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女儿心(十八)
在听母亲讲述长明婶近半个世纪的尘封往事时,泪水一次又一次迷蒙了我的双眼。我从来都不知道,我那可亲可爱如春风一般和煦阳光一样温暖的长明婶,竟然有过这样凄风苦雨的惨痛心路历程。和青梅竹马倾心相爱的恋人生离,和爱如至宝视若命根的女儿死别,这些年她心中该隐藏着多少伤痛无奈和刻骨的牵挂思念?但她没有一味沉沦自暴自弃,依然能和长明叔白手成家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开枝散叶营建一个兴旺和睦的大家庭。曾以为那个年代的人不太懂爱情,其实他们对生命和感情的尊重与热爱,要比年轻人还要热烈而深沉。
还记得长明婶有一个和她年纪不太相符的爱好,她喜欢看琼瑶电视剧,我们曾在她家或我家里一同看过许多琼瑶剧,这是我们娘俩两代人共同的爱好。她每次总看得那么专注而忘情,每每剧情中演到两情相悦深深相爱的男女主人公被迫分离时,她总是看得泪水涟涟。当时我常常笑着打趣她,婶子啊,你把眼睛都哭红了,怎么比我这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还要感情丰富多愁善感呢?现在才明白,悠悠岁月从未带走,从未消磨她对恋人和女儿的思念,只是她不得不把这种思念深埋在心底…
一时间我汹涌澎湃的心海里泛起一首久违的深情老歌: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这样执着究竟为什么…此刻我才真正感悟到歌中的那份沧桑和深情。
长明婶和我情同母女,我多么想为她做点什么,我擦了擦眼泪问母亲:"您说如果我婶子她那个女儿还活着,现在该有多大了?″
母亲叹了口气,沉吟着掰着手指算了算说:"该有四十多岁了吧?孩子丢时整好一百天,我抱过她好几回呢,别提是多俊的一个闺女了,像极了你长明婶,要是长大了,肯定和你婶子年轻时一样漂亮…"
我脑中突然电石火光般一闪,一张酷似长明婶的微笑脸庞猛然浮现于眼前!老天爷,不会这么巧吧?!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我一把抓住母亲的胳膊,激动得声音打颤:"娘,你刚才说长明婶的大明哥现在干什么?″
"好像是在外面干家具厂,具体在哪里,你婶子不知道,她也是辗转听别人说的,她也不便仔细打听,一来是碍于你长明叔的面子,二来是感觉丢了孩子愧对她大明哥…"
"若兰家具厂…秀兰…明叔…大明…″我念叨着这几个名字,大脑里飞速地把它们贯穿起来,摇晃着母亲的双臂,一下子跳了起来,激动地叫道:"一定是!一定是!娘,我帮婶子找到了,找到了!婶子没有白疼我…”然后一把抱住母亲,趴在她肩头又哭又笑。
"你疯了?成什么样子?"母亲扒开我的手嗔怪道。
"娘,我帮婶子找到她女儿了!一定是!错不了!"
"你这话从哪儿说起?瞧你疯疯癫癲的!″母亲满头雾水,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长明婶有过女儿,您从未对我提起过这事,所以我当时根本不会往婶子身上想,今天听您说起这些,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对上号了!娘,婶子她女儿还活着,叫若兰,是个小学教师,和她父亲,也就是婶子的大明哥,在外省里一个乡镇上生活,他们有一家家具厂,叫若兰家具厂,她有一对龙凤胎,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
母亲张着嘴巴,惊讶地瞪着我,好似在听天方夜谭。
我扶着听懵了的母亲坐到沙发上,兴奋不已地给母亲讲述了今年暑假里,我的一次外省旅游时的奇遇。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老天爷安排我,帮助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的长明婶,在有生之年终于找到了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