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的可爱与狭隘
我们都知道,中国农民的勤劳、朴实是举世闻名的,但中国农民的落后与狭隘也是举世闻名的。这是因为,几千年来,他们都被捆绑在一小块儿土地上,自给自足着,被剥削与压迫着,只要外界不伤害他们微小的利益,外界的任何变化基本也跟他们无关。因此谁只要不剥夺他们的土地,不剥夺他们的生存权,世界基本也就相安无事。
但即使这样一点微小的要求,在很多朝代很多年代都无法满足。正因为如此,很多作家到农村去走了一遭之后,都与我们的官员发出同样的慨叹:“中国农民真是太好了!”
当然,这只是基本面。当你深入之后你会发现,农村和农民确实也有非常令人劳心的一面。他们的勤劳、朴实、善良、豁达无处不在,但他们的落后、保守、狡黠、自私也无处不在。
他们可以为一锄土地、三个鸡牲鹅鸭打得头破血流,也可为一句毫无意义的“空话”骂一早上,甚至撕破衣服,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也很记仇,报复起人来也不择手段;也经常嫉妒别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经常使点儿绊子……
因此,任何群体,只要有人的地方,都有各种对立与矛盾……真诚可以,但千万别天真,也不可简单化看待任何问题。
贺享雍小说《土地之痒》写了李春英与毕玉玲两妯娌之间的矛盾,深刻而生动地再现了农村妇女鸡毛蒜皮的争端与肚皮子官司。一开始,只因为毕玉玲家里掉了2元钱,怀疑李春英娘家侄女拿走了。但毕玉玲并没有托李春英去过问这件事,却把这件事在乡邻间散播开来,结果引发争执。有意思的是,争执过程中突然跑了题,李春英一句“说不定你把那钱给哪个野老公用了,再来栽污我侄女儿!”正是这句无厘头的“跑题”犯了农村妇女贞洁的大忌,从而导致两人大打出手,结下了梁子。
农村的这种家长里短在城里忙于事业的人就会觉得很无聊,但它确是乡村根深蒂固的一种俚俗文化,一时半会儿根本很难撼动。有过农村生活经历的人一定有经验,那就是农村女人骂架那真是一门学问,几乎专捡陈年往事和下半身说事,哪儿有伤疤往哪儿揭,由不得你不暴跳如雷。
所以,农村生活并不是世外桃源,它也是巨幅的浮世绘。田园牧歌永远是一种理想,而非现实。
不过,农村这些年由于大量年轻人求学、参军、打工、经商,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无论是观念还是境界,都提升不少,这对突破狭隘、保守、计较是一个质的飞跃!当然,由于农村人口的大量疏离,生存空间扩大,矛盾自然也就减少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