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哭一匹马
真是一匹好马!
高大英武,膘肥体壮,皮毛如缎,神采奕奕!
这匹马的体态风采,跟主人的家境貌似很不相称!
主家父子俩,老人拄着单拐,儿子明显智商有碍,一对有残疾的农村父子,其家境艰难可想而知。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马才不会以貌取人呢,更不会嫌主人家贫。看它那一身光洁如缎的皮毛和丰神俊秀的气度,就知道它在这个家里是温暖的,相亲相爱的,它对主人,对这个家园的爱和依恋究竟有多深,也许和它朝夕相伴的主人也估量不到。
主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卖掉它。买主是一位英俊阳光的小伙子,也应是一位经济条件不错的爱马人,相中了英姿飒爽的它。
这有灵性的马,除了不会讲话,什么都能感觉到的。当新主人来牵它上车时,它知道一切都成定局,一切都无法挽回,它必须要被迫离开这对父子,离开这个它为之奉献汗水的家园。
它仰天伸长脖颈,徘徊不前,似悲鸣,又似哀求,努力挣脱新主人手中的缰绳牵引,转身走到矮小的老主人父子面前,高大雄壮的身躯,竟然扑通跪倒!
前生一定相欠,今世特来效犬马之劳!苍茫天地间,这一跪,是感恩,是拜别!
感恩前生老农对它的恩情,今世已做牛做马,流血流汗,报答偿还!情缘已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它的头深情地依偎在老农脚下,看不清它眼中流下多少泪,只见老农嘴角颤抖,慌忙将它扶起……
离别在即,它终究被牵上了远行的车斗,车慢慢开动,它始终扭转脖颈,深情回望着不停地拭泪的老农……
对旧主的思念究竟有多深?到新家后,它不吃不喝,无论新主人把多么鲜嫩的草放在它的嘴边,它始终不食一口。绝食七天后,它终于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新主人一筹莫展,只好把老农找来,当老农踉跄地走到跟前,不停抚摸着它的头,拿一把草喂它时,它才费力地抬起头,张开嘴巴接住老农手中的草,神情无限哀伤。
此刻,它的皮毛已没了光泽,灰头土脸,脖颈处,几道皮毛皱起,可见瘦了很多!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应是如此!
刻骨相思,形销骨立,应是如此!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应是如此!
这个卖马的小视频,不知看哭了多少人!
我初看热泪盈眶,再看泪流满面,三看泣不成声!
我为这匹忠诚念旧的马哭!为我家曾养了二十年的毛驴哭!为我家相继养过的一条条狗哭!为天地间所有有情有义有灵性的动物们哭!
也许没有养过这些动物的人,很难体会到它们对主人忠贞不渝的深情!
它们只是主人的一部分,而主人却是它们单纯热爱着的全部世界!它们对主人,爱得纯粹,爱得忠诚,爱得毫无保留,毫无得失计较,毫无功利目的,更不会喜新厌旧。因为想念主人,它们能不吃不喝忍受饥饿的煎熬,甚至可以失去生命!
主人对它们也是倍加疼惜,命根子一样地宝贝!但生而为人,有太多的社会责任和生活艰辛,为了生存下去,有时不得不卖掉它们!那也是一种忍痛割爱地生离死别啊!
可爱的动物们,请你们原谅人类在尘世的艰辛和不得已吧!更何况,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管什么原因,总有一天,你们和主人间终有一别。何处长相守?也许最终的天堂相逢,才能再也不离分!
热泪忍不住,因为我感同身受!我家养过一头毛驴,从八个月牵进我家,家里,田里,路上,为我家辛苦奉献了近二十年,是父母的得力帮手,是我们姐弟三人的玩伴,是路上最舒适惬意的交通工具,是我们家庭的一员。它聪明能干,善解人意,劳苦功高,最后是在一个月夜被买家牵走的。我们全家人送出家门口,它一步三回头,伫立在胡同口,依依回首凝望我们的情景,我一想起就止不住热泪……因买主家和我们村相距不远,后来父母也几次打听它的状况,只听得买主说它干活拉车确实能干,就是吃喝很少,不欢实,逐月消瘦下去……
那时以为它接近暮年,食量大减也是常理,现在看到这因想念旧主而绝食七天的马,恍然大悟,无比心痛。
我那性情温和的毛驴,虽然没有如这匹刚烈的马一样绝食明志,但一向健壮的它,在新家食量大减,慢慢消瘦,又岂知不是在日夜思念着旧家园?就那样一天一天地煎熬,“思君令人老”也正是如此吧!
多年以后,我含着热泪,满怀深情地写下了近两万字的长文《难忘那头毛驴》,结尾是这样的:但愿所有辛苦勤劳一生的生命,终极归宿都是美好的天堂,在天堂里应该也有动物的乐园。那里会有一片青青大草原,我那可爱的老朋友——那头毛驴正在那里尽情地享受着阳光和嫩草,自由自在地撒欢儿打滚儿,恰如当年它刚来我们家时那般青春健壮活泼可爱……
善良的人类啊,只要有机会和你所养的动物相处,请你一定善待它!多爱它一点!珍惜它在你身边的每一天!虽然它不会开口说一句话,但它是如此如此地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