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深深地怨恨父亲,这份怨恨至今也不会彻底消弭无踪。如果父亲能稍微弯一弯膝盖、曲一曲脊背,学一学如何“做官”,他们家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可是毕竟……毕竟她也因此得救了。见螽羽越发恸哭难止,夫人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慌张道:“你身子弱,可别太伤心哭病了!端午节马上到了,明天我还要教你包粽子呢……”她的脸贴在夫人胸口,想起孩提时母亲也这样抱着她安慰她,一时更是止不住要大哭
她曾经深深地怨恨父亲,这份怨恨至今也不会彻底消弭无踪。
如果父亲能稍微弯一弯膝盖、曲一曲脊背,学一学如何“做官”,他们家怎么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可是毕竟……
毕竟她也因此得救了。
见螽羽越发恸哭难止,夫人将她抱进怀里,拍着她的背慌张道:“你身子弱,可别太伤心哭病了!端午节马上到了,明天我还要教你包粽子呢……”
她的脸贴在夫人胸口,想起孩提时母亲也这样抱着她安慰她,一时更是止不住要大哭起来;可又听夫人说这样可爱的话,便破涕为笑了。
【拾陆】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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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的好光景不过一二个月,吃枇杷、吃樱桃、吃杨梅,转眼到了初夏的梅雨时节。
今年的阴雨比之往常更为长久连绵,民间很快便有声音,担心水患要来了。
夫人坐在院廊下看着雨。
院子里已经积蓄起一层水来,再多,就得叫人来疏通了。
天上看不到太阳,只有阴沉沉的潮湿的灰云,连带着本来翠意浓郁的庭院也失了颜色。
南南从庄子上抱了几只小鸭子小tຊ鹅放到院子里养,黄嫩嫩的一团小东西,在院子里游来跑去、东啄西啃,很是烂漫可爱,倒成了能够博人一笑的稀罕玩意。
夫人看着侍女们用杆子逗小鸭玩,脸上也多了些笑意。
还没等她兴致起来,胡二左却又进来作揖了:“太太,徐秀才来看望您。”
“不见。”夫人摆摆手。
“说是替县太爷来问安的。”
“不见。你且招待着。”夫人坐回藤椅里,“跟前头一样,就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又过不到半时辰,胡二左进来:“太太,东镇的陈老先生亲自来府上求见,太太可过去聊聊?”
“啧!就说我喝了药歇息下了不好招待,安置他和徐师爷一起用午饭,吃完安排人陪送回去。”
——这几日总是如此,来来往往许多人求见。
而夫人都不想见。
螽羽也听到些风声,隐约明白这些人找夫人是想谈什么事:请平粮价。
所谓“请平粮价”,自然是因为“粮价”不“平” 。
本地不知从哪年哪月起有的土规矩,贫民碎户纳税钱用普通的白纸、草纸包着,谓之“白封”,绅衿大户则用红纸,谓之“红封”。
官吏见了红纸,便规规矩矩照章办事,上头安排下来缴纳多少便收取多少。可若不是红纸,那就要照着本地的特色“程仪”来“打秋风”了。
如此一来,高门大户米烂陈仓,交的粮税却比平头百姓还少些;小民分明缩衣减食才上缴了税钱,却还要多纳一份供给官吏衙役的敬奉,应当说,甚至是把缙绅们该纳的份也一并压在了他们头上。
这红白封的土规矩自然早就闹得民心怨愤,加之今年有水患隐忧,收成怕是不好,因着这一层恐慌,此事便又被挑了起来,据说还推举出了两三个请愿的领头。
那领头人姓周,是一名监生。周监生在土地庙里写了书信分发给各县乡,邀诸粮户在六月初一进城请愿,一同“请平粮价”。
眼见支持者增多,请愿逐渐有越燎越旺的架势,本地大户不能不放在心上。
——而夫人只觉得烦恼。
“关我何事?凡属我张家名下的田产,佃户从来是投红封,官爷们看了也都知道的。至于村子里谁来求我和老爷,我们也愿意帮忙平齐白封的钱,不叫他们吃亏。”夫人这样抱怨过,“我谁也不站,谁也休想从我这里图什么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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