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买了一杯拿铁,服务员说这个不苦。一入嘴,我差点吐了出来,简直堪比中药,怎么会有人每天早上喝一杯中药?我暗暗心疼为之花出的二十元,最后还是把它全部灌进了嘴里。我在c塔前停下了脚步,据说c塔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地方,我很想去看看,我想要站得更高,我想要看得更远。“c塔顶端的观光门票是五十元一人。”一位甜美的工作人员对我说。五十!这么贵!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早知道就不吃刚才的面包和咖啡了。
我快速地下床,拔出手背上的针,浑身肌肉扯着疼,它们在提醒我周波带给我的伤害。
我用最快地速度回了家。
阳光洒在门前淡黄色的地毯上,上面写着“欢迎回家”,餐桌上摆放着枯萎的鲜花,买的时候它们还是精致鲜活的,墙上挂着我从市场精心挑选了几个小时的时钟,厨房的碗盘整整齐齐叠着,床上的海军蓝被罩洗得干干净净。
这里曾是我花了很多时间打造的地方,是我称之为“家”的地方。
对我而言,家不仅仅能遮风避雨,还应该能带给人温暖和安全感,就像母亲的子宫,像爸爸的声音,像外公的笑容,像哥哥的陪伴。
现在,我只想逃离这里!
我冲进卧室,从角落里拿出大的旅行箱。
这是周波半年前买的,他刚打了我,为了赔罪,说是要带我去c市旅行,他说C市很繁华,到处都是摩天大楼,站上去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晚上大家根本不像我们一样只在家看电视,夜生活很丰富,会有各种娱乐场所,和海城截然不同。
他专门花不菲的金额买了这个箱子,我为此还心疼得紧,嫌他花钱大手大脚,结果出发前他的脾气再次爆发,又把我打了一顿,旅程也就搁置了。
现在想来,我还真得感谢他买了这个旅行箱,容量大,质量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把行李装在哪里。
我就像个小偷偷溜进别人家洗劫,心脏咚咚跳个不停。
我眼疾手快地抓起自己的衣服就往箱子里塞,生怕晚了,“屋主”就要回来了。
忽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我停下动作,屏住了呼吸。
我特意打发周波去买高中学校旁的红豆沙,就是看中了那里远,排队的人多,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个小时,他这个时候怎么也不该在这啊。
一切是那么安静,也许只是我太过紧张幻听了。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我呼吸一窒,绝对不是幻听,莫不是他回来了?
我手足无措,暗暗害怕,害怕极了,快要站不住,过往挨打的回忆涌上心头,我恨不得马上从窗户跳出去逃走。
脚步声停止了,四周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蹲在衣柜旁,大气也不敢出,等着等着,恐惧把我的心抓得越来越紧。
如果被发现,我想我一定会被周波打死,没人会来救我,妈妈也不会,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我微微咽下一口口水,目光在卧室里快速扫过,最终从床头柜上抄起了台灯。
我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我走到卧室门边,身子紧挨着门,台灯紧紧握在右手,藏在墙后,手心全是汗。
我看到隔壁的刘大妈正站在玄关东张西望。
刘大妈的目光向我投来,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哎哟,小满,原来是你在家啊,我听说你摔下楼被送去了医院,你家周波也在医院照顾你,我瞧你家门没关,还以为进小偷了。”
我的天!我太着急,居然忘了关门!
想想都是后怕,我努力挤出一丝笑。
“谢谢你,刘大妈,这么关心我家。”
“嗨,这有啥的,街坊邻居本来就应该互相照顾,对了,小满,医生让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我……我……我没什么大事,医院太贵了,没必要浪费那钱。”
“我瞅着你脸色惨白得很呐,我知道你节约,但关乎身体健康的事可不能省钱。”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我只希望刘大妈能快点离开,时间有限,每一分钟对我来说都是宝贵的。
刘大妈似乎也感受到了我传递出来的驱逐气息,离开的时候还帮我把大门给带上了。
我松了口气,脑袋晕晕乎乎的,我得加快我行动的速度。
我翻开床头,露出狭小的空间,一个铁盒静静躺着,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厚厚一叠现金。
这是我和周波存的应急金,以备不时之需。
我本想将所有的钱都拿走,我以后一个人生活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可我想了想,还是心软了,拿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重新放回了铁盒中。
手机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我拿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波。
我全身一震,汗毛都立了起来,立马关上窗户和卧室门,担心有任何能表示我所处位置的声音被对方察觉,我深吸了几口气,惴惴不安地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耳朵小心翼翼地凑近听筒,全是我心跳的声音,我鼓足了勇气,轻轻地试探性地“喂”了一声。
“小满,红豆沙上一锅刚卖完,我得等下一锅,要多花点时间。”
“好。”
我应该说些更自然的话,但我说不出来,这就一个字都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等我啊,我很快就会回来。”
周波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温和,传到我耳朵里却是一道催命符。
我放下电话,快速将行李箱拉上拉链,戴上口罩和帽子,免得被认识的人发现。
我稍稍推开门,竖起耳朵,隔着门链朝外张望,外面没有一个人。
我索性不再多想,放下门链走出了门。
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走过走廊,我不敢拉着走,虽然省力,但我怕滚轮的声音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来到一楼,我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为了争取时间,我一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出租车司机瞟了我一眼:“姑娘,这么热的天你还戴口罩?我瞧你额头上全是汗,没事吧?”
“非典后遗症,不戴不习惯。”
我随意编了句谎话,头瞥向窗外,做出不想唠嗑的模样。
到了火车站,我拖上行李箱就朝售票大厅跑。
“请问去c市最近的火车是几点?”
“十六点半发车。”
还有不到半小时就能发车,时间刚刚好:“我买一张。”
我捏着这张通往未来的车票,坐立不安地熬着时间,看到人群就躲开,我怕遇到熟人。
“请乘坐k7698次列车去往c市的旅客带好行李物品,现在开始检tຊ票进站。”
我在火车上坐下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周波打来的。
我犹豫了几秒,接起了电话。
“小满,你在哪?我在病房怎么没看见你?”
对面传来周波焦急的声音。
“周波,再见了。”
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关了机。
伴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火车启动了。
我以为我会流泪,但是我没有,也许在海城,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留恋的人了,所有重要的回忆已经和我的行李一起打包,跟着我离开。
我这一辈子因为两次极其重要的选择活了三个人生。
一个是老天给的,还有两个是我自己选的。
这列火车将带领我通向我的第二个人生。
一天一夜过后,火车停靠在了c市车站,旅客如鱼贯出,原本拥挤得连有人放屁都避不开的车厢一下子空了一大半。
人们风尘仆仆地朝站外走去,当他们看到前来接他们的身影,脸上绽出了笑意,一扫疲惫。
我拉着行李,独自走在陌生的土地,比孤独更强烈的是对这里的好奇,是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我挤上公交去到市区,下车前,我询问公交车司机附近哪里有便宜的住处,司机伸手一指,容不得我多问,我已被下车的人流推搡到了车外。
我顺着司机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幽暗的小巷子。
我停在了一栋破旧的大楼外,外立面已经脱了漆,在一众亮丽的高楼中很是落寞,铁架子焊接的楼梯上挂着“客房上楼”的牌子。
人生地不熟的,我隐隐担忧,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瞧瞧。
我的脚刚踩上楼梯,便听见了“咔嚓”的声响。
这楼梯不会不结实吧?
我边走边往下看,心里计算着要是从这摔下去会不会断腿,也许滚上几圈会没事?从这里掉下去大概是要瘫痪了,要是我努力让自己屁股着地会好点吗?
四楼,我找到了那间招待所,一晚五十,是我可以接受的价格,就是卫生间得和大家一起公用。
放下行李,我立马就去逛了市中心,一来想体验一下大城市的风光,二来我得尽快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路上车水马龙,喇叭声此起彼伏,在海城,随着经济发展,街上的轿车比过去多了很多,但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我有种错觉,好像c市每人都有车。
我漫步在宽阔的人行道上,发现大家的脚步都好快,行色匆匆,似乎都有着明确的目标,不像我这般漫无目的。
面包店里散发出阵阵香味,我被引诱得口水直流,没忍住买了一个,吃起来却没有闻起来那般好吃。
我走进一家咖啡店,浓郁的咖啡香气和轻柔的音乐飘荡在空中。
我想起学姐学长们说的,大城市的打工人早上都会喝一杯咖啡,曾经我多想和周波一起来品一品这样的咖啡,可惜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给自己买了一杯拿铁,服务员说这个不苦。
一入嘴,我差点吐了出来,简直堪比中药,怎么会有人每天早上喝一杯中药?我暗暗心疼为之花出的二十元,最后还是把它全部灌进了嘴里。
我在c塔前停下了脚步,据说c塔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地方,我很想去看看,我想要站得更高,我想要看得更远。
“c塔顶端的观光门票是五十元一人。”一位甜美的工作人员对我说。
五十!这么贵!
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早知道就不吃刚才的面包和咖啡了。
“姑娘,要不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那里也能俯瞰城市风光,视野比这上面还好。”
一个脸很尖的男人悄悄对我说,他伸出五个手指:“门票只要五元。”
我欣然同意,跟着他走进一栋高档的大楼,坐上电梯直达三十层。
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其实那个男人就是看我好忽悠,随便领着我去了附近一栋高楼的顶层,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门票,我白白被骗走五元。
我站在楼顶,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天空如此之近,仿佛只要我伸手,就能触摸到那些飘浮的云朵,站在围栏边,整个c市尽收眼底。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我闭上眼睛,任由它轻拂过我的脸庞。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风的一部分,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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