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拐角便见夏日的阳光
阴天,风大,有点点凉,早上下了一会儿小雨。小雨纷纷扬扬若无其事的样子,滴到身上很快就干了。过了谷雨,春天的尾巴露出来了,已经隐隐约约看见那个阳光耀眼、路面烫脚的夏天。人们经历了孟春的咋暖还寒、仲春的姹紫嫣红、季春的余香袅袅,神情像呷了一小口美酒,至今还陶醉在春暖花开的惬意中。人间四月芳菲尽,如今该开的花开得差不多了,该结的果也已经结了,除了满目翠绿和萋萋青草让我们意识春天还留恋大地之外,已经没有谁能挽留住她匆匆离去的脚步了。
那一年的夏天,天气特别干旱,干旱到村里头唯一的一口水井也底朝天了,不足半尺深的井水根本就不够村里人吃,于是我们要到村外头几公里远的地方担水喝。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最最干旱的一个夏季。记得那年大姐、二姐已经出嫁了,家里就我妈、二哥和我。我还未成年。村外头那口井是村里抗旱用的,口径有两三米那么宽,在稻田边上挖出来的,没有水泥或砖头护壁,井口长满了杂草,井壁上冒出几株蕨类植物,它们努力追逐阳光的样子全写在墨绿的叶子上。井水是深幽色的,不知道有多深,井面到水面有三米多深。
那个年代取水工具是一个提杆上绑一根长麻绳的小铁桶,家家户户都有。运水靠人抬肩挑,储水是一个一米见高的用陶土烧制的大水缸,与国画里被司马光砸破的那口如出一辙。我和二哥每天都要去抬水,要排老长的队,全村人就靠一口井,可见吃水有多困难。我和二哥要抬六趟水才能灌满家里那口大水缸。抬水不太累人,大不了把水桶往路边一放可以休息一会儿,打水就不一样了,把装满了水的铁桶从三米多深的井里往上提并且不能松手有多难,还要小桶换大桶(用小桶从井里打水上来倒进大桶里),手都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这种日子持续差不多一个夏季,现在回忆起来,像生活在洪荒年代一样。
地球每天都在转,日子照样过但每人的感觉不一样。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片段感觉也不一样,生活在与命运的抗争中继续着。现在看过去,觉得那时候的日子很苦,可在那个时候自己并不觉得苦,倒觉得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其实我们的苦恼甚至痛苦,都源于生活的落差,比如我们过得不如从前,我们过得不如别人,甚至我们拥有的不如别人多、别人好。即便是一样的时间有人感觉岁月如梭,有人感觉度日如年。岁月静好是我们对生活要求不高的缘故。
春天的拐角便见夏日的阳光。自己对夏季虽然有着更深刻的记忆但并不讨厌夏天,夏天也不会因为某人讨厌舍其而去。其实夏天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小时候为了纳凉,我们往往爬椰子树,砍下几张叶子,用刀把叶子从中间刨开,然后编成一张大大的席子。入夜,我们把已经结了露水的席子扛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放下,裸着身子往席子上一躺:一股清凉沁入心扉,让人舒服无比。仰望天空,夜色迷蒙繁星点点,偶有流萤飞舞蛙声阵阵。轻风把新鲜椰子叶散发的清香镶上梦的花边,顿感睡眼迷离。这样的夏夜不知编织了多少故事。
昨天夜里外甥女在微信朋友圈上传一段“全民K歌”短视频,歌手演唱一首《雕花的马鞍》。听了感觉不错,演唱者没有修饰过的嗓音能够适应歌曲里的高低音,没有一般人容易出现的声嘶力竭,咬字清晰,融入一定的情感。不是专业歌手能唱到这种程度除了秉赋还要一点点功夫以及真情流露。我问外甥女谁唱的?外甥女回复我:你二姐唱的。我有一种跌落眼镜的诧异,毕竟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二姐唱歌,差不多七十岁的人了,歌居然还唱的有模有样!
在我眼里,二姐是一位纯粹的农民,没什么文化,淳朴善良。结婚后相夫教子,家庭和睦,子女出息。可以说,她辛苦一辈子也幸福了一辈子。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没有二姐我可能没有今天。我这个人不太相信天命,但不否认天命。有些东西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无法改变它。就像坊间流传的说法,我们苦苦奋斗几十年,未必有机会与别人喝上一杯咖啡。我们一直奋斗,无非是期望命运的转机,期待春天的拐角遇见夏日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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