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详细讲述了仙人跳计划。“这样能行吗?”我心里很不安,敲诈勒索可是违法的,被抓住怎么办?“我们找的目标都是不敢报警的,他们是有钱人,每个人给个三五十万根本不是事儿,如果计划顺利,你很快就能还清债务过新的生活,而我也能让披萨、可乐过得更好。”新的生活,多么有吸引力的字眼,早已在我心中黯淡的光又重新燃了起来。
我原本对那盏孤独的路灯抱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它在无数个夜晚为我指引方向,给予我安心,然而此刻,我却渴望尽快逃离它。
在附近最光明的地方处理尸体,着实让我有些发慌。
这个时间有人路过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有人经过朝我们瞄一眼,我和小男孩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可我的心里仍旧充满了不安,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秒针在给我计时,每一秒的流逝都让我感到紧迫。
年轻男人从垃圾桶里翻出了一瓶剩了大半的番茄酱,还在角落捉了一只老鼠踩死。
他将番茄酱倒在地上的血水中,空瓶放在旁边,又将老鼠的尸体扔了上去。
尸体我们可以搬走,死者后脑勺的血迹却不好擦拭干净,万一引起来扔垃圾tຊ的人注意就不好了。
既然无法清除混乱,那就制造更多的混乱来掩盖。
经过简单的这么一布置,血迹现场看着更像是有人不小心把番茄酱打翻在地,老鼠来偷吃又被人踩死,它的血和番茄酱混在了一起。
男人脱下衣服包裹住了尸体的头,扛着飞快地往我住处跑。
我跑到小路的尽头,街对面就是社区,灯光明亮,我回头望向那盏孤独的路灯,它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发出柔和的光芒。
它没有变,改变的是我,从我提议藏尸那一刻起我就变了。
我们静悄悄进了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惊动邻居,我们挖好坑,将尸体埋了进去,全程都没有交流。
完事后,我问年轻男人叫什么名字,他却说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越少了解对方越安全,万一警方调查,很容易顺着社会关系找到我们,他认为我们最好以后都不见面了。
临走时,我看他儿子一直盯着我茶几上的饼干流口水,我便把那袋饼干给了他。
那时候我以为,我和他们父子三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过后几天我都是如履薄冰的状态,只要路过那个垃圾堆我都会转头去看看,似乎没人发现异常,很快那些番茄酱连带着血就都不见了。
我时不时会用手机翻看新闻,我生怕有人发现了我做的事。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会猛地惊觉:啊,有一具尸体就埋在我院子的下面,然后我就会跑过去赶紧把进入院子的推拉门关上,把窗帘拉上,心砰砰跳半天才会平复下来。
晚上我很难入睡,一闭上眼,那个死掉的男人的脸就会出现在我眼前,他就那样狰狞地瞪着我,缠着我,迷糊一夜,熬到天亮,我起床的时候背后额头上常常全是冷汗。
我洗了个冷水澡,吃早餐的时候,我从茶几上打开一包奶糖,嚼着嚼着,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我记得我在茶几上放了两包奶糖,现在却只剩下一包。
难不成有人来过了?调查尸体的人?还是要债的那些人?
我着急忙慌地把贵重物品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丢。
难道是我记错了?
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放在篮子里的四个苹果只剩下了三个。
难道又是我记错了?
还是我记忆开始错乱了?
我决定今晚要一探究竟。
我事先布置好我的茶几,并且拍了照片,随后我就去了卧室,关上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我抽出枕头下准备好的菜刀,右手拿着菜刀,左手拿着杀虫喷雾,光着脚,猫着身子,慢慢朝卧室门靠近。
我轻轻打开门,露出一条缝儿,外面一片漆黑,细微的声音还在。
我冲了出去,按下开关,客厅一下子明亮起来,同时,我举起了双手的武器准备攻击。
当我看清眼前的人,我彻底愣住了。
那个年轻男人的儿子正跪在茶几前,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嘴里还嚼着我的奶糖,难怪我说我剩的这包奶糖吃得这么快,我还以为是厂家偷工减料呢。
“对不起,我太想吃这些了。”
男孩低垂着脑袋,手里紧紧抱着苹果。
我放下菜刀和杀虫喷雾,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小朋友,你怎么进来的?”
他指了指院子外的篱笆:“那有个缝比较大,我就是从那爬进来的。”
“你爸爸知道你来这吗?”
“他不知道,他睡得很熟。”
“你爸爸不给你买这些吃?”
“之前我家为数不多的钱都被郭可乐的妈妈卷走了,爸爸出狱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份修车的工作,但修车赚不了多少钱,不到节日我们都不会买这些吃。”
我瞧他的可怜模样,很是心疼。
我帮他把苹果削好:“郭可乐是谁呀?”
“是我弟弟,你见过的。”
“哦,就是那天你背在背上的那个小可爱对吧。”
“嗯嗯。”小男孩吃得狼吞虎咽。
“那你叫什么?”
“我叫郭披萨。”
我忍俊不禁。
“郭披萨、郭可乐,你俩的名字可真逗。”
“我爸爸最喜欢吃披萨和可乐,我有次过生日他带我去吃了披萨和可乐,我也觉得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等郭披萨吃完,这大半夜的我实在不放心,我拉着他的手将他送回了家,路上又去便利店给他买了一大包零食。
“你怎么进屋呀?”我问道。
郭披萨笑眯眯地掏出钥匙晃了晃,插入锁孔一转,门开了,露出了年轻男人怒气冲冲的脸。
“你小子大半夜跑哪去了!要不是可乐哭个不停把我吵醒,我还不知道你……”
他住了口,他看到了我。
“嗨,我……”
我刚想打个招呼就被他一把拽进了屋,他朝外看了看,紧张兮兮地关上门。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咱们不要联系嘛。”他语气中略带责备。
我把整个事情讲了一遍,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在儿子的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
“去你丫的,这么小就给我学会偷东西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郭披萨吐了吐舌头。
“我看你就是欠揍!”
男人脱下拖鞋就朝郭披萨扔去,郭披萨灵巧一闪,躲了过去。
他双手叉腰叹了叹气:“天都快亮了,要不你留下一起吃早饭吧。”
我微微一笑:“好。”
“对了,我叫郭烟,你呢?”
“张小满。”
从那之后,我们变得熟络,谁也没再提不准联系的事。
我并不是一个容易和人熟悉的人,经过韩纱绢的事情,我对朋友更是产生了怀疑,我很难再对谁敞开心扉,我想我能如此之快地在心里接纳郭烟,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共同守护着一个非同寻常的秘密,而且他救了我,在他过得这么艰难地情况下救了我,不管他坐过多少牢,犯过多少事,对我来说,他都是一个好人。
他躺在老式沙发上抽着烟。
“小满,你知道吗,那天我真的很害怕你坚持要报警,正常人都会坚持报警的吧,我当时想,完了,我真不该出手,我和儿子都完了,没想到你居然提出了藏尸。”
我也抽着烟,陪酒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我给他讲了我外公的事,讲着讲着,我把韩纱绢的事,欠债的事全部讲了出来。
这些事情一直憋在我的心里,不断压迫着我的神经,我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现在有了机会,我简直是滔滔不绝,讲得停都停不下来。
郭烟认真地倾听着,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直到我说完,他熄灭了烟头,说了一句让我印象极其深刻的话。
“其实作为人这种生物,无论是依靠别人还是依靠自己都有可能活得很好,但这两者间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当我们遇到坎坷跌倒的时候,能够依靠的人不在了,依靠别人的人也就彻底倒了,而依靠自己的人总能不断地爬起来,这样的人,也许会被打败,但永远不会认输,小满,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是。”
“那你呢?”
“我希望我也是,我以前迷上了赌博,为了赌博,我盗窃斗殴什么都做,披萨和可乐的两个妈妈也都是因为对我失望而离开,理智告诉我不应该再去赌,赢不了,可我就是戒不掉,我反复在自我矛盾中拉扯。
我上一次坐牢,披萨和可乐被送去了福利院,我很痛苦,我不想他们年纪轻轻就成了孤儿,我想陪伴在他们身边,我想成为一个让他们骄傲的父亲,所以这次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赌博的欲望。
那种欲望无时无刻不对我挠心抓肺,我的神经稍有松懈它就会趁虚而入,我必须为了儿子变得坚强,我不想输给它。”
“我相信你一定会赢。”
我们一起点燃新的烟,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小心点啊,别把烟灰弄在沙发上了,上次我就把这儿烧了个洞,哈哈。”
郭烟指给我看,沙发上果然有个豆粒大小的孔。
他又突然问我:“小满,你现在很需要钱对吧?”
我点点头:“三百多万,我感觉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不如我们联手吧。”
“你有办法赚更多的钱?”
“我现在在大铁桶修车厂修车,不少豪车的主人都是我们那的会员,我们可以从这些会员里筛选出适合敲诈的目标。”
他给我详细讲述了仙人跳计划。
“这样能行吗?”
我心里很不安,敲诈勒索可是违法的,被抓住怎么办?
“我们找的目标都是不敢报警的,他们是有钱人,每个人给个三五十万根本不是事儿,如果计划顺利,你很快就能还清债务过新的生活,而我也能让披萨、可乐过得更好。”
新的生活,多么有吸引力的字眼,早已在我心中黯淡的光又重新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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