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乔念汐顾时墨-乔念汐顾时墨小说百度云全文免费阅读
第27章 一次次凌迟
他堪堪承受我这一巴掌,面上一个红红的手掌印,语气却是真挚无比,“顾时墨,我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欣欣和小雨点,更对不起你的儿子。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娶你,不该跟你有了孩子,是我害了你们。”
他悔的终究还是跟我纠葛。
我颤抖的收回手掌,握紧了,咬着牙道,“真的,乔念汐,这期间别来找我了,别跟我说任何话。”
我承受不了被你话语的一次次凌迟,真的好疼啊。
“乔念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你准备要死的时候,再来见我。”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到公寓的时候,我特意买来了红酒和蛋糕。十点多钟的时候,秦玉城回来。
我倒了红酒,点了蜡烛,拉着秦玉城站在蛋糕跟前,“玉城哥,生日快乐,许愿吧。”
他有些惊喜的望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推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赶快许愿,他这才闭上弯起唇角许愿。
他吹完了蜡烛,目光灼灼的定在我身上,温暖的灯光将他的轮廓晕染的很轻很柔,“时墨,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直都知道。”
我只是眼里只有乔念汐,从未想过他人。我记得那年乔念汐去了国外,我和乔念汐分开之后,每年乔念汐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买一个蛋糕,再买一份礼物。
我对着蛋糕祝乔念汐生日快乐,再把未拆封的礼物放进了柜子里。
一年又一年。
就在我以为我和他结婚的第一年,我可以给他过一个真正的生日的时候,他却选择了跟苏欣一起吹蜡烛,拥着苏欣一起入眠。
“时墨,我好开心。”秦玉城激动的抱起了我。
我站着没动,对他轻轻道,“玉城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点了。
秦玉城这天晚上很高兴,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老港片《天若有情》,我感慨刘德华在里头的深情,他感慨吴倩莲坐在摩托车后的唯美画面。
他后来跟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他说,他以前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他不觉得对我有什么别的感情,我嘴里念叨着赜哥哥,他也只当是我小孩不懂事惦记着人家好看的哥哥。
直到我结婚,他才意识到,他有点难过,原来他喜欢我。他默默的收起了这份爱,默默的守在我身边,等我放下对乔念汐的爱。
我听罢,心里头只骂自己有眼无珠,放着好好的秦玉城不喜欢,偏偏要爱乔念汐那种人。
可理智和情感往往是分离的,我没法说清楚感情这种东西。
我爱乔念汐,我恨乔念汐,不能由我的理智做决定。
“玉城哥,我……”
我还没开口,秦玉城便先一步的截住我的话,“时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我别喜欢你,要我别耽误自己。但我要告诉你……”
他摸着我消瘦的脸颊,“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你要是非要逼着我不喜欢你,你就是夺走了我的快乐。”
我无言以对。
秦玉城摁着我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语调里充满宠溺,“时墨,睡吧,我在你身边。”
我突然觉得好安心。
难得的安心。
这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秦玉城要带我去花店,他说那家花店里新进了很多花花草草。他想多买点回来陪我的树。
可我没想到就在我们在花店买盆栽的时候,会遇到他们……
第28章 跟我没什么关系
秦玉城挑选了两盆绣球花。
他摸着绣球的花瓣问我,“时墨,你知道绣球的话语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是希望。”他满脸温暖,“时墨,我要把两盆‘希望’带回家,一盆给你,一盆给我。”
我说,“好。”
我的儿子从这个世界上意外走后,我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希望”这两个字。
从未想过它还会再出现。
我把一盆绣球,抱在怀里,秦玉城又挑选了几株月季,他说月季好养活,能让阳台看起来很有生机。
想了半天,他又感慨,“时墨,我们的阳台还是太小了,种不了多少花草就满了。不如我们换房子吧,买个带大院子的别墅。我们在别墅周围种满花草,我们把平安树放在最中间。”
你看,他描述的未来多美好,美好到我甚至想赶快的爱上他。
就在我勾着浅浅的微笑看向秦玉城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我回过头,见着了乔念汐,还有站在乔念汐身后推着轮椅的苏欣。
苏欣不明所以,她蹲下身去摸乔念汐的手,关切的问,“赜,你感冒了。”
“没有。”乔念汐否认。
苏欣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露出疑惑,“是不是遇到什么熟人了。”
乔念汐望向我,又望向我身旁的秦玉城,否认道,“没有,就是嗓子不舒服咳了一下。”
我好笑的望着乔念汐,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让苏欣知道偶遇了我?
正当我要开口故意让乔念汐为难的时候,秦玉城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闻总,好巧啊。我和时墨正在买花,没想到遇到你们了。”
苏欣听到我的名字,一下子抱紧了乔念汐,紧张的说道,“顾时墨,你离赜远一点,不准你伤害他!”
瞧她一副护夫的模样,当真是个好妻子。
我抱着绣球,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苏欣,你这个瞎子不是挺有本事的吗,你骗的了乔念汐,又抢走了我的一切。怎么还做出一副怕我的样子,演技可真好。”
“顾时墨,闭嘴!”乔念汐阻止我。
我置若罔闻,从前他能站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现今他坐在轮椅上有心无力。
我狠狠的叱乔念汐,“乔念汐,你给我闭嘴!”
我继续瞪着苏欣,威胁道,“你可得照顾好了乔念汐,还有你的女儿小雨点,不然哪天我发了疯,就把他们都杀了。知道我为什么偏偏留下你的命吗?因为啊……”
我恶意的笑,面庞逐渐狠戾,“因为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最痛苦。”
就如同现在,我儿子死了,我痛不欲生!
苏欣可怜兮兮的抱紧了乔念汐,眼泪一滚而出,朝我恳求,“顾时墨,对,是我不该和寒相爱,是我不该破坏你们的婚姻。求你了,别伤害寒和我女儿。”
“别装了!”我厌恶的制止她。
转头朝着秦玉城道,“玉城哥,我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他们。”
乔念汐启唇欲开口,我登时截住他道,“乔念汐,别说话,我说过,你别和我说话,任何话都别说。”
他终是闭了嘴,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绣球上,慢慢的他将视线转移到苏欣的脸上,伸手擦苏欣的眼泪,“欣欣,我告诉过你,不管遇到什么事要坚强。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秦玉城赶紧放下手里的盆栽,伸出双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可秦玉城再怎么捂,这些话还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内心逐渐的由酸痛愤怒转变成了平静,我拉下秦玉城的手,“没事的,玉城哥,这个人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走吧。”
我们走后,仍旧能听到苏欣隐约的啜泣声,“赜,我好害怕,我不能失去你和小雨点。”
第29章 这里不欢迎你
苏欣的哭泣是真的,害怕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
就是这样的真切,让乔念汐掏心掏肺的对她。
我已不再有任何奢望。
回到公寓后,我把两盆绣球一左一右的放在平安树旁边,我对着平安树说道,“安安,妈妈给你带了希望,你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
秦玉城跟我蹲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平安树的树叶。他犹疑了须臾,启唇,“今天见到了乔念汐和苏欣,时墨你,你还要去对付他们吗?”
“……”我低头沉默。
“时墨,除了死亡外,你有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方法?”秦玉城试探性的问。
“还有什么办法?”
“时墨,我帮你整垮闻家的公司吧。”他说。
我惊讶的望着他,秦玉城怎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况且,闻家如今家大业大,早就不是昔日的闻家。别说是秦家了,就是江家和秦家联合起来,也未必是闻家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秦玉城的志向从来都不在生意场上,所以才选择了当一名外科医生。
要整垮闻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不能让秦玉城为了放弃他最爱的事业,浸身到尔虞我诈的商战中。
我咧开嘴角,“玉城哥,说不气那是假的,说不想报复那也是假的。可我已经把乔念汐整掉了半条命,苏欣也整日活在惶恐中。你看见了,她今天还在求我呢。够了,这样就够了,我暂时不想那么多。我儿子是死了,但那是场意外,我儿子的命不好。”
“时墨,你真这么想的?”秦玉城再三询问我。
“嗯。”我点头。
他放宽了心,“那好,时墨,我们以后就安心的过日子。”
他俨然把我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只轻轻的笑,没有正面回他。
我没有资格回他,我还在等着乔念汐过来送命给我。
我数着日子,一个月之期即将到来。
随着岁月的推进,秋风也跟着凉起来,街道上的枫叶火红一片,有几片打着旋从空中飘落,落到了阳台上。
我听见敲门声以为是秦玉城提前回来了,忙急着开门。
一开门,我就愣住了,苏欣正抱着她的女儿站在门口,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小雨点安静的睡在她的怀里。
她的声音轻轻的,“我能进来吗?”
“不能。”我抵在门口,一口拒绝。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我住在哪里,一个瞎子抱着一个婴儿还能自己摸索到十五楼来。
我靠在门沿上打量着她的时候,混沌多时的脑子忽然变得有丝清明。
是啊,凭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能摸到我家,现在又来到这里。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做不到,一定是有人帮她。
我又朝她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我说,“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
“你是怎么过来的?”
“打出租车。”
“苏欣,别撒谎了,这里只有我和你,哦,还有你女儿。你还装什么呢?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寒之前提到过。”她向我解释,“寒跟妈妈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没想到我真找对了地方。”
“你一个人?”我再次发出疑问。
她轻轻的笑,温柔的解释,“江小姐,我的确是个瞎子,但很多事情我都能做。”
这的确是个能力非凡的瞎子,能翻天覆地,把我耍的团团转。
“找我干什么?”我厌恶的问。
“能进屋说吗?外面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针织衫,恐是怕我拒绝,又多加了一句,“我女儿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太好,我怕她着凉。”
她这话加的莫名其妙,难不成我还要关心她的女儿?
我正犹豫着,苏欣已是伸手朝着屋内摸过去,那手就快要碰到我的身子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躲开了。
也就在这个当口,她已摸进了屋里。
我厌恶的皱起眉头,毫不客气的冲着她的背影道,“苏欣,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第30章 不要来找我
她愣在原地,怀里的婴儿突的被惊醒,她忙哄着婴儿,一边摸着沙发坐了下去,掀起衣服给婴儿喂奶。
她的动作很熟练,俨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母亲。我盯着这一幕久久的不能动弹,我的儿子他若是活着,我也会像苏欣这样给他喂奶,哄他入睡。
一股子难受冲进我的心房,我承认我被刺激到了。
我没法疾言厉色的在这种时候将苏欣赶出去,我偏头看向了平安树。
我的儿子他活在了那里,他不会哭,也不会闹。
婴儿很快再次睡着,苏欣轻轻的开口,“赜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只知道他心里有些在乎你儿子,现在,我发现他已经没法安心的跟我生活了。他对你充满了自责。”
“所以呢?”我无畏的问。
“所以,我想着和赜一起离开这里。”她把脸贴在了婴儿的脸上,“我知道赜可能还会来找你。江小姐,下次他来找你的时候,你能不能让他别再来了。”
苏欣想彻底的摆脱我,她无法对乔念汐提什么要求,便过来请求我。这请求实在毫无道理,他们伤我那么深,我还指望着我还给他们一片安宁。
况且,我现在的确不想找乔念汐了,因为我等着他自己过来送命。
“好啊。”我笑着答应,“苏欣,那你可得看好了你老公,免得他又来骚扰我这个前妻。”
话已至此,我打算送客,怕苏欣不方便还特意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到门口。
她摇头说不用,起身摸索着要走,我说,“在这边。”
她应着,却偏离了方向,朝着前方过去,那靠窗边阳光照射的地方正放着我的平安树和两盆绣球。
“苏欣,你站住!”我惊慌失措忙朝她扑过去。
苏欣猛地一抬脚,踢翻一盆绣球花,“不好意思,我撞到了什么?”
她露出小鹿般无辜的眼神。
我已大力拉开她,护住我的平安树,恶狠狠的瞪着她,“滚!”
“江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道歉解释,“我看不见,不知道踢到了什么。”
“别他妈给我装了!”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愣了一下,露出的诡异的笑容,卸下了伪装,“顾时墨,我听说绣球的花语是希望,我刚刚是不是打破你的希望?”
她笑的一脸灿烂,身子却摸索着退到门边上,“我走了,我也怕多呆一会儿,你会杀了我。”
她倒是退的及时,因为她再多说一句,我真的会冲上前去杀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苏欣走后,我把地面打扫了一番,又望着平安树。其实,打翻了绣球我倒是没那么在乎,我的人生本来就没什么希望。
只要平安树还平安就好了。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收拾好了垃圾,就在我倒垃圾的时候,乔念汐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缓缓的走到我面前轻轻的说,“顾时墨,我等你好久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等我。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得我心中漾起一圈酸涩,我瞧着他满面春风。
不过短短时日,他就能够从轮椅上站起来,除了身体比以前单薄了些,其他的并无差。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不自然道,“乔念汐,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找我,不要跟我说话。除非,你已经决定好要死了。”
第31章 想来一场旅行
他抿了抿唇,张口,唇角弯起一抹失落的笑,那笑容极淡极淡,“顾时墨,你就这么想我死?”
“嗯。”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声。 对,我希望他死。
“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喜欢的人死。”他的眼里漾着一层悲哀。
倒像是伤心的样子。
着实可笑。
我歪着嘴角,仰起脖子睨着他,“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儿子死!”他有些激动的解释。
“乔念汐,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我打掉儿子。”我冷冷的提醒他。
我想到他让我打掉孩子时的冰冷表情,心中仍旧有些发颤。
“我……”他伸出手欲要抚摸我的脸,却在将要触及的那一刹那又急忙的收回。
他的表情有一丝慌张。
我忙退后两步,瞪着他,我的表情像一只亟待复仇的猛兽。
他捏紧了手,面上恢复平静,他说,“欣欣找过你,对吧。”
他竟然知道苏欣来找过我,所以,他过来……是为了给苏欣讨公道?讨委屈?
果然啊,苏欣回去定是又歪曲了事实。我默默的吸了一口气打算朝乔念汐反击。
但出乎意料的是……
乔念汐轻轻的张口,有些无奈,“顾时墨,你放心,我不会让欣欣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她不会再过来了。”
这话听来怪异,他向来认为是我打扰他和苏欣的。
我愣愣的盯着他。
他目光游离在远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我好像做错了很多。”
“乔念汐,你知道了什么?”我紧张的问他。
他是不是已经了解的真相,是不是知道了我就是阿欣,否则他怎么会以这种姿态来找我。
我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止,我迫切的希望看到他悔恨的表情。
但我还是失望了。
他说,“顾时墨。”
他没回,只是望着我,那深邃的眼眶里像是藏了很多情绪。同从前的冷漠不一样。
这情绪我却又读不懂。
我低下头,再次后退,他敛起目光上了车,又打开车窗叮嘱我,“顾时墨,一个星期后我来找你。那时候,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在。我不想看见秦玉城。”
我目送着车窗摇上,目送着他离开,等他的车离开我的视线许久,我仍旧站在原地。
秋风将我的手脚吹的冰凉,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是那个望着他背影的人。
秦玉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绣球花少了一盆,他问我,“时墨,这花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翻了。”我平静的回答。
“我还以为……”他松了一口气。
我窝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认真的对他说,“玉城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下个月吧,下个月我想去北方看看。”
我想离开南方,离开这里的萧瑟,离开这里的冷漠。
秦玉城眼里有些高兴,大约从我的语气里探出我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他忙坐在我的旁边激动的拉住我的手,“好啊,时墨,我陪你,我也想去看看北方的雪景,看看北方的大草原。”
第32章 如坠冰窖
苏欣那天离开后,果真没有再来了。
我时不时会在网上搜索一些他们的消息,大多数媒体上都在说乔念汐在给闻氏分割股份,又特别招聘了一个专业管理团队负责闻氏的各个项目。
具体的细节,还是后来秦玉城告诉我的。他说乔念汐给苏欣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考虑到苏欣的能力和残疾人问题,苏欣并不参与公司管理只是享有公司的分红。
其余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闻母和他的女儿小雨点各占一半,小雨点成年之后便可直接享有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但疑惑的是乔念汐对收下的不动产没有做任何处置。
秦玉城感叹,“时墨,我觉得乔念汐这不像是在给公司做调整,更像是在立遗嘱交代后事。”
我置若罔闻,距离我和他的约定没几天了,他自然要加快脚步处理一切。
秦玉城忽然一怔,一只手扣住都肩膀,“时墨,你跟乔念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我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乔念汐不会有现在的举动。”
“玉城哥,他被我捅了那么一刀死里逃生,自然想的比常人多一点。没什么奇怪的。况且,我听说我那一刀伤了他的本,他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就算活着,也是一个短命鬼。”
我这般一说,秦玉城也就放下了戒心。
他凑近我,嘴里的呼吸热热的,说出的话也是热热的,“时墨,你现在这样,我心里好开心。”
我轻轻的笑了笑。
人嘴里说的,到底和心里想的有些差距。我千万次的想让乔念汐死,我恨极了他,我亲手插了那一刀。
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他的鲜血流到我的手背上的时候,我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痛。
我想他死了,我也就解脱了。
这是种病态的想法,我明了。
见我开心,秦玉城顺势提议要带我出去吃顿饭,我并不太想出门,但我也不想扫兴。
就在我们坐上车的时候,闻母的车停在秦玉城的车前按了一下喇叭。
闻母从车上下来,大约是这段时日经历的太多,她苍老了几分,但打扮的还是优雅华贵。
我可以拒绝见乔念汐,见苏欣,但我不能拒绝见闻母。
我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为她点了一杯她最爱的普洱茶。
在茶香氤氲间,她歉疚的抬起头,“时墨,是我们闻家对不起你。”
“闻家没有对不起我,是乔念汐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儿子。”我淡淡的说。
她滑下一滴泪,“时墨,的确是乔念汐不好,是他不对。我想代他偿还你。”
她说罢从包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推到我面前,我坐着没动。
她解释道,“这是乔念汐分割的股权,这是我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全部给你。”
我惊讶的望着她,万万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在我丧失了所有的时候,她竟然肯把闻氏这么多股份给我。这股份比苏欣的还多啊。
“我不能要。阿姨,你不欠我什么。”就算要,那也是乔念汐来给。
“时墨。”闻母无奈的唤我一声,“你现在都叫我阿姨了。”
这个称呼确实陌生,它隔离了我和闻母之间的感情,或许从闻母接受苏欣的那一刻开始,我跟闻母之间就有了一道永远也无法修复的裂痕。
“阿姨,我和乔念汐早就离婚了。我捅了他一刀,他恨死我了。”
闻母连忙解释,“时墨,不是这样的。乔念汐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要是真恨你,就不会一醒来就要到法庭解救你。”
“那是因为愧疚。我儿子的死是他间接害死的啊。”我冷冷的反驳。
闻母一下子噎住,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时墨,接受下我的心意吧。”
我摇头打算走,话已至此便是无话,我跟闻母的缘分终是尽了,我的内心仍旧感激这两年她对我的关心和喜爱。
我正要起身,闻母激动的上前握住我的手,“时墨,乔念汐能活过来不容易,你接受我的心意,放过乔念汐吧。”
她这一句话让我的心瞬间寒冷,如坠冰窖。
第33章 谁是谁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闻母见乔念汐这般大动作,可能心中已有猜测,为了保全乔念汐的安全,她特意来找我,怕我再伤害乔念汐,宁愿给我她手中的所有股份。
为了一个猜测,她用金钱来贿赂我,来恳求我,放低了一切姿态打着感情牌。
她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
人心啊,终究难测。
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卡在一嗓子的疼,道,“妈,我不会对乔念汐怎么样,他现在怎么了,我一点儿也不关心。ᴸᵛᶻᴴᴼᵁ我不要您的股份,我现在就想过我自己的日子。我做不了您的儿媳妇,我也不喜欢乔念汐了。就这样吧,我放过你们,你们也放过我。”
我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而走。
闻母的眼眶泛红,哑着嗓子在我背后道,“时墨,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早就没有了界定。
我也不是好人。
距离一月之期还剩下一天,我心事重重,面上仍表现的跟往常一样。
秦玉城丝毫没有看出来,他忙着为我和他的北方之行做准备。
他兴冲冲的买了好多东西,又做了很多攻略,他把所有都想全了。
见他喜悦,我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放弃向乔念汐索命,我分不清我恨的是命运,还是恨乔念汐这个人。
“时墨,我去医院把最后的离职手续办理一下。你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秦玉城出门前跟我交代。
我点头答应。
从楼上窗户眼见着秦玉城的车开远了,我才给乔念汐打了电话。
乔念汐的嗓音依旧那么低沉好听,他说,“我一直在等着你。顾时墨,去哪里好呢?”
这问话就好像是在问“今天你吃了吗”这般从容随意,我听不出他有赴死的恐惧。
我说,“去同心村。”
我到达同心村的时候,乔念汐正靠在那道熟悉的拱桥上,他望着远方的青山雾岚,侧颜精致,神情淡然。
我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年少,他还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少年。
他察觉到我的到来,回过头,“你来了。”
“嗯。”我点头,将自己拉回现实。
我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又低下头望着湍急的河水,我想起了在河水中拼命挣扎的乔念汐。
如果当年我没救他,如果当年他死在这条河里,是不是就没有了现在的悲剧?
“为什么选择这里?”他问我。
“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我回。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这里是欣欣的家乡,没想到你连这里都知道。”
没错,这里是苏欣的家乡,可也是我的家乡。
“哦。”我顺着他的话答,已不做解释,反正都快要结束了。
我沉默许久,他也跟着沉默。
耳旁是山间轻盈的风和脚底欢快的溪流,鼻息间是山村里草木花朵的味道。
这是我和他之间少有的宁静,我们很有默契的感受这里的一切。
我的记忆开始一寸一寸的往脑子里撞,忘不了的东西终究是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
我默默的朝旁边挪动了两步,和乔念汐站的太近了总觉得会玷污了我的少年。
尽管他们是同一个人。
乔念汐见状,也朝我这边挪了两步,他的手臂和我的手臂挨着,他说,“顾时墨,我被你捅了一刀之后,躺在医院的那些天里做了很多的梦,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第34章 你答应我的
“你……你梦到了什么?”我环抱着双臂不自然的问道。
“梦到了阿欣。”他说。
我的心猛然的朝上一提,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梦到了阿欣?”
“嗯。”他点头,“只是,我看不到阿欣的脸,我只记得阿欣背着我往前走,梦里的傍晚夕阳很好看。我努力的要看清阿欣的脸,可我看不清。”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个时候来说这些做什么?!
“你说过你是阿欣。”他望着我,“顾时墨,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
你看,这个人多恶劣。
我无数次想跟他解释,他都充耳不闻,他一心维护苏欣,一心认定他所认为的真相。到了我让他死的时候,他偏偏又来问我了。
不不不,乔念汐,我不会再浪费一寸口舌去做争辩了,我受够了你的一次次不信任。
“我没救你,我巴不得你死,怎么会救你。乔念汐,我从前不想跟你离婚才骗你的。我现在不爱你了,所以,我不骗你了。阿欣什么的,都是我编的。”
我说完这番话便瞧见乔念汐眼底暗沉一片,像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
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又摇摇头,懊悔道,“是我想的多了。”
“你想什么了?”我顺势往下问,“你怀疑过你最爱的苏欣了?”
乔念汐抬起头,愣了一下,继而道,“没什么。”
对,他怎么可能怀疑苏欣,那个被他当做宝贝的苏欣。
我低下头,望向河面,河水幽深,水流湍急,激起一层一层的水花,这水花能要了人的命。
我酝酿了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道,“乔念汐,你说要随我处置的。那么……”
他静静的等待着,那双眸子定在我身上,Zꓶ恍惚间总觉得那眸子里既有心疼,又有后悔,还有难受,唯独没有恐惧。
“乔念汐,那么你从这里跳下去吧!”我的手指向了河面,坚定的说道。
“……”他的目光并未从我身上移开,他张了口,轻轻的应道,“好。”
说罢,一只脚毫不犹豫的踩上了桥栏杆,回过头又对我道,“顾时墨,你往后的日子好好的过。”
“放心,没了你,我就会过得很好。”我恨恨的回。我背过身不再看他,我不敢肯定这一次他落入水里,我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他。
我宁愿自己心狠,麻木,不再对他有任何情感。
他纵身要往前一跃,就在那刹那,桥那头传来了一声尖叫,“赜,不要!”
只见苏欣抱着一盆平安树从车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伸手往前摸索,摸到了桥头栏杆,痛苦道,“赜,赜,不要,不要!”
我扭过脖子死死的定在了她怀里的平安树上,那平安树,是我的苏安吗?
苏欣她从哪里弄来的平安树,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她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乔念汐现在要跳河?!
种种的疑虑一下子蹦了出来,我的瞳孔颤动,呢喃道,“我的树。”
乔念汐收回了脚冲着苏欣大喊,“欣欣回去!”又对着车里的人道,“司机呢!司机快把欣欣带走!”
他担忧的模样无所遁形。
苏欣慌张的哭泣,抓着拱桥的边沿,呼唤道,“赜,你在哪里?你快过来,我好怕,这是哪里?”
车里的司机似乎是没听见仍旧坐在车里没动,乔念汐见状忙不迭的要去扶苏欣。
我一把抓住了乔念汐的手腕拦住了他,我说,“乔念汐,你答应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把欣欣送回车里再说。”乔念汐跟我商量。
我一口回绝,“不行,你答应我的。”我不能看着他跟着苏欣走,他要是送了苏欣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乔念汐僵硬着没动,开始犹豫。
苏欣的哭声越发的惨烈,她的眼里肆意的流淌在脸颊,痛哭的喊着乔念汐的名字。
我冲着她道,“苏欣,你来的好准时。当年乔念汐落水不是你救了他吗?那你就再救一次。”
我指着河水,望向乔念汐,目光冷冽,“你跳吧,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第35章 我就是个疯子
“顾时墨。”乔念汐唤着我的名字,就在我回过头的时候,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
他终于把手放在我的脸上,他说,“你宽宏大量一次行不行?”
“……”
我的脸颊似乎被他的手掌狠狠的掴了一下,很疼。
他拉住我的手腕抱紧了我,我的胸口传来了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这热度灼的我难受。
他灼热的呼吸伴随着清凉的秋风吐在我的耳旁,他说,“顾时墨,你恨我,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恨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的打在我的心上。
他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我一把推开了他,鼻腔里带出了一点哭腔,“乔念汐,你这种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说完,苏欣脸色一变,她抱着平安树朝着我和乔念汐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欣欣,别动!”乔念汐警惕道。
苏欣仿佛没听见,距离我们一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靠在了拱桥的栏杆边,她说,“顾时墨,赜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好啊,那你们就一起死。”我嘴上说的轻飘飘的,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平安树。
这是我的那棵平安树吗?
就在我说完的时候,乔念汐已甩开我的手,跨步走到苏欣身边,拥着苏欣的肩膀,厉声道,“欣欣,听话,回到车上。”
“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时墨害你。”
“她没有害我,欣欣,你听话别管。”乔念汐很快的把苏欣送回了车上,吩咐司机锁上了车门。
他的眸子只是在那平安树上稍微停留,并未多想。
或许,他永远也想不到那棵平安树就是他的儿子。
他再次来到我的身旁,“都好了,顾时墨,两清了。我是自杀的,跟你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叹了一口气,那眸子隐匿了很多种复杂的情绪。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我的脸颊,他说,“我死了之后,别再恨我了。彻底忘了我吧。”
怕再生出什么事端,他走到桥边上,没有犹豫纵身跳了进去。
河水迅速的把他往下游卷,他没有挣扎,没有呼救,没有恐慌,他就像一个即将要跳入轮回台的幽灵。
他坦然的接受了死亡这个讯息。
我却不能坦然。
我的手死死的扣住了石桥栏杆,扣的流了血却浑然不觉。他死了,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依然恨他,依然不能释怀,他都死了却还深爱着一个假冒的“阿欣”。
不远处的车内,我隐约的能听见苏欣歇斯底里的哀嚎。我的眼眶一寸寸的红,嘴角却缓缓的上扬,自嘲的笑,你看,这就是我得到的,不爱的男人死了,害我的女人正无比痛苦着。
我毁灭了所有,终究还是我胜利了,他是自杀的,我连坐牢都不需要了。
呵。
“赜!”苏欣的尖叫声撕破了长空,她从车里出来,抱着平安树踉跄的来到了桥边,司机紧张的跟在她后面。
她朝着河水怒吼,“赜,你在哪里,寒,你真的跳下去了吗?”
司机拉住她,“太太,你保重。”
“报警,我让你报警,报警了吗?顾时墨杀人了。”苏欣冲着司机质问。
“太太,先生早就交代过。我们……”司机无奈。
我撇过头瞧着苏欣满脸的泪眼,也许未来的很多年我都要看到她这样痛苦的脸庞。
未尝不好。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刚刚好。
我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完成了复仇,完成了一场并不能让我多快乐的复仇。
我正流着泪,漫着笑,苏欣却突然的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
她抓着平安树,一字一句道,“顾时墨,你根本不配爱赜。没有哪个女人会想要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你就是个疯子!”
这话倒跟乔念汐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不愧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对,我就是个疯子。”我道,“苏欣,乔念汐跳下去了,你怎么不去救他?”
第36章 乔念汐,再也不见
我慢慢的朝她靠近,睨着她通红的双眼和犹豫不决的身影。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是想要跳下去陪着乔念汐的。
就在我离她不到一米的时候,她忽的面上几分狰狞,将手中的平安树悬空于河面之上,欲要扔下去。
我的呼吸顿时停止不敢动弹。
她狠狠的说道,“顾时墨,我知道这是什么,这里面有你儿子的骨灰。”
“你怎么知道?”
“顾时墨,那天我进入你家,我试探的打翻了你的绣球花,没想到你关心的却是那棵树。我刚刚不过是猜的,没想到你还真把你儿子的骨灰埋进了这棵树里。”
苏欣仰头猖狂的笑,“你为了你儿子逼着赜自杀,那就让你儿子陪着赜吧。”
她说完松开了手,平安树直直的掉入河里,噗通一声消失在眼前
“苏安!”我嘶吼着呼唤着我儿子的名字,扑在桥栏杆上。
背后猛地一个袭击,一只手将我推入河里,在坠入河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苏欣阴狠的笑容,她说,“顾时墨,该死的是你!是你!”
她似乎忘了我会游泳,当年就是我救的乔念汐,这点水还难不倒我。
但,我却没法找到我的平安树,我努力的钻入水里,一次次拼尽全力的伸手往下探,想要摸到河底,摸到我的树,却终是被湍急的河流往下卷。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双手绝望的往前抻,心中不停的唤着,“儿子,儿子,别怕,妈妈来救你。”
妈妈第一次没有保护好你,这次一定保护好你了。
却终不能遂人愿。
很多年前我跟着乔念汐跳入了这条河流,很多年后我们仍旧在这同一条河流。
这中间阴晴圆缺,曲折波澜,终是物是人非。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鞭笞着我的灵魂,它将我折磨的千疮百孔。
我以为只要过了今天,只要解决了我和乔念汐之间的恩怨,我就可以带着平安树和秦玉城一道去北方。
北方啊,我还是没机会去了。
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身体好沉重,河里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的脚将我拼命的往下拉,拉入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地狱的大门在朝我打开。
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在我面前如同一副画卷似的展开,那时年少,乔念汐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要娶我。
后来,我们再次见面,他千次百次的伤害我。他肯定以为我这样的人不会那般狠心,他肯定以为我不会亲眼看着他死。其实,我狠的时候比谁都狠。
乔念汐他从未试过了解我。
我这一生还是错付了。
意识昏迷之前,我眼前最后停留的画面是秦玉城那张温润的笑脸。
他为我准备了好多东西,规划好了旅行路线,他握住高兴的对我说,“时墨,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如果人生能重来,我想重新爱一个人。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乔念汐,下辈子我不会再爱你了,即便到了地狱,我也不想遇到你。
我会走到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将你忘的一干二净。
乔念汐,再也不见。
第37章 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乔念汐一个星期后在医院醒来,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闻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他慢慢的湿润了眼眶。
苏欣趴在他窗前激动道,“赜,你醒了。”忙高声呼喊着医生。
医生检查完交代了几句,说他身体还需好好调养。这过程中,乔念汐始终未发一言,只眼角默默的流泪。
闻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拍了拍乔念汐的手背,拉着苏欣要离开。
苏欣不明所以,扑在乔念汐身上,“赜,拜托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乔念汐低垂着眉眼,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你是阿欣吗?”
苏欣脸色大变,她微微的张着口,身子一瞬间僵住,“赜……”
你想起来了?
“苏欣,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他凉凉的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苏欣”,他的表情是如此陌生,如此凉薄。
苏欣看不见,但从他的语气里已听出了冷漠,她的心陡然疼了起来。
害怕和恐惧统统的往上爬,乔念汐下了逐客令,但她并不想走,她在脑子里迅速的酝酿想要解释些什么。
末了,到了口中,她发现竟是无话可说,乔念汐恢复了记忆,她之前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她坐着没动,显露出她的卑微和可怜,捏着手指,盛在眼眶中的眼泪摇摇欲坠。
乔念汐不为所动,他的心只是稍微的颤了颤,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些许的厌恶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他闭上了眼睛索性不看苏欣。
说出的话却越发的寒冷,他道,“你走吧。”
苏欣顿了两秒这才站起身跟着闻母一起走出了病房。关上门,闻母问苏欣,“乔念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妈,赜可能才醒过来心情不好。我们多给他一点时间。”苏欣解释,又转移话题,“我想去看看小雨点。”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乔念汐睁开眼,他从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掏出手机,一直翻到了最后一条讯息。
“乔念汐,我是阿欣,那年是我救得你。”
他将这条短信反反复复的阅读,每读一次都好像有利剑朝着自己的心口插了一下。
他摸着胸口的伤疤,那是我恨极了插上的,这一刀没要了他的命,却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痕迹。
这痕迹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欠我的,原来所欠的不止是我儿子的一条命,还有当年的恩情。
他欠我这么多,一条命哪里够,哪里能够!
不知看了多久,闻母安顿好苏欣后再次走了进来,她坐在乔念汐的旁边,“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对待苏欣?”
乔念汐放下手机贴在自己的胸口,问道,“顾时墨呢?她现在怎么样?”
闻母有些意外,“乔念汐,你变了,你怎么开始关心时墨了,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我现在想见她。”
“乔念汐,你……”
乔念汐盯着闻母,想起了什么,“妈,我应该死了的,为什么还活着躺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跳下了河,他记得有无数的河水往他的胸腔里灌,他呼吸不了,死神在拉扯着他进地狱。
“我早就察觉到你最近的不对劲,你把公司,把家里,把你女儿的未来都规划好了,我能不担心吗?我甚至还问过时墨,但我*ᵛ没想到她骗了我,她还是想要你去死。她以前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会……”
“她应该这样的。”乔念汐淡淡的说。
原来是闻母早有准备,在他跳河之际就迅速的派人去解救。
“乔念汐是你自愿的?”闻母不可置信的问。
“嗯。”乔念汐点头,“我欠她的。”
“因为孩子的事?”
“不止这些。”乔念汐的嗓音嵌着些许的疼,“妈,我想去见顾时墨,她是不是还住在秦玉城家?”
第38章 最痛苦的时刻
闻母低下了头,眼神躲闪似有难言之隐,“乔念汐,你跟时墨已经离婚了,你们没有关系了,还是不见面的好。”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乔念汐皱着眉头问。
他的观察力向来很好,只是从前在苏欣这件事上显得愚笨,大约是爱情的力量蒙蔽了他的双眼。
“没有,没有。”闻母连忙否认。
她从病床上坐起欲走。
乔念汐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问,“顾时墨是不是和秦玉城在一起了?”
闻母迟疑的点了点头。
乔念汐兀自扯出一个笑容,话语间不知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点,“原来她真的喜欢上了秦玉城。”
是他祝福我的,
如今,也是他满心后悔的。
这世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卖,他低头思索了一番,喃喃道,“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去见她一回。”
他想告诉我,他记得了。
他想要告诉我,他没死。
所以,我如果还要报复,他愿意再跳入那河里一次。
我们在那个地方相遇,理当在那个地方结束。
“乔念汐,你去见她干什么,她现在……现在过得很好,秦玉城把她带走了,你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秦玉城把她带到哪里了?”乔念汐跟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闻母支支吾吾道,“乔念汐,你就跟苏欣好好过日子吧。”
“好?好不了了。”
乔念汐心中已明了,他不能那般纯粹的对待苏欣了。
他执着于再次去见我,见不到不死心,“妈,她想让我死,我还没死,她怎么就走了。”
“也许,时墨也放下了。”闻母轻声的解释。
“真的吗?”
“……嗯。”
乔念汐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枯黄的梧桐树,不知不觉已到了深秋。
天气渐凉,这样的天气,明明不适合出门,他记得我很怕冷。
乔念汐想不明白,他坐在病床上想了一夜,想着我,想过去的岁月,想近两年的时光。
乔念汐第一次这样彻夜的想一个人,想到心中插满了冰棱似的疼。
曾经很多个夜晚,我是不是也这样坐着等他,想他?是不是也充满落寞,心酸?
“顾时墨,我好像一直都喜欢你。”他轻声的对着空寂的病房说道。
不过即便说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他也不打算见了我的面再亲口说给我听。
他已失去了这种资格。
天亮时分,太阳照射进屋内,照着他苍白的脸颊,他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顾时墨和乔念汐现在在哪里。”
苏欣照旧过来看他,她不提阿欣,不提过去,只给乔念汐说近些天来发生的事,说她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说小雨点又闹了一次重感冒,说她希望能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
字里行间满是讨好和委屈,道出她的不易和艰难。可这次乔念汐再也不会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欣欣。”
她压抑着泪水,轻声啜泣,“赜,等你出院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以前的家里,我们还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在那个破旧的公寓里有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苏欣,别再过来了。”乔念汐望向窗外不看她,这是这些天来,他对她唯一说的话。
他让她离开,他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苏欣的心终于凉的透彻,她忽然明白我之前的话,活着有时候比死更痛苦。
比起乔念汐的死亡,现在才是她最痛苦的时刻。
第39章 回不去了
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乔念汐并未得到我的任何消息。
他的眉间是隐隐的怒气,他咬着牙冲着秘书道,“我不是说了,不管费多大的力气,都要给我找到顾时墨和秦玉城。”
秘书道,“对不起闻总。”
乔念汐气恼的扔掉了手机,那手机砸在墙面上咚的一声,屏幕碎裂,落在刚进门的闻母脚边。
闻母捡起手机放在乔念汐的身旁,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问道,“乔念汐,你找到时墨之后呢,你想过你要干什么吗?”
“……”
其实什么也干不了,乔念汐沉默。
闻母继续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她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不想见到你。在杀了你,在报复你和欣欣的这件事上,她很累了。乔念汐,你放过她吧。”
放过。
真是一个常见的词。
当初是我要求放过他,现今又反过来了。
事实上都没有放过彼此。
乔念汐艰难的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比笑还难看,他说,“我就是想见见她,我不想干什么,我想亲手把刀递到顾时墨手里,我宁愿死在她面前。”
他头一回有一种找不到人的焦躁感,头一回产生了死亡的想法。
倘若说之前是因为亏欠选择跳河,现在他真心实意的想要死亡。
愿来世,再重新开始。
他的眼角隐隐的泛红,努力的向上吸了一口气,“妈,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他问。
闻母避开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乔念汐,要是你一直找不到他们呢?要是你只找到秦玉城,找不到时墨呢?”
“嗯?”
“我是说一个人要是真心要躲你,你是找不到的。”闻母解释。
他抿紧了薄唇,窗外秋风将一片枫叶吹到了窗户上。
他久久的盯着那片枫叶,脑子里的保险丝似乎被烧断了,有种预感袭来。
他找不到我了,他再没有机会说出想说的那些话,再没有机会见一面。
他的心变得很沉很沉,沉到了深渊里。
两天之后,医生来给乔念汐做最后的检查,检查结果无恙,乔念汐可以出院,苏欣和闻母以及公司的几个重要下属围在乔念汐身边,或收拾东西,或关心慰问。
乔念汐脸上却无半分表情,他坐在轮椅上扶着额头,瞧着医院回廊的尽头。
好像也没过多久,那时我抱着孩子走近他,问他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他犹豫了,拒绝了,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理做了那一切的呢?
厌恶,害怕,还是因为当时苏欣就在旁边?已找不出答案。
他已不能再多一寸回忆,脑子很疼,心更疼。
不知是谁在一旁出声,“闻太太,你怎么瘦了,哎呦,你瘦了闻总要心疼的。”
苏欣笑笑,“没瘦,我还是老样子。赜他很关心我的。”
刻意加了最后一句。
苏欣摸到了乔念汐的轮椅,蹲了下来,靠在乔念汐的大腿上,如往常一般,“赜,我们要回家了,真好。”
乔念汐拉起她,凑在她耳旁低声道,“苏欣,以后别在外面这样了。”
苏欣默默的站起身,摸索着向前,唤着秘书道,“小刘,你先送我上车吧,我眼睛看不见在这里会给别人添麻烦。”
进了车,关了车门,这样无人的环境,她终于放下了伪装不用装给别人看她幸福的样子。
回不去了。
第40章 彻底的消失
乔念汐不想多寒暄,他吩咐下属直接将他送进另一辆车里,并不跟苏欣同行。
旁人看了颇有微词,倒是闻母适时的说了两句,也就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乔念汐两次死里逃生,脾气有些古怪也算是正常。
司机准备启动时,乔念汐道,“回塞纳庄园。”
塞纳庄园是他和我当时结婚时住的别墅,不过,他这一年来多来踏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次进来,乔念汐已有了别样的感受。
客厅里的墙角养着他喜欢的翠竹,花架上摆放着他爱的瓷器,书房的桌子上有他中意的锦鲤,衣柜里有一排未摘吊牌的新衣服,再拉开一扇门,里面摆满了礼物盒……
他把礼物盒打开,每一个里都有一个明星片,上头写满了寄语,最后一句总是,‘乔念汐,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乔念汐将礼物盒抱在了怀里,弯了腰紧紧的贴着胸口,他的肩膀忍不住的耸动,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
到此,他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我有多爱他。
这个他不曾进来几次的屋子里,充满了他的痕迹,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尽了最大的可能让这里有一种家的模样。
只是,他来的太晚了。
“乔念汐,你怎么在这里?”秦玉城推开门看到了乔念汐,他走到乔念汐身旁一把夺下了乔念汐手中的礼物盒。
秦玉城把礼物盒捏的死死的,恶狠狠的瞪着乔念汐,“你过来这里干什么?!”
那模样像是要把乔念汐千刀万剐。
乔念汐抬起头,伸手用手背迅速的擦掉眼泪,恢复如常,冷冷道,“这是我家,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他伸出手对着秦玉城,“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秦玉城冷笑,“这是时墨的,可不是你的。”
“是她给我的。”乔念汐强调。
“可你不要。”
乔念汐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点点悔意爬上眉梢,确实是他不要的,是他先抛弃我的。
他顿了顿,问,“秦玉城,你把顾时墨带到哪里去了?我想见见她。”
“见时墨?你为什么要见她?”
“原因我不必跟你说,我只想见顾时墨,有些话我想对她说。”
秦玉城讽刺的笑了,他连连的后退,嘲弄的盯着乔念汐,半晌笑出了声,笑的眼尾殷红,“乔念汐,你是真不知道吗?”
乔念汐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秦玉城缓缓的开口,沉痛道,“乔念汐,时墨死了,她死了!!!”
有些消息是意料之外的,是无法想象的,是致命的,乔念汐感觉体内似乎生长出了一个恶魔,那恶魔伸出尖利的牙齿吞噬着他的心脏,他感觉到极致的疼痛,疼痛到连一句话都说出不出来。
他盯着秦玉城努力的在确认听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死了。
我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我彻底的消失在了乔念汐的世界里。
秦玉城上前抓住了乔念汐的衣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时墨!”
“你骗我。”乔念汐扯了扯嘴角。
“乔念汐,你妈妈提前救了你,为什么不伸手救时墨。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秦玉城大概从未想过,他准备的这场旅行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我曾说的那句“我们一起去北方吧”是最大的谎言。
第41章 不相信她死了
那天秦玉城从医院匆匆办完了离职手续,又临时去了一趟蛋糕店买了一盒我最爱的芒果蛋糕。
他拎着蛋糕哼着歌曲开门到家的时候,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他见到了桌子上我留下的纸条。
【玉城哥,我想跟我的一些朋友道别,晚些回来,不用等我。】
我让秦玉城别等,他还是坐在家里一直等,等到了天黑,又等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见我迟迟未归,只好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电话自然是没人接的。
秦玉城心急如焚,他无法保持平静,他打给了我曾经的几个好朋友,得到的回复均是未跟我联系过。
秦玉城这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忙驱车赶往闻家,此时的闻家慌乱一片,乔念汐再次落水,整个闻家的人都围在生死难测的乔念汐身旁。
落水?
多么蹊跷的词。
秦玉城眉头跳了跳,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站在急症室前听到了回廊里头的恸哭。
苏欣抱着闻母哀痛的控诉,断断续续道,“妈,是顾时墨让乔念汐跳下去的。她明明知道乔念汐不会水……我没办法,我看不见,阻止不了……那河水那么急……我……”
闻母一面安慰苏欣,一面问,“时墨呢,她后来去了哪里?”
苏欣只摇头,“我不知道。”
她一个瞎子自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玉城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已猜到我去了同心村,去了那条熟悉的河边。
等他赶到同心村的时候,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不曾有过两个人先后落入那河里被河水卷走,仿佛也不曾掉落过一棵平安树。
秦玉城松开乔念汐的衣领,紧绷的情绪的一下子崩溃,他靠在后面的柜子上,“乔念汐,你白长了一双眼,你这双眼里从来都没看见过时墨的好。我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向时墨告白,我就不应该让时墨嫁给你。”
“顾时墨她……也落水了?”乔念汐哑着嗓子迟疑的问。
“对,她落水了。为了救她儿子落水了。”
“什么?”
秦玉城瞧乔念汐那迷茫又伤心的样子,冷笑道,“你真是愚蠢,被苏欣那个瞎子骗的团团转。乔念汐,你知道吗?时墨为她的儿子取名苏安,寓意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她好后悔没有早点给孩子取名字,没有让孩子活下来。她把孩子火化之后那骨灰就埋在了平安树下。可是……”
“可是,那天,苏欣偷走了她的平安树,在你落水之后,苏欣就把平安树扔到了河里。那平安树就是时墨的命啊,时墨跳入河里去找平安树,她拼命的游啊,就是找不到。”
“我想时墨是绝望了,是她自己想死了。平安树没了,她连儿子的骨灰都守护不了了,她选择了死亡。在她熟悉的河里,在她救下你的河里,她让自己死在了那里。”
“而你以为的苏欣呢,她骗你说自己是阿欣,骗你她是因为救你才瞎的。其实苏欣早就瞎了,她一次次故意找时墨挑衅又演戏给你看。她上门打翻了时墨的绣球花,她告诉时墨,你喜欢她,所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
“乔念汐,你从不知道这些年里时墨受过多少委屈。”
“你老说是时墨毁了你的婚姻和幸福,你又何尝不是毁了她。当年在同心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承诺娶时墨!”
秦玉城的一字一句都打在了乔念汐的心上,他以为他记得就是全部,却没想到所谓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空气里飘来一丝血腥味,缓缓的,他重复道,“顾时墨呢,我想见见她。我不相信她死了。”
他还有些话想说,那些话又能同谁人说。
第42章 我的痕迹
秦玉城面上是惨淡的笑,他说,“好啊,我带你去见她。”
秦玉城把乔念汐带到了公寓,乔念汐朝里面看了一眼,这间不大的公寓里已经拥有了我的痕迹。
鞋架上的女士拖鞋,沙发上的女士围巾,茶几上的卡通图案的杯子,还有阳台边的绣球花……
“顾时墨呢?”乔念汐问。
秦玉城从角落里搬出了一盆平安树,放在了乔念汐面前,他说,“时墨,在这里。”
他火化了我的尸体,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把骨灰埋在了树下。
他懊悔于没有保护属于苏安的那棵平安树,他又种了一棵平安树,这棵是我的。
乔念汐伸出手摸着平安树碧绿的叶子,指尖发白,手腕处微微的抖索,“秦玉城,你别骗我了,我不信。”
“随你信不信。”
秦玉城蹲下身欲抱走平安树。
乔念汐伸手拦住他,“秦玉城,把这棵树给我吧。”
嘴上说着不信,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伸了手,他想要留下一点关于我的痕迹。
他已隐隐的相信那平安树下埋的是我的骨灰。
“凭什么给你!”秦玉城一把甩开乔念汐的手,他嗤笑道,“乔念汐,我把好好的时墨给你,你弄丢了。现在你倒好,又来跟我要树?你算什么?”
秦玉城把平安树抱在怀里,退到阳台处放在了金色的阳光下。
乔念汐所有的话语被逼回到了肚子里,他算什么,算前夫,算仇人,算负心汉,算忘恩负义者,算薄情郎,算杀人犯……唯独没有一个身份让他有资格要那棵平安树。
他眼里所有的光都灭了,像一个看不到边界的黑洞,只执着道,“我不信。”
乔念汐推着轮椅要走,秦玉城在他背后凉凉的笑,“乔念汐,你可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时墨一定希望看到你这般痛苦的活着。”
乔念汐微微的低下头,沉沉道,“我知道了。”
他明白之前要他死的意义,如今也明白要他活着的定义。
他回到家要找苏欣,闻母说苏欣已带着小雨点回到了之前那破旧的公寓里居住。
乔念汐再次来到这公寓的时候,他恍惚间记得我曾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来找过他。
那时他赐给我一句话,顾时墨,你别那么犯贱。
乔念汐心中感慨,悉数过去全是自己的荒唐。
打开门的时候,苏欣正在给小雨点喂奶,听到动静一惊的抬起头,警惕的问,“是谁?!”
“是我。”
“……赜。”苏欣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小雨点在梦中呢喃的一下,发出轻轻的小奶音,用力的吸着母乳。
苏欣疼的嗤一声,娇嗔的抱怨,“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还咬我,疼死我了。”
乔念汐瞥过眼,这样的画面,他不能继续看下去,心中某处地方忽的变得柔软起来。
他沉默的等苏欣喂完了奶,轻轻道,“把小雨点放到隔壁房间里让她睡觉吧。”
苏欣低下头,已有预感,安顿好小雨点后再次来到乔念汐身旁,未等乔念汐开口,她已先哭出了声,“对不起,赜,是我骗了你。当初你开口叫阿欣,我真以为是你在叫我,我……”
乔念汐截住了她的话,冷声问,“苏欣,你的眼睛也不是因为救我才瞎的吧。”
第43章 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人如果撒了谎,接下来便会有无数的谎言。从苏欣犹豫的神情里,乔念汐知道自己猜对了,秦玉城那时候说的是真的。
苏欣这个女人骗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他笑了,“苏欣,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相信你。”
苏欣摸索着跪在他的脚边上,握住他的双手,不住的恳求,“我是骗了你,可我爱你,却也是真的。”
“呵,爱我?你爱我,所以你冒充阿欣,所以,你去扔了顾时墨的平安树!我问你,我儿子的那时候被拐走,他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乔念汐厉声质问,每一声都像是要杀了苏欣。
他对苏欣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怒意和恨意,从失望,到绝望,到仇恨。
苏欣蓦地瘫软在地上,双唇不住的颤抖,却不住的摇头挣扎道,“不是我,不是我,她儿子的死跟我无关。我只是一个瞎子,赜,我哪里会做这些事。我没有扔平安树。”
有些事是抵死不承认的,一旦承认,她也就彻底完了,她继续伪装。
“别再强调你是个瞎子!”乔念汐吼道。
苏欣捂住脸,眼泪迅速的往下流淌,不断的重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乔念汐弯腰倾身向前大手拉住她的手腕,“苏欣,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
“求你,赜。”
“苏欣,顾时墨死了,她死了。”乔念汐低声喑哑道,“她死了,我们却都还活着。苏欣,我们都不该活着。”
他的手慢慢的向上,掐住了苏欣的脖子,用了力气,“我和你都一起给顾时墨陪葬吧。”
苏欣脸色通红,拼命的挣扎,那动静惊扰了房屋内的小雨点。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传到乔念汐的耳朵里,他的手慢慢的松开,眼泪从眼角滑落。
苏欣重新获得呼吸,她连连咳嗽,忙慌张的摸到了房间,她看不见跌跌撞撞,甚至直接撞到了墙上磕的额头上一片红肿。
她把婴儿抱在了怀里,心疼的安慰,“宝宝不哭,妈妈在呢。妈妈不会离开宝宝。”
她连连的亲吻小雨点,声音轻柔,她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是一个好母亲。
乔念汐百感交集,他忽然明白,他对谁都能动手,唯独不能对苏欣动手。苏欣是他女儿的母亲。
小雨点长大了,难道要面对父亲杀了母亲这个事实?
他终于冷静下来,冷冷的道,“苏欣,我们离婚吧。”
他已不再去追究那些残忍的往事,放弃了追查,放弃了惩罚。
他对苏欣曾经种种的维护如今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从内心里承认终究是我赢了,他再也不可能爱苏欣,再也不可能有幸福的生活。
乔念汐在两天之后跟苏欣办理了离婚手续,他承诺把小雨点交给苏欣抚养,再给苏欣找了专人照顾。
苏欣日日抱着孩子走入闻家大门,日日含泪求着乔念汐原谅,她觉得能够挽回这段婚姻的只有她的孩子小雨点。那是乔念汐唯一在乎的。
她可怜的样子连闻母都不忍心看下去,唯独乔念汐冷眼相待,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乔念汐直接搬离了闻家到了北方生活。
他听秦玉城说过,那时候我本打算去北方旅行。
第44章 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乔念汐在北方生活三个月,看过了雪景,骑上了马,踏足了草原,又走过了沙漠……他日日听私家侦探的来访消息。
第一句总是,“有顾时墨的消息了吗?”
那头的回答千篇一律,“没有。”
“继续找。”
他想了很久,如果可以找到我应该怎么办,见了面,他到底该说些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见面,又该组织哪些语言。
可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找到我。
那已成为他的执念。
四个月后,他接到消息苏欣得了抑郁症已做出自残行为,怕伤着小雨点,他这才从北方赶回来。
已是又一年的夏天,空气里的热因子让人变得无比烦躁。闻母把小雨点接回了闻家,又劝他去看苏欣,说苏欣的情况不大好。
乔念汐走进那破旧的公寓,苏欣正靠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手臂上有好几道刀划伤的伤疤,她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什么反应。
乔念汐走到她跟前开口,“你怎么样了?”
苏欣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赜,赜是你吗?”她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好,近乎于魔怔。
乔念汐站在她面前许久,看她流泪,听她说思念的话,听她的抱怨,听她的无力……
苏欣依旧是那个脆弱的瞎子。
半晌,乔念汐开口,“苏欣,你别死,我们都活着慢慢的受折磨。”
他走出屋外,听夏天炸裂的蝉鸣声,他再也不会对怜弱的苏欣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了。
屋内,苏欣蓦地撕心裂肺的哭,她胡乱的砸东西,发了疯的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她比死了还要难受。
即便如此,有些秘密,她仍旧没法说出口,她做过的最恶毒的事不是扔了我的平安树。而是当年人贩子真的要过赎金,只是那时她接了电话,她对人贩子说杀了我的孩子就可以获得双倍赎金。
她一面骗乔念汐,一面在后期又骗了我。她知道我的孩子活着对她就是最大的威胁,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他堪堪承受我这一巴掌,面上一个红红的手掌印,语气却是真挚无比,“顾时墨,我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欣欣和小雨点,更对不起你的儿子。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娶你,不该跟你有了孩子,是我害了你们。”
他悔的终究还是跟我纠葛。
我颤抖的收回手掌,握紧了,咬着牙道,“真的,乔念汐,这期间别来找我了,别跟我说任何话。”
我承受不了被你话语的一次次凌迟,真的好疼啊。
“乔念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你准备要死的时候,再来见我。”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到公寓的时候,我特意买来了红酒和蛋糕。十点多钟的时候,秦玉城回来。
我倒了红酒,点了蜡烛,拉着秦玉城站在蛋糕跟前,“玉城哥,生日快乐,许愿吧。”
他有些惊喜的望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推了他一下,眼神示意他赶快许愿,他这才闭上弯起唇角许愿。
他吹完了蜡烛,目光灼灼的定在我身上,温暖的灯光将他的轮廓晕染的很轻很柔,“时墨,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一直都知道。”
我只是眼里只有乔念汐,从未想过他人。我记得那年乔念汐去了国外,我和乔念汐分开之后,每年乔念汐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买一个蛋糕,再买一份礼物。
我对着蛋糕祝乔念汐生日快乐,再把未拆封的礼物放进了柜子里。
一年又一年。
就在我以为我和他结婚的第一年,我可以给他过一个真正的生日的时候,他却选择了跟苏欣一起吹蜡烛,拥着苏欣一起入眠。
“时墨,我好开心。”秦玉城激动的抱起了我。
我站着没动,对他轻轻道,“玉城哥,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点了。
秦玉城这天晚上很高兴,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部老港片《天若有情》,我感慨刘德华在里头的深情,他感慨吴倩莲坐在摩托车后的唯美画面。
他后来跟我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他说,他以前一直把我当成妹妹,他不觉得对我有什么别的感情,我嘴里念叨着赜哥哥,他也只当是我小孩不懂事惦记着人家好看的哥哥。
直到我结婚,他才意识到,他有点难过,原来他喜欢我。他默默的收起了这份爱,默默的守在我身边,等我放下对乔念汐的爱。
我听罢,心里头只骂自己有眼无珠,放着好好的秦玉城不喜欢,偏偏要爱乔念汐那种人。
可理智和情感往往是分离的,我没法说清楚感情这种东西。
我爱乔念汐,我恨乔念汐,不能由我的理智做决定。
“玉城哥,我……”
我还没开口,秦玉城便先一步的截住我的话,“时墨,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我别喜欢你,要我别耽误自己。但我要告诉你……”
他摸着我消瘦的脸颊,“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你要是非要逼着我不喜欢你,你就是夺走了我的快乐。”
我无言以对。
秦玉城摁着我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语调里充满宠溺,“时墨,睡吧,我在你身边。”
我突然觉得好安心。
难得的安心。
这天晚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秦玉城要带我去花店,他说那家花店里新进了很多花花草草。他想多买点回来陪我的树。
可我没想到就在我们在花店买盆栽的时候,会遇到他们……
第28章 跟我没什么关系
秦玉城挑选了两盆绣球花。
他摸着绣球的花瓣问我,“时墨,你知道绣球的话语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是希望。”他满脸温暖,“时墨,我要把两盆‘希望’带回家,一盆给你,一盆给我。”
我说,“好。”
我的儿子从这个世界上意外走后,我的生活里就再也没有“希望”这两个字。
从未想过它还会再出现。
我把一盆绣球,抱在怀里,秦玉城又挑选了几株月季,他说月季好养活,能让阳台看起来很有生机。
想了半天,他又感慨,“时墨,我们的阳台还是太小了,种不了多少花草就满了。不如我们换房子吧,买个带大院子的别墅。我们在别墅周围种满花草,我们把平安树放在最中间。”
你看,他描述的未来多美好,美好到我甚至想赶快的爱上他。
就在我勾着浅浅的微笑看向秦玉城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咳嗽声。
我回过头,见着了乔念汐,还有站在乔念汐身后推着轮椅的苏欣。
苏欣不明所以,她蹲下身去摸乔念汐的手,关切的问,“赜,你感冒了。”
“没有。”乔念汐否认。
苏欣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露出疑惑,“是不是遇到什么熟人了。”
乔念汐望向我,又望向我身旁的秦玉城,否认道,“没有,就是嗓子不舒服咳了一下。”
我好笑的望着乔念汐,怎么,你就这么害怕让苏欣知道偶遇了我?
正当我要开口故意让乔念汐为难的时候,秦玉城已经先一步开了口,“闻总,好巧啊。我和时墨正在买花,没想到遇到你们了。”
苏欣听到我的名字,一下子抱紧了乔念汐,紧张的说道,“顾时墨,你离赜远一点,不准你伤害他!”
瞧她一副护夫的模样,当真是个好妻子。
我抱着绣球,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苏欣,你这个瞎子不是挺有本事的吗,你骗的了乔念汐,又抢走了我的一切。怎么还做出一副怕我的样子,演技可真好。”
“顾时墨,闭嘴!”乔念汐阻止我。
我置若罔闻,从前他能站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现今他坐在轮椅上有心无力。
我狠狠的叱乔念汐,“乔念汐,你给我闭嘴!”
我继续瞪着苏欣,威胁道,“你可得照顾好了乔念汐,还有你的女儿小雨点,不然哪天我发了疯,就把他们都杀了。知道我为什么偏偏留下你的命吗?因为啊……”
我恶意的笑,面庞逐渐狠戾,“因为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最痛苦。”
就如同现在,我儿子死了,我痛不欲生!
苏欣可怜兮兮的抱紧了乔念汐,眼泪一滚而出,朝我恳求,“顾时墨,对,是我不该和寒相爱,是我不该破坏你们的婚姻。求你了,别伤害寒和我女儿。”
“别装了!”我厌恶的制止她。
转头朝着秦玉城道,“玉城哥,我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他们。”
乔念汐启唇欲开口,我登时截住他道,“乔念汐,别说话,我说过,你别和我说话,任何话都别说。”
他终是闭了嘴,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绣球上,慢慢的他将视线转移到苏欣的脸上,伸手擦苏欣的眼泪,“欣欣,我告诉过你,不管遇到什么事要坚强。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他说这话的时候,秦玉城赶紧放下手里的盆栽,伸出双手捂住了我的耳朵。
可秦玉城再怎么捂,这些话还是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内心逐渐的由酸痛愤怒转变成了平静,我拉下秦玉城的手,“没事的,玉城哥,这个人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们走吧。”
我们走后,仍旧能听到苏欣隐约的啜泣声,“赜,我好害怕,我不能失去你和小雨点。”
第29章 这里不欢迎你
苏欣的哭泣是真的,害怕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
就是这样的真切,让乔念汐掏心掏肺的对她。
我已不再有任何奢望。
回到公寓后,我把两盆绣球一左一右的放在平安树旁边,我对着平安树说道,“安安,妈妈给你带了希望,你在天堂一定要好好的。”
秦玉城跟我蹲了下来,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平安树的树叶。他犹疑了须臾,启唇,“今天见到了乔念汐和苏欣,时墨你,你还要去对付他们吗?”
“……”我低头沉默。
“时墨,除了死亡外,你有没有想过用其他的方法?”秦玉城试探性的问。
“还有什么办法?”
“时墨,我帮你整垮闻家的公司吧。”他说。
我惊讶的望着他,秦玉城怎么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况且,闻家如今家大业大,早就不是昔日的闻家。别说是秦家了,就是江家和秦家联合起来,也未必是闻家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秦玉城的志向从来都不在生意场上,所以才选择了当一名外科医生。
要整垮闻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不能让秦玉城为了放弃他最爱的事业,浸身到尔虞我诈的商战中。
我咧开嘴角,“玉城哥,说不气那是假的,说不想报复那也是假的。可我已经把乔念汐整掉了半条命,苏欣也整日活在惶恐中。你看见了,她今天还在求我呢。够了,这样就够了,我暂时不想那么多。我儿子是死了,但那是场意外,我儿子的命不好。”
“时墨,你真这么想的?”秦玉城再三询问我。
“嗯。”我点头。
他放宽了心,“那好,时墨,我们以后就安心的过日子。”
他俨然把我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我只轻轻的笑,没有正面回他。
我没有资格回他,我还在等着乔念汐过来送命给我。
我数着日子,一个月之期即将到来。
随着岁月的推进,秋风也跟着凉起来,街道上的枫叶火红一片,有几片打着旋从空中飘落,落到了阳台上。
我听见敲门声以为是秦玉城提前回来了,忙急着开门。
一开门,我就愣住了,苏欣正抱着她的女儿站在门口,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小雨点安静的睡在她的怀里。
她的声音轻轻的,“我能进来吗?”
“不能。”我抵在门口,一口拒绝。我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知我住在哪里,一个瞎子抱着一个婴儿还能自己摸索到十五楼来。
我靠在门沿上打量着她的时候,混沌多时的脑子忽然变得有丝清明。
是啊,凭什么她从一开始就能摸到我家,现在又来到这里。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做不到,一定是有人帮她。
我又朝她身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我说,“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
“你是怎么过来的?”
“打出租车。”
“苏欣,别撒谎了,这里只有我和你,哦,还有你女儿。你还装什么呢?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寒之前提到过。”她向我解释,“寒跟妈妈聊天的时候我听到的。没想到我真找对了地方。”
“你一个人?”我再次发出疑问。
她轻轻的笑,温柔的解释,“江小姐,我的确是个瞎子,但很多事情我都能做。”
这的确是个能力非凡的瞎子,能翻天覆地,把我耍的团团转。
“找我干什么?”我厌恶的问。
“能进屋说吗?外面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灰色针织衫,恐是怕我拒绝,又多加了一句,“我女儿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太好,我怕她着凉。”
她这话加的莫名其妙,难不成我还要关心她的女儿?
我正犹豫着,苏欣已是伸手朝着屋内摸过去,那手就快要碰到我的身子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躲开了。
也就在这个当口,她已摸进了屋里。
我厌恶的皱起眉头,毫不客气的冲着她的背影道,“苏欣,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第30章 不要来找我
她愣在原地,怀里的婴儿突的被惊醒,她忙哄着婴儿,一边摸着沙发坐了下去,掀起衣服给婴儿喂奶。
她的动作很熟练,俨然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母亲。我盯着这一幕久久的不能动弹,我的儿子他若是活着,我也会像苏欣这样给他喂奶,哄他入睡。
一股子难受冲进我的心房,我承认我被刺激到了。
我没法疾言厉色的在这种时候将苏欣赶出去,我偏头看向了平安树。
我的儿子他活在了那里,他不会哭,也不会闹。
婴儿很快再次睡着,苏欣轻轻的开口,“赜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以前只知道他心里有些在乎你儿子,现在,我发现他已经没法安心的跟我生活了。他对你充满了自责。”
“所以呢?”我无畏的问。
“所以,我想着和赜一起离开这里。”她把脸贴在了婴儿的脸上,“我知道赜可能还会来找你。江小姐,下次他来找你的时候,你能不能让他别再来了。”
苏欣想彻底的摆脱我,她无法对乔念汐提什么要求,便过来请求我。这请求实在毫无道理,他们伤我那么深,我还指望着我还给他们一片安宁。
况且,我现在的确不想找乔念汐了,因为我等着他自己过来送命。
“好啊。”我笑着答应,“苏欣,那你可得看好了你老公,免得他又来骚扰我这个前妻。”
话已至此,我打算送客,怕苏欣不方便还特意问她需不需要送她到门口。
她摇头说不用,起身摸索着要走,我说,“在这边。”
她应着,却偏离了方向,朝着前方过去,那靠窗边阳光照射的地方正放着我的平安树和两盆绣球。
“苏欣,你站住!”我惊慌失措忙朝她扑过去。
苏欣猛地一抬脚,踢翻一盆绣球花,“不好意思,我撞到了什么?”
她露出小鹿般无辜的眼神。
我已大力拉开她,护住我的平安树,恶狠狠的瞪着她,“滚!”
“江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道歉解释,“我看不见,不知道踢到了什么。”
“别他妈给我装了!”我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愣了一下,露出的诡异的笑容,卸下了伪装,“顾时墨,我听说绣球的花语是希望,我刚刚是不是打破你的希望?”
她笑的一脸灿烂,身子却摸索着退到门边上,“我走了,我也怕多呆一会儿,你会杀了我。”
她倒是退的及时,因为她再多说一句,我真的会冲上前去杀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苏欣走后,我把地面打扫了一番,又望着平安树。其实,打翻了绣球我倒是没那么在乎,我的人生本来就没什么希望。
只要平安树还平安就好了。
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收拾好了垃圾,就在我倒垃圾的时候,乔念汐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缓缓的走到我面前轻轻的说,“顾时墨,我等你好久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等我。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得我心中漾起一圈酸涩,我瞧着他满面春风。
不过短短时日,他就能够从轮椅上站起来,除了身体比以前单薄了些,其他的并无差。
我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不自然道,“乔念汐,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找我,不要跟我说话。除非,你已经决定好要死了。”
第31章 想来一场旅行
他抿了抿唇,张口,唇角弯起一抹失落的笑,那笑容极淡极淡,“顾时墨,你就这么想我死?”
“嗯。”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声。 对,我希望他死。
“没有哪个女人会希望喜欢的人死。”他的眼里漾着一层悲哀。
倒像是伤心的样子。
着实可笑。
我歪着嘴角,仰起脖子睨着他,“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儿子死!”他有些激动的解释。
“乔念汐,从一开始你就想要我打掉儿子。”我冷冷的提醒他。
我想到他让我打掉孩子时的冰冷表情,心中仍旧有些发颤。
“我……”他伸出手欲要抚摸我的脸,却在将要触及的那一刹那又急忙的收回。
他的表情有一丝慌张。
我忙退后两步,瞪着他,我的表情像一只亟待复仇的猛兽。
他捏紧了手,面上恢复平静,他说,“欣欣找过你,对吧。”
他竟然知道苏欣来找过我,所以,他过来……是为了给苏欣讨公道?讨委屈?
果然啊,苏欣回去定是又歪曲了事实。我默默的吸了一口气打算朝乔念汐反击。
但出乎意料的是……
乔念汐轻轻的张口,有些无奈,“顾时墨,你放心,我不会让欣欣再来打扰你的生活。她不会再过来了。”
这话听来怪异,他向来认为是我打扰他和苏欣的。
我愣愣的盯着他。
他目光游离在远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我好像做错了很多。”
“乔念汐,你知道了什么?”我紧张的问他。
他是不是已经了解的真相,是不是知道了我就是阿欣,否则他怎么会以这种姿态来找我。
我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止,我迫切的希望看到他悔恨的表情。
但我还是失望了。
他说,“顾时墨。”
他没回,只是望着我,那深邃的眼眶里像是藏了很多情绪。同从前的冷漠不一样。
这情绪我却又读不懂。
我低下头,再次后退,他敛起目光上了车,又打开车窗叮嘱我,“顾时墨,一个星期后我来找你。那时候,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个在。我不想看见秦玉城。”
我目送着车窗摇上,目送着他离开,等他的车离开我的视线许久,我仍旧站在原地。
秋风将我的手脚吹的冰凉,这么多年来,我始终是那个望着他背影的人。
秦玉城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绣球花少了一盆,他问我,“时墨,这花怎么回事?”
“不小心打翻了。”我平静的回答。
“我还以为……”他松了一口气。
我窝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认真的对他说,“玉城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下个月吧,下个月我想去北方看看。”
我想离开南方,离开这里的萧瑟,离开这里的冷漠。
秦玉城眼里有些高兴,大约从我的语气里探出我对生活又有了希望。
他忙坐在我的旁边激动的拉住我的手,“好啊,时墨,我陪你,我也想去看看北方的雪景,看看北方的大草原。”
第32章 如坠冰窖
苏欣那天离开后,果真没有再来了。
我时不时会在网上搜索一些他们的消息,大多数媒体上都在说乔念汐在给闻氏分割股份,又特别招聘了一个专业管理团队负责闻氏的各个项目。
具体的细节,还是后来秦玉城告诉我的。他说乔念汐给苏欣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考虑到苏欣的能力和残疾人问题,苏欣并不参与公司管理只是享有公司的分红。
其余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闻母和他的女儿小雨点各占一半,小雨点成年之后便可直接享有那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但疑惑的是乔念汐对收下的不动产没有做任何处置。
秦玉城感叹,“时墨,我觉得乔念汐这不像是在给公司做调整,更像是在立遗嘱交代后事。”
我置若罔闻,距离我和他的约定没几天了,他自然要加快脚步处理一切。
秦玉城忽然一怔,一只手扣住都肩膀,“时墨,你跟乔念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什么?”我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对,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乔念汐不会有现在的举动。”
“玉城哥,他被我捅了那么一刀死里逃生,自然想的比常人多一点。没什么奇怪的。况且,我听说我那一刀伤了他的本,他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就算活着,也是一个短命鬼。”
我这般一说,秦玉城也就放下了戒心。
他凑近我,嘴里的呼吸热热的,说出的话也是热热的,“时墨,你现在这样,我心里好开心。”
我轻轻的笑了笑。
人嘴里说的,到底和心里想的有些差距。我千万次的想让乔念汐死,我恨极了他,我亲手插了那一刀。
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在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他的鲜血流到我的手背上的时候,我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痛。
我想他死了,我也就解脱了。
这是种病态的想法,我明了。
见我开心,秦玉城顺势提议要带我出去吃顿饭,我并不太想出门,但我也不想扫兴。
就在我们坐上车的时候,闻母的车停在秦玉城的车前按了一下喇叭。
闻母从车上下来,大约是这段时日经历的太多,她苍老了几分,但打扮的还是优雅华贵。
我可以拒绝见乔念汐,见苏欣,但我不能拒绝见闻母。
我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厅,为她点了一杯她最爱的普洱茶。
在茶香氤氲间,她歉疚的抬起头,“时墨,是我们闻家对不起你。”
“闻家没有对不起我,是乔念汐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儿子。”我淡淡的说。
她滑下一滴泪,“时墨,的确是乔念汐不好,是他不对。我想代他偿还你。”
她说罢从包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夹推到我面前,我坐着没动。
她解释道,“这是乔念汐分割的股权,这是我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我全部给你。”
我惊讶的望着她,万万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在我丧失了所有的时候,她竟然肯把闻氏这么多股份给我。这股份比苏欣的还多啊。
“我不能要。阿姨,你不欠我什么。”就算要,那也是乔念汐来给。
“时墨。”闻母无奈的唤我一声,“你现在都叫我阿姨了。”
这个称呼确实陌生,它隔离了我和闻母之间的感情,或许从闻母接受苏欣的那一刻开始,我跟闻母之间就有了一道永远也无法修复的裂痕。
“阿姨,我和乔念汐早就离婚了。我捅了他一刀,他恨死我了。”
闻母连忙解释,“时墨,不是这样的。乔念汐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他要是真恨你,就不会一醒来就要到法庭解救你。”
“那是因为愧疚。我儿子的死是他间接害死的啊。”我冷冷的反驳。
闻母一下子噎住,脸上露出几分难堪,“时墨,接受下我的心意吧。”
我摇头打算走,话已至此便是无话,我跟闻母的缘分终是尽了,我的内心仍旧感激这两年她对我的关心和喜爱。
我正要起身,闻母激动的上前握住我的手,“时墨,乔念汐能活过来不容易,你接受我的心意,放过乔念汐吧。”
她这一句话让我的心瞬间寒冷,如坠冰窖。
第33章 谁是谁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闻母见乔念汐这般大动作,可能心中已有猜测,为了保全乔念汐的安全,她特意来找我,怕我再伤害乔念汐,宁愿给我她手中的所有股份。
为了一个猜测,她用金钱来贿赂我,来恳求我,放低了一切姿态打着感情牌。
她把我放在了什么位置?
人心啊,终究难测。
我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卡在一嗓子的疼,道,“妈,我不会对乔念汐怎么样,他现在怎么了,我一点儿也不关心。ᴸᵛᶻᴴᴼᵁ我不要您的股份,我现在就想过我自己的日子。我做不了您的儿媳妇,我也不喜欢乔念汐了。就这样吧,我放过你们,你们也放过我。”
我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而走。
闻母的眼眶泛红,哑着嗓子在我背后道,“时墨,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早就没有了界定。
我也不是好人。
距离一月之期还剩下一天,我心事重重,面上仍表现的跟往常一样。
秦玉城丝毫没有看出来,他忙着为我和他的北方之行做准备。
他兴冲冲的买了好多东西,又做了很多攻略,他把所有都想全了。
见他喜悦,我有一瞬间甚至想要放弃向乔念汐索命,我分不清我恨的是命运,还是恨乔念汐这个人。
“时墨,我去医院把最后的离职手续办理一下。你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出发。”秦玉城出门前跟我交代。
我点头答应。
从楼上窗户眼见着秦玉城的车开远了,我才给乔念汐打了电话。
乔念汐的嗓音依旧那么低沉好听,他说,“我一直在等着你。顾时墨,去哪里好呢?”
这问话就好像是在问“今天你吃了吗”这般从容随意,我听不出他有赴死的恐惧。
我说,“去同心村。”
我到达同心村的时候,乔念汐正靠在那道熟悉的拱桥上,他望着远方的青山雾岚,侧颜精致,神情淡然。
我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年少,他还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少年。
他察觉到我的到来,回过头,“你来了。”
“嗯。”我点头,将自己拉回现实。
我走到他旁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又低下头望着湍急的河水,我想起了在河水中拼命挣扎的乔念汐。
如果当年我没救他,如果当年他死在这条河里,是不是就没有了现在的悲剧?
“为什么选择这里?”他问我。
“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我回。
他微微的眯起眼睛,“这里是欣欣的家乡,没想到你连这里都知道。”
没错,这里是苏欣的家乡,可也是我的家乡。
“哦。”我顺着他的话答,已不做解释,反正都快要结束了。
我沉默许久,他也跟着沉默。
耳旁是山间轻盈的风和脚底欢快的溪流,鼻息间是山村里草木花朵的味道。
这是我和他之间少有的宁静,我们很有默契的感受这里的一切。
我的记忆开始一寸一寸的往脑子里撞,忘不了的东西终究是一股脑儿的冲了出来。
我默默的朝旁边挪动了两步,和乔念汐站的太近了总觉得会玷污了我的少年。
尽管他们是同一个人。
乔念汐见状,也朝我这边挪了两步,他的手臂和我的手臂挨着,他说,“顾时墨,我被你捅了一刀之后,躺在医院的那些天里做了很多的梦,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
第34章 你答应我的
“你……你梦到了什么?”我环抱着双臂不自然的问道。
“梦到了阿欣。”他说。
我的心猛然的朝上一提,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梦到了阿欣?”
“嗯。”他点头,“只是,我看不到阿欣的脸,我只记得阿欣背着我往前走,梦里的傍晚夕阳很好看。我努力的要看清阿欣的脸,可我看不清。”
我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个时候来说这些做什么?!
“你说过你是阿欣。”他望着我,“顾时墨,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救的我?”
你看,这个人多恶劣。
我无数次想跟他解释,他都充耳不闻,他一心维护苏欣,一心认定他所认为的真相。到了我让他死的时候,他偏偏又来问我了。
不不不,乔念汐,我不会再浪费一寸口舌去做争辩了,我受够了你的一次次不信任。
“我没救你,我巴不得你死,怎么会救你。乔念汐,我从前不想跟你离婚才骗你的。我现在不爱你了,所以,我不骗你了。阿欣什么的,都是我编的。”
我说完这番话便瞧见乔念汐眼底暗沉一片,像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
他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又摇摇头,懊悔道,“是我想的多了。”
“你想什么了?”我顺势往下问,“你怀疑过你最爱的苏欣了?”
乔念汐抬起头,愣了一下,继而道,“没什么。”
对,他怎么可能怀疑苏欣,那个被他当做宝贝的苏欣。
我低下头,望向河面,河水幽深,水流湍急,激起一层一层的水花,这水花能要了人的命。
我酝酿了许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道,“乔念汐,你说要随我处置的。那么……”
他静静的等待着,那双眸子定在我身上,Zꓶ恍惚间总觉得那眸子里既有心疼,又有后悔,还有难受,唯独没有恐惧。
“乔念汐,那么你从这里跳下去吧!”我的手指向了河面,坚定的说道。
“……”他的目光并未从我身上移开,他张了口,轻轻的应道,“好。”
说罢,一只脚毫不犹豫的踩上了桥栏杆,回过头又对我道,“顾时墨,你往后的日子好好的过。”
“放心,没了你,我就会过得很好。”我恨恨的回。我背过身不再看他,我不敢肯定这一次他落入水里,我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去救他。
我宁愿自己心狠,麻木,不再对他有任何情感。
他纵身要往前一跃,就在那刹那,桥那头传来了一声尖叫,“赜,不要!”
只见苏欣抱着一盆平安树从车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伸手往前摸索,摸到了桥头栏杆,痛苦道,“赜,赜,不要,不要!”
我扭过脖子死死的定在了她怀里的平安树上,那平安树,是我的苏安吗?
苏欣她从哪里弄来的平安树,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她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乔念汐现在要跳河?!
种种的疑虑一下子蹦了出来,我的瞳孔颤动,呢喃道,“我的树。”
乔念汐收回了脚冲着苏欣大喊,“欣欣回去!”又对着车里的人道,“司机呢!司机快把欣欣带走!”
他担忧的模样无所遁形。
苏欣慌张的哭泣,抓着拱桥的边沿,呼唤道,“赜,你在哪里?你快过来,我好怕,这是哪里?”
车里的司机似乎是没听见仍旧坐在车里没动,乔念汐见状忙不迭的要去扶苏欣。
我一把抓住了乔念汐的手腕拦住了他,我说,“乔念汐,你答应我的,这是你欠我的。”
“我把欣欣送回车里再说。”乔念汐跟我商量。
我一口回绝,“不行,你答应我的。”我不能看着他跟着苏欣走,他要是送了苏欣回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乔念汐僵硬着没动,开始犹豫。
苏欣的哭声越发的惨烈,她的眼里肆意的流淌在脸颊,痛哭的喊着乔念汐的名字。
我冲着她道,“苏欣,你来的好准时。当年乔念汐落水不是你救了他吗?那你就再救一次。”
我指着河水,望向乔念汐,目光冷冽,“你跳吧,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第35章 我就是个疯子
“顾时墨。”乔念汐唤着我的名字,就在我回过头的时候,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脸。
他终于把手放在我的脸上,他说,“你宽宏大量一次行不行?”
“……”
我的脸颊似乎被他的手掌狠狠的掴了一下,很疼。
他拉住我的手腕抱紧了我,我的胸口传来了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这热度灼的我难受。
他灼热的呼吸伴随着清凉的秋风吐在我的耳旁,他说,“顾时墨,你恨我,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恨你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很重的打在我的心上。
他有什么资格来恨我。
我一把推开了他,鼻腔里带出了一点哭腔,“乔念汐,你这种人到底有没有心啊。”
我说完,苏欣脸色一变,她抱着平安树朝着我和乔念汐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欣欣,别动!”乔念汐警惕道。
苏欣仿佛没听见,距离我们一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靠在了拱桥的栏杆边,她说,“顾时墨,赜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好啊,那你们就一起死。”我嘴上说的轻飘飘的,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平安树。
这是我的那棵平安树吗?
就在我说完的时候,乔念汐已甩开我的手,跨步走到苏欣身边,拥着苏欣的肩膀,厉声道,“欣欣,听话,回到车上。”
“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时墨害你。”
“她没有害我,欣欣,你听话别管。”乔念汐很快的把苏欣送回了车上,吩咐司机锁上了车门。
他的眸子只是在那平安树上稍微停留,并未多想。
或许,他永远也想不到那棵平安树就是他的儿子。
他再次来到我的身旁,“都好了,顾时墨,两清了。我是自杀的,跟你无关。”
他的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叹了一口气,那眸子隐匿了很多种复杂的情绪。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我的脸颊,他说,“我死了之后,别再恨我了。彻底忘了我吧。”
怕再生出什么事端,他走到桥边上,没有犹豫纵身跳了进去。
河水迅速的把他往下游卷,他没有挣扎,没有呼救,没有恐慌,他就像一个即将要跳入轮回台的幽灵。
他坦然的接受了死亡这个讯息。
我却不能坦然。
我的手死死的扣住了石桥栏杆,扣的流了血却浑然不觉。他死了,我又得到了什么?
我依然恨他,依然不能释怀,他都死了却还深爱着一个假冒的“阿欣”。
不远处的车内,我隐约的能听见苏欣歇斯底里的哀嚎。我的眼眶一寸寸的红,嘴角却缓缓的上扬,自嘲的笑,你看,这就是我得到的,不爱的男人死了,害我的女人正无比痛苦着。
我毁灭了所有,终究还是我胜利了,他是自杀的,我连坐牢都不需要了。
呵。
“赜!”苏欣的尖叫声撕破了长空,她从车里出来,抱着平安树踉跄的来到了桥边,司机紧张的跟在她后面。
她朝着河水怒吼,“赜,你在哪里,寒,你真的跳下去了吗?”
司机拉住她,“太太,你保重。”
“报警,我让你报警,报警了吗?顾时墨杀人了。”苏欣冲着司机质问。
“太太,先生早就交代过。我们……”司机无奈。
我撇过头瞧着苏欣满脸的泪眼,也许未来的很多年我都要看到她这样痛苦的脸庞。
未尝不好。
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刚刚好。
我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我完成了复仇,完成了一场并不能让我多快乐的复仇。
我正流着泪,漫着笑,苏欣却突然的抬起头朝着我的方向。
她抓着平安树,一字一句道,“顾时墨,你根本不配爱赜。没有哪个女人会想要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你就是个疯子!”
这话倒跟乔念汐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不愧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对,我就是个疯子。”我道,“苏欣,乔念汐跳下去了,你怎么不去救他?”
第36章 乔念汐,再也不见
我慢慢的朝她靠近,睨着她通红的双眼和犹豫不决的身影。
或许有那么一刻,她的确是想要跳下去陪着乔念汐的。
就在我离她不到一米的时候,她忽的面上几分狰狞,将手中的平安树悬空于河面之上,欲要扔下去。
我的呼吸顿时停止不敢动弹。
她狠狠的说道,“顾时墨,我知道这是什么,这里面有你儿子的骨灰。”
“你怎么知道?”
“顾时墨,那天我进入你家,我试探的打翻了你的绣球花,没想到你关心的却是那棵树。我刚刚不过是猜的,没想到你还真把你儿子的骨灰埋进了这棵树里。”
苏欣仰头猖狂的笑,“你为了你儿子逼着赜自杀,那就让你儿子陪着赜吧。”
她说完松开了手,平安树直直的掉入河里,噗通一声消失在眼前
“苏安!”我嘶吼着呼唤着我儿子的名字,扑在桥栏杆上。
背后猛地一个袭击,一只手将我推入河里,在坠入河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苏欣阴狠的笑容,她说,“顾时墨,该死的是你!是你!”
她似乎忘了我会游泳,当年就是我救的乔念汐,这点水还难不倒我。
但,我却没法找到我的平安树,我努力的钻入水里,一次次拼尽全力的伸手往下探,想要摸到河底,摸到我的树,却终是被湍急的河流往下卷。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双手绝望的往前抻,心中不停的唤着,“儿子,儿子,别怕,妈妈来救你。”
妈妈第一次没有保护好你,这次一定保护好你了。
却终不能遂人愿。
很多年前我跟着乔念汐跳入了这条河流,很多年后我们仍旧在这同一条河流。
这中间阴晴圆缺,曲折波澜,终是物是人非。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鞭笞着我的灵魂,它将我折磨的千疮百孔。
我以为只要过了今天,只要解决了我和乔念汐之间的恩怨,我就可以带着平安树和秦玉城一道去北方。
北方啊,我还是没机会去了。
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身体好沉重,河里有什么东西在拉着我的脚将我拼命的往下拉,拉入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地狱的大门在朝我打开。
过去的种种一幕幕的在我面前如同一副画卷似的展开,那时年少,乔念汐握着我的手,告诉我要娶我。
后来,我们再次见面,他千次百次的伤害我。他肯定以为我这样的人不会那般狠心,他肯定以为我不会亲眼看着他死。其实,我狠的时候比谁都狠。
乔念汐他从未试过了解我。
我这一生还是错付了。
意识昏迷之前,我眼前最后停留的画面是秦玉城那张温润的笑脸。
他为我准备了好多东西,规划好了旅行路线,他握住高兴的对我说,“时墨,忘了这里的一切,我们一起去北方吧。”
如果人生能重来,我想重新爱一个人。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乔念汐,下辈子我不会再爱你了,即便到了地狱,我也不想遇到你。
我会走到奈何桥,饮一碗孟婆汤,将你忘的一干二净。
乔念汐,再也不见。
第37章 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乔念汐一个星期后在医院醒来,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闻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他慢慢的湿润了眼眶。
苏欣趴在他窗前激动道,“赜,你醒了。”忙高声呼喊着医生。
医生检查完交代了几句,说他身体还需好好调养。这过程中,乔念汐始终未发一言,只眼角默默的流泪。
闻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拍了拍乔念汐的手背,拉着苏欣要离开。
苏欣不明所以,扑在乔念汐身上,“赜,拜托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乔念汐低垂着眉眼,哑着嗓子缓缓开口,“你是阿欣吗?”
苏欣脸色大变,她微微的张着口,身子一瞬间僵住,“赜……”
你想起来了?
“苏欣,我暂时不想看到你。”他凉凉的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苏欣”,他的表情是如此陌生,如此凉薄。
苏欣看不见,但从他的语气里已听出了冷漠,她的心陡然疼了起来。
害怕和恐惧统统的往上爬,乔念汐下了逐客令,但她并不想走,她在脑子里迅速的酝酿想要解释些什么。
末了,到了口中,她发现竟是无话可说,乔念汐恢复了记忆,她之前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
她坐着没动,显露出她的卑微和可怜,捏着手指,盛在眼眶中的眼泪摇摇欲坠。
乔念汐不为所动,他的心只是稍微的颤了颤,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些许的厌恶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他闭上了眼睛索性不看苏欣。
说出的话却越发的寒冷,他道,“你走吧。”
苏欣顿了两秒这才站起身跟着闻母一起走出了病房。关上门,闻母问苏欣,“乔念汐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妈,赜可能才醒过来心情不好。我们多给他一点时间。”苏欣解释,又转移话题,“我想去看看小雨点。”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乔念汐睁开眼,他从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掏出手机,一直翻到了最后一条讯息。
“乔念汐,我是阿欣,那年是我救得你。”
他将这条短信反反复复的阅读,每读一次都好像有利剑朝着自己的心口插了一下。
他摸着胸口的伤疤,那是我恨极了插上的,这一刀没要了他的命,却留下了一个永久的痕迹。
这痕迹时时刻刻提醒他,他欠我的,原来所欠的不止是我儿子的一条命,还有当年的恩情。
他欠我这么多,一条命哪里够,哪里能够!
不知看了多久,闻母安顿好苏欣后再次走了进来,她坐在乔念汐的旁边,“你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对待苏欣?”
乔念汐放下手机贴在自己的胸口,问道,“顾时墨呢?她现在怎么样?”
闻母有些意外,“乔念汐,你变了,你怎么开始关心时墨了,你不是最讨厌她吗?”
“我现在想见她。”
“乔念汐,你……”
乔念汐盯着闻母,想起了什么,“妈,我应该死了的,为什么还活着躺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跳下了河,他记得有无数的河水往他的胸腔里灌,他呼吸不了,死神在拉扯着他进地狱。
“我早就察觉到你最近的不对劲,你把公司,把家里,把你女儿的未来都规划好了,我能不担心吗?我甚至还问过时墨,但我*ᵛ没想到她骗了我,她还是想要你去死。她以前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会……”
“她应该这样的。”乔念汐淡淡的说。
原来是闻母早有准备,在他跳河之际就迅速的派人去解救。
“乔念汐是你自愿的?”闻母不可置信的问。
“嗯。”乔念汐点头,“我欠她的。”
“因为孩子的事?”
“不止这些。”乔念汐的嗓音嵌着些许的疼,“妈,我想去见顾时墨,她是不是还住在秦玉城家?”
第38章 最痛苦的时刻
闻母低下了头,眼神躲闪似有难言之隐,“乔念汐,你跟时墨已经离婚了,你们没有关系了,还是不见面的好。”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乔念汐皱着眉头问。
他的观察力向来很好,只是从前在苏欣这件事上显得愚笨,大约是爱情的力量蒙蔽了他的双眼。
“没有,没有。”闻母连忙否认。
她从病床上坐起欲走。
乔念汐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问,“顾时墨是不是和秦玉城在一起了?”
闻母迟疑的点了点头。
乔念汐兀自扯出一个笑容,话语间不知是失望多一点,还是酸楚多一点,“原来她真的喜欢上了秦玉城。”
是他祝福我的,
如今,也是他满心后悔的。
这世间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卖,他低头思索了一番,喃喃道,“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去见她一回。”
他想告诉我,他记得了。
他想要告诉我,他没死。
所以,我如果还要报复,他愿意再跳入那河里一次。
我们在那个地方相遇,理当在那个地方结束。
“乔念汐,你去见她干什么,她现在……现在过得很好,秦玉城把她带走了,你想见也是见不到的。”
“秦玉城把她带到哪里了?”乔念汐跟着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闻母支支吾吾道,“乔念汐,你就跟苏欣好好过日子吧。”
“好?好不了了。”
乔念汐心中已明了,他不能那般纯粹的对待苏欣了。
他执着于再次去见我,见不到不死心,“妈,她想让我死,我还没死,她怎么就走了。”
“也许,时墨也放下了。”闻母轻声的解释。
“真的吗?”
“……嗯。”
乔念汐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枯黄的梧桐树,不知不觉已到了深秋。
天气渐凉,这样的天气,明明不适合出门,他记得我很怕冷。
乔念汐想不明白,他坐在病床上想了一夜,想着我,想过去的岁月,想近两年的时光。
乔念汐第一次这样彻夜的想一个人,想到心中插满了冰棱似的疼。
曾经很多个夜晚,我是不是也这样坐着等他,想他?是不是也充满落寞,心酸?
“顾时墨,我好像一直都喜欢你。”他轻声的对着空寂的病房说道。
不过即便说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里话,他也不打算见了我的面再亲口说给我听。
他已失去了这种资格。
天亮时分,太阳照射进屋内,照着他苍白的脸颊,他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顾时墨和乔念汐现在在哪里。”
苏欣照旧过来看他,她不提阿欣,不提过去,只给乔念汐说近些天来发生的事,说她母亲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说小雨点又闹了一次重感冒,说她希望能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
字里行间满是讨好和委屈,道出她的不易和艰难。可这次乔念汐再也不会轻柔的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欣欣。”
她压抑着泪水,轻声啜泣,“赜,等你出院了,我们还是回到我以前的家里,我们还在那里生活好不好?”
在那个破旧的公寓里有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苏欣,别再过来了。”乔念汐望向窗外不看她,这是这些天来,他对她唯一说的话。
他让她离开,他已表明了他的态度。
苏欣的心终于凉的透彻,她忽然明白我之前的话,活着有时候比死更痛苦。
比起乔念汐的死亡,现在才是她最痛苦的时刻。
第39章 回不去了
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乔念汐并未得到我的任何消息。
他的眉间是隐隐的怒气,他咬着牙冲着秘书道,“我不是说了,不管费多大的力气,都要给我找到顾时墨和秦玉城。”
秘书道,“对不起闻总。”
乔念汐气恼的扔掉了手机,那手机砸在墙面上咚的一声,屏幕碎裂,落在刚进门的闻母脚边。
闻母捡起手机放在乔念汐的身旁,坐下来语重心长的问道,“乔念汐,你找到时墨之后呢,你想过你要干什么吗?”
“……”
其实什么也干不了,乔念汐沉默。
闻母继续道,“她现在过得很好,她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不想见到你。在杀了你,在报复你和欣欣的这件事上,她很累了。乔念汐,你放过她吧。”
放过。
真是一个常见的词。
当初是我要求放过他,现今又反过来了。
事实上都没有放过彼此。
乔念汐艰难的将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比笑还难看,他说,“我就是想见见她,我不想干什么,我想亲手把刀递到顾时墨手里,我宁愿死在她面前。”
他头一回有一种找不到人的焦躁感,头一回产生了死亡的想法。
倘若说之前是因为亏欠选择跳河,现在他真心实意的想要死亡。
愿来世,再重新开始。
他的眼角隐隐的泛红,努力的向上吸了一口气,“妈,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他问。
闻母避开他的眼神,“我不知道。乔念汐,要是你一直找不到他们呢?要是你只找到秦玉城,找不到时墨呢?”
“嗯?”
“我是说一个人要是真心要躲你,你是找不到的。”闻母解释。
他抿紧了薄唇,窗外秋风将一片枫叶吹到了窗户上。
他久久的盯着那片枫叶,脑子里的保险丝似乎被烧断了,有种预感袭来。
他找不到我了,他再没有机会说出想说的那些话,再没有机会见一面。
他的心变得很沉很沉,沉到了深渊里。
两天之后,医生来给乔念汐做最后的检查,检查结果无恙,乔念汐可以出院,苏欣和闻母以及公司的几个重要下属围在乔念汐身边,或收拾东西,或关心慰问。
乔念汐脸上却无半分表情,他坐在轮椅上扶着额头,瞧着医院回廊的尽头。
好像也没过多久,那时我抱着孩子走近他,问他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他犹豫了,拒绝了,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理做了那一切的呢?
厌恶,害怕,还是因为当时苏欣就在旁边?已找不出答案。
他已不能再多一寸回忆,脑子很疼,心更疼。
不知是谁在一旁出声,“闻太太,你怎么瘦了,哎呦,你瘦了闻总要心疼的。”
苏欣笑笑,“没瘦,我还是老样子。赜他很关心我的。”
刻意加了最后一句。
苏欣摸到了乔念汐的轮椅,蹲了下来,靠在乔念汐的大腿上,如往常一般,“赜,我们要回家了,真好。”
乔念汐拉起她,凑在她耳旁低声道,“苏欣,以后别在外面这样了。”
苏欣默默的站起身,摸索着向前,唤着秘书道,“小刘,你先送我上车吧,我眼睛看不见在这里会给别人添麻烦。”
进了车,关了车门,这样无人的环境,她终于放下了伪装不用装给别人看她幸福的样子。
回不去了。
第40章 彻底的消失
乔念汐不想多寒暄,他吩咐下属直接将他送进另一辆车里,并不跟苏欣同行。
旁人看了颇有微词,倒是闻母适时的说了两句,也就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乔念汐两次死里逃生,脾气有些古怪也算是正常。
司机准备启动时,乔念汐道,“回塞纳庄园。”
塞纳庄园是他和我当时结婚时住的别墅,不过,他这一年来多来踏进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次进来,乔念汐已有了别样的感受。
客厅里的墙角养着他喜欢的翠竹,花架上摆放着他爱的瓷器,书房的桌子上有他中意的锦鲤,衣柜里有一排未摘吊牌的新衣服,再拉开一扇门,里面摆满了礼物盒……
他把礼物盒打开,每一个里都有一个明星片,上头写满了寄语,最后一句总是,‘乔念汐,生日快乐,我喜欢你。’
乔念汐将礼物盒抱在了怀里,弯了腰紧紧的贴着胸口,他的肩膀忍不住的耸动,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
到此,他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我有多爱他。
这个他不曾进来几次的屋子里,充满了他的痕迹,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尽了最大的可能让这里有一种家的模样。
只是,他来的太晚了。
“乔念汐,你怎么在这里?”秦玉城推开门看到了乔念汐,他走到乔念汐身旁一把夺下了乔念汐手中的礼物盒。
秦玉城把礼物盒捏的死死的,恶狠狠的瞪着乔念汐,“你过来这里干什么?!”
那模样像是要把乔念汐千刀万剐。
乔念汐抬起头,伸手用手背迅速的擦掉眼泪,恢复如常,冷冷道,“这是我家,我倒是要问问你,你来我家干什么?”
他伸出手对着秦玉城,“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秦玉城冷笑,“这是时墨的,可不是你的。”
“是她给我的。”乔念汐强调。
“可你不要。”
乔念汐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点点悔意爬上眉梢,确实是他不要的,是他先抛弃我的。
他顿了顿,问,“秦玉城,你把顾时墨带到哪里去了?我想见见她。”
“见时墨?你为什么要见她?”
“原因我不必跟你说,我只想见顾时墨,有些话我想对她说。”
秦玉城讽刺的笑了,他连连的后退,嘲弄的盯着乔念汐,半晌笑出了声,笑的眼尾殷红,“乔念汐,你是真不知道吗?”
乔念汐皱着眉头不明所以。
秦玉城缓缓的开口,沉痛道,“乔念汐,时墨死了,她死了!!!”
有些消息是意料之外的,是无法想象的,是致命的,乔念汐感觉体内似乎生长出了一个恶魔,那恶魔伸出尖利的牙齿吞噬着他的心脏,他感觉到极致的疼痛,疼痛到连一句话都说出不出来。
他盯着秦玉城努力的在确认听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死了。
我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我彻底的消失在了乔念汐的世界里。
秦玉城上前抓住了乔念汐的衣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而是时墨!”
“你骗我。”乔念汐扯了扯嘴角。
“乔念汐,你妈妈提前救了你,为什么不伸手救时墨。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秦玉城大概从未想过,他准备的这场旅行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我曾说的那句“我们一起去北方吧”是最大的谎言。
第41章 不相信她死了
那天秦玉城从医院匆匆办完了离职手续,又临时去了一趟蛋糕店买了一盒我最爱的芒果蛋糕。
他拎着蛋糕哼着歌曲开门到家的时候,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他见到了桌子上我留下的纸条。
【玉城哥,我想跟我的一些朋友道别,晚些回来,不用等我。】
我让秦玉城别等,他还是坐在家里一直等,等到了天黑,又等到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见我迟迟未归,只好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电话自然是没人接的。
秦玉城心急如焚,他无法保持平静,他打给了我曾经的几个好朋友,得到的回复均是未跟我联系过。
秦玉城这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他忙驱车赶往闻家,此时的闻家慌乱一片,乔念汐再次落水,整个闻家的人都围在生死难测的乔念汐身旁。
落水?
多么蹊跷的词。
秦玉城眉头跳了跳,心猛地揪了起来,他站在急症室前听到了回廊里头的恸哭。
苏欣抱着闻母哀痛的控诉,断断续续道,“妈,是顾时墨让乔念汐跳下去的。她明明知道乔念汐不会水……我没办法,我看不见,阻止不了……那河水那么急……我……”
闻母一面安慰苏欣,一面问,“时墨呢,她后来去了哪里?”
苏欣只摇头,“我不知道。”
她一个瞎子自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玉城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已猜到我去了同心村,去了那条熟悉的河边。
等他赶到同心村的时候,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不曾有过两个人先后落入那河里被河水卷走,仿佛也不曾掉落过一棵平安树。
秦玉城松开乔念汐的衣领,紧绷的情绪的一下子崩溃,他靠在后面的柜子上,“乔念汐,你白长了一双眼,你这双眼里从来都没看见过时墨的好。我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向时墨告白,我就不应该让时墨嫁给你。”
“顾时墨她……也落水了?”乔念汐哑着嗓子迟疑的问。
“对,她落水了。为了救她儿子落水了。”
“什么?”
秦玉城瞧乔念汐那迷茫又伤心的样子,冷笑道,“你真是愚蠢,被苏欣那个瞎子骗的团团转。乔念汐,你知道吗?时墨为她的儿子取名苏安,寓意平平安安,一生顺遂。她好后悔没有早点给孩子取名字,没有让孩子活下来。她把孩子火化之后那骨灰就埋在了平安树下。可是……”
“可是,那天,苏欣偷走了她的平安树,在你落水之后,苏欣就把平安树扔到了河里。那平安树就是时墨的命啊,时墨跳入河里去找平安树,她拼命的游啊,就是找不到。”
“我想时墨是绝望了,是她自己想死了。平安树没了,她连儿子的骨灰都守护不了了,她选择了死亡。在她熟悉的河里,在她救下你的河里,她让自己死在了那里。”
“而你以为的苏欣呢,她骗你说自己是阿欣,骗你她是因为救你才瞎的。其实苏欣早就瞎了,她一次次故意找时墨挑衅又演戏给你看。她上门打翻了时墨的绣球花,她告诉时墨,你喜欢她,所以,她就可以肆无忌惮……”
“乔念汐,你从不知道这些年里时墨受过多少委屈。”
“你老说是时墨毁了你的婚姻和幸福,你又何尝不是毁了她。当年在同心村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承诺娶时墨!”
秦玉城的一字一句都打在了乔念汐的心上,他以为他记得就是全部,却没想到所谓的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空气里飘来一丝血腥味,缓缓的,他重复道,“顾时墨呢,我想见见她。我不相信她死了。”
他还有些话想说,那些话又能同谁人说。
第42章 我的痕迹
秦玉城面上是惨淡的笑,他说,“好啊,我带你去见她。”
秦玉城把乔念汐带到了公寓,乔念汐朝里面看了一眼,这间不大的公寓里已经拥有了我的痕迹。
鞋架上的女士拖鞋,沙发上的女士围巾,茶几上的卡通图案的杯子,还有阳台边的绣球花……
“顾时墨呢?”乔念汐问。
秦玉城从角落里搬出了一盆平安树,放在了乔念汐面前,他说,“时墨,在这里。”
他火化了我的尸体,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把骨灰埋在了树下。
他懊悔于没有保护属于苏安的那棵平安树,他又种了一棵平安树,这棵是我的。
乔念汐伸出手摸着平安树碧绿的叶子,指尖发白,手腕处微微的抖索,“秦玉城,你别骗我了,我不信。”
“随你信不信。”
秦玉城蹲下身欲抱走平安树。
乔念汐伸手拦住他,“秦玉城,把这棵树给我吧。”
嘴上说着不信,却终究还是忍不住伸了手,他想要留下一点关于我的痕迹。
他已隐隐的相信那平安树下埋的是我的骨灰。
“凭什么给你!”秦玉城一把甩开乔念汐的手,他嗤笑道,“乔念汐,我把好好的时墨给你,你弄丢了。现在你倒好,又来跟我要树?你算什么?”
秦玉城把平安树抱在怀里,退到阳台处放在了金色的阳光下。
乔念汐所有的话语被逼回到了肚子里,他算什么,算前夫,算仇人,算负心汉,算忘恩负义者,算薄情郎,算杀人犯……唯独没有一个身份让他有资格要那棵平安树。
他眼里所有的光都灭了,像一个看不到边界的黑洞,只执着道,“我不信。”
乔念汐推着轮椅要走,秦玉城在他背后凉凉的笑,“乔念汐,你可得活着,好好的活着。时墨一定希望看到你这般痛苦的活着。”
乔念汐微微的低下头,沉沉道,“我知道了。”
他明白之前要他死的意义,如今也明白要他活着的定义。
他回到家要找苏欣,闻母说苏欣已带着小雨点回到了之前那破旧的公寓里居住。
乔念汐再次来到这公寓的时候,他恍惚间记得我曾在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来找过他。
那时他赐给我一句话,顾时墨,你别那么犯贱。
乔念汐心中感慨,悉数过去全是自己的荒唐。
打开门的时候,苏欣正在给小雨点喂奶,听到动静一惊的抬起头,警惕的问,“是谁?!”
“是我。”
“……赜。”苏欣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小雨点在梦中呢喃的一下,发出轻轻的小奶音,用力的吸着母乳。
苏欣疼的嗤一声,娇嗔的抱怨,“你这个小东西怎么还咬我,疼死我了。”
乔念汐瞥过眼,这样的画面,他不能继续看下去,心中某处地方忽的变得柔软起来。
他沉默的等苏欣喂完了奶,轻轻道,“把小雨点放到隔壁房间里让她睡觉吧。”
苏欣低下头,已有预感,安顿好小雨点后再次来到乔念汐身旁,未等乔念汐开口,她已先哭出了声,“对不起,赜,是我骗了你。当初你开口叫阿欣,我真以为是你在叫我,我……”
乔念汐截住了她的话,冷声问,“苏欣,你的眼睛也不是因为救我才瞎的吧。”
第43章 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人如果撒了谎,接下来便会有无数的谎言。从苏欣犹豫的神情里,乔念汐知道自己猜对了,秦玉城那时候说的是真的。
苏欣这个女人骗他的实在太多太多,他笑了,“苏欣,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相信你。”
苏欣摸索着跪在他的脚边上,握住他的双手,不住的恳求,“我是骗了你,可我爱你,却也是真的。”
“呵,爱我?你爱我,所以你冒充阿欣,所以,你去扔了顾时墨的平安树!我问你,我儿子的那时候被拐走,他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乔念汐厉声质问,每一声都像是要杀了苏欣。
他对苏欣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怒意和恨意,从失望,到绝望,到仇恨。
苏欣蓦地瘫软在地上,双唇不住的颤抖,却不住的摇头挣扎道,“不是我,不是我,她儿子的死跟我无关。我只是一个瞎子,赜,我哪里会做这些事。我没有扔平安树。”
有些事是抵死不承认的,一旦承认,她也就彻底完了,她继续伪装。
“别再强调你是个瞎子!”乔念汐吼道。
苏欣捂住脸,眼泪迅速的往下流淌,不断的重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乔念汐弯腰倾身向前大手拉住她的手腕,“苏欣,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
“求你,赜。”
“苏欣,顾时墨死了,她死了。”乔念汐低声喑哑道,“她死了,我们却都还活着。苏欣,我们都不该活着。”
他的手慢慢的向上,掐住了苏欣的脖子,用了力气,“我和你都一起给顾时墨陪葬吧。”
苏欣脸色通红,拼命的挣扎,那动静惊扰了房屋内的小雨点。
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传到乔念汐的耳朵里,他的手慢慢的松开,眼泪从眼角滑落。
苏欣重新获得呼吸,她连连咳嗽,忙慌张的摸到了房间,她看不见跌跌撞撞,甚至直接撞到了墙上磕的额头上一片红肿。
她把婴儿抱在了怀里,心疼的安慰,“宝宝不哭,妈妈在呢。妈妈不会离开宝宝。”
她连连的亲吻小雨点,声音轻柔,她不是一个好人,但她是一个好母亲。
乔念汐百感交集,他忽然明白,他对谁都能动手,唯独不能对苏欣动手。苏欣是他女儿的母亲。
小雨点长大了,难道要面对父亲杀了母亲这个事实?
他终于冷静下来,冷冷的道,“苏欣,我们离婚吧。”
他已不再去追究那些残忍的往事,放弃了追查,放弃了惩罚。
他对苏欣曾经种种的维护如今看起来都像是一个笑话。
他从内心里承认终究是我赢了,他再也不可能爱苏欣,再也不可能有幸福的生活。
乔念汐在两天之后跟苏欣办理了离婚手续,他承诺把小雨点交给苏欣抚养,再给苏欣找了专人照顾。
苏欣日日抱着孩子走入闻家大门,日日含泪求着乔念汐原谅,她觉得能够挽回这段婚姻的只有她的孩子小雨点。那是乔念汐唯一在乎的。
她可怜的样子连闻母都不忍心看下去,唯独乔念汐冷眼相待,内心毫无波澜。
后来,乔念汐直接搬离了闻家到了北方生活。
他听秦玉城说过,那时候我本打算去北方旅行。
第44章 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乔念汐在北方生活三个月,看过了雪景,骑上了马,踏足了草原,又走过了沙漠……他日日听私家侦探的来访消息。
第一句总是,“有顾时墨的消息了吗?”
那头的回答千篇一律,“没有。”
“继续找。”
他想了很久,如果可以找到我应该怎么办,见了面,他到底该说些什么。
无论怎么想,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见面,又该组织哪些语言。
可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找到我。
那已成为他的执念。
四个月后,他接到消息苏欣得了抑郁症已做出自残行为,怕伤着小雨点,他这才从北方赶回来。
已是又一年的夏天,空气里的热因子让人变得无比烦躁。闻母把小雨点接回了闻家,又劝他去看苏欣,说苏欣的情况不大好。
乔念汐走进那破旧的公寓,苏欣正靠在沙发上目光空洞的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手臂上有好几道刀划伤的伤疤,她瘦了很多,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听到开门的声音也没什么反应。
乔念汐走到她跟前开口,“你怎么样了?”
苏欣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赜,赜是你吗?”她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太好,近乎于魔怔。
乔念汐站在她面前许久,看她流泪,听她说思念的话,听她的抱怨,听她的无力……
苏欣依旧是那个脆弱的瞎子。
半晌,乔念汐开口,“苏欣,你别死,我们都活着慢慢的受折磨。”
他走出屋外,听夏天炸裂的蝉鸣声,他再也不会对怜弱的苏欣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了。
屋内,苏欣蓦地撕心裂肺的哭,她胡乱的砸东西,发了疯的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她比死了还要难受。
即便如此,有些秘密,她仍旧没法说出口,她做过的最恶毒的事不是扔了我的平安树。而是当年人贩子真的要过赎金,只是那时她接了电话,她对人贩子说杀了我的孩子就可以获得双倍赎金。
她一面骗乔念汐,一面在后期又骗了我。她知道我的孩子活着对她就是最大的威胁,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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