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琴第四课:初试音色
- 前言 -
合完琴后,需要在琴体预涂一层薄薄的“灰胎”作为第一层保护膜,然后等一两天干透后才能进行下一步。为了节省时间,宋师傅在我们去之前两天已经帮我们涂好了第一层灰胎。
第一课回顾:《置琴曲几上,慵坐但含情》
第二课回顾:《斫琴小记第二课:初斫》
第三课回顾:《斫琴小记第三课:槽腹》
匠人志特约专栏作者 阿木
阿木,以文字为生。喜欢简单,喜欢行走,喜欢新尝试,喜欢清朗干净的人生。对所有沉心于艺的手艺人心存敬意,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今日工序|
今天的工序比较散碎,主要是在琴身贴各种硬木配件。硬木配件都是贴在张弦的地方,贴完就可以张弦试音了。这还是蛮兴奋的一步,张弦试音——那不就是能弹了么,喔耶!
琴身所用的杉木木质较软,所以硬木就是在张弦受力的地方和容易损坏的地方起保护作用的。主要的硬木配件有这些:
龙龈,琴尾张弦的位置贴的硬木。张弦后,这里就像一排小牙齿,所以这块硬木自然就是牙龈咯。但为什么是龙的牙龈呐?——还记得琴底两个纳音孔叫什么吗?大的叫龙池,小的叫凤沼。是的,琴身上的物件,只能和瑞兽联系,就是这么傲娇。
焦尾,琴尾两角贴的硬木,防止琴角的磕碰。
岳山,琴头张弦位置高出琴面的硬木。
承露,打孔后琴弦从这里穿透至琴底,系于琴轸。
龙龈和焦尾
琴的保护部件还有护轸。护轸,是琴头位置高出琴轸的两只小脚,顾名思义,是保护琴轸之用。护轸不用硬木,还是用杉木做的,贴好用锉子打磨好形状即可。
琴放在琴桌上是不用护轸站在桌子上的,而是琴头和琴轸都落在琴桌之外,这样方便旋轸调弦,护轸仅是古琴挂在墙上或者放在盒子里时起保护作用的。总是看到有人直接把琴轸和护轸都落在桌子上拍照,这一定是不弹琴的人。
|实际操刀|
一炜带了几块老瓷片,五柳带了几块玉,都想要镶在琴上。搞得我也准备跟风,但看了看,伏羲怎么镶,镶什么,都是画蛇添足,不如素琴来得大气。后话是最后谁也没镶成,比来比去都没有合适的镶法。
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古琴这种乐器就适合简洁质朴抽象的形制,越是想要给它穿金戴银或者精雕细刻,越是俗气。清代的琴往往喜欢在琴身上堆砌各种装饰性雕刻,结果反倒匠气十足,不如唐宋的素琴雅致。
一炜今天精益求精得厉害,我们都在做配件了,他仍然兢兢业业地打磨琴形,不过结果也令人羡慕。贴龙龈的凹槽,他也挖得横平竖直,深浅得当,嵌龙龈严丝合缝,得到了宋师傅大大的表扬。相比之下,我挖的凹槽简直糙得不能看,太宽了,而且边界不直,真是汗颜。
硬木有若干选择:乌木、酸枝、紫檀,都是古琴常用的硬木。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漆面颜色搭配不同的硬木。
我和五柳都想做中规中矩的栗色琴面,所以硬木都选乌木。一炜想为他的鹤鸣秋月做略为亮丽的漆色,所以想选老酸枝。
“乌木焦尾”和“承露”都是宋师傅事先已经做好的,我和五柳只略作修整,都贴上了。一炜要的酸枝焦尾和承露没有现成的,只能下次再做(焦尾和承露都可以雕刻)。前阵子在古琴展上看到谭嗣同的古琴“残雷”,焦尾上刻灵芝纹,承露上刻梅花纹,五柳觉得好看,也想照样来做,不过终于也没有弄成——幸好没弄。
我把“严丝合缝”列为终极目标。
在宋师傅的帮助下,我的岳山和承露贴得还算“严丝合缝”。
打弦孔是今天最需要精准的工序。弦孔要紧贴岳山,垂直打穿承露、琴面,穿透琴底。这需要胆大心细,快稳准一步到位,越是犹豫胆怯,越是容易出问题。七个弦孔要打在一条直线上,间距相等,而且这个步骤只能一次完成,琴面上打孔这种事可没法错了重来。
我是三个人中第一个打弦孔的。宋师傅讲完这些规矩,我心里就有些害怕,总想着要是手一抖打歪了......在大家的鼓励下,宋师傅帮我扶着电钻,我终于按下了开关。
那一刻,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屏气凝神看着我打孔。第一个孔顺利打完,似乎并没那么困难,我的胆子大了,大家替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最后打出来的七个孔基本算是合格,宋师傅说,到目前为止,我的工作可以打95分。如果不是安慰我的话,这95分里面至少有80分都是他老人家的,瞧师傅这手把手的!
|初评音色|
今天的工作结束后,每张琴都张了三根弦试音色,也为未来灰胎的步骤作参考。根据音色的不同,灰胎的厚度会有所调整。
一炜的鹤鸣秋月音色依然最浑厚。来做客的王老师说,这可见制琴的玄妙吧?一开始没人喜欢的一块料,出音却是最佳。五柳的落霞音色清澈,和初斫时对木头的品评很相似。我的伏羲在这次品评中落第,声音有点干,韵味不足。
从琴形上看,我的琴添了焦尾之后,显得琴颈和琴头有些瘦弱。音色、外形都有问题,我心里有点失落。
左:一炜的鹤鸣秋月中:阿木的伏羲右:五柳的落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