉城的宽慰声里渐渐的平静下来,外面的风雨更大,豆大的雨点敲击着窗户。我也许是太累了,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梦里仍旧有乔念汐和苏欣挥之不去的身影,我自梦中醒来,身上全是冷汗。
我偏头瞧着窗外有隐隐的微光,又是新的一天,新的麻木的一天。
一天的开始,永远都是未知数。
未知的,也往往是可怕的。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这几天秦玉城的电话越来越频繁了。
这天趁他打完了电话,我道,“玉城哥,你回去吧。”
“我回去干什么?”秦玉城不解的看着我。
“你有你的生活,你不该跟我在这里耗费时间。”他没有理由,更没有义务这样照顾我。
“时墨,我要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我还不懂你嘛?我走了,你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好的。”我笑笑。
“时墨,我不走。”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他的妈妈打来的。
他接过电话去了隔壁房间,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愧疚的望着我,“时墨,对不起,我要回去给奶奶做个胆囊炎的手术。其实,这手术其他医生也能做,但我妈不放心。哎……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啊也就是事多……”
“我明白。”其实,秦玉城不用解释这么多,我都明白。我对他充满了感激,却无以为报。
秦玉城收拾了几件简单的物品便准备走了。他临走时跟我承诺做完了手术立马就赶过来。
我摇头拒绝,我并不想让他陪着我躲在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我的手,“时墨,以后,我会陪着你。”
他说的那样真挚,他的手滚烫滚烫,烫的我手心疼。我赶紧抽回了手。
我淡淡的说,“玉城哥,你回去吧。”
秦玉城眼里有一丝受伤,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又再三回过头,唤了我一声,“时墨。”
我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慢慢的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捂住了胸口。
乔念汐,我要是没有遇见你该多好啊。
这天晚上,我在地板上坐了一夜,盯着初秋清冷的月光,又看向我的平安树。
人生好荒凉。
东边的阳光穿破云层射向地面的时候,我不适的眯起了眼睛。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急促的,像催命符。
第18章 是我来晚了
可能有某种征兆,我面无表情的,缓慢的从地上坐起身,冰冷的手放在门把柄上的时候没来由的一丝犹豫。
是秦玉城连夜赶回来了?
不,不是。
我自心里摇了摇头,开门,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拿起了警官证给我看,对我严肃的说道,“半个月前在A市中医院发生的一起故意杀人案需要你接受调查。”
我麻木的点点头。
该来的还是要来。
即使乔念汐没有死,故意杀人罪的罪名还是成立了。
我的平静日子结束了,又或者我早已在等待这种日子的到来。
那位警官刚说完准备拿出手铐的时候,他的背后已经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苏欣,苏欣伸出重重的将我往后推,她尖声嘶吼着,“就是你害了赜,就是你!顾时墨,你真该死!”
我猝不及防的被推到了沙发背上,腰部被膈的生疼,只见苏欣没有方向的指着前方,大概以为是指着我。
我疼着皱起了眉头。
一位警官冷静的制止了苏欣,拉住了她,安慰道,“闻太太,请你冷静,我们会依照法律为你和闻先生讨回公道的。”
我冷笑了一声,呵,公道?闻太太,这个称呼真刺耳。
他们这个时候来为苏欣和乔念汐讨公道,那怎么没有人为我和我的儿子讨公道呢?
苏欣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流,我见犹怜,她抓着那位警官的手臂,控诉道,“我丈夫还躺在病床上,就是她害得,她见我是个瞎子一直欺负我。她的儿子意外死了,她就想要我的女儿,我的丈夫跟着一起赔命。你们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没了丈夫,我一个瞎子以后该怎么生活?”
她说罢,直直的跪在了那位警官的面前。
警官那张严肃的脸流露出同情的表情,急忙拉起了她,安慰道,“闻太太,你放心,警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坏人。”
苏欣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我的嘴角弯起嘲弄的弧度,是啊,她是一个瞎子,她说什么人家都信。她一哭,所有人都相信她是好人,我是罪大恶极的坏人。
乔念汐是这样,警官也是这样。
我哪里玩的起。
我一只手撑着腰,睨着她的表演,冷冷道,“是,苏欣,警察不会放过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抓走你这个坏人。你得当心点。你做过的坏事,可比我多得多。”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表情有一丝慌乱,往警官的身旁躲了躲。
那位警官将苏欣护在身后,朝着另一个警官使了一个眼色。
紧接着一副银晃晃的冰冷的手铐架在了我的手腕间。我被带出了门外,正准备要压进警车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呼喊,“时墨!”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精致的花盆从秦玉城的怀里掉落,他怔然的站在原地,愣了一秒之后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前来,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过头,朝他微弱的笑了一下,重复着多日前的话,“玉城哥,拜托你了,好好照顾我的树。”
他见着我被压进了警车里,表情痛苦,不住的道歉,“时墨,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警车朝前方疾驰而去,同心村的风景也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我的回忆,我的所有,都被甩下了。
挺好。
第19章 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会变得如此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有点盼望早点接受命运的审判。
我坐在警察局内接受了审问,头顶昏暗的灯光让我昏昏欲睡。
我昨夜一直未眠,现在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我知道我的脸色一定比白纸还要惨白。
警察一直在不停的对我问话,即使我交代了所有,他们仍旧不停的反复的追问。
我没有撑到二十四小时直接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人在警察局的医务室,手臂上还插着针管。
小小的医务室里只有苏欣一个人,她坐在我的旁边,没什么表情。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醒来,安静的像一个木偶一样。我打量着她,看她那张平淡的脸,看她下垂的嘴角,那眉眼嘴角天生的带了一点凄苦的味道。
而我五官深邃,长得便是一副精明的模样。
看了一会儿,我看的有点反感想吐,正要闭上眼,只听得她说,“顾时墨,你是不是盯了我好久?”
我吃惊的望向她,她不是看不见吗?
她微微的弯起嘴角,有几分得意,“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觉很灵敏,很多时候我都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我能根据声音大致猜的出来,人家做了什么,有什么表情。比如刚才,你的呼吸不对劲,我就知道你其实是醒了。”
她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忽然想到她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朝她扔笔,她应该是故意没躲开。
后来,我打她一巴掌,她也是听到动静知道乔念汐要过来,故意挨我一巴掌。
诸如后来的种种,一切所谓的巧合都不过是她算计来的。
她唯一没算计到的,没用她灵敏的听觉判断到的,估计就是我会动手杀了乔念汐。
也许,她认定了我爱乔念汐,我会杀了她,都不会杀了乔念汐。
我望向天花板,问道,“你过来干什么?”
“我打听过了,你对赜是杀人未遂,情节严重,赜现在躺在病床上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而你,最少也得坐十年的牢。”
哦,她是来跟我炫耀的,她赢了。
我嗤笑一声,冷冷的盯着她,反驳道,“你刚才也说了乔念汐要一辈子成为植物人了,你得意什么?苏欣,你一个瞎子,你还有照顾植物人,还要养一个女儿,你女儿也得不到父爱。你下半辈子都有的受了,你比我好不了多少。”
“顾时墨你!”苏欣的脸上变得好难看。
我戳中了她的痛处,对,我就是想要看到她痛苦。是她骗走我的一切,这是她该得的。
过了两秒,她又问,“你不是爱乔念汐吗?”
我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轻轻的,没有温度的回道,“不爱了。”
我再也不会爱他了。
苏欣听罢,缓缓的站起身,又靠近我的耳旁,她的双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她隐忍着恨,隐忍着怒,“顾时墨,那天是我骗你的。根本就没有赎金这一回事,你孩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该把怒气都发在赜身上,都是你害得!”
第20章 不是你的错
我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苏欣加大了力道摁住了我的肩膀,接着又道,“你恨赜不关心你的儿子,其实我知道,他偷偷的去看过你儿子。我女儿那天终于被抱回来的时候,他第一个问的反而是,‘还有的孩子呢?’。”
她顿了顿,面上浮出一丝笑,那笑容里竟有一丝悲哀,“你想知道我跟乔念汐为什么会在一起吗?”
我没有想到我一直想要的真相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情况下,由苏欣亲口说出。
也许,她觉得隐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乔念汐醒不过来,我又即将要坐牢。
她一个人守着秘密实在无趣。
我的心跳有一些加快,我做好了迎接真相这个巨轮碾压着我的痛苦。
我根本无法从她刚才的只言片语里想象乔念汐竟然是有一些在乎我的儿子的。
我所认识的乔念汐只有冷漠。
苏欣坐起了身,徐徐的开口,她的眼睛望向一片虚无的远方。
她说,“那年乔念汐落水昏迷了许久,才终于被抢救过来。也是巧的很,照顾他的护士正好是我的母亲。母亲说,这个落水的孩子长得很帅气,家里又有钱,是个天之骄子。于是,我便跟着母亲每天守护在乔念汐身旁。乔念汐落水之后没了记忆,他也不太爱搭理我。嘴里有时会突然的嘀咕一句‘阿欣’。”
我的眸子一颤一颤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个一直以来不信我的男人,这个我恨极了的男人,那时失了记忆,却还记得“阿欣”这个名字。
苏欣继续道,“他既叫了阿欣,我便以为是叫我。我对乔念汐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乔念汐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问,是你救了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撒了谎,我点了头。我怕乔念汐不相信,还特意加了一句,我说,乔念汐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因为救你的时候,不知道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砸伤了脑袋,留了淤血压迫了视觉神经。”
苏欣低下了头,咧嘴笑,“我从来没有想过赜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并且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我。”
“他是个傻子啊。”我叹道。
“是,他是个傻子,傻到我要他爱我,他就全心全意爱我。”苏欣一只手默默的抓紧了棉被,“可是,都被你毁了。顾时墨!”
我默默的合上了眼,半晌又睁开眼望向苏欣,反问道,“苏欣,不是你毁了我吗?”
她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我,“没关系了,反正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我会守着乔念汐,等待他醒过来。”
她说罢,便摸索着走出了医务室。
我躺在病床上许久,听着窗外轻盈的风声,想象着乔念汐极力对着苏欣好的样子。
那模样一定跟我当初认识的少年一样,那样单纯无暇的相信一个人。
相信一个假冒的“阿欣”。
相信到付出了爱情,甚至付出了生命。
可是,乔念汐,你对我的儿子真的如苏欣所说,有过一丝喜欢吗?
还是苏欣骗我的,她只想让我在接下来的牢狱里一直受着煎熬。
其实,就算有过点点关心又怎么样呢?乔念汐,你终究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我儿子啊。
这本来就是一个悲剧的结尾,再去追究中间的细节,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算了,都算了。
我长长的呼吸了一口气,医务室的医生过来给我换吊水。这是个温柔的女医生,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阳光,她说,“江小姐,我听说了你的事,你好好调养身体,一切都会好的。不是你的错。”
除了秦玉城外,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是你的错。”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第21章 照顾我的树
女医生有些慌张,忙拿了纸巾给我,“你别哭,江小姐,”
我问她,“你不相信苏欣说的吗?”
女医生道,“我相信自己的心。”
这话听来其实很心酸,你看,就是这样,因为乔念汐的心从未在我这里,自然也不会相信我。
我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天后身体好多了,又被重新带回了警察局拘留。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警察过来通知说有人来看我。
我坐在椅子上看到对面的秦玉城,心中一时酸楚,面上却仍旧淡淡的,“玉城哥。”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秦玉城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我见他脸色铁青,黑眼圈明显,嘴角还有胡渣,衣服还是那天的衣服。
我进警察局的这几日,他一定没休息好,一直在奔波。
我实在愧疚的很,便是微垂着眼眸,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其实不用跟我道歉,他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
该道歉的是我。
“玉城哥,你不用管我了。”我说。
“顾时墨,你说的什么胡话?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还当我是哥哥吗?”他气愤道。
我望向他,动了动嘴唇,“我没法报答你。”
“谁要你报答我了!”
我笑了,“玉城哥,真的,你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对啊,顾时墨,我喜欢你。”他直白的接道,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愣了一下,只觉得周围分外安静,安静的能听见厚重墙壁外的风声。
我以为依照他的性子,他定会调侃我,反驳我,万不会承认。
我们从小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一直对我很好,但从未说过喜欢我。我哪怕有时候觉得他喜欢我,也会很自然的忽略过去。
因为,我有了乔念汐。
我忽然觉得很惶恐,恨不得立马回到前一秒收回我之前的问话。
“玉城哥,你别喜欢我。”我郑重其事的回道。
他弯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眼里头盈着点点泪光,“好,我不喜欢你。”
我回避着他的眼神,两只手紧紧的抓在了一起,心口难受的厉害,就像是一只利爪在心脏深处拼命的挠,挠的血肉模糊。
我没办法在这样狭小的环境里跟秦玉城呆在一起,尽管如今,我的身边只剩下了他。
我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
我咬了咬牙,在警察提醒我探视的时间快到了的时候,抬起头告诉秦玉城,“玉城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我的树。其他的,我都不怕。”
我不怕坐牢,不怕死亡,我只怕我的平安树没有好好的存活下去。
他点头,“时墨,我会照顾你的树,但是你得答应我,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时间到了,我被警察带着往里走。
秦玉城慌张的站起身,在我背后喊道,“时墨,等你平安归来,我一定再给你买好多盆栽。”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他面前掉落的那个花盆,那么惊慌的碎了一地。
就像一场兵荒马乱的爱。
第22章 接受审判
因为证据确凿,加上我认罪及时,检察院这边很快提起了诉讼。
时间就定在了下个星期一,我带着手铐走进法院的那天,天气很好,有初秋柔暖的阳光洒在脸上。
我闭上眼睛沉沉的呼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表情。
审判席下,闻母看见了我,很快站起身,她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想,她是默认的,她想我坐牢给乔念汐赎罪。其实如果她们不提起刑事诉讼,只追求民事赔偿,我大可不必关在警察里。
我已读懂了闻母的意思,即使她从前那般疼爱我,一心想要撮合我的乔念汐。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选择了和苏欣站在一起。
苏欣就坐在她的旁边,未施粉黛,脸色苍白,看起来也没有过多好。
最左边坐着的是秦玉城,这个位置离我最近,我瞧着他比几日前更加的沧桑,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他的眼里盛满了悲伤和无奈,他定定的望着我,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有无数的话语想要跟我说。
我都懂,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朝他笑了一下,回过头静静的等待开庭。整个庭审异常顺利,法锤一声敲下,只等五分钟之后的正式宣判。
“时墨。”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是闻母的声音。
我没回头。
又一声。
我犹豫了一下回过头。
只见闻母泪眼婆娑,她轻轻的说,“对不起。”
我的心一下子被触动,鼻头酸了一下,努力的压下眼眶里的泪水。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跟我说对不起,我猜想着这三个字里的种种的含义,对不起没有保全我的婚姻?对不起没有保护好我的儿子?还是对不起她最终选择了跟苏欣一起惩罚我?
我摇摇头,没关系,杀人偿命吧,我杀了她的儿子乔念汐,她要我坐牢应该的。
我动了动嘴唇,轻轻的唤了一声,“妈。”
苏欣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闻母的胳膊,溢满委屈道,“妈,你干嘛要跟她说对不起。乔念汐还躺在病床上啊。”
闻母低下头握紧了苏欣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我了然。
五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法官和两个审判官重新走进了法庭。
他们站起身,说话的音调掷地有声,他们主持着正义,把我的命运死死的钉在了公正的十字架上。
就在他们刚开口宣判到一半的时候,门外陡然出现了一个声音,“等等!”
我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砸了一下,疼的要命,那痛感却又沿着神经系统缓慢的传递到全身。
我缓缓的扭动着脖子回过头,见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出现在了门口。
他坐在轮椅上,背后是秋日午后暖暖的率绉阳光,把他的整个轮廓都晕染的无比柔和。
是乔念汐!!!
我屏住了呼吸,继而勾起唇角自嘲起来,命运真会玩弄我。
兜兜转转,这个我一心想要他死的人,如今正完整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上一秒,我因为他差点就进了监狱。
第23章 我们能回家了
乔念汐的苏醒出乎所有的人预料。
苏欣和闻母急忙跑到他跟前,询问他的安康,苏欣扑在他的怀里泪流满面,“赜,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乔念汐摸着苏欣的头,虚弱的说道,“欣欣,别怕,我没事。”
还是那般温柔的语气,还是那般充满了怜爱的眼神。
他瘦了不少,脸颊凹陷,大概是因为躺在病床上太久了,可他的五官依旧那样深邃好看,帅气的不像话。
我盯着他。
他此时抱着苏欣,却抬起头也望着我。
我依旧漫出嘲弄的笑,他却抿紧了嘴唇,目光幽深漆黑的深不见底。
半晌,他凑在苏欣耳旁道,“欣欣别哭,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苏欣忙点头,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乔念汐,哪里还能顾及在法庭上的我。
乔念汐走前给身后的下属递了一个眼神,那下属赶紧上前去跟法官交涉。
一分钟后,法官当庭宣判我无罪释放。
秦玉城忙上前抱住我,激动道,“时墨,没事了,我们能回家了。”
我望着前方,望着他们乔念汐和苏欣远去的背影,喃喃道,“他们也回家了。”
他们一家人又团圆了,原来这中间经历的种种,不过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的灵魂似乎在一场大灾之后被掏空了,我由着秦玉城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由着他给我倒水煮饭,对我嘘寒问暖。
我坐在沙发上,秦玉城蹲在我的面前不停的搓着我冰冷的手。他的模样看起来那般虔诚。
他说,“时墨,这些天你受苦了。”
过了好久,我才迟缓的问了一句,“玉城哥,他为什么会醒过来?”
上帝是不是特别的偏爱乔念汐?我以为他死了,他却活着成了植物人。我以为他一辈子这样躺在病床上,他却又醒了过来。
凭什么啊?他那样的人凭什么!
秦玉城握紧了我的手,认真道,“时墨,你能不能忘了他。”
我的眸子颤了颤,忘,我也想忘啊,可是我忘不了,我爱了他那么年,该怎么忘。
我真希望现实生活里也有一种醉生梦死的酒,喝了之后就能将所有的事都忘记。
我的爱和我的恨就像刻在心上纹身,纹身挖掉了,我这个人也就死了。
秦玉城失落的低下头,他不自然的转移话题掩饰他的难过,他说,“时墨,秦哥哥开玩笑的,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值得吗?”我问他。
“当然值得。我又不喜欢你,时墨,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就是把你当做妹妹,做哥哥的怎么能让自己的妹妹受伤。”
我轻轻的勾起唇角,“谢谢。”
怎么可能没有心理负担。
“时墨,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的目光瞥向阳台,一棵小小的平安树正在秋日的微风下轻轻摇曳。
我说,“我想看看我的树。”
我跟我的树呆了很久,说了很久的话,苏安啊,我的儿子,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
抱歉,妈妈好没用。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把平安树抱回了温暖的屋内。秦玉城正站在我的身后,表情凝重。
他似乎想了好久,终于开口道,“时墨,我接了你的电话。是乔念汐打过来的。”
“……”
“他要约你见面。”
第24章是我欠你的
乔念汐要约我见面,时间就在两个小时后的四季咖啡厅。那家他曾经常去的咖啡厅。
秦玉城说他已经在电话里帮我拒绝了乔念汐。他不想让我去见乔念汐。
我明白他的意思,一来是担心我的安全,二来是怕我再和乔念汐之间产生什么纠葛。
但,我跟乔念汐之间就像缠在一起的线,理不清了。我的生活里没法彻底的摆脱他,他也同样不能。
我已经刻在了他的生命轨迹里。
我收拾好心情,临行时又特意找了件新款大衣,化上了精致的妆容。
我像是一个蓄势待发的战士。
秦玉城盯着我,话语里充满了心酸,“时墨,你也就是在见乔念汐的时候才会打扮的这么漂亮。”
我笑了笑,秦玉城会错了意,我打扮不是为了给乔念汐看,我是为了让我自己不那么狼狈。
我已经受够了我在乔念汐面前的卑微和狼狈。
秦玉城把我送到了咖啡厅门口,他坚持要等我出来。我下车前告诉秦玉城,“玉城哥,我不会有事。该有事的是乔念汐。”
秦玉城的背后生起了一层凉意,他紧张的抓住我的手,“时墨,我们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报复他们,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他以为我还要拿刀捅乔念汐。
我反握住他的手,“我心里有数。”
其实,我心里完全没数。我早已迷失了方向,这段日子一直是秦玉城在拖着我走。
我仿佛掉入了泥坑,走进了迷雾,我无助彷徨,终找不到一个出口。
我的灵魂和我的心都被锁死了。
到的时候,乔念汐先到了,他坐在轮椅上依旧是从前那般冷冰冰的表情。
我瞧旁边望了两眼,只有他一个人,苏欣没有过来。
我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双眸定在他脸上,勾起唇角轻轻的笑。
他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
“笑我什么?”
“笑你无知,愚蠢,自大,自负,瞎了狗眼。笑你这种人居然还能活过来。”我漫不经心的数落道。
他没作声,薄唇抿了抿,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只觉得周遭一片寂静,我像是站在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所有的人都快速移动,只有我在原地,做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乔念汐他问我过得好不好,他在关心我吗?
他这是在关心我吗?
呵,他居然关心我!
呵,他有什么资格来关心我!
呵,他为什么关心我,他凭什么关心我!
有无数的疑问在我脑海里抛出来,我从梦中走出来,敛下唇角,质问他,“乔念汐,你觉得我会过得好吗?我的儿子死了,你却活的好好的,你有苏欣,你还有女儿,你一家团圆了。那我儿子呢!乔念汐,怎么你们不死啊!”
我再也压抑不住,我的心情在一瞬间崩溃,精致妆容下是一张布满了仇恨的脸。
“……我不知道孩子死了。”半晌,他充满歉疚的解释,又望向我,指着自己的心口,“你在替你的孩子报仇?”
“是。”我承认。
这瞬间,我相信了苏欣所说,所谓没给我儿子交赎金的事情的确是子虚乌有。
我儿子死了,只是因为我儿子命不好。
太讽刺了。
我咬着牙,眸子里迸发出浓重的恨意。
乔念汐面上的冷漠一下子凋落了,慢慢的慢慢的浮现出一种只会对苏欣展现出的柔和,他说,“顾时墨,是我欠你的。你想要我拿什么还你?”
第25章 只是爱上了别人
他想要偿还。
可是乔念汐啊,你欠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我靠在了椅子上,环抱双臂睨着他,心口的酸水几乎要溢满整个身体,我没回,反而问他,“你爱苏欣吗?如果不是她救了你,对你有恩情,你还会爱她吗?乔念汐,我要你说真话。”
他望着我顿了好久好久,终是点头,“我会一辈子对欣欣好。”
他这话说的多真挚。
他爱苏欣,早已不是因为当年的恩情,那我就算戳穿了苏欣的谎言又如何。
他爱她啊,这便是一场注定的败仗。
“除非你死,否则你还不了。”我说。
乔念汐颇为无奈的望着我,“顾时墨,你赢了。孩子没了,我注定是要欠你的。”
这次终于是他认输了,终于是他心甘情愿的认输,不再对我恶语相向。
可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我没办法拥有一个胜利者的喜悦。
我眼眶酸涩的要命,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我想起我的平安树,哽咽的问乔念汐,“我儿子都死了,乔念汐,我到底赢了什么?”
乔念汐一愣,久久不语。
我瞥过脸,迅速的用手指擦掉眼泪,临行前又道,“乔念汐,你就不该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你放我一马没有让我坐牢,但是此后的日子里,我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我刚走了两步,乔念汐在我背后轻轻的唤我,“顾时墨,你别走。”
我没停住脚步。
他的声音有些着急,又唤了一声,“顾时墨,你留下,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终是停下,转过身重新站在了他面前,冷冷的问,“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抬起头望向我,手伸到了一半快要触碰到我的脸颊,又垂了下去。
这动作差点让我以为他想帮我擦掉眼泪。
他握紧了拳头又松开,道,“我女儿还小,欣欣她又看不见。顾时墨,等我把他们安顿下来后,我再来找你,我把我的命给你。”
我努力的呼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胸口不那么堵,我不该回头指望着他还能说出什么温情的话语。
他现在说的每一字每一句,比从前的那些冷言冷语更加伤人,这些话就像是刀子一样在我的身上一片一片的割。
他是那个少年乔念汐,他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乔念汐,他把最好的都留给了他最爱的女人。
那个女人不是我。
他要用他的命来护他们母女的周全。
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该觉得我爱对了人,还是爱错了人。
他从来都没变啊,他只是爱上了别人,他只是把从前给阿欣的一切都给了如今的苏欣。
“好啊。”我低下头望向他,笑的惨烈,“乔念汐,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我要你一个月后站在我面前,任由我处置。”
他说,“好。”
我迅速的转过身,迅速的走出了咖啡厅,再没回头。我猫腰钻进了车里,忍不住捂着脸恸哭,哭的满脸泪水,乱了妆容。
我觉得自己的心死了,其实它没死,它仍旧鲜活的跳动,仍旧能感知到痛苦,仍旧能让人彻夜不眠,再体会到痛彻心扉。
秦玉城抱住我,瞧向咖啡厅内的乔念汐,“时墨,时墨。”
他的下巴磕着我的头顶,把全身的热量都传递给我,只一声一声的唤着我的名字。
我复不了仇了。
我一败涂地。
第26章 他对你好不好
日子很安静。
我终日无所事事,见我总守着平安树,秦玉城后来又买了好多盆栽。
我闲来照顾花草,或静坐在沙发上看夕阳。
也许是我太平静了,秦玉城忍不住问我,“时墨,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天乔念汐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和乔念汐这场关于生死的约定,我暂时还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这是我和乔念汐之间的秘密,倘若让他人知晓,那这场约定恐怕不能实现。
秦玉城问不出来什么,只好变本加厉的对我好。
只是我没想到,当天晚上乔念汐再次来找我,仍旧是那家开咖啡厅,仍旧是那个靠窗的外置。
他坐在轮椅上,气色较之前好了很多,脸上多了些光彩,看来这大半个月他过得很是滋润。
我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径直的问道,“你找我干什么?后悔了?”
他的手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淡淡的烟雾徐徐上升,氤氲着他深邃的眉眼。
他不答,反问道,“你现在和秦玉城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的着实奇怪。我同秦玉城自小青梅竹马,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正疑惑,转念一想,又道,哦,他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他从未在意过我,自然也不知道我有哪些朋友。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同居了?”乔念汐紧接着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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